白雲義坐在書桌後,疲憊地以指尖揉捏眉山,身子靠著涼柔的皮質椅背。
他已經不年輕了,黨內的事情就算他心有餘也覺得力不足。
黨內近期將舉行秘書長職位的選舉,黨員私底下活動頻頻、勾心鬥角,他不想加入任何戰局裡,只要能默默替黨鞏固江山就夠了,他不需要以職位來讚揚自己對黨的貢獻有多大。
可是就他所知,大家都將他當成假想敵,將他當成眾人奪取秘書長職位的一大障礙,表面上奉承、私底下中傷,對大家的這種行為,他只覺得心痛。
他無意去爭奪什麼,可是總變成大家攻伐的對象。
「爸……」白柔涵在門板後探頭探腦,確定沒吵到父親做事,她才踩著能吸音的地毯進入。
她身著棉質睡衣,光著小足走到白雲義身邊,雙手支著下顎靠在桌面上,甜甜地朝他笑。
白雲義愛憐地揉著她的髮絲,以拇指腹劃過她細緻的臉頰。
「還不睡?」
「爸你呢?也還不睡?」
「我還有好多事要忙,怎麼能睡。」他翻動桌面文件以掩飾心中對這次內選的不安和心痛。
白柔涵專注地審視自己父親,然後淡淡道:「爸有事隱瞞。」
他的一舉一動似乎總逃不過女兒銳利的雙眼,他忍不住低笑。
「什麼都沒辦法瞞得了你。」
「那當然,我是以媽媽和女兒的身份在照顧著爸爸,媽媽如果在世,也絕對會察覺出爸有心事,而且正隱瞞著什麼。」
對於女兒的話,他只覺得一陣心疼。
「爸的一切飲食起居都是你在照顧打理,如果沒有你,我真不知道自己的身體會壞到什麼程度。」
「爸!」白柔涵越過桌子靠在白雲義身側撒嬌。「爸,我只是在代替媽媽。」
「我知道……我知道……」
白雲義抱著白柔涵,只覺得一陣心酸,心裡頭滿是對女兒的虧欠,讓她從小就沒了母愛,他覺得很抱歉……
愛妻在產台上去世,是他最不願的;妻子為了替他生下孩子,寧願甘冒身體的虛弱而懷孕產子。
她的犧牲為他換來一女,一個乖巧到讓人心疼的女兒。
聽話、孝順、課業從不讓他操心,辛勤地照顧他的日常生活,這樣的女兒到哪兒找?
他由衷地感謝他的妻子。
白柔涵突然出聲:「爸,我去泡杯熱牛奶給你喝好不好?你現在最需要注意骨骼,人家說過了更年期後骨骼會疏鬆,容易骨折,所以要多喝含鈣的牛奶來強化骨骼。」
白雲義笑道:「我以為強化骨骼這種事只有發育中的小孩才需要。」
白柔涵笑道:「爸,你也是小孩,從來就不會愛惜自己的身體,什麼事都往自己身上擔,遲早會累垮。」
「爸天生勞碌命,你現在才知道嗎?」
白柔涵笑著離開書房去泡牛奶。
被女兒這麼一鬧,他的精神似乎又回來了,他深吸口氣低頭準備繼續看文件。
突如其來的詭異氣氛讓他忍不住將視線移往窗外闐暗的夜空,一點星芒都沒有,連最起碼的月亮也不復見,除了暗沉的夜空外別無他物。
但卻有種令人寒毛直豎、冷汗直冒的警悚氣氛,一種讓人快要窒息難以呼吸的恐懼感。
一陣涼意由細縫竄入,他站起身走到窗邊,習慣性的往樓下望了望。
安靜的大街上,連狗都安靜得反常。他將窗戶拉緊,落上鎖,轉身想繼續將文件看完。
突地,白雲義臉色鐵青地揪緊胸口看著前方。
「你是誰?」他平靜地問著來人,眼中露出了些許驚慌。
來者不語,水銀色的光芒在頭頂繞成一道光環,一身黑衣與光亮的房內形成對比,那毫無感情的冰冷眼眸讓人讀不出任何訊息。
他站在角落看著,沒有任何企圖,只是靜靜地觀望白雲義的反應。
「你是怎麼進來的?你是誰?」白雲義突然驚慌了起來。
眼前的人,那眼神……讓他覺得生命即將終止。
男子不語,由黑暗角落緩慢走出,臉孔在光源的照射下清晰可見,那是一張俊美的臉,一張帶著些冷冽氣息的容貌上無任何表情,似能透視萬物的眼睛隱藏在黑色墨鏡下,讓人無法洞悉。
「你要做什麼?」白雲義盯著男子垂在身側的手。他的手上正緊握白色瓷槍。難道是仇人雇來取他性命的?
白雲義往後退了數步。
他不能死,他如果死了,小涵怎麼辦?
閻羅洌緩慢舉起手,槍口對準白雲義眉心。
「不,請你不要殺我。」
白雲義雙腿一彎,在男子面前跪下。「求你別殺我,我還有一個女兒要照顧,她已經失去母親了,不能再沒有父親,請你放過我。」為了女兒,白雲義首次向人下跪。
閻羅洌停住步伐。
門外突然響起一陣細碎的玻璃杯落地聲,隨即門被人撞了開來。
「不要!」
白柔涵衝到父親身邊,緊緊抱著父親擋在他前方。
方才在沖泡牛奶時便有種不好的預感,窒悶得讓她覺得難以呼吸;沒想到一到門口便聽見父親哀求的聲音。
閻羅洌眉頭明顯抖動,能夠透露感情起伏的眼睛讓黑色墨鏡給遮住,讓人無法窺視他的感情起伏,只能由他輕輕佻著眉的模樣猜測出一些端倪——白柔涵的出現是他始料未及的。
「請你不要殺我爸爸……不要……」
白柔涵抱著白雲義痛哭,蒼白無血色的臉在燈光下更顯嬌嫩,盈盈淚珠閃閃地掛在她臉側,一滴滴滑落。
男子握槍的手指泛白,因為壓抑、因為猶豫。
「爸……」白柔涵痛哭著,泣不成聲地喃喃叫喚著父親。
「小涵……」白雲義以一種近乎即將訣別的力道緊緊擁住愛女。
閻羅洌困難地扯動嘴角發出聲音:「這是命,是你應得、逃也逃不了的命。」
白雲義抬頭看見男子堅定的將槍口對準他,他知道一切無法避免,他的性命將奪取,將離開女兒。
但他不願,不放心唯一的女兒獨自在人世間孤獨地生活,一旦他走了,小涵該怎麼辦?
「不要殺我爸爸……」白柔涵哭倒在父親懷裡。
白雲義拉起她,安慰道:「小涵,要記住爸爸永遠愛你,爸爸不會離開你的,放心,爸爸會永遠守著你,和媽媽一起守著你。」
男兒有淚不輕彈,但生死離別之際,再堅強的男人也會有落淚的時候,尤其想起要和唯一的女兒離別時。
「爸?」白柔涵心驚地看著父親。「爸,你在說什麼?你不要拋下我……不要……」
白柔涵轉頭望著男子,不知從何而來的勇氣讓她奔過去想奪取男子手中的槍。
「你不可以!不可以殺我爸爸——」
閻羅洌沒料到她會有這樣的舉動,一時慌亂迅即避開她。白柔涵一時失去重心,撞向一旁書桌的桌角,頓時額際流下殷紅鮮血。
暈眩不已的她扶住頭跌坐在地上。
「小涵……」
「爸……」她勉強撐起身子,父親的容貌逐漸模糊,她用力搖頭想讓視線更加清楚,但一層霧白罩上了她模糊的視線。心急的她朝白雲義伸出手。
「小涵!」白雲義看著女兒額際上那道觸目驚心的血痕,他急忙想奔到女兒身邊,但卻被男子阻止。
男子阻擋在他身前,槍口已抵在他腦門正中央。
「你的時辰已到。」
「不!」白柔涵聽見男子的聲音,歇斯底里地尖叫,雙手朝著模糊不清的人影爬行。「不要……」
白雲義臉上滿是淚痕,痛苦的看著在不遠處掙扎爬行的白柔涵,他的心在痛,為了不能守候著他最心愛的女兒、不能看著她成長,將她孤伶伶地留在沒有親人陪伴的殘酷世界。
「小涵……」
「爸……不要……」她轉向男子乞求:「不要,求求你不要殺我爸爸,我求求你!」
她的哀淒讓他不捨,但任務便是任務,他不能違背父親的托付,取白雲義的性命是他該執行的任務,他絕不能心軟。
男子沉下臉,手上的槍仍抵著白雲義的眉心。
「有遺言要交代嗎?」他的語氣冰冷,毫無人氣。
白雲義全身都在發抖。「照顧她……照顧小涵……」
他閉上眼,等著受死。忽然他發現愛妻在遠方等著他,向他招手。
「爸!你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如果要她失去父親而獨活在這世界上,那麼,她不如跟著父親一起去。她一出世,母親便離開她,如今若連父親也離開她,她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她朝父親的方向爬行,以意志力來支撐昏沉的意識,但此時,一道刺耳的槍聲劃破天際——
「爸——」她被那聲槍響撼住心魂,悲痛地尖叫。
一抹刺鼻煙硝味緩緩升起,原有的生命歸於平靜,心臟跳動停止、呼吸不再。閻羅洌喃喃念著:「塵歸塵、土歸土。」
地上的軀體飄出一道灰白煙霧旋浮而上,竄入白瓷槍口。
「爸……」
白柔涵哭倒在地,暈眩的感覺停止,人昏迷了過去。
男子收起手中的瓷槍,蹲下身抱起失去意識的白柔涵,以極溫柔的目光盯著她柔致的五官細瞧。
懷中的她是如此無助、柔弱,像風中的殘燭,脆弱得讓人心疼。
取走她父親的命是他天賦的使命,他不能背棄這樣的天命。
愛上她,卻是他無法預料的,一種無從理解的情愫,從她於古屋受傷後,到忍不住追尋她的蹤影,在遠處暗地注視她的一顰一笑,她的倩影早已深深駐紮心房。
他不該動情的,卻忍不住因她而撩動數百年不起波瀾的心湖,層層擴散……
抱著懷中脆弱嬌嫩的她,他往前跨出一步,消失於懸浮著哀淒愁悶氣息的白家大宅。
× × ×
佈滿白色蜘蛛絲的房間,昏黃的燈光在床頭綻放,床上躺著身著白色棉質睡衣的女孩,蒼白著臉色的她仍沉睡著,烏黑長髮披散在枕頭上,額上的白色紗布給人一股美麗、嬌憐的感覺。
閻羅洌站在床側,雙手插放在口袋,不安地注視著床上人兒,表面上的平靜讓人無法看透他的想法,但他內心深處卻是焦急萬分的,她的受傷令他感到疼惜。
已經一天了,她仍是沒有醒過來的跡象,而他也待在這兒整整一天了;時而坐、時而站,但視線總移不開她細緻的五官,彷彿她隨時會從他眼前消失般。
他忽然對心底的焦慮感到可笑。
她不會消失的,這世間,唯一能讓人消失得無影無蹤的,除了他們三兄弟外,誰有辦法?誰能取人性命於無形?
床上的人兒輕咳幾聲,將他從沉思中拉回現實。他在床側坐下,愛憐地以手背輕撫過她蒼白的臉頰。
白柔涵又激咳幾聲,許是激烈的咳嗽讓她從睡夢中醒來,她迷迷糊糊睜開雙眼,很認真的眨了眨。
「這裡是哪裡?」額際上的傷口隱隱作痛,她疼得伸手摸著紗布。「好痛!」
他拉下她的手,將自己的手復上。
瞬間,她的眉頭舒展開來,不再有疼痛的感覺,她只感覺到被握著的手及她的傷口,都有一股溫熱、令人舒服的氣流竄過,讓她不再疼痛。
「你是誰?為什麼不點燈?」她問。
他不語,只是詫異地伸出另一隻手在她面前晃動。
可她卻完全沒有反應。
她的眼睛直直地盯著前方.對於他的動作沒有任何反應,黑色的瞳孔放大,表情是如此的稚氣。
「你……看不見。」他訝異地問。
「看不見?」
她抬手緩慢地探向眼睛,摸摸四周,突地發現她的世界儘是一片黑暗,她驚慌不已地緊緊抓住他的手。「我看不見!」
原以為是室內沒點上燈,所以才會一片黑暗。
「別慌。」
「不要!我不要——」驟然,她想起了昏迷前的種種,痛苦的揪緊髮絲大叫:「爸——爸——」她掙扎著想起身,狂亂無助地抓住任何伸手可及之物。
閻羅洌按住她的身子,雙掌攫住她手腕將她釘牢在床上。「別慌。」
「爸——爸——為什麼……」
那聲槍響宣告了殘酷的事實,爸爸被人殺害,死在不知名的男人槍下,爸爸一死,她在這世上就再也沒親人了。
「爸……」她哀慟地哭個不停。
見她似乎冷靜了些,他才鬆開手。見到她頰上的晶瑩淚珠,他拭去再度滾下的淚珠,不捨地看著淚水在她臉上氾濫。
突然間,她以肩膀頂開他,踉蹌地跌下床,在他還來不及反應的當兒,以額頭撞擊床邊的矮櫃,發出巨大的聲響。
他拉住她的身子,將她摟緊在懷中,不讓她有掙扎的空間。
「你在做什麼。」
「失去爸爸我就沒有任何親人了,我為什麼還要活在這世上?為什麼不讓我死了算了!」
她繼續掙扎,在確知無法掙脫他強悍有力的箍抱後,她張口朝他手臂咬下,使力到鮮紅色的血在他肌膚表層泛開。
嘗到濕成的腥味,她才恢復理智,然後哽咽得說不出話,只能倒在他懷中,偎著他的胸膛啜泣。
閻羅洌伸出手想安撫她的悲傷、她的所有一切哀慟,但轉念之間,又壓抑了下來,伸出的手硬是縮了回去。
那掙扎徘徊在情感與理智、該與不該之間。
他的所作所為是錯誤的,他不該將她帶回、不該因她悲淒的傷痛而動情、不該在一次的偶然問讓心湖被她撥動,也不該追逐著她的身影,在暗處注意她的一舉一動;一切的不該起源於那天救起她。
他身上的這股味道,熟悉到勾起她沉藏的記憶,令人莫名熟識卻又無從憶起。
她的哭泣停止,伸高手探向他的五官,一路沿著下顎、端正鼻樑、眼瞳、眉毛,她在試著熟悉他的長相。
眼睫上的淚珠異常耀眼,哭泣後的鼻尖、唇瓣紅潤得讓他不捨,她的有意觸碰更讓他一顆心狂亂起來,忘了呼吸。
情不自禁之下,他拭去她的淚水,不願看見她哭泣,不願淚水停駐在她臉上,然後,他緊抓住她不安分的柔荑。
「別哭了。」
「我要爸爸……我的爸爸……」淚水再度潰決,在尋求慰借之下,她將自己投入他的懷抱。
他不捨地抱緊她給予她溫暖,她父親的生與死,並不是他所能左右,他的一切行動,皆是來自他父親的授權。
而他,無奈地只有執行的義務,這是他生為撒旦之子的使命。
她的哭泣聲漸漸減弱,啜泣也隨之慢慢平靜下來,他低頭一看,原來她競哭累睡著了,他小心冀冀地將她抱到床上置放,蓋上被子後,退身離開房間。
來到隔壁的房間,室內的兩人談話聲立時停止,隨即兩人以一種不能苟同的眼神看著他,他不語地在角落坐下。
他曉得他們不認同他的作為,甚至想阻止他這麼做,但他們始終沒有任何動作、任何言語上的阻擾,只是無奈地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只是他今天的行為已經明確得足以顯示他心軟、動情的一面,他曉得他們無法再沉默下去,所以他選擇不語地坐在角落等著他們炮轟。
「洌——」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今天的行為讓你們無法理解,但這是我的決定;先前為了心中那些小小的莫名衝動,我救了她,今天,則為了不知從何而來的愧疚感,我再度救了她,甚至是帶她回來。而你們所要說的,無非是千篇一律的話,能否讓我任性一次?讓我依著自己的意思任性一次?」閻羅洌以一種懇求的眼神注視著他的兄弟們。
閻羅炙首先開口:
「洌,你要我們放縱你的任性而不過問,但你的行為已違反天理,你和她是處於兩種極端的世界,你是個不存在的虛體,在人間的形體只是表面上的屏障,在她的世界裡,你只是個不該出現的幻象,她早晚有一天會忘了你,你和她不會有結果的。」
閻羅炙直接點中閻羅洌心中的恐懼,只是,閻羅洌硬是壓下心中對閻羅炙這番話的激烈反應,裝作一副不受干擾的樣子。
「洌,別怪我們,我們在人間逗留了數百年,所為何事你最清楚,我們有我們的責任,替父親向人類索取魂魄是我們的任務,這是不可避免也逃避不了的。若硬要將她攪在身邊難保父親不會發現,何況,你們之間該考慮的事情太多了,你能看著她一天天蒼老,自己始終如一不會改變?還是你能保證她可以接受……你不是人的事實?」閻羅塵一一剖析讓他明白。
閻羅洌怔忡一會,隨即淡道:「往後的事有往後的應變之道,眼前……我要看著她平安無事,照顧她慢慢長大,這是白雲義臨終的遺言。」
「該死,你管白雲義那什麼狗屁遺言!」閻羅炙火大地叫罵。「任務就是任務,白雲義命該終了,你還管他什麼臨終遺言!」
一想到脆弱的白柔涵必須在這弱肉強食的殘酷世界裡一個人獨自掙扎,他就覺得心痛。
閻羅洌不能苟同地以眼神責備閻羅炙。「白雲義一死,白柔涵在這世界上就再沒親人了,你要她一個女孩子怎麼在這樣的世界裡生存?」
「那是不是所有我們取走性命、又孤苦無依、沒有親人的女孩,我們都得『撿』回來供養?」閻羅炙已經氣到連頭髮都在冒火了。
「炙!」閻羅塵皺眉示意閻羅炙別再說下去了。
閻羅洌站起身走到窗口,試著讓微風吹醒他混沌不清的腦子,讓思路能順暢些。
但,白柔涵的身影已深植於心,要他放棄已是不可能。
如果沒有這般深牢,他還能說服自己放手。但現在說什麼都太晚了,他只想好好照顧她,看著她平安的在這個世界存活,他能保護她不受威脅、沒有危險,也只有他才能保護她。
「我不會放棄她。」他冷酷地宣告自己對白柔涵的佔有和不肯妥協。
閻羅炙怒吼一聲:「該死!」
「洌,你是真心的?」閻羅塵倒是比較冷靜了。
「不要說服我去改變心中的決定,因為那是不可能的,對她,我有太多的責任,我……無法放手。」他真心希望自己的兄弟能清楚他的決定,也能夠接受他對她佔有的宣告。
「她是凡人……」
「凡人、撒旦之子、天使……這都只是名詞,對人類可能有意義,但對我們來說,這三種名詞只是一種稱謂,界定何在?」他轉身看著閻羅塵。「是我們刻意去界定這三種名詞差別的嗎?難道生為撒旦之子就一定是冷血無情、邪惡的?我們身上流著的是這樣的血液嗎?你們認同凡人對我們的界定,對我們的評價嗎?」
人類無知,只聽自己想聽、看自己想看的,邪惡與善良只是一線之隔,到頭來本是一家。
「我能接受你這套論點,但那女孩不是你的責任,對她,你沒有任何該付的責任,半點都沒有……」閻羅塵犀利地點出閻羅洌隱藏心中的秘密。「有的,只是你對她有情,你……愛上了她。」
「我沒有。」
閻羅洌立即駁回閻羅塵的猜測,只是瞞得了別人、偽裝得了外表,卻瞞不住自己最真的內心。
「有或沒有,你心裡最清楚,我只希望你能三思而後行,好好重新考量一下。」語畢,閻羅塵便走出房間。
看見閻羅塵離開,閻羅炙也站起身,看了閻羅洌一眼後亦跟著消失。
他……愛上了她?
不!不可能,他只是習慣的被她的倩影所吸引,習慣追逐她的步伐、她走過的痕跡,為的只是想確定她的傷是否已無大礙,不可能會愛上她。
不!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