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婦的情人戒 第八章
    「你為什麼要娶我?」

    柳恩宣的眼底掠過一抹痛苦,她不想擁有一個不被祝福的婚姻,低頭看著手上綻放著藍色光芒的戒指,她突然覺得好累,縱使臧煜搶了先機讓婚禮順利完成,但是也在她的心裡刻下了一道傷痕。

    「我告訴過你了,情況……」

    「是的,你是說了,但是我卻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況。」她的聲音裡有著無限感傷。

    臧煜漠然地注視她片刻,「你後悔跟我進了禮堂?」

    「我……」他那冰封般的臉色令她不敢開口。

    臧煜緩步來到她的面前,用手輕撫她肩上的髮絲。「我知道奶奶是一個說到做到的人,她說要凍結我所有的財產,我相信她絕對辦得到……」

    柳恩宣吃驚地抬起頭。

    不會吧?他可是臧家唯一的繼承人耶!

    他似乎察覺到她眼中的驚訝,臉色倏地一沉,「你擔心將來的日子?」

    「我、我沒有。」顫抖的聲音根本掩飾不了她的緊張。

    「沒有?」臧煜突地狂聲大笑,「恩宣,看來你也和其他女孩一樣,當你知道我的家世時,是不是在暗地裡高興得恨不得告訴全世界,你終於釣到一個金龜婿!」

    他尖銳的語氣和嘲諷彷彿像一把利刃直挺挺地刺在她的心坎上,她美麗的雙眸瞬間泛起了一層薄霧,「你誤會了,我絕對沒有這種想法。」

    他大笑幾聲,又道:「柳恩宣,你騙不了我的,你那雙眼睛早已說明了一切。」

    他的聲音裡透著狂暴,令柳恩宣不寒而慄。

    「你胡說!」一股憤怒湧上心頭,她勇氣十足地反駁:「你不能憑著自己的胡亂揣測就定我的罪。」

    突然,他強而有力的大手攫住她的手臂。

    「你說我是胡亂揣測?」

    「我……」她想為自己辯駁,但是在他目光的注視下,她根本無力反抗。

    「被我說中要害,你無話可說了吧?」他的語氣裡充滿譏諷和挖苦。

    柳恩宣聞言大受打擊,她感覺到自己正逐漸瀕臨崩潰,「你為什麼執意要定罪於我,其實從頭到尾,我都沒有一絲背棄你的念頭。」

    「哈,你終於說到重點了,背棄!」臧煜的眼裡充滿怒火與怨恨。「你敢說從未背棄過我?背棄這玩意兒對你來說根本就是輕而易舉的。」

    柳恩宣捺不住他咄咄逼人的譏諷,終於被他激怒,這股怒氣給了她一股莫名的勇氣,她憤然地甩掉他的手,「你以為當年我之所以離開你,是我願意的嗎?是我故意的嗎?若我真是有意背棄你,我今天也不可能會心甘情願地跟你走進禮堂!」

    「心甘情願?你敢說你是因為愛我,才跟我走進禮堂的嗎?」

    他的表情高深莫測,讓她不知道該如何解讀他話中的涵義。「煜,今天若不是我還深愛著你,怎麼可能會答應與你走進禮堂?」

    她的淚水奪眶而出,悄然沿著面頰侵入她的口中,那種又鹹又澀的酸苦幾乎撕裂了她。

    「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麼主意?」他的眼中滿是不屑。

    「我愛你,你卻認為我是在打你的主意?」

    「愛?這個字在這時候顯得好陌生。」他不帶一絲感情的說道。

    「什麼?」柳恩宣震驚地看著他,他若不是還愛著她,為什麼要迫不及待地娶她?這個婚禮快得讓她措手不及,他現在居然抹煞了他們之間的感情。

    「我說錯了嗎?依我看,你是小說寫太多了,才會模糊愛的定義。」一抹嘲諷在他的唇邊浮現。

    「不!煜,你不該因為遭遇了挫折就否定我們之間的愛。」她控制不住內心的激動,衝上前想抱住他、安慰他。

    孰料他卻對她避之唯恐不及,「不要靠近我!」

    她愣住了!

    她發現他臉上的表情變了,溫柔的眼神也不見了,他們之間彷彿築起一道高牆,隔開了彼此的心,令她無法越雷池一步,她彷徨、害怕、憂心……

    「煜……」她幾近心碎地喚著他。

    臧煜挺起胸膛,冷漠地道:「今晚你就睡在這裡……」

    他似乎真的要在他們之間築起一道牆——

    「那你呢?」 

    柳恩宣強忍著眼中凝聚的淚水。

    「我今晚睡另一間房。」

    說完,臧煜刻意撇開視線,彷彿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

    她傻住了!

    無力喚住他那顆堅決的心,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大步離開房間,他的無情瞬間撕裂了她的心,他無情得近乎殘忍,也讓她感到絕望,眼眶裡的淚水終於像斷了線的珍珠般地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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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奪門而出的臧煜忍不住在門外深深吸了口氣。

    這一仗,他分不出來是輸還是贏,從與柳恩宣相遇的那一刻起,他的情感與理智就不斷地拔河,一個要他推動報復計劃,一個卻提醒他要看清楚她的心。

    他的憤怒中混雜著痛苦,他一度想擁住她,停止報復的計劃,可是一想起五年前她加諸於他身上的痛苦,他就感覺到自己又再一次被憤恨的火焰所包圍,幾乎無法喘息。

    他甩甩頭想撇開腦中的紊亂,來到走廊的欄杆旁叫喚:「裴安。」

    裴安聽見臧煜的叫聲,立即快步走進客廳仰頭應道:「煜爺,什麼事?」

    「上來!」

    「是。」裴安三步並作兩步地衝上樓。「煜爺。」

    「跟我進來。」臧煜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裴安安靜地隨著他走進另一間房間,他詭譎的行為看在裴安眼裡早已見怪不怪。

    「煜爺,您有什麼吩咐?」

    「裴安……」臧煜深吸口氣,表情嚴肅地看著他。

    裴安霎時感到一股不知名的冷顫直襲他的背脊。「煜爺,您該不會現在就準備要進行您的計劃……」

    「沒錯。」臧煜毫不遲疑地道。

    沒錯?

    裴安錯愕地望著臧煜,今天可是他的大喜之日啊!

    「煜爺,這樣妥當嗎?這麼做是不是對夫人太殘忍了。」

    臧煜驀地冷著一張俊顏回頭瞪著裴安,「你在同情她?」

    「我……我不敢。」他畏怯地低下頭。

    「你去準備一下,我要在天亮之前離開這裡。」臧煜的語氣不帶一絲情感,冷得像冰。

    「是。」

    裴安自知無法改變他的決定,只好點頭應聲。

    臧煜的唇邊瞬間綻放出一抹邪笑,「柳恩宣,別怪我對你無情,要怪只能怪你當年對我無義!」

    這一刻他明白了自己潛藏在心底的報復意識是多麼強烈,它戰勝了他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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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恩宣做夢都沒想到她的新婚之夜竟會如此淒涼、如此可悲,她想不透為什麼事情會變得如此不堪,他的心不僅僅是一個「狠」字可以形容,簡直就是冷血到了極點。

    他彷彿在一瞬間忘了他們曾經擁有過的甜蜜和重逢的喜悅。

    「不好了,夫人,煜爺出事了。」裴安焦急的聲音劃破了原有的寂靜。

    柳恩宣慌亂地打開房門,「發生了什麼事?」

    「煜爺、煜爺他……」裴安神情慌張,不知該如何開口。

    她霎時只覺得全身顫抖不已,心急如焚地抓住他的手,「快說,煜怎麼了?」

    「煜爺他……」裴安面有難色地道:「我剛才到煜爺昨晚睡的房間去請安,誰知不見煜爺在房裡,卻意外地在房間的桌上發現一封遺書……」

    「遺書……」柳恩宣登時愣住了,腦中一片空白。

    「我擔心煜爺會玩真的,便跑到車庫查看車子,結果發現……」說至此,裴安用力地吞了吞口水,「車庫裡真的少了一部車。」

    「你說車庫裡少了一部車?」這個宛如青天霹靂的消息正一點一點地撕裂她的心,她像失了魂似的望著前方,整個人癱軟地靠在牆上,漸漸地往下滑……

    她真的不懂他為什麼要這樣對待她?

    「夫人。」裴安衝到柳恩宣面前扶住她。

    「他為什麼能這麼狠心……為什麼?」她無助地啞聲嘶喊,淚水盈滿了眼眶。

    「夫人,事情還沒到絕望的地步,你先別傷心……」他不忍地安慰道。

    聞言,柳恩宣果然沉靜了下來,她用力吸了吸鼻子,強忍住淚水,「帶我去他的房間。」

    裴安順從地攙著柳恩宣來到昨晚臧煜所住的房間,房門在她的眼前慢慢開啟,她一度希望這一切只是臧煜在開玩笑,他會突然出現在她的面前給她一個驚喜,結果……她的希望還是落空了。

    房間裡沒有他英挺高大的身影,只有冰冷的傢俱。

    裴安放開柳恩宣快步走到桌邊,拿起桌上的一封信交給她。

    「就是這封信。」

    柳恩宣伸出顫抖的手接過信,信封上「遺書」兩個斗大的字,震得她心神俱裂,她緩緩地拆開信——

    恩宣:

    不要怪我殘忍,再次的重逢,我本以為是老天對我的垂憐,孰料並不是如此,你就像一道無形的枷鎖緊緊地鏈住我的身、我的心,讓我無法脫逃,甚至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五年前的事就像一個夢魘般不停地糾纏著我,像是要把我拖至伸手不見五指的深淵,直到我無法呼吸,窒息而亡為止。既然老天要我在這痛苦中隨波逐流,不如讓我一個人承擔這所有的痛苦,讓我親手結束這一切的折磨!再見了,若真是有緣,願來生再聚。

    臧煜絕筆

    柳恩宣只覺全身冰冷,信從她的手中緩緩飄落在地……

    「不……」

    她突然重重地跌坐在地上,根本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為什麼?為什麼?煜——」

    她淒厲的哭聲迴盪在整間屋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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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臧家成員接獲臧煜自殺的消息,立即震驚萬分地趕往別墅,尤其是昨天態度強硬的臧老夫人更是無法承受這樣的打擊,她萬萬沒想到臧煜竟會做出這等愚蠢的事。

    柳恩宣蒼白著臉、失魂落魄地呆坐在沙發上,根本不知道周圍發生了什麼事。

    無法承受喪孫之痛的臧老夫人,悲憤地拿起枴杖衝向柳恩宣,不由分說地用力打在柳恩宣身上。

    「都是你,都是你這個害人精!還我孫子命來——」

    臧家成員驚愕於她駭人的舉動,紛紛衝上前攔住她。

    「奶奶,不要衝動。」

    臧老夫人瞪著他們。

    「我能不衝動嗎?難不成我臧家注定要栽在這個女人的手裡,臧煜可是臧家唯一的命根——」她的聲音裡滿是痛心。

    柳恩宣痛楚地閉上眼睛,她的痛不是來自身體上的皮肉之痛,而是她的心,在臧煜失蹤後的幾個小時裡,她不斷想從過去和這幾天與他的相處中找出原因,但卻始終找不出他毅然決然離開她的原因。

    老天!為何要如此殘酷地對待她?

    沒有了他,她根本沒有活下去的意義……

    從不開口責備任何人的臧老太爺也捺不住心中的悲憤,他來到柳恩宣的面前道:「五年前臧煜為了你,獨自承擔了輿論對他的譏諷;五年後你卻狠心地讓我失去最愛的孫子。」

    「爺爺、奶奶說的對極了,你簡直就是個禍害,是個名副其實的掃把星!」

    「對,才進門就剋死了臧煜。」

    「掃把星!剋夫!」

    所有人皆攻擊著柳恩宣,他們毫不留情地指責著她。

    眼前所見到的每一張臉都是因為失去臧煜而變得悲憤扭曲的臉,柳恩宣的雙眼無神地環視著每一張臉,她已經流不出淚,只覺得眼前一片空白,顫抖的雙唇也無法吐出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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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臧煜失蹤的消息最終還是被媒體挖掘出來,只要一攤開報紙就能看到臧煜宣告失蹤的消息,甚至有些惡毒的媒體已經在柳恩宣的身上貼上「寡婦」的字眼。

    可憐的柳恩宣不但要承受臧家對她的不諒解,還要承擔輿論的壓力,這樣的椎心之痛不斷地侵蝕她的生命,她根本不知道往後的日子該何去何從?

    「夫人,麥小姐……」裴安神情哀戚地瞅著臉色蒼白的柳恩宣。

    麥琳等不及裴安的通報,便衝進屋裡,當她看著心灰意冷的柳恩宣,不禁心痛地抱住她,「恩宣……」她痛心地呼喚著她。

    「不要靠近我,我是個不祥的女人……」柳恩宣突然用力推開她,嘴裡喃喃自語不停地重複念著。

    麥琳沒想到才短短兩天不見,她就像完全變了一個人,「不,恩宣。」

    「你走開,離我愈遠愈好,我不想將我的不祥加諸在你身上。」她驚慌地從麥琳身邊逃開,彷彿真的害怕不幸會降臨在她的身上。

    麥琳從未看過她這樣,她悲痛地以手掩嘴啜泣著,「老天,為什麼要這樣折磨她!」

    「趕快走,以後不要再來見我。」柳恩宣表情茫然地看著她。

    麥琳心痛難耐地瞅著已經瀕臨崩潰邊緣的柳恩宣,「不要這樣,恩宣,我不靠近你,你別害怕。」

    柳恩宣無助地靠在牆上,一臉淒楚地道:「麥琳,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麼樣活下去……」

    「恩宣,以前再大的打擊,你都能咬牙撐過去,只要你再振作起來……」

    「不可能的。失去了臧煜……就如同失去了生命,本以為我今生注定要孤獨,孰料我們竟再度重逢,原以為是老天垂憐,哪知……」

    「恩宣,你不要這麼想,你還年輕……」

    「不,臧煜早已奪去我的人、我的心,還有我的呼吸。」她用力吸吸鼻子,「只要他走得還不遠……」

    「不可以!恩宣,你千萬別做傻事。」麥琳的臉色驟變,亟欲衝向前。

    柳恩宣警覺地瑟縮了一下。

    「不要靠近我!」

    麥琳停住了腳步,「恩宣,你千萬不要這麼想,你的身邊至少有我。」

    柳恩宣脆弱的模樣令人鼻酸,麥琳沒想到像她這樣堅強的女孩,今天竟會為了一個男人,而將自己折磨成這樣。

    「你走吧……」柳恩宣輕歎一聲。

    面對她的強硬拒絕,麥琳一籌莫展,「好吧,我先離開。」她從皮包裡拿出一本小說,放在離她不遠的地上。「這是你這期出版的小說——心鎖,目前已經上市,市場的反應極佳。」

    柳恩宣聽到她的話,回頭瞥了一眼放在地上的小說,淚水又開始不聽使喚地落下。

    「我走了,你自己要多保重。」麥琳憂心地叮嚀。

    柳恩宣依然毫無反應,只是緊靠著牆一動也不動,直到麥琳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她才轉頭緊盯著地上的小說,許多不堪回首的往事,如今只能空留在小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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