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雲在奴矣島豪宅安然地度過她的第一天、第一晚,一切就如元千駿所允諾的,他不會笨到在相處之前先制造出不快的氣氛。晚餐後,兩人拘謹,相敬如賓地度過一個平和的夜晚;輕松的相處撫慰了她多年來受苦的靈魂,同時也教她發覺自己今晚頗為開心。
就寢前,元千駿非常有風度地送她回房間,並且溫柔地與她互道晚安。
他變了!
他的拘謹一方面讓娜雲感到欣慰,但另一方面也讓娜雲感到有一種疏離的陌生感。
因為她擔心受孕計畫是否會受阻,畢竟一錯過這時限,她不知道是否還有機會懷有他的孩子?
娜雲深深地歎口氣,知道自古以來,女人的貞節、名譽勝過一切,甚至生命,所以為了證明當年的清白,她再次拿身體、貞節作賭注是對的嗎?
她真的是為了證明當年的清白,還是根本忘不了他?她第一次懷疑起自己想再見到他的原因遠比證明清白還要復雜許多,而且事情若真是這樣,恐怕她也將會有個不如意的收獲。
「對不起,妳睡了嗎?」元千駿的聲音突然從隔壁的陽台上傳來,嚇了娜雲一跳,適時將她從沉思中拉回心神。
但是她的一顆心卻開始不由自主地怦怦跳,然後她強迫自己吸了幾口氣,緩緩地走到陽台上。
她微笑說:「你還沒休息?」
他聳聳肩,「還沒。」
接著吐出一口長氣,他露齒一笑,「我發現妳房間的燈光還亮著,猜想妳一定也還沒睡,所以……」將手肘擺在欄桿上,他深邃的雙眸凝視著遠處。
娜雲轉身面對著他,整個身體倚在欄桿邊。「所以什麼?」
「想跟妳聊天。」他說出一個既簡單又明了的回答。
「你想聊什麼?」娜雲一點都不在乎他的用意,反正她也正有此意。
元千駿對她欣然地一瞥,然後露出一抹玩味的微笑。「我可以感覺得出來,分開這幾年妳在事業上肯定有所成就,不但有了名聲也賺了不少錢。」
「你真的是在說我嗎?」她的語氣中似乎有著警戒之意。「我的名聲不如你,至於是否真的賺到錢,從我給你的納稅單上便可一目了然。」
「我沒看。」元千駿倏地轉身正對著她,如同在嗤笑她的多此一舉。「也沒必要看,因為我知道我並不在乎。」
娜雲張大雙眼看著他,失望的感覺就像重拳般擊上她的心頭,讓她幾乎快站不穩。「你自始至終都不相信我說的每一句話?」
「我沒這麼說,而且我還是決定和妳共度兩個星期。」他那雙令女人迷惘的眼眸又再度閃爍著冷冷的邪光。
「為什麼?」心痛與絕望瞬間蔓延她的全身。
「因為我還想要妳。」他無奈地搖頭,「我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盡管妳曾經背叛過我,但畢竟我倆當初確實有過一段情,一段甜美、狂熱又遏止不了的戀情;若在正常的情形下,或許它會像一般年少戀情般,在最後化為雲煙,但我們卻沒有讓它平和地結束,卻是在謊言,不貞的陰影下草率了結。」
「不!我沒說謊。」娜雲忿忿不平地駁斥這番言論,同時也因為見他一副不信任的態度而使內心又多了道傷痕。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很快地拂過她的臉,然後又快速移開,遙望著夜空的星辰。「不管怎樣,就是猝然、出其不意地,我們各懷著酸苦及解不開的情愁分開;若我說這些年我沒想過妳,那是騙人的,而現在是妳自己懷著期望選擇回到我身邊。」
娜雲怔愣地看著他,覺得他說得好似她入侵他的生命,教她不得不說:「我回到你身邊的時間極短,只有兩個星期而已。」
「夠了,我已經不管它的時間有多短。」他的臉色隨著他逐漸高亢的情緒而緊繃。
「千駿,相信我一次,我從來沒騙你,那孩子真的是你的。」娜雲低聲下氣地說著,恍若在哀求他能相信她說的每一個字。
他那雙黑眸瞬間變得十分冰冷,神情亦變得僵硬陰郁。「好了!妳說的話我都聽見了,妳不必再強調、再重復。」
滿懷期盼的心瞬間跌落至絕望的萬丈深淵,她微啟紅唇,心痛的感覺幾乎無法言語。「既然你認定我在說謊,那你又為什麼要答應陪我兩個星期?」
他冷笑著說:「我要拆穿妳所有的謊言,因為無論我怎麼說,妳還是要利用我讓妳懷孕;那好,就隨妳意,妳可以高興地利用我,而我也可以借機利用妳。」
她憤恨地搖頭,「你要利用我?我不懂,」
「縱使分開這麼多年,沒想到妳依然在我的意識中搗亂我的思緒,所以我要利用與妳相處的這段時間把妳從我的腦海中驅逐。」元千駿傲慢地直視著她。
「什麼!」之前是心痛,而今她的靈魂卻是被痛輾過。
她深感受辱地看著他,直覺得他的眼中確實有幾分怒意,但同時另有幾抹難以分辨的光芒,彷佛是無奈又心痛,甚至是一絲的愛戀。
「千駿。」她試著輕喚他。
他突然全身一僵、面無表情地凝視著她,接著露出一抹令她不解的邪笑。「妳該不是想告訴我,妳已經一切就緒吧?那好,是妳過來還是我過去?」
娜雲吃驚地往後退一步。
他又露出一抹挖苦的冷笑,「我只是隨口說說,都還沒采取攻勢,妳就已經嚇得像只受驚的小鹿,我若真的強押妳上床溫存,妳想妳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再說,我不想抱一個木頭人上床纏綿。」
娜雲自衛地將雙手交疊胸前。「我,我不會。」
她的戰栗讓他忍不住大笑出聲。「別傻了,我不會笨到讓自己浪費時間跟體力。」他隨即轉身走入房內。
娜雲愣愣地望著隔壁的陽台,心想真的是這樣嗎?
盤算著自己的排卵日,她知道時間似乎不容許她再繼續拖延下去。
她厘清自己的感覺,低頭發狠地悶聲自語:「我必須主動出擊。」
***
元千駿神情沮喪地坐回沙發上,不斷地思索為什麼,到底是為了什麼?
他心裡明明還愛戀著娜雲,而且這次她突然出現在他眼前,他激動、驚喜的心緒根本無法言語,為什麼還是總在單獨面對她時,將所有美好的氣氛引入針鋒相對的局面。
他愛她卻又不留一絲感情恣意傷害她,把全部的希望和愛化成冷淡而無情的傷害,甚至樂見她體無完膚的窘樣。
老天!他痛苦地用雙手揪著頭發,認為自己不應該是個無情的人,其實他一直深愛著她,就算分開這麼多年,他對她的愛始終沒變。
而後他的表情因悲憤轉為凶殘,且奔到房門口對外嘶吼:「美姬——」
美姬害怕地沖到樓梯口望著元千駿,「元爺。」
「拿酒來!」元千駿甩上門,力道過大而發出一聲巨響,
美姬看到怒不可遏的元千駿時,嘴邊卻泛起一抹微笑。「是的,元爺,我順便准備一些下酒菜。」她暗地竊喜,這是她最樂見的情形。
元千駿退回沙發上癱斜坐著,腦中唯一的念頭就是想辦法要將自己灌醉;一醉解千愁,但願這一醉真的能化解他心中無限的愛愁。
聽到敲門聲,元千駿有氣無力的喊著:「門沒關,進來。」微微仰起頭望著房門,在一剎那,元千駿震驚得坐直身子屏住氣息,一瞬也不瞬地緊盯著房門。
他以為是美姬,卻沒想到是娜雲。穿著誘人的黑色性感睡衣、自然甩動披在肩上的秀發、睡衣下露出兩只赤裸的腳丫子,她看起來性感極了。
盡管全身的血液在瞬間沸騰,他仍然不動聲色地看著她。「妳怎來過來了?」
為了掩飾心中的不安,娜雲強迫自己微笑,但她知道那只是一個皮笑肉不笑的尷尬淡笑而已。「我、我想、想……」
她哪說得出口。她困窘地漲紅著臉,胸口同時因恐懼而不由得縮緊;她後悔沒仔細考慮清楚,便莽莽撞撞地跑到他面前。現下她直想打退堂鼓。
「沒事,我還是回去了。」她羞慚地轉身。
「等一下,別走。」他擔心她真的轉身回房,趕緊一個俐落的翻身躍過沙發來到她身後,一把揪住她的手臂。「別急著走。」
娜雲驚訝地僵住。
他將她轉向自己,「我真的很高興妳會來找我。」
他的感情已脫韁完全不受控制,而且行為表現就像個嘲弄者,一會兒對她熱情、一會兒對她冷漠,但他完全清楚自己在做些什麼。「妳准備……好了?」
「不、不,不是這樣。」她羞紅著臉急忙辯駁。
他頹喪地放開手,「那妳為什麼突然造訪我的房間?或是妳想要在上床前重新認識彼此?」
她內心湧起一股受傷的感覺,彷佛他完全不在乎她的感受,只想刺探她不欲人知的傷痛。「不,也不是這樣。」
「這也不是、那也不是,該死,娜雲,難道說,妳接近我其實是想報復我當年離妳而去的仇恨?」他嘶啞地怒吼。
「不!」她看著他,眼中盡是痛苦之色。「不,我從來沒想過要報復你。」她輕柔地說著。
「娜雲。」他的目光隨著她表情的變化而透露出一絲心疼。「告訴我,在我身上妳除了想要精子外,還想要什麼?」
她怔愕地聽著他發出溫柔、低沉、迷人的嗓音,直覺得這才是她所認識的元千駿,也認為他其實一點都不像所裝出來的冷靜、冷血。「經過這麼多年再和你上床,是需要、需要……」
需要什麼?她也不知道,至少她不會呆得說是要愛;如果這麼說,她可真的成了大白癡。
此刻,空氣突然變得凝窒,他沒有再移動、也沒伸手觸摸她,但她仍是能感覺到他熾熱的呼吸,而他也正激烈地人神交戰著。
他的自制力隨著每一次粗聲呼吸而快速消逝,他感覺自己愈來愈失去控制,很想將她擁進懷裡,無法抵擋要她的欲望。他自認輸了這場意志戰。
「千駿,我真的不知……」
他的雙手猝然抓住她的雙臂,強迫她貼近他,而後俯下頭,直到他的唇觸碰到她柔軟、芬芳的朱唇;他內心迸裂的狂烈欲火在他的親吻中表露無遺,此時所有的疑慮、爭辯都已消失,他的唇只是不斷地汲取她的甜蜜。
她熱烈地回應他、饑渴地攀住他,感覺到他的心跳猶如萬馬奔騰般隆隆作響;她的手撫過他的背,使他全身不由自主地劇烈顫抖。
她的頭服帖地倚在他肩上,願意毫無保留地將自己獻給他,同時體內那股強烈的欲望也驅使她想要得到更多。
他抱起她,將她放在床上,用熱切、渴望的雙手撫過她每一寸柔細,晶瑩的肌膚,並迷眩地在她耳邊呢喃:「妳還是像以前那麼美。」
她的回應也是迫不及待地將手潛入他的衣服內,觸摸著他強壯結實的肌肉、肩膀、胸膛、腰及窄臀,享受感官的觸覺;這是她失去已久的感覺。
倏地,他以唇代替手撫過她的肌膚,教一股狂熾的熱火淹沒了她。
她喜悅地嬌喘,歎息,希望可以維持現狀,但轉眼間又改變心意,想要更多、更多;緩慢、性感的前戲雖挑逗著她,令她盡情投入,但是她知道這些都還不夠,她要更狂野的結合。
「千駿,我要你的全部。」她在熱情的暈眩中低語。
「會的!」他低聲地道:「妳是屬於我的,這是命中注定。」
隨著體溫不斷地升高,他和她都已經失去控制,而他的目光卻仍注視著她,溫柔地笑著。
他對著她笑,使她的心跳幾乎漏跳了一拍。
她感覺自己在黑暗中不斷地旋轉,只想緊緊攀附著他,因為他是她的安全港,即使在黑暗中,她相信他會擁抱她、安撫她。
「千駿、千駿、千駿。」她不斷地輕呼著他的名字。
他也不斷地回應她:「愛我,愛我。」
他是力量、她是熱情,他們倆同時沉醉在無止境的饑渴與火熱需求中。
***
美姬喜孜孜地捧著精心為元千駿准備的下酒菜,興匆匆來到他的房門外,而且站在門口時還刻意整理一下自己的儀容。
「元爺,下酒菜……」當她推門而入時,震驚得張大雙眼,目睹元千駿與娜雲翻雲覆雨的狂熱交歡。
她的臉色驟變,捧著下酒菜的雙手因驚怒而泛白,然後踉蹌地轉身退出房間,全身癱軟靠在牆邊。「為什麼是她,不是我!」她有著欲哭無淚的悲憤。
聽著房裡激情難抑、欲火焚身的喘息聲連綿不斷,美姬手中的碗盤因忿怒顫抖而發出碰撞的匡啷聲;目光滑過那道門,她咬著下唇將所有的痛苦吞進肚裡。「有一天我要讓這整個情勢改觀。」
她起身,捧著碗盤離開這令她難以忍受的房間,走進廚房將所有為他精心准備的下酒菜一一倒掉。
當初頭頭原本傷腦筋不知該如何安排她,讓她能輕易地接近元千駿,恰好奴矣島別墅的總管請辭,奴矣島別墅又是元千駿與元令香家人聚會的地方,所以頭頭才認為機不可失,安排她進入奴矣島別墅。
在與元千駿面晤後,她就情不自禁地偷偷愛上這位頭號敵人,但豈知自從元令香准備嫁給龍盛集團任君叡之後,元千駿就極少再踏入奴矣島別墅,她也為此感到抑郁失望。
今日,她終於有機會可以再度接近元千駿,卻不料他的身邊多了一個娜雲!
美姬茫然地回到她的房間,整個人因大受打擊而顯得死寂。忽地,手機鈴聲大作,她怔了怔從身上拿出手機;這手機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沒響過。
「喂,我是美姬。」
「元千駿已經到了別墅吧。」是頭頭的聲音!
美姬不由得又是一怔,「頭頭,有、有事要吩咐?」她的聲音有著明顯的驚訝與愕然,還有幾分緊張,但她可沒忘記元千駿是組織裡的頭號敵人。
「美姬,機會來了,妳要好好把握。」接著電話中傳來一陣邪惡的賊笑。
美姬最擔心的事終於要發生。「頭頭,現在就要對付元千駿?」她整顆心已經緊緊糾結在一塊兒。
「不,黑總裁下達另一道命令,暫時先撇下元千駿。」頭頭意外地道出這個指令。
「暫時先撇下元千駿?」美姬吃驚地喊出聲,覺得太意外了。
「美姬,妳聽好,黑總裁的意思是要妳先對付元千駿身邊的娜雲。」頭頭說出目標。
「娜雲?什麼理由?」美姬難感到訝異,不過正合她的意。
「娜雲是含月的妹妹,本以為含月會完成任務,誰知她明著是完成黑總裁的命令,暗地裡卻早已是東狂飛鷹周時焰的妻子;為此,黑總裁決定要還以顏色,除去娜雲讓含月悲痛、內咎一輩子,這就是背叛黑總裁的下場。」頭頭道出黑蓓嘉的指令。
太好了,美姬心裡雀躍地想大聲歡呼,這樣一來她不但可以除去娜雲,又可以在組織裡立功,真是一舉兩得。
「好,我一定會完成任務。」美姬這下子樂不可支,答應了下來。
「太好了,就等著妳的好消息。」頭頭隨即掛斷電話,
美姬笑嘻嘻地看著手中的電話,認為這道指令來得真是時候,如此一來她便可以放心大膽地除去心頭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