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愷憶隨著嚴無極走進他位在天母的別墅。
當她一踏進別墅時,立刻感覺到一股懾人的氣勢,他的屋裡佈滿了穿著黑西裝的人。
她害怕地捱近嚴無極的身邊,伸手抓住他的手臂,那強而有勁的手臂震得她連忙鬆開手,怔怔地看著他。
嚴無極陰沉的眸子瞬間閃過一抹燦亮,「害怕了?」
「嗯。」官愷憶顫巍巍地回答,聲音中有著明顯的驚懼。
「放心,他們不會對你不禮貌的。」嚴無極的雙眼熠熠有神。
官愷憶終於安心地露出貝齒淺笑,「嗯。」
她看到每個人對嚴無極必恭必敬的樣子,更篤定了嚴無極所說的話,也看得出來他在他們之中的崇高地位。
唯一令她不解的是,他需要這麼多人保護他嗎?
「走吧。」嚴無極態度溫和地說。
官愷憶心裡仍有些膽戰,但是她極力壓抑這股畏怯。
「嚴爺、愷憶小姐,好。」眾人異口同聲地說。
面對如此隆重的歡迎場面,官愷憶頓時傻住。
嚴無極輕摟她的肩膀,「我也很訝異家裡會擺出這麼隆重的歡迎儀式來迎接你。」
「真的嗎?這些全是為了歡迎我?」
「我知道這是誰的主意。」嚴無極輕笑。
「是誰?」官愷憶好奇地發問。
「就是他嘍。」他譏諷的目光瞟向隨後踏進門的漢強。
官愷憶的目光隨著嚴無極瞟向大門,她突然恍然大悟,「原來是他。」
「除了他,誰敢下這樣的命令?」嚴無極露出一個難得的迷人笑容。
「可是據我觀察,他好像很怕你」官愷憶望著嚴無極那堅毅的下巴。
漢強急匆匆、喘噓噓地跑到嚴無極的面前,「嚴爺,醫院的事情辦好了,金醫師隨後就到。」
官愷憶瞧著漢強汗如雨下的樣子,忍不住掩嘴偷笑。
「我知道了。」嚴無極點點頭,他隨即看向掩嘴偷笑的官愷憶,「什麼事這麼好笑?」
官愷憶踮起腳尖,附在嚴無極的耳邊輕聲說著:「那人剛才看你的表情,好像老鼠見到貓似的。」
「貓和老鼠?」他自然知道官愷憶話中的涵義,他故意裝糊塗。
「難道你不覺得嗎?」官愷憶不敢置信地瞅著嚴無極。他當真一點感覺都沒有?
「不覺得。」嚴無極神色自若地回答。
官愷憶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突然覺得很無趣,「算了,我發現你真是個不折不扣的木頭人。不跟你說了,再說只會浪費口水。」
她生氣的模樣竟令嚴無極心蕩神馳,這是他從未有過的感覺,他慌張地移開目光,「我先帶你去臥室。」
官愷憶知道他是故意轉移話題,她沉默地跟他走上二樓,一路上他說明每一個房間的用途。
「這間是我的工作室也是會議室,這間是休閒室,這間是我的臥室,而這間則是你的臥室。」嚴無極打開門。
官愷憶戰戰兢兢地走進這間陌生的房間,她站在臥室中間環視四處。
「這間是我的臥室?」她的臉上沒有一絲驚喜,反而有些遲疑。
「怎麼?不滿意嗎?」嚴無極注意到她的遲疑。
「我總覺得有些怪怪的,好似缺少了什麼,但是又說不上來。」
「哦?」嚴無極不解的看著官愷憶。
若是一般家庭的女孩,當她得知可以擁有這麼大的房間時,她的臉上應該會露出一抹意外的驚喜,然而在愷憶的臉上卻尋不出一絲這樣的驚喜,莫非她是來自有錢人家的小姐?
倏地,他記起她在出事時所駕的名貴轎車,身上所著的昂貴服飾,還有她在舉手投足間所流露出的高雅氣質,雖然她有一些俏皮的小動作和話語,但仍不失大家閨秀的風範。
「喂,你怎麼又在發呆?」官愷憶埋怨地拉扯他的衣袖。
「沒什麼。」嚴無極連忙回神,面帶微笑地瞅著她,「我在想這房間到底是缺了什麼東西?」
「別想了。」官愷憶撇下身旁的嚴無極,逕自走到床邊,坐在床上雙腳懸著,「有地方可以讓我棲身,我就心滿意足了。」
他笑了笑,緩緩地接近她,「等你想到缺少什麼,你就吩咐屋裡的人,我相信他們都會盡力為你辦到。」
「嗯。」官愷憶對他的話深信不疑,突地她好奇地詢問:「那我該怎麼稱呼你?是不是跟剛才那個男的一樣叫你嚴爺?」
嚴無極愣了一下。
這時他心裡突然有種感覺,他不希望宮愷憶也叫他嚴爺。
他若有所思地道:「你叫我的名字好了,不要跟他們一樣。」
「叫你的名字?這樣妥當嗎?」她的眼裡流露出一絲迷惘。
「我說可以就是可以,你就直接叫我無極吧。」他的語氣十分堅定。
「無極、無極……」官愷憶喃喃低語,隨即唇邊漾起一抹可愛的微笑,「既然得到你的允准,那我就不客氣地叫你無極嘍。」
「甭客氣,愷憶小姐。」嚴無極露出一記揶揄的微笑。
官愷憶被他那不正經的模樣惹得呵呵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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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愷憶睜大一雙帶著笑意的眼眸,直視嚴無極口中的——金醫師。
金醫師收起聽診筒,笑笑的瞅著相當合作的官愷憶,「愷憶小姐,你除了那一點外在的擦傷外,絕對是一個健康的寶寶。」
官愷憶笑得好開心,「你說得對極了。」
在一旁的嚴無極卻有著不同的看法,他皺了皺眉,還是不放心的說:「金醫師,你真的看仔細了?她真的沒有其他問題?」
金醫師滿臉堆著和藹的微笑,「嚴爺,愷憶小姐真的沒事。」
「喂!喂!你這人真是莫名其妙,人家醫生都說我沒事了,你卻要醫生說我有事,你這分明是在詛咒我嘛,好像巴不得我真的有事。」官愷憶瞠大美眸俏皮地眨呀眨的。
官愷憶的一番話惹得金醫師想大笑又不敢笑出聲,只好抿著嘴強忍想笑的衝動。
嚴無極滿臉通紅,「我是為你好,你可別不識好人心。」
聞言,官愷憶立即跳到他的面前,仰頭望著比自己高出一個頭的嚴無極,雙手輕輕地放在他的胸前,「我知道你很關心我,謝謝你,我真的沒事。」
她溫柔的語氣和親密的舉動,彷彿他們是一對熱戀中的情侶。
當她的手輕觸他的身體時,她的手彷彿有股魔力似的,瞬間點燃了他的肌膚,像道野火熱情地燒透他的心靈。
他因這股魔力而怔愣,困難地嚥了一下口水,「我、我是真心為你好,你認為自己沒事,就沒事吧。」
自己發顫的聲音令嚴無極再次怔愕。身邊不乏女人的他,竟然會出現這種青澀小男孩才會有的羞赧?
「就如金醫師所言,我是個健康寶寶。」她盈盈地笑著。
那抹既嬌柔又無邪的笑容,再度令他迷失自我。「好,我說不過你,我相信你是個健康寶寶。」
「這就對了。」官愷憶開朗地說。
嚴無極彷彿投降似的微微一笑,他轉身瞅著金醫師,「我有話問你,跟我到另一個房間。」
原本因目睹嚴無極溫柔的一面而十分錯愕的金醫師很快地回神,連聲回應:「好,好。」
嚴無極來到官愷憶的面前,「你先休息一下,我和金醫師還有其他事要談……」
他還沒說完,官愷憶便馬上接口:「去吧,我不會亂跑的,如果真的有事,我知道在哪裡能找到你。」
嚴無極笑了笑,「真是個聰明的女人。」接著,他轉身走到金醫師的身旁,「跟我來。」
「是。」
金醫師連忙拎起醫藥箱,緊跟著他走出這個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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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無極與金醫師走進另一間房間。
嚴無極走到沙發旁,「請坐。」
金醫師戰戰兢兢地坐了下來,「嚴爺,還有什麼吩咐嗎?」
此時,嚴無極臉上的笑意退去,恢復他以往的冷酷,「說真話,愷憶真的沒事?」
愷憶?
金醫師頭一次聽見他如此親暱地喚著一個女人,他懷著一顆顫抖不已的心.小心地回答他的問話:「愷憶小姐的身體絕對沒事。」
「那就好。」嚴無極放鬆地吐了口氣,「你看到她的X光片了嗎?」
「您是指愷憶小姐的頭部X光片吧?」金醫師怕出錯,小心翼翼地詰問。
「嗯。」他最擔心的就是這問題。
「漢強是有將愷憶小姐的X光片送過來,我也仔細的審視過了。醫院的診斷無誤,她的大腦是受到外力的強大撞擊,雖然顱內並沒有瘀血的跡象,但是多多少少會影響她的腦神經……」
嚴無極心急如焚地打斷他的話:「說重點!」
「是、是。」金醫師膽戰心驚地繼續說道:「照這情形來判斷,愷憶小姐似乎遺忘了片段的記憶。」
天啊!又是同樣的答案。
他覺得心情非常沉重,「有解救的辦法嗎?」
「沒有藥物可解。」面對嚴無極如寒冰般的臉色,他十分害怕。
「沒有藥物可解?」嚴無極忿忿地嘶吼:「現在不是科學發達的年代嗎?人類不但登上月球,連探測器也上了火星,而愷憶這樣的毛病居然無藥可解?」
金醫師驚懼地從沙發上跳起來,為難地望著嚴無極,「嚴爺,我真的束手無策。」
嚴無極感到萬分沮喪,他以手指輕揉額頭,「一定還有其他的辦法。」他的語氣透著疲憊,他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除非……」
嚴無極乍聞「除非」二字,頹喪的眼神立即閃過一道光芒,「除非什麼?快說。」
「除非她再次受到同樣的撞擊,或許會因此而恢復記憶也說不定。」金醫師不禁苦笑。
「相同的撞擊?不可以!這一次的撞擊沒讓她命喪黃泉,已是不幸中之大幸,我不能再讓她承受同樣的撞擊。」嚴無極激動地駁斥。
金醫師驚慌失措地勸說:「嚴爺,您先別激動,我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嚴無極壓抑住瀕臨失控的情緒,他神情沮喪地靠在椅背上,「真的沒有其他的辦法嗎?」
他的問題無疑給了金醫師一個難題,「目前為止,沒有其他辦法。」
「算了!」嚴無極雙掌往椅把上一拍,從椅子上跳起來,「看來只有聽天由命了。」
聽天由命?
金醫師頗為驚訝嚴無極消極的說辭,這是他自認識嚴無極以來,第一次從他的口中聽到這麼消極的宿命論。
「嚴爺……」
「不要再說了,或許愷憶是老天送給我的天使呢。」嚴無極苦澀一笑。
「嚴爺……」他能夠感受到嚴無極內心所受的譴責。
「你可以離開了,我也要回去陪愷憶。」嚴無極對金醫師下逐客令。
金醫師神情悵然地默默離開。
嚴無極無奈地慨歎一聲,莫非愷憶真是老天爺送他的天使?要真是如此,他是該喜還是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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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無極輕輕地推開官愷憶的房門,「愷憶、愷憶……」
房間裡沒有一絲聲音,他環顧四周,突地發現床上有個蜷曲的身子。他放心地笑了笑,躡手躡腳地來到床邊,生怕驚動了床上的人兒。
嚴無極瞅著熟睡中的她,心中升起一股疼愛,他默不作聲地注視著、欣賞著她美麗的嬌容。
他相信在她還沒受傷之前,一定是個足以令所有男人為之瘋狂的女人。
他情不白禁地伸手撥開她臉旁的秀髮,倏地一股突如其來的電流從指尖竄至他的全身,他的心也隨之蕩漾不已。
天啊!這怎麼可能?
他的心陷入一種焦慮的掙扎中,他明白兩人處於截然不同的世界,簡直可說是南轅北轍的生活,思至此他頹喪地垂下頭。
他不自覺地緊抿雙唇,試圖撫平自己紊亂的思緒;
官愷憶突然動了一下,她劇烈地搖著頭,她的雙臂也緊緊地抱住頭,「火——火球——」
那天發生車禍的情形,又清楚地浮現在嚴無極眼前。他的心突地緊縮一下,他這才明白那一瞬間的恐懼將會永遠烙在官愷憶的腦海中。
而這段無法磨滅的記憶是他所造成的,心頭宛如有千根針、萬根針在扎,讓他有著椎心之痛。
他連忙抱住她,輕聲撫慰她:「別怕,我在這裡,我的天使。」
不曉得官愷憶是不是真的聽見他所說的話,她逐漸鬆開蒙住頭的雙手,偎在他的懷裡安心地入睡。
嚴無極輕輕地環抱她,「乖乖睡吧,我會一直守在你的身邊。」他的手指輕觸著她的髮絲、臉頰,全心全意的呵護她。
當嚴無極的手指停留在官愷憶的臉頰上時,他突然對自己的舉動感到訝異,不曉得自己怎麼會說出這些溫柔的呢喃,他似乎很自然地便脫口而出;內心竟有著一股銳不可當的情潮,面對如此紛亂的情緒,他顯得有些措手不及,但是嚴無極很清楚這絕對不是懊惱!他堅信這一點。
「無極……無極……」她在沉睡中叫喚著他,聲音輕柔的教人心疼。
聽到她一聲聲的輕喚,他十分驚喜,輕輕地在她的耳畔低語:「我在這……乖……好好的睡一覺吧。」
有多少女人都想偎進他的懷中,渴望能枕在他強而有力的手臂上,然而因他的冷傲逼退了多少女人?他數都數不清。
而今面對著官愷憶,他卻自然地、心甘情願地為她敞開雙臂。
這是一份情感?還是一份歉疚?
他已經厘不清了,他的腦子現在已是一片渾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