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橫賭界半個世紀的雷振遠宣佈退休,他決定將所有的事業交給兒子雷震焰。
十五年前雷振遠所收的三位義子臧季珩、石虎、田浚不僅誓言效命,更佩服雷震焰出神入化的賭技,還有敏銳的聽力和令人折服的辨識能力。
雷震焰笑容可掬的面對站在面前的臧季珩和桓娥,「我很高興,你們之間誤會冰釋了。」他將手放在臧季珩的肩上,「桓娥就像我的親妹妹一樣,你一定要用心對她。」
「我會的。」臧季珩臉上露出鮮有的溫柔笑意,深情凝視身旁令人甜沁入心的桓娥,情難自禁的握住她的手,「我會的,用我這輩子全部的愛去寵愛她。」
一抹紅暈瞬間在桓娥的兩頰浮現,語調輕柔得宛如棉絮:「說話要算話。」
一旁的田浚忍不住別開頭竊笑,那笑聲沒逃出雷震焰的耳力,他轉身面對石虎和田浚。
「綠洲飯店能有今日的規模,你們三人功不可沒。」
石虎和田浚面面相覷,頓時不知如何應對。
臧季珩放開桓娥的柔荑走向雷震焰,「大哥,我們三個不敢居功,綠洲能有今日這樣的規模應該歸功雷爺,若不是雷爺運籌帷幄,我們三人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無法撐起綠洲。」
雷震焰微揚起唇角,心中暗誇父親當年慧眼識英雄,為他收了三個好兄弟、得力助手。
「季珩,你太謙虛了,這十五年我不在父親身邊,要不是你們盡心盡力,綠洲又怎能有今天的規模?」他向前走近臧季珩,手放在他的肩上面露微笑,越過他的肩膀面對石虎和田浚,「現在起我會加入你們,我希望綠洲在我們四兄弟同心協力下更上一層樓。」
「會的。」田浚欣喜若狂地附和,「我敢說在大哥英明的帶領下,綠洲會獨霸Casino界。」
「嘴巴真甜。」雷震焰放聲大笑。
石虎詭譎的輕笑,用手肘撞了下田浚,嘲諷地道:「你今早的咖啡放了多少糖?不然今天說的話幾乎可以甜死人。」
田浚毫不理會石虎的嘲諷,理直氣壯的還以顏色,「我只是實話實說,你以為我在拍大哥馬屁啊?」
誰不知曉田浚心直口快、心裡擱不住話的個性,他的脾氣比十級颶風還來得快、去得也快。
石虎輕笑道:「你哪只耳朵聽見我說你拍大哥馬屁?你又何必對號入座?」
「你——」田浚氣惱的瞪著石虎,沒多久,他的唇邊逸出一抹微笑,「我不會上當,天底下最笨的事就是跟你石虎鬥氣。」
這可是實話,與石虎鬥氣,他無動於衷的本事,對方不死也少半條命,多不划算。
石虎冷笑了下,「算你有自知之明。」
雷震焰雖然看不見石虎和田浚此刻臉上的表情,但大略能揣測出七、八分,不禁淡然一笑。
面對石虎與田浚之間的鬥嘴,臧季珩早已習以為常,可是雷震焰不一定能接受,他無奈地沉下臉提醒他們,「第一天就讓大哥看笑話,還不收斂一點!」
經臧季珩這麼一提醒,石虎和田浚彼此交換了個眼神,立刻停止對彼此的冷嘲熱諷。
臧季珩嚴肅地正視雷震焰,「大哥,你別見怪,他們兩人有時就愛耍嘴皮子,其實他們並沒有惡意。」
「季珩,別太嚴肅。」雷震焰微笑地糾正,「我雖然看不見大家臉上的表情,但是我能清楚地感覺到每個人的心,我會以這份感覺分辨每個人的個性,田浚和石虎都是性情中人,田浚有著磊落的天性及大方無懼的個性,石虎沉默、冷靜,我說對了嗎?」
三人不禁怔了一下,驚訝的目光不約而同集中在雷震焰臉上,他的細密心思令人瞠目結舌,也令三人佩服得五體投地。
「你們不必用驚訝的目光看著我,其實我和一般人一樣,只是你們用眼睛看,我則用心去感覺。」雷震焰面露笑容,一語道破三人心中的訝然。
三人為之一驚,他敏銳的辨識能力不容小覷。
雷震焰再度感覺到三人的驚疑,臉上漾著莫測高深的微笑,「你們不必太大驚小怪,或許這是老天爺彌補我的缺陷所賦予的另一項天賦。」
三人斂起臉上的訝異,露出溫和的微笑。
雷震焰緩緩走到他們面前,伸出大手,「讓我們四兄弟一起努力。」
臧季珩笑容可掬地將手壓放在雷震焰的手背上,「兄弟同心,其利斷金。」
接著田浚伸出手跟著疊在臧季珩的手背上,「對!好兄弟。」
石虎隨即疊上田浚的手背,「同德同心、駿業日新。」
「太好了,日後兄弟四人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雷震焰神情凜然,天生具有震懾人心的氣質。
默默站在一旁的桓娥為這四兄弟齊心高興,相信綠洲會是引領Casino的龍頭,現在唯一令人擔心的是——恩彤。
「震焰。」桓娥捺不住心裡的擔憂,輕喚著雷震焰。
雷震焰回頭面對桓娥,「什麼事?」
桓娥眉頭緊皺地來到雷震焰的身旁,踮起腳尖附耳提醒,「你該不會忘記恩彤了吧?」
雷震焰不語,挑了挑眉,從他沉重的神情可以看出他的擔憂,他壓低聲音說,「關副理說,這次甄訓的發牌員裡有位叫恩彤的女孩,不知道會不會真的就是恩彤?」
桓娥悶悶不樂地垂下肩膀,無奈地扯了扯唇角,「還沒確定是不是我們所認識的恩彤?」
「這……」雷震焰蹙起眉頭,突地揚高音量,「不知道關副理新訓練的那批發牌員是否上場了?」
「這要問關副理。」臧季珩開口回話。
「找關副理問個明白。」雷震焰立刻下令。
恩彤算是他身旁的小妹妹,在鬼塚先生家這十五年幸虧有桓娥與恩彤的作伴,生活才不至於無聊、無趣。
臧季珩立即轉身撥電話,「關副理,這批新的發牌員是否已經正式上場?」
一會兒他掛上電話,大步來到雷震焰面前,「大哥,今天正式上場。」
「太好了。」雷震焰隨即向石虎問道:「監控室裡的監視器是不是能掃瞄Casino每個角落?」
「是的。」石虎恭敬地回應,心裡卻很納悶,「大哥,有什麼事嗎?」
「沒事。」雷震焰微笑了下,拉住身旁的桓娥,「你去監控室確認恩彤是否真的在這批新的發牌員裡?」
「好。」桓娥點頭應允,輕聲地問:「若是她真的是其中之一,是不是要帶她來見你?」
「不,先不動聲色,恩彤不是挺愛賭的嗎?就讓她玩一下好了。」雷震焰詭譎的笑了笑。
「我懂。」桓娥明白他的意思。
桓娥在臧季珩的陪同下走進監控室,石虎熟練地指出監控Casino的監視器,「這些監視器能觀察Casino每一個角落,你能不能透露一下,大哥要找什麼人?」
那時在雷震焰的辦公室裡,只見桓娥與雷震焰兩人不時地交頭接耳,他們三人揣測不出他們之間在交談些什麼。
桓娥將臉湊近螢幕,聚精會神地看著每一張出現在螢幕上的臉蛋,過了一會兒,她發現有一個俏皮的女孩朝著監視器做鬼臉,那模樣讓她忍不住想笑。
這不正是恩彤嗎?
石虎愣了一秒,隨即怒瞪著螢幕上作怪的女孩,「關副理沒告訴她,每張檯子都有監視器嗎?」
桓娥暗暗吃驚地瞥向生氣的石虎,「或許她只是一時不小心,剛好被你逮到,你又何必大發脾氣?」
「這裡可是高級的Casino,不是路邊的賭場,萬一不小心被客人看到,豈不是間接會傷到飯店的聲譽!」石虎的表情如北極般冰冷。
桓娥讀出他眼中的怒意,擔心他會對恩彤不利,她連忙拉扯身旁臧季珩的衣服,「勸勸他別大驚小怪的。」
臧季珩不解地瞅著桓娥,「你為什麼一直替那個女孩說話?莫非她就是你和大哥要找的人?」
「不、不。」桓娥連忙否認,因為她還未得到雷震焰的允許,無法洩露恩彤的身份,「我只是覺得你們的管理太嚴了……」
臧季珩皺眉,懷疑的凝視著桓娥,「你沒騙我吧?」
桓娥抬眼望著他,他的眼神太銳利,為了不露出破綻,她故作輕鬆地笑道:「我沒騙你。」
石虎抬頭望向他們,「請問是不是還要繼續掃瞄?」
為了圓謊,桓娥嬌笑地回應,「當然要繼續看。」
過了片刻,她故意皺起眉頭,「怎麼沒瞧見?」
「沒瞧見?你是說大哥和你要找的人不在其中?」臧季珩緊盯著桓娥,仍有些懷疑。
「嗯。」桓娥點了點頭,不敢直視他的眼,淡淡地說:「我得親自回去跟震焰報告。」
「哦。」臧季珩淡淡的回應,「我陪你回去見大哥。」
桓娥露出嬌美的微笑,「這點小事我自己去就可以了,再說你還有其他的事要忙。」
「這……」臧季珩心存疑問,他很想一探事實的真相。
桓娥倚在臧季珩的懷中,滿懷甜蜜地向他微笑,「你還誤會我和震焰……」
「哦,不。」
他深情的注視著她,「我只是想多陪你一點時間,哪怕只是一下下,既然你擔心會耽誤我的工作,你就自己去見大哥吧!」
「好,晚餐時我會等你來接我。」她訂下晚餐之約。
「好。」臧季珩自然無法拒絕愛人的邀約,面露欣然的笑意。
桓娥則泰然自若的離開監控室,臧季珩隨即皺眉露出懷疑的神色,不知道雷震焰和桓娥在尋找何人?
桓娥步出監控室,來到雷震焰的辦公室,從雷振遠宣佈退休的那一刻起,他辦公室的主人旋即換上雷震焰。
桓娥輕盈的腳步聲仍然逃不過雷震焰的耳朵,「回來了。」
「嗯。」她步至雷震焰的面前,「我看到恩彤了。」
「哦,恩彤真的在綠洲的Casino工作。」雷震焰彷彿鬆了一口氣。
「沒錯,不曉得她是故意的還是真的不知道,監控室的監視器可以掃瞄每一張檯子,她剛才朝著監視器做鬼臉,氣得石虎在監控室大發雷霆。」她掩著嘴吃吃的笑。
「那你是否說出恩彤是我要找的人?」他若無其事地問。
「我沒說,因為還沒經過你的同意。」桓娥輕柔地回答。
雷震焰突地露出狡猾的微笑,「暫時不說,就讓她在Casino玩玩吧!話說回來,以前她不是常常偷溜出去玩。」
「啊!你連這事都知道?」桓娥頗為訝異地看著他。
「大家相處十五年了,你和恩彤有什麼小動作我都瞭若指掌,我只是不想當面拆穿罷了,說恩彤好賭其實也不然,她只是想試試身手罷了。」他一語道破恩彤當時溜出去賭博的動機。
她佩服地輕歎一聲,「凡事都瞞不過你,恩彤就是這樣好強又好奇的女孩。」
「所以囉,不如就讓她在Casino大展身手。」雷震焰戲謔地說,但是他的表情卻深不可測,令人無法捉摸。
「震焰,你當真要讓恩彤混在Casino裡?」桓娥不放心地追問。
「你認為不妥?」雷震焰輕笑了下。
「我擔心Casino會被恩彤鬧得天翻地覆,你可別忘了,她有這方面的天分和本事。」她略顯心煩意亂。
雷震焰卻忍不住揚聲大笑,「倘若真是如此,你想臧季珩、石虎和田浚會容忍她胡鬧嗎?再說監控室是石虎在把守,稍稍不對他絕對不會輕饒她。」
提起石虎的火爆脾氣,桓娥已經領教了,她不禁要替愛作怪的恩彤捏一把冷汗,「要是真的栽在石虎的手裡,依我看恩彤是死定了。」
「不見得,等到那一刻真的到來,只怕石虎已經被她整瘋了,你別忘了,恩彤有一張像剪刀一樣利、機關鎗一樣快的嘴巴。」雷震焰幻想著那有趣的畫面,不禁呵呵大笑。
桓娥一想到那畫面,也忍不住掩嘴嬌笑,「看來鹿死誰手還不知道。」
這絕對是真話,俏皮、不受拘束的恩彤遇上冷漠、沉穩的石虎,真的不知道誰會栽在誰的手上!
終於可以站在Casino的檯子前,恩彤身著筆挺的制服神采奕奕地環視著四周,這裡的氣勢令人震撼,和之前她所接觸的賭場簡直是天壤之別。
恩彤雙手擺在身後、腰桿挺直,連頭髮都服貼地在後腦梳成一個髻,一雙烏溜溜的大眼不安分地梭巡著Casino裡每一張檯子。
恩彤心裡暗喜,慶幸自己沒被鬼塚先生將她與雷震焰編排在一起,要不豈不是錯過這場好玩的遊戲。抬頭望著前面不遠的一個監視器,她覺得好玩地偷偷做了一個吐舌、擠眼的鬼臉,她就不相信這麼巧會被察覺到!
關副理引領一位客人到她的檯子前,「請坐,由我們三十二號小姐為您服務。」
客人欣然接受,隔著檯子在恩彤的面前坐下,恩彤將所學的禮儀全數秀出來,字正腔圓地介紹賭博的規則。
掌管監控室的石虎聚精會神地面對螢幕牆,注意正在進行下注的賭客和發牌員的舉動,桓娥那時無意間注意到的六號台發牌員,是張生面孔,由此看來那女孩是這批新進發牌員中的一員。
石虎也不知道為什麼,腦子裡總是閃過那張俏皮的鬼臉,他下意識地盯住六號台,欣賞著她發牌時的每一個動作,她俐落的動作一點都不似新進的發牌員,沒有新進發牌員發牌時的生澀,熟練、俐落的動作根本就像賭場老手,她穩如泰山的樣子頗有大將之風,還是說她根本就是個天生的賭徒。
一局稍稍告一段落,她總是有意無意地抬頭朝監視器吐舌頭,要不就皺一下鼻子,動作迅速,以為不會被察覺,詎料盡收石虎眼底。
石虎起先會怒瞪螢幕,暗罵這女孩的胡鬧、大膽,久而久之他不再發怒,甚至還會露出會心一笑。
真是個調皮的小精靈!
關副理擔心這批新進發牌員,悄然地閃進監控室。「石經理。」
石虎看向面色焦慮的關副理,「關副理擔心這批新進的發牌員?」
「可不是嗎?千萬別在第一天上場就出醜。」關副理走近監控螢幕,關心每一個經由她所訓練的發牌員。
石虎淡然地笑了笑,「這批發牌員的素質還算不錯,至少個個都四平八穩沒出錯。」
關副理總算安心,鬆了口氣,「這樣我就安心了。」
「但是其中有一位……」
關副理稍稍鬆弛的神經被石虎的話駭得再度緊繃,焦急地追問:「哪一個?」
見關副理如芒刺在背的緊張神情,他不由得笑道:「別緊張,她一直沒出錯,我是想稱讚她的沉穩。」
「哦,原來如此。」關副理放心地吐了口氣,「我真的會被你的話嚇死,我還以為是哪個出差錯了呢?」
監視器的鏡頭恰巧又帶到恩彤,石虎毫不思索地指向螢幕中的她,「就是她!」
「原來是恩彤。」關副理似乎一點都不訝異,面帶微笑,「她可是這批新進發牌員中最出色的一個……」話還沒說完,即見螢幕中的恩彤賊溜溜的東張西望,然後迅速地朝監視器比出中指,她整個人霎時愣住。
石虎卻一點都不以為意地道:「好玩吧?」
關副理霎時鐵青著臉,手指著螢幕氣急敗壞地大聲指責:「太可惡了,她把Casino當成什麼地方!」
「這已經不知道是她第幾張鬼臉了。」石虎坐在螢幕前雙臂環胸,半帶嚴肅半帶戲謔的說。
關副理錯愕地張大眼睛看著石虎,「你是說……她一直不斷地朝著監視器做鬼臉?」
「嗯。」石虎完全不否認地點頭,「一次比一次精采。」
可不是,她每一張鬼臉幾乎沒有重複過,他不禁在想,這女孩腦子裡到底有多少鬼花樣?
「天啊!我的媽啊!」關副理沮喪地拍著額頭呼天喊地,隨即一臉正色,「我去警告她。」
石虎眼明手快地伸手攔下正要離開的關副理,笑笑地說:「行行好,別破壞我的樂趣。」
「你的樂趣?」關副理詫異地看著他。
石虎一副樂在其中的樣子,「你不覺得有趣嗎?她一定以為監視器沒掃到她作怪的模樣,她正在自得其樂,也正好為這裡的枯燥乏味平添些許樂趣。」
關副理無法置信地緊瞅著石虎,若是從前他早已大發雷霆,甚至會對她破口大罵,這一回他真的很反常,不但沒有一句責怪,甚至還樂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