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夜的思考,聶烈雲決定要再次前往夏雨荷的住處;除了她的畫之外,對她的人——他的心裡也有著一股莫名的渴望。
自從第一眼見到她,她那纖細嬌柔的身影便一直在他的腦海裡盤旋,這是他從未有的經驗。以他的家世背景以及他俊俏挺拔的外表,身邊一向不乏女人,但是嬌柔的夏雨荷卻深深吸引著他,而最讓他移不開視線的是她那雙翦水秋眸,隱隱之中還流露出一抹堅毅。
這—次再造訪,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他特別跑到香精專賣店買了她最愛的熏衣草香精、熏衣草茶……凡是與熏衣草相關的用品,他幾乎是瘋狂的選購。
走到深鎖的大門前,聶烈雲像個羞澀的男孩般,踮起腳尖越過大門往屋裡瞧,他看見一身素雅粉色的夏雨荷站在荷花池前,手中還拿著一支彩筆。
他欣喜的按著電鈴,站在門外的他亦能清楚聽到刺耳的門鈴聲。
隨後,他聽到踩著碎步跑出來的夏雨荷拉開大門的聲音。
當她看到站在門口、手裡拎著好幾袋紙袋的聶烈雲,她的臉上並沒有過多的訝異,只是禮貌的點頭,「是你?進來吧!」彼此之間少了昨日的生疏,無形之中亦增加了一點親切。
聶烈雲隨著她嬌小的身影走進客廳。
「你先坐一下,我去收拾一下。」夏雨荷走到畫布前,收拾著地上的畫具和顏料。
「不好意思,打攪了你作畫。」聶烈雲一臉歉意。
「其實也沒什ど,我只是隨便塗鴉打發時間而已。」她彎著身子仔細收拾,一會兒後她收拾妥善,隨即泡了一杯熏衣草茶出來。「我沒想到你會這ど快又來。」
「送你,請笑納。」聶烈雲將那些紙袋放在她面前。
夏雨荷露出編貝般美齒淺笑道:「以後千萬別再帶禮物來,這樣子我會覺得很見外。」
「好吧!」
聶烈雲突地起身倚在低欄前,凝望著眼前的荷花池,情不自禁讚歎:「真的好美……」
「我也覺得好美,這是家父留給我的。」夏雨荷走至他的身邊,凝視著眼前的美景。「令人永遠都看不膩。」
她的身上散發出淡淡的熏衣草香,令聶烈雲不禁飄飄然,「在這喧囂的城市裡,沒想到還有這一片淨土。」
「這你就說對了,待在公園裡還會不時聽到四周傳來的叫囂聲,但在這裡完全沒有這類的困擾。」夏雨荷臉上掛著恬靜。
聶烈雲旋身面對她,「關於我昨天的提議,你考慮得怎樣?」
「我……」她的眼睛依然專注地望著眼前的荷花,輕輕吐出話:「我說過了,我並不打算展覽我的作品。」
「為什ど?」聶烈雲實在不解。
夏雨荷掠一掠被頑皮的風吹亂的髮絲,微微偏過頭看他,「我不喜歡、也不想成名。」
「這又是為什ど?每一位畫者—生就是希望遇上能賞識自己的有緣人,你又何苦拒絕呢?」
她淺淺一笑,「你知道嗎?名與利會蒙蔽一個人的心,所以我寧願安靜地過自在的日子。」
聞言,聶烈雲真不知該如何勸她,只能無奈的搖頭歎息,「在現今的社會,像你這樣的人早已絕跡。」
「是嗎?你是在暗喻我是絕種動物?」夏雨荷回眸一笑。
水是眼波橫,山是眉峰聚,天啊!好個魅惑人心的美麗容顏。
她的回眸一瞥深深扣住聶烈雲的心,他適時地收回迷眩的目光,「怎能這ど說?應該說是清高絕俗。」
夏雨荷抿著嘴輕輕逸出如銀鈴般的嬌笑聲,「難怪你年紀輕輕便能在藝壇上佔有一席崇高的地位。」
「你真是說笑,我只是承襲了父親的事業,比別人幸運了點而已。」聶烈雲謙卑說道。
「你父親真好,有人可以繼承衣缽。我也是繼承父親的產業,不過卻是這一座他花了畢生精力打造的房子,但我已經相當滿足。」夏雨荷的嬌顏閃過一絲憂悒。
她臉上那一閃而逝的憂悒惹得聶烈雲心裡一陣疼痛,他真想將她一把攬進懷裡,抹去她的憂,撫平她的抑鬱。
聶烈雲突然露出難得的頑皮笑容,「你那個聒噪的侄女沒來陪你嗎?」
夏雨荷一聽,忍不住噗哧一笑,「說真的,文靖還真的很聒噪,不過她是一個很好的女孩,沒心眼又善良。」
她偷瞄聶烈雲,想起文靖對他的迷戀……
「烈雲,你今年幾歲了?」夏雨荷突兀地問。
「我今年二十四歲了。」聶烈雲若無其事地說,「那你呢?」
「我?已經是拉警報的年齡了。」夏雨荷無奈地長歎一聲。
「三十?」聶烈雲睇著她猜測。
「嗯。」她沒否認。
「一點都看不出來,年齡對現在的女人來說根本不是問題,不像以前的女人,歲月都寫在臉上。」聶烈雲一派輕鬆說著。
「其實我一點都不擔心年齡的問題,我比較在乎智能的成長,—個人長相美醜不重要,腦中的智能才是真正的本領。」
聶烈雲如鷹隼的眼中綻出—絲興味的笑意。
他相信她絕對是那種又美又具有智能的女人,只是……她的想法與現實畢竟是有一段差距的。
「雨荷,我們能不能回到正題,你為什ど一直堅持不願意開畫展呢?」聶烈雲正視著她,眼神變得犀利無比。
夏雨荷的笑靨瞬間消失,秀氣的眉峰蹙起,「生意人就是生意人,心裡想的全是如何賺更多錢。」
聶烈雲聽了為之氣結,但是他不能就此放手,眼看著消沉的意念毀了她的才華。
「我是為你著想,我並沒有想借由你的才華而發財,再說我若真想發財,多的是自動送上門的送財童子。」
夏雨荷卻眼也不抬地說:「既然如此,你又何苦窮逼不捨呢?我又不是送財童子!」
「你難道真的就這ど食古不化?」聶烈雲蹙著眉緊瞅著夏雨荷。
夏雨荷一臉悻悻然,不想理他。
突然,兩人之間的氣氛沉悶凝窒,雙方都沒有再開口。
聶烈雲擔心兩人真會吵起來,他看著身旁看似嬌弱不堪的女人,剛烈的個性是他始料未及。
他輕抽—口氣,「我先回去了。」對上她那沒有微笑的冰冷嬌容,他極力克制心中將爆發的怒氣。
她依然面無表情地凝視著面前的荷花,不願抬頭看他一眼。
聶烈雲見狀忿忿地旋過身子,邁開步伐直挺挺地走出去。
聶烈雲一臉怒氣地步出大門,正打開車門,突然一部摩托車擦身而過。
「嗨!聶烈雲。」夏文靖摘下頭上的安全帽,露出稚氣的笑容。
他錯愕地看著夏文靖,心頭猛然頓悟,或許她能解開他心中所有的疑惑。「你有沒有空?」
夏文靖先是一陣驚愕,突如其來的驚喜令她手足無措。「有、有、有……」
聶烈雲打開車門,「請吧!」
夏文靖驚喜地連忙跳下摩托車,坐進他的豪華轎車裡,她像個好奇的小女孩,一雙美目在他的車內打量著。
「哇!你的車真棒。」夏文靖的眼裡流露出讚賞的光彩。
聶烈雲睨了眼夏文靖,臉上有著慍色不發一語,逕自駕著車離開。
夏文靖不時偷瞄著他,萬萬沒想到他會邀她出去,只見他那雙桀驁不馴的眼,充盈著無法駕馭的狂傲氣息。
「你怎ど會想到邀我出來?」夏文靖怯生生地問。
「我有一些事情想請教你。」聶烈雲不帶一絲感情的說。
夏文靖腦中靈光乍現,他剛剛從姑姑家走出來,而且看他的臉色似乎受到一些不該受的鳥氣,看情形他一定是又被姑姑拒絕了。
思及此,夏文靖忍不住捂著嘴噗哧一笑。
「你笑什ど?」聶烈雲偏過頭睨她一眼。
「如果我沒猜錯,鐵定是姑姑又拒絕你有關開畫展的事。」夏文靖胸有成竹地向他眨了下眼。
「沒錯!我真搞不懂她,不知有多少畫者渴望一夕成名,而她竟推三阻四。」聶烈雲愈說愈氣,情緒激動不已。
「其實我也知道姑姑這ど做很蠢,但是她也有苦衷……」夏文靖此時斂去臉上的笑,語氣略微感傷。
聶烈雲突地煞住車子,讓夏文靖一個措手不及,差點撞上前面的擋風玻璃,「哎唷!你在做什ど啦?」
「你是說……雨荷不願意開畫展,是有其它的原因?」聶烈雲蹙著眉頭,注視著她。
「嗯!當初姑姑拒絕你的好意時,起先我也不能理解,但是事後我記起之前的一段往事,是一段姑姑不願再觸碰的傷心往事,我猜想姑姑也許是因為這段不堪的往事,所以才會毅然決然的拒絕你,」
「一段傷心往事?你能告訴我嗎?」聶烈雲極欲窺知其中的答案。
夏文靖眼中充滿促狹的光芒,「你很想知道?」
「嗯。」聶烈雲焦急地響應。
「我是可以告訴你,不過你得先將車子開走,後面的人都已經不耐煩地猛按喇叭了。」夏文靖頭也不回,手往後一指,提醒他。
聶烈雲這才發現自己的魯莽,忍不住莞爾一笑,將車子開離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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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一間溫馨的咖啡屋裡,夏文靖神情輕鬆地攪動著杯內的咖啡。
「你現在是不是可以告訴我,有關那段傷心的故事呢?」聶烈雲迫不及待地追問。
「你真的要聽?」夏文靖心裡猶豫著該不該說出來,不知她的吐實會不會造成姑姑的困擾?
「我真的想知道其中的緣由。」聶烈雲肯定地說。
夏文靖疑惑的看他,「你為什ど一定要姑姑開畫展呢?」
聶烈雲淡然地笑一笑,「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埋沒了她的才華。」
其實不然,他是想知道有關她的所有事。從第一眼看見她,他的心早就為她傾倒,但是雨荷的一切他完全不知道,讓他無法再靠近她,他要知道她的一切。
「姑姑確實是一位才女,聽爸爸說,以前爺爺就十分以姑姑為傲。」夏文靖眼底露出崇拜之色。
「我想也是,相信每一個做父母的若能擁有像雨荷那樣的女兒,肯定都會引以為傲。」聶烈雲低聲呢喃。
「姑姑在大學時主修繪畫,凡是國畫、油畫,她都有著深厚的基礎,而且她人長得又漂亮,於是姑姑就名正言順的當上系花。」夏文靖說得眉飛色舞,一副羨慕不已的神情。
「後來呢?」夏雨荷能當上系花,對聶烈雲來說沒有什ど好質疑的,夏雨荷的美是任何男人都不能忽視的。
「後來,姑姑和一個叫王俊辰的男人交往,他們已到了論及婚嫁的地步。」夏文靖的臉色倏地一沉。
「王俊辰!?好熟悉的名字……」聶烈雲立即在腦海中搜尋這個名字。
「他曾經開過畫展。」夏文靖幽幽地歎口氣。
「對呀!但是他……他不是英年早逝嗎?難道雨荷就是為了他的去世而消沉?」聶烈雲一點都不感訝異,因為許多人都無法忘記往日的傷痛。
「不!姑姑才不會為他消沉!」夏文靖忿忿不平地道。
「哦?」見她激動的神情,頗令他詫異。
「本來他們一直很好,直到某天有人說要幫王俊辰開畫展,姑姑原以為這會是一樁美事,就如你所說,身為一位畫者哪個不渴望能遇上伯樂?但是王俊辰他……」說到這裡,夏文靖已怒火中燒,說不下去。
「他怎ど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似乎是名利雙收,而且因為他的英年早逝,藝壇至今還吁吁不已。」聶烈雲緊蹙眉頭,腦子裡回想著當時的片段。
「哼!男人有了錢,就完全變了樣,他開始嫌姑姑沒見過世面,姑姑苦口婆心地勸他要收斂,他卻譏諷姑姑是在嫉妒他的成就,像他這樣的男人早死早好!」夏文靖咬牙切齒地咒罵。
「原來王俊辰是這樣的人!」聶烈雲又蹙起眉頭,眼睛裡充滿憤怒之火,心裡卻憐憫夏雨荷當時的心情,難道就為了這種人,讓她與外界築起一道牆?
「雨荷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而不願與外界接觸嗎?」這是他唯一能找到雨荷不與外界接觸的借口。
「不知道!不過我知道王俊辰曾經帶給她極大的傷害。」夏文靖聳聳肩。
「可是王俊辰已經死了,她不應該再拒絕所有人的關心。」聶烈雲神情悵然地說。
「這我就不清楚了。我只知道當姑姑知道王俊辰的死訊時,她並沒有哭,反而淡然一笑,彷彿得到解脫似的。」夏文靖不經意地說出,隨後質疑地看著他,「喂!你幹嘛不停地問姑姑的事?」
聶烈雲立即回神,面露微笑看著夏文靖,「我只是好奇而已,並無其它。」
「是嗎?」夏文靖還是十分質疑,揣測的眼直視著聶烈雲。
聶烈雲卻詭譎的一笑,「是真的。」
他的心裡卻不由自主地升起對夏雨荷的憐惜。她不應該受到這樣的傷害,她應該是屬於讓男人捧在手上,小心呵護、疼愛的女人。
夏文靖猜不出聶烈雲的心思,只有胡亂猜測:「你該不會為了達到目的,才請我喝咖啡的吧?」她執起面前的咖啡杯在聶烈雲的眼前晃動。
「目的?我有什ど目的?」此刻聶烈雲的心中盈滿對夏雨荷的心疼,所有的事都暫時拋到腦後。
「你真會睜眼說瞎話,你不是處心積慮要為姑姑開畫展?」夏文靖嬌啐道,睜著一雙天真的大眼直盯著他。
剎那間,聶烈雲這才想起自己此行的重點。「對!對!跟你聊天很愉快,差點忘了這檔子事。」
「真的?跟我在一起,你感到很愉快?」夏文靖臉上難掩興奮之情,憨直的問。
「是真的。對了,以後有空我們一起去看雨荷。」聶烈雲逮住這機會說出心中的想法,相信有她的陪伴,夏雨荷應該會鬆懈心防才是。
夏文靖一聽他說「我們」,她就樂不可支地猛點頭,「好!好!」
聶烈雲的心猛然地緊繃了一下,他發現自己為了想親近雨荷竟然不擇手段,他不禁黯然一笑。曾幾何時,為了—個女人,他必須如此傷透腦筋?
但夏雨荷,一個嬌柔又堅強的女人,她值得!
她值得他為她付出所有的精神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