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別墅別墅是以一種黑色的岩石砌成,整棟別墅透著一股陰森森的氣氛,不輸任何一部驚悚電影的鬼魅感。
主人黑巖叛雲站在窗□前,看向窗外,嘴邊卻泛起一抹欣慰的笑,好似非常喜歡狂風呼呼號叫的天氣。
要不是他的手臂隱隱作痛,他或許會在上床前走進狂風肆虐的花園裡散步。
他強忍手臂傳來的疼痛踱至壁爐前,坐在高背椅上,拿起小桌上那杯經溫熱過的陳年白蘭地,心中勾畫出自己站在花園裡,迎風面對大自然的挑戰,感受自然的力量襲擊他的軀體,鞭打他的臉,撕扯他全身的景象。
若他能挺立的站在那裡,哪怕只是寂然的站立十分鐘,只要能擊敗那狂風和驟雪,他一定會好好犒賞自己一番,他會派大山到倫敦買一件東西回來。
倏忽,他的眼睛猛然地睜大,眼底透著狂怒。「哼!」
屋裡迴盪他的低吼,難道這就是他想要的勝利品,一件禮物!?
他還要大山去買什麼他還未擁有的東西呢?
在他的黑巖別墅裡有數不盡的珍寶,有許多令大英博物館垂涎的古董名畫,還有一個忠心耿耿的僕人大山,他還想要什麼?
已經沒有什麼東西是他黑巖叛雲缺少的,除了一個能讓他躲過詛咒的女人,一個發自內心愛他的女人以外。
思至此,他冷笑地把玩手中的酒杯,修長的手指撫摸精緻的酒杯邊緣,他細細啜飲品味其甘醇美味,最後仰頭一口飲盡,然後將杯子擲至火爐裡,發出清脆破碎的聲音。
他冷峻的俊顏露出一個滿意的輕笑,然後目不轉睛地盯著火焰,欣賞著它千變萬化的起舞。
突地門鈴響起,刺耳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沉思,在暴風雪的夜裡也不得任何安寧嗎?
門鈴聲愈來愈急促。
他憤怒地咆哮:「大山!叫外面那不識相的人走開。」
隨後,他聽到的是大山的急促腳步聲,過不久他的書房門外傳來幾聲輕柔的敲門聲響。
「進來!」黑巖叛雲陰沉地說道。
「對不起,主人……有兩個女孩剛才在路上發生意外,希望能暫時在我們這裡借住一晚。」大山戰戰兢兢,謹慎地回報,小心地揣測黑巖叛雲的心思。
黑巖叛雲微側著頭,以一雙凌厲的眸子緊盯著大山。「親愛的大山,麻煩你告訴我,這和我有什麼關係?只有傻瓜才會在這種天氣跑出來,再說黑巖別墅已經沒有餘
地容納更多的傻瓜,這裡──一個傻瓜就夠了!」
大山不停地點頭,困難地吞嚥,顫巍巍的開口:「是的,主人。」但他連忙又加上一句:「只不過外面求救的是兩位小姐……」
「小姐?我的好大山,是小姐我就一定要網開一面嗎?」黑巖叛雲置若罔聞地嗤哼。
「不是的,因為其中一位小姐好像受了傷,而且傷得還不輕,另外一位小姐半拖半扶著那位受傷的小姐,乞求您能收容她們,據她描述她們找了很久只看到我們這裡……」
黑巖叛雲一副與我無關的樣子,摸著額頭說道:「聽你的意思,我是應該當一次善人嘍?」
「主人,看她們狼狽的樣子,確實快被外面的風雪凍僵,而且那受傷的小姐連嘴唇都泛紫了,看來傷勢也不輕,她們真的需要一位醫生。」大山努力地勸諫主人。
黑巖叛雲蔑視的眼神瞟向大山,「受傷的小姐需要醫生?我看起來像是一位醫生嗎?
大山。」
「不,主人……」大山頓時不知所措,被黑巖叛雲的話堵得無言以對。
黑巖叛雲明白大山善良的心意,「不如這樣吧,用我的車子送她們去醫院,相信你也知道這已經是我最大的忍讓。」
大山跟著黑巖叛雲已有很長的時間,知道什麼時候該爭取,什麼時間該屈服,很明顯的,此時他應該選擇後者。「是的,主人。」
「等一下,再送一杯酒來。」黑巖叛雲吩咐。
「是的,主人。」大山行個禮便退出書房。 ???
「什麼?在這大風雪中還要我們走!要不是子蔚的肋骨受了傷不能再移動,我會感謝他的善心,可是子蔚已經疼痛難當,只是想借住一晚,你的主人這樣都不答應,簡直沒人性。冷血!」麗莎聽了大山的話,捺不住性子地怒吼。
大山不知該如何應對這場面,只有一臉愧色地看向麗莎。「很抱歉,我也只能這樣幫你們,主人……」
「主人?什麼狗屁主人?一個見死不救的冷血動物。」麗莎一味地叫罵。
「小姐……」大山面有難色地看著麗莎。
麗莎知道自己再為難大山也是於事無補,「眼看我的好朋友生命受到威脅,你的主人竟然還要我們走。哼!除非他親自出來說,否則我絕對不會再移動一下子蔚。」
「小姐,你真的讓我很為難,我只是一個下人。」大山很委婉的解釋自己的難處。
「對不起!我不應該對你大吼大叫,但是子蔚現在的情形確實不能再移動,否則只怕會讓她的傷勢加重,再說……」麗莎停頓一下,思忖最實在的問題,仰著一張惶惑
的臉瞅著大山。「請問一下,醫院離這裡有多遠?」
大山無法隱瞞事實地坦言道:「以這天氣來算,大概還需要開一個多小時的車才能順利到達醫院。」
「什麼?還要一個多小時!?」麗莎尖叫道:「你的主人太過分了,他不知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嗎?」
大山無可奈何地將頭一仰,「我家主人一定會說與他無關。」隨後正眼盯著麗一沙。
「可惡,竟然有如此冷血的人,他到底是不是人啊?還是撒旦投胎!」麗莎顧不得形象地叫道。
大山還是一臉無奈地肩膀一垂、雙手一攤,做出個愛莫能助的表情。
「不行!為了子蔚,我一定要見你的主人,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子蔚加重傷勢。」麗莎心急如焚,聲音也隨之高亢,做出預備強行闖進的姿態。
大山的身子擋住麗莎的去路,「小姐,你這樣硬闖,分明是給我難堪,你請稍安勿躁,我再進去請示主人。」
大山已經做了最大的退讓,麗莎盛怒的臉才終於露出一絲笑意,「那就拜託你了。」
「好吧!我只能說盡力而為。」大山勉為其難的應允。
「謝謝,謝謝你。」麗莎感激地猛道謝:「你真是一個好人。」
「我是好人?小姐,在黑巖家要想做一個好人是很難的。」大山說完,面有難色地轉身前往黑巖叛雲的書房。
在這裡想做一個好人很難?這是什麼怪論調?黑巖家又是一個什麼樣的家庭?麗莎的臉上一片茫然。
麗莎小手一揮,「管他什麼灰巖家還是黑巖家,只要能讓子蔚有地方休息就好。」
思起白子蔚,麗莎立即回到她的身邊,看著嬌小的她臉色泛白,不由得讓她憂心忡忡。 ???
黑巖叛雲在書房裡早就聽到麗莎的驚聲叫喊,他屈手抵在椅把上,手掌托著僵硬的下巴,一雙銳利的眼睛注視著門口,盤算著大山何時再向他為那兩位小姐求情。
「呃……主人……」大山遲疑地出聲,支吾其詞,語氣微微不穩。
「大山,我都聽到了,看來這位上門求援的不速之客並沒有領情,更沒有打算離開這裡。」黑巖叛雲打斷大山的話,狂狷地替他說話。
「是的。」大山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應對叛雲。
「她分明是在為難你,你竟蠢到還準備進來替她們求情。」黑巖叛雲輕搖頭嘲諷著大山。
「主人,以那位受傷小姐的情況看來,她確實不宜再搬動。所以……」大山想替她們求情的話,到了嘴邊卻哽在喉間吐不出來。
黑巖叛雲揚起手制止大山再辯解,「不必再多說,不管那女人受傷到多嚴重的程度,都與我無關,不過我也不能眼睜睜地看你為難,我親自去瞧一瞧。」
大山沒想到主人竟然欲親自去瞧瞧,他為難的臉上突地展開一絲笑意,「是的,主人。」
「將我的大衣拿過來。」黑巖叛雲從椅子上站起來,對著大山下令。
大山立即遵照他的意思,從牆上的掛鉤上取下主人的黑大衣,小心翼翼地為他披上。
黑巖叛雲還不忘用手仔細梳扯一下左邊的頭髮,使之完完全全地遮住他的半邊臉。
「走吧。」
黑巖叛雲大步地邁出書房,他的步伐有力且堅定,一走進大廳他立即看到一臉又急又氣呼呼的麗莎,她蹲在一個嬌小的女孩身邊,焦急地猛搓揉那女孩冰凍的小手。
「小姐,是你一直為難大山要見我?」黑巖叛雲在距離她約莫有五步的距離處停下腳步,以低沉平穩的語氣質問麗莎。
麗莎只顧維持白子蔚的體溫,警覺性無端地降低,連黑巖叛雲的靠近她都毫無警覺,但是他的聲音使她猛然回頭,看到這豪宅冷血無人性的主人。
他非常的高大,至少在他的黑色大衣下看起來是如此,雖然他離她還有點距離,但是麗莎發現他是低著頭,一隻蒼白的手按在一邊的頭髮上。
麗莎為了救白子蔚,她從地上跳起來,仰起下巴凶巴巴地正視他。「沒錯,是我要求你的僕人非見你一面不可,你怎能狠心的見死不救?」
黑巖叛雲故意轉身不願讓她看清楚自己的面貌。「很簡單,我並沒有要求你來。」
「你!」麗莎被他的話堵得啞口無言,繼而說道:「從沒見過像你這麼冷血的人。」
她語氣中充滿挑□,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劍拔弩張的氣息。
「哼!」黑巖叛雲蔑視地嗤哼一聲。「相信你想說的話都應該說完了吧!現在你可以帶你的朋友離開我家!」
「可惡,你竟狠心地要趕我們回到暴風雪中。」麗莎萬萬沒想到竟會遇上一個沒有絲毫同情心的人。
「我說過,我並沒有邀請你們到我家。」黑巖叛雲以冷硬的語氣說道。
忽然,蜷縮在地上的白子蔚發出一絲難受的低吟,黑巖叛雲再次回眸瞅視蜷縮在地上的白子蔚,縮成一團的白子蔚此時看起來就像個脆弱的洋娃娃,看她那嬌小的身
軀……「是一個小女孩?」黑巖叛雲狐疑地喃喃自語,隨後轉向面對大山,憤怒地道:「你沒告訴我她是個小孩!」
大山莫名其妙地挨了一頓罵,張嘴本想辯駁,但是考慮之後又作罷,只有無奈地點頭。
麗莎也被黑巖叛雲無端的怒氣驚愕住,她低頭瞅視蜷縮在地上的白子蔚,回想那冷血之人的話,子蔚是一個小孩!?麗莎差一點沒爆笑出聲,或許就是因為子蔚嬌小
的身材,才讓這毫無人性的主人誤以為她是個小孩。
她看得出來黑巖叛雲臉上的震驚,不過也在無意間出現一線生機,心忖:既然這位主人誤以為子蔚是小孩,索性就讓他錯到底,或許他看在子蔚是個孩子的份上,會救她也說不一定。
「大山,抱這孩子去客房,安排她們住下來。」黑巖叛雲終於有了一絲的惻隱之心。
「是的。」大山走到白子蔚的身旁,輕易地將白子蔚抱在懷裡,轉而看向麗莎說道:「小姐請隨我來。」
當大山正要帶麗莎到房間時,黑巖叛雲又對他說:「記得通知強生前來一趟,看看這孩子的傷勢。」「是的,主人。」大山不敢多看主人一眼,不過心裡卻忍不住偷笑。
黑巖叛雲望著他們離開,他又回到書房,用右手解開大衣的扣子,任它滑到地毯上 ,他踱至壁爐前垂視著跳躍的火焰。
「一個孩子,我怎能狠心地不救一個孩子。」他沉痛地瘖啞喃道。 ???
過了許多,大山走進書房向黑巖叛雲報告:「主人,強生醫生來看過那位小姐的傷勢,他說暫時最好不要讓她隨便移動。」
「嗯。」黑巖叛雲懶洋洋地應聲。
「主人,您也該休息了。」大山誠摯地提醒他。
「知道了,你下去休息吧!」
黑巖叛雲揉著幾近僵硬的脖頸。
大山輕聲地退出書房。
聽了大山的回報,他終於可以鬆口氣,只要確保那孩子平安無事就好,他還慶幸自己親自瞧了一眼,否則萬一那孩子真的被他趕出黑巖別墅面對屋外的暴風雪而出事的話
,他豈不是會一輩子良心不安,其實他並不如另一個女人口中所說的是個冷血的人。
事情終於妥善的落幕,他也可以安然地休息,要不是被突兀的不速之客打攪,相信他早已經躺在床上睡覺了。
回到房間,黑巖叛雲躺在大床上舒服地伸直雙腿,但是肩膀上傳來的陣陣酸痛,令他無法輕鬆地入睡,他憤恨地坐直身子,猛敲打肩膀咒罵道:「可惡!」
疼痛的舊疾不斷地侵襲他,他只好起身坐在房間的一隅,忍受疼痛帶給他的感覺。
倏地,他心中閃過一個念頭,既然無法入眠,不如去瞧一瞧那小女孩的傷勢,第一 眼看到她蜷縮在地板上發出痛苦的呻吟,舊時痛苦的記憶頓時在腦海中鮮明浮現──那一次,他也像那小女孩一樣,蜷縮在地上發出比她還淒厲的呻吟聲,但是有誰會像他今天一樣救他呢?沒有!圍觀的人沒人伸出援手救他,他只有忍住椎心蝕骨般的疼痛,離開那令他難堪又傷心的地方。
黑巖叛雲借由地下通道來到白子蔚所住的房間,他悄悄地推開客房的暗門,走進這間幾乎根本沒招待過客人的房間,房內除了壁爐投射出昏黃的火光,以及床邊一盞
小小
的檯燈所射出的弱光外,其餘的地方可說是一片黑暗。
黑巖叛雲瞄了一眼牆邊,只見那位像潑婦的女人蜷縮在沙發裡,微弱的鼻息顯示疲 倦已經征服了她,他不禁偷偷揶揄暗笑,隨即悄聲移向床邊,那是已有上百年歷史的一張大床,然而佔據這古董床的人兒卻是非常的嬌小,不但嬌小巨全身還顯得非常僵硬。
黑巖叛雲不禁蹙起眉,該不會是大山為這間房間添的木材不夠,所以不夠溫暖?
黑巖叛雲移近床頭邊俯下頭查看他的不速之客,倏地他猛吸口氣,不敢置信且憤怒極了。他被耍了!
躺在床上的女人根本不是孩子!
黑亮的秀髮披散在枕頭上,襯托出她細緻的鵝蛋臉,密密的睫毛在眼窩下投下一道陰影,她有著小巧、挺直的鼻子及柔和微翹的雙唇,配上同樣小巧且倔強的下巴。
黑巖叛雲的視線禁不住誘惑地繼續向下移,越過細瘦的頸子,毛毯下凸起的形體絕對不屬於一個孩子,而一雙擱在毯子上的手,更有著修長的手指。
她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女人,他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見過像她這樣美麗的女人,此時他的腦海裡閃進一個念頭,就是逃!
生怕她會忽然醒來發現他在這裡,但是他的雙腳卻彷彿被釘在原地般動彈不得,他凝視著她,她並沒感覺到他的存在。
黑巖叛雲思及她正陷於昏迷中,他再多逗留一會兒,相信也不會造成任何的傷害吧!一雙深邃的雙眸貪戀地多看她幾眼,心中按捺不住一股強烈的渴望,他忍不住伸出右手握住她那無力又冰冷的小手,不自覺地緩緩加重握住她的力道,他想以意志貫注自己的力量進入她的體內。
黑巖叛雲的目光膠著在白子蔚美麗且蒼白的臉上,低伏在她的耳邊輕輕呢喃安慰的語句,希望能安撫她安然入夢;但是他似乎有著一股依依不捨,對著她喃喃自語,忘情地述說他的童年往事,以及他夢幻中的峽谷,巒巒相連的山坡、夏日芬芳的花朵,所有在他苦悶煩惱時所能得到的慰藉,和使他振作的地方一一道出。
他不知道自己站在她的床邊有多久,忽視時間的流逝,左肩又開始慢慢的抽痛,並且還擴散至整條手臂,然而他卻一點都不在意身體的不適,反正他已經習慣徹夜不眠。
黑巖叛雲不捨地多看白子蔚一眼,當他意欲離開,正要鬆開他的大手時,白子蔚無端端地輕輕轉動身子,她的手卻緊握住他的手。
黑巖叛雲霎時愕愣住!
甦醒的意識帶給她極大的衝擊,毫無意念下她緊蹙蛾眉,眼睛驟然睜開。
她有著一雙如黑玉般的雙眸,又大又亮家水晶般清澈,比他想像中還要耀人奪
目, 她的雙眸茫然的瞪視天花板好一會兒,然後移向他,當她看見俯身在床邊的他時,只見一張令人心懼的臉孔正對著她,兩人相距只有數寸的距離。
白子蔚眨了眨眼,不敢置信的又眨了一次眼,怔愕地睜大眼,突生的恐懼充斥她的 心。
頓時,白子蔚突地尖叫:「啊──」
黑巖叛雲舉起右手遮住左半邊的臉,驚惶地迅速走進暗門後面的通道,暗門隨著他的消失而緊閉,但是白子蔚的驚叫聲並沒有放過他,一聲又一聲地緊隨他身後而來,他心碎神傷地逃回房間。
黑巖叛雲,黑巖叛雲──他一度是女人的夢想,而不是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