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華斯宇的身邊工作一星期了,文小蠻挺佩服自己竟然熬得過七天。
這兒雖然說不上是人間煉獄,只是剛開始幾乎被他折磨得不成人形,經過七天的「磨練」,她總算摸清楚他生活上異於常人的習慣;這份工作對她而言,已經駕輕就熟。
「小蠻,我的領帶能不能換成藍色?」
「我明天要穿咖啡色的那雙鞋子。」
「小蠻,明天記得幫我帶手帕,紫色的那條。」
「小蠻,我想吃三明治。記得夾蛋,蛋要半熟,肉要七分熟……」
幾乎每天耳邊都迴盪著他要什麼、吃什麼、穿什麼或者記得帶什麼……
後來她學聰明了,隨身攜帶一本小冊子,只要他一開口,她就動手記下他所有的吩咐。
「今晚記得準備一套禮服。」
華斯宇懶得走下樓,打開房門直接對著樓下嚷嚷。
文小蠻怔怔地抬頭望向二樓,「什麼樣的禮服?」
華斯宇雙手打著領帶,探出頭,「今晚有個同學會。」
文小蠻噗哧一聲笑出來,「都這麼老了還開同學會?」
「同學會有分年紀嗎?有些人七八十了還不是照開同學會。」華斯宇不以為意地反諷。
這話也對,多的是七老八十在開同學會。
「是、是。」文小蠻拿出紙筆趕緊記下。
華斯宇神采奕奕地步下樓,瞅著她怪異的舉動頗感好奇,「妳在寫什麼?」
「沒什麼。」文小蠻迅速將小冊子藏在身後,兩眼往上一翻,裝迷糊。
「沒什麼?」華斯宇半瞇著眼,詭譎地邪笑,一個利落伸手,搶走她藏在身後的小冊子。
文小蠻先是傻了一下,很快回過神想要奪回來。「喂!那是我的東西,還我。」
「我看一下。」華斯宇一個旋身,甩掉她的糾纏。
文小蠻著急的撲向他,「喂!土匪,還給我。」
「看一下下嘛!」他才不理她,一手舉高小冊子,一手翻閱。
「你這土匪──」任她卯足全力一躍,只恨腳上沒穿恨天高,就是構不著他的手,不由得怒從中來,雙手往腰一扠,鼻子噴著氣,「還我啦!」
「十號穿咖啡色鞋配米色領帶……十一號記得手帕,晚上吃三明治……十二號晚上穿禮服。」華斯宇終於弄懂小冊子的內容,唇邊綻現一抹邪氣十足的淺笑,「這點小事需要費神到拿冊子記下來?」
文小蠻一把從他手中奪回小冊子塞進口袋,抱怨地睨他一眼,「你以為我是計算機,只要一個指令就會自動儲存檔案。」
「但也沒必要戰戰兢兢。」他說得不痛不癢,好似與他無關。
「你還好意思說,只要我稍稍忘了,你就擺出一副恨不得宰了我的表情。」抱怨的眼神不客氣地瞪著他,小手在他眼前一揮,「算了!既然是領你的薪水,只好想辦法伺候你。」
「言下之意,妳好似遇上一個很爛又不好伺候的僱主囉。」華斯宇遲疑地頓了下。
看他一臉無辜,文小蠻氣得想上前扯爛那張裝模作樣的俊顏。
「你現在才知道自己很爛又不好伺候。」她任性地將頭一甩。
突地,她愣了一下。
對了!今天他還是她的僱主……
「原來我被歸類為好爛又不好伺候的僱主。」他邪邪地譏諷冷笑。
已經意識到自己一時口直心快,再聽他這麼一說,更加重她的心慌。
「我、我不是這意思……」她倉皇得張口結舌,好想哭!
「還狡辯沒這意思,妳只差沒指名道姓吧。」
他咄咄逼人的口氣逼得她快要崩潰。
文小蠻委屈地看著他,美眸蒙上一層霧氣,她吸了吸鼻子,不讓淚水流下來。
「我、我……」
華斯宇瞥了她一眼,「才說妳兩句就想哭啊?」笑謔的語氣充滿了挖苦,一雙黑眸卻閃耀著燦爛的光芒。
「我不會哭!」她生氣的抿著雙唇。
別以為有錢就可以欺負人。
哼!他愈想逼她哭,她愈不如他所願。
「太好了,我還擔心水患會淹沒我所有的家當。」渾厚的嗓音藏有一絲訕笑。
真是太可惡了!
「你可以出門了!」她沒好氣地咬著牙瞪他一眼。
瞧她雙頰漲紅,眼珠子瞪得快蹦出來,他覺得好笑地伸手輕捏她的臉頰,「一大早就氣壞身子,不好喔!會危害健康。」
語畢,他隨即轉身離開,丟下一口氣悶在胸口差點憋死的文小蠻。
「可惡!可惡!可惡!」她連聲咒罵,將門狠狠地甩上。
華斯宇神采飛揚地走進律師事務所。
說真的,自從文小蠻為他打理一切後,他省去許多煩惱,至少他不必為第二天的穿著傷腦筋,更別擔心回家後會餓肚子,總是有一桌熱騰騰的飯菜等著他,讓他初次嘗到「家」的感覺;以前家對他來說只是個休息的地方,現在下班後他迫不及待地想衝回家。
吃頓可口的晚餐,順便逗一逗她,為單調無聊的生活注入些許蓬勃生氣。
「華律師,沈老一線。」
門外的接線生透過對講機傳達訊息。
華斯宇眉頭微蹙,伸手按下一線按鈕,「沈老,早。」
(斯宇,我有事要見你。)沈老失去平日沉穩的語氣,急迫出聲。
「你要過來?」華斯宇的眉頭皺得更緊。
沈老親自找上門,看來此事非同小可。
(半個小時後我會到。)撂完話,沈老立即斷線。
華斯宇冷靜地端坐在椅子裡,揣測半小時後會面對的問題,沈老在黑道上是個響叮噹的人物,再棘手的事情只要他老人家一出面沒有擺不平。今天會是什麼事,逼得他老人家非得親自出面不可?
「華律師,沈老到了。」助理推開門,恭敬地讓路。
沈老在四名大漢的簇擁下緩步踏進辦公室,「斯宇。」
他舉起右手揮退身邊的大漢,大漢們乖乖的退至門外。
「沈老。」華斯宇起身迎接。
沈老逕自找了一張椅子坐下。
門外的助理再次推門而入,端了一杯沈老最愛的龍井擱在他面前,「沈老,請用茶。」
沈老冷淡地瞥了她一眼,微微頷首點頭。
華斯宇微笑地瞅著助理,「陳小姐,出去時記得將門帶上。」暗示她該離開。
「是。」助理微微欠身,恭敬地退出辦公室。
華斯宇冷冽的目光快速地掃了沈老一眼,試圖從他的臉上嗅出一點蛛絲馬跡,「沈老,是什麼風把你吹到我這裡?」
「我今天來不是找你抬槓,我兒子出事了。」沈老的臉色愈來愈沉,陰霾得像暴風雨前的天空。
「你兒子出事?」
果然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不知道沈老的兒子出了什麼事?」華斯宇坐下,處變不驚地問。
「昨天警察突襲他的住所,結果搜出海洛因和槍械。」沈老懊惱地喟歎。
家裡藏毒和槍枝?這分明是自尋死路!
台灣可是嚴禁毒品和槍枝的。
「對不起,這事我幫不上忙。」華斯宇一口悍然回絕。
「斯宇。」沈老苦苦哀求。平日的嚴肅在這一刻蕩然無存,只見一名老人可憐無助的請求,「現在我只能求助你。」
「沈老,不是我不幫你,這種事我愛莫能助。」華斯宇堅決拒絕。
強硬的拒絕打擊著沈老的心,「斯宇,我這輩子就只有這條命根,我只想保住他。」
華斯宇冷嗤一聲,「沈老,台灣是有法治的,不是總統說算就算了,更何況我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律師。」
沈老步履蹣跚地繞過桌子來到他面前,口氣十分急促的說:「我不敢妄想這件事能輕易解決,我只要你幫我兒子脫罪,甚至讓別人頂罪都行。」
「幫你兒子脫罪?讓別人頂罪?」華斯宇冷諷一笑,「沈老,當場被逮能脫得了罪嗎?再說,讓別人頂罪?別人也是人生父母養的啊!」
「斯宇,請你看在一名老人求你的份上,幫幫我。」沈老仍不死心地哀求。
「對不起,我不接這種案子。」華斯宇堅持不變的態度。
沈老怔忡片刻,態度由軟轉硬,他用擁有數十年歷練、足以看透人心的雙眼注視著他,「五百萬打這場官司。」
華斯宇強硬地緊抿著唇,搖搖頭。
「七百萬。」沈老的價碼迅速往上跳一級。
他還是搖頭。
「一千萬!」沈老咬著牙狠下心說出口。
「沈老,沒用的,再多的錢我也不可能幫你打這場官司。」華斯宇用充滿遺憾的目光掃了一臉著急的沈老。
「你說出個價碼,即使是傾家蕩產我也要保住兒子。」沈老情緒激動,像被激怒的獅子般對他咆哮。
「我說得很清楚,這種官司我不接。」華斯宇的表情頓時僵冷得像北極的冰霜。
聞言,沈老臉色大變,「這種官司又不是沒有轉圜的餘地,你為什麼這麼狠心不願意幫忙?」
「如果沈老記性不壞的話,應該還記得巧如吧?」冷絕如冰的話從華斯宇的齒縫間迸出。
沈老的臉色宛如被雷擊中似地刷白,倒抽一口冷氣,「巧、巧如……」
「就是被你寶貝兒子糟蹋後羞憤自殺的可憐女孩。」華斯宇的眉頭與心緊揪著,眼眸瞬間一黯。
沈老驚愕地往後退了一步,「你怎麼會突然提起巧如?」
他的眼裡有著澎湃洶湧的狂怒,全身肌肉劇烈的收縮抽動,猙獰的表情像來自地獄的惡魔,「那可憐的女孩是我姐姐。」
巧如是他姐姐!
沈老臉上的血色瞬間盡失,僵立原地,「事……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不對!
沈老甩甩頭,滿是不解的目光緊盯著他,「倘若你要報復,你為什麼要挺身為我解決那麼多事?」
華斯宇仰頭發出一連串的冷笑,「你認為我都是自願的嗎?」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沈老霎時全身一顫。
「之前我所接下的案子全是討債、打人的芝麻小事,再說,被害人均是一群坑蒙拐騙之徒,借你們的手以暴制暴,何嘗不是一種正義!今天不同,你兒子是害死我姐姐的兇手,我不能昧著良心幫他脫罪。」
華斯宇冷著俊顏,充滿恨意的聲音像包在天鵝絨中的一把刀,冰冷無情。
沈老不知道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我能體會你的心情。」沈老神情頹喪,但是今天攸關兒子的性命,他猛然抬頭正視華斯宇,「我會想盡辦法救我兒子。」
「請便。」華斯宇抿著嘴,一臉無所謂,「雖然我無法親自手刃你兒子為我姐姐報仇,如今看見他接受法律的制裁也算是一種報應,相信我姐姐應該瞑目了。」
左一句報仇,右一句報應,聽得沈老怒恨交織,一把無明火竄起,「華斯宇,我絕不會讓你的想法得逞。」
華斯宇半瞇的眼眸閃過一道怨毒光芒。
「沈老,我敢說有許多律師巴不得幫你打這場官司,不過我仍然要說,你兒子是罪有應得,就算逃得了司法的審判,也無法逃於天地之間。」
沈老憤恨地瞪著他,不客氣地啐了一聲,「我會盡力保住我兒子,絕不會讓自己老時孤獨至死。」
「最好能如你所願。不送,慢走。」華斯宇連聲下逐客令。
沈老沒料到今日親自登門求助,竟落得虎落平陽被犬欺的下場,這口氣教他如何嚥得下?
「年輕人,強龍難壓地頭蛇,從來硬弩弦先斷。」沈老撂下一句話,緩步走出辦公室。
華斯宇壓抑內心的顫動,雙肩頹下,癱在椅子上,「姐姐……」
雙眸黯淡無光,隱藏多年的痛楚又一次椎心的刺痛著他,十指握成拳頭深深地、用力地掐入掌心。
沈老惱恨地步出華斯宇的律師事務所,鑽進車裡愈想愈氣,這些年來他居然讓一個毛頭小子玩弄於股掌間。
他伸出滿是皺紋的手拍拍前座司機的肩膀,「將車子掉頭去華斯宇的家。」
司機登時為之一怔,「華律師不是在律師事務所嗎?」
「你甭管。」沈老冷冷的撇嘴。
沈老下令,他哪敢違逆?
車子迅速掉頭,加足馬力駛向目的地。
沈老沉靜地思索,華斯宇處心積慮在暗處伺機報復他的兒子,當初不知道也就算了,如今他知道一切,他是絕不可能如了他的心願。
兒子的案子……
華斯宇說得沒錯,會有許多想一夕成名的律師爭相接辦兒子的案件,但是他沒有勇氣冒險,畢竟他只有這麼一個兒子:以華斯宇在律師界「鐵漢惡煞」的名聲,任何案子只要他拍胸脯一句話,一定能順利結案,偏偏屋漏偏逢連夜雨。
沈老陰沉的雙眸露出兇惡的目光,「我一定逼得你非接下這案子,也非打贏不可!」
拿出手機,迅速按下幾個號碼,「準備好七百萬送到華律師的家裡,但是記得要從中抽出幾張。」
(抽出幾張?)
「沒錯!照我說的去做。」
沈老乾癟的唇瓣突然漾出得意的笑容。
文小蠻埋頭熨燙華斯宇今晚要穿的禮服。
「真搞不懂這些人,工作已經夠累,還有精神參加什麼同學會。」她一邊燙著一邊嘀咕。
倏地,門鈴聲大作。
文小蠻側耳聆聽,確定是門鈴無誤。「真會挑時間,這時候會是誰?」
暫且放下手中的熨斗,走下樓。
門鈴聲像催命似響個不停,她不由得皺起眉不悅地吼叫:「來了、來了!」
走出大門,乍見門外佇立一群人,她不由得一驚,這群人不就是上回伴著那位沈老來家裡的凶神惡煞!
她小心翼翼地打開矮柵欄,小聲地說:「華律師不在家……」
「我們知道華律師不在,沈老吩咐我們將東西送過來。」帶頭者開口說話。
「什麼東西?」文小蠻先是一怔,隨即記起華斯宇曾經吩咐過,「華律師說他無力接沈老的案子……」
「讓開!」帶頭者不待她說完,毫不憐香惜玉的將她往旁邊一推。
文小蠻一個身體不平衡往旁邊倒,眼睜睜看著這幫人強行進入,揉了揉撞疼的手臂,快步衝到這幫人面前,不怕死的張開瘦小的手臂擋住。
「你們這群人是不懂禮貌,還是聽不懂國語?華律師不在家!」
「哼!」帶頭者發出一記冷哼,一雙惡目瞪著她。
文小蠻嚇得連忙收回雙臂,人家說寧願得罪君子也不能得罪小人,更何況是一群凶神惡煞!
「大哥,請幫幫忙,別為難我,我只是混口飯吃。」她開始裝出可憐兮兮的哀求模樣。
帶頭者淡漠地睨她一眼,「我們和妳一樣,聽命於人,所以妳也別為難我。」
原本想博取同情,沒想到卻被對方倒打一耙。
「那……那不如等華律師在家,你們再來吧。」她只好使出拖延戰術。
帶頭者搖頭,「東西我先放在這裡,至於華律師要如何處理,就看他自己決定。」
文小蠻瞥見他們手中的黑色手提箱,「那是什麼東西?」
帶頭者毫不在意地打開皮箱讓文小蠻過目。
她兩眼登時閃閃發亮,「錢?這麼多錢……」
「是沈老吩咐的。」帶頭者瞬地合上皮箱,「這裡一共有七百萬,請轉告華律師,沈先生有事拜託他。」
文小蠻頓覺眼前一片昏沉,七百萬?
她整個人被錢懾住了魂,茫茫然地說:「這、這麼多錢……」
等她回過神,那幫兇神惡煞早已消失無蹤,空蕩蕩的屋子裡只聽見自己的喘氣聲和令人瞠目結舌的鈔票。
望著桌上一整箱的鈔票,她不禁張惶失措,「這該怎麼辦、怎麼辦……」
無意間瞥見電話,她的腦子瞬間變得靈光,拿起電話撥給華斯宇。
(什麼事?)華斯宇慵懶的聲音從話筒彼端傳來。
「不得了,出大事了。」文小蠻急急的喊出聲。
華斯宇嘲諷的譏笑道:(家裡是失火了,還是淹水?)
「更嚴重。」她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
(更嚴重?難不成我的家被人搬走了?)嘻笑聲收斂不少,但不難察覺語氣中的諷刺。
「有人送來好──大一筆錢。」文小蠻加重語氣的說著。
他停頓片刻,語氣急轉緊繃:(誰送來的?)
「沈老……」
(不准動,我馬上回來。)電話憤而掛上。
文小蠻錯愕地望著嗡嗡叫的電話。
「他是高興還是生氣?」她完全摸不著頭緒。
今天要是有人送這麼大筆錢給她,她會樂得連睡覺都會合不攏嘴,只是這種情形絕不可能發生在她身上,有時想想她不禁感慨,當年若是好好用功讀書,和華斯宇一樣當個律師,有朝一日她也會遇到有人捧錢上門的機會。
可這畢竟只是一個白日夢而已。
華斯宇沒想到沈老會使出這招,匆忙衝回家。
沒想到一進門即看見手撐著頭望著鈔票發呆的文小蠻。
華斯宇來到她面前,手指在她面前一彈,「醒醒。」
文小蠻瞬間就像被催眠師喚醒似的火速驚醒,尖叫跳起來:「你回來正好,我不知道該如何處理?」
華斯宇緊蹙雙眉,掃視桌上的黑皮箱,「我不是提醒過妳……」
「我拒絕了,可是他們充耳不聞,硬是把我推開,大搖大擺地走進來。」文小蠻驚魂未定地描述。
「哦!」華斯宇僅發出一記輕聲,但是眉毛幾乎糾結在一起,他淡淡地掃了一眼鈔票,「他們有沒有說一共多少錢?」
「有,七百萬。」文小蠻目不轉睛地看著華斯宇。
「七百萬!」華斯宇冷笑出聲。
她的眼睛陡地睜得好大,「你要收下嗎?」
他帶著詭異並且鄙棄的表情,「這哪能收……」
「為什麼不能收?都已經進了你的家門,豈有不收之理!」沈老陰冷的聲音突然自門口響起。
文小蠻驚愕回頭,「沈、沈老?」
華斯宇全身緊繃,冷絕的目光直逼沈老,「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你又何苦強人所難?再說,我根本無心要幫你兒子。」
「你說得字正腔圓,我怎會聽不清楚,只是……」沈老奸詭的冷笑兩聲,佝僂的身子往沙發上一坐,「我的心意不改,堅決要你為我兒子出庭。」
「不可能!也辦不到!」華斯宇陰鷙的黑眸直瞪著沈老。
「辦不到也得辦到!」沈老的火氣比他更旺盛。
「哼!你若是不怕我要求法官加判他的刑罰,我就依你,幫你兒子出庭。」華斯宇諷笑,黑眸亮如寒星,神情猙獰得嚇人。
沈老卻沉穩自若地彎起嘴角,「只怕由不得你。」
「想威脅我?小蠻,將這些箱子原封不動的丟到門外。」華斯宇神情闇冷,凜不可違。
「呃,好吧。」捲起衣袖,文小蠻準備動手搬運這些令她眼睛發亮的鈔票。
「想退還?」沈老森冷的一笑,「我可以全數收回。」
他願意收回?瞧他說得眉頭都不皺一下……
華斯宇不禁心忖,這老頭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不過,為了證明你確實沒動過這些錢……」沈老嘿嘿地笑了兩聲,轉頭喚來站在門外的手下,「你們進來清點,這裡是不是有七百萬?」
華斯宇慌張地與文小蠻交換眼神;文小蠻雙手往兩旁一攤,聳聳肩又搖搖頭。
華斯宇確定文小蠻沒動這些錢,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他不禁質疑沈老的行徑。
「沈老,少了二萬二千元。」其中一名手下回報。
什麼?華斯宇質問的眼神毫不思索地逼向文小蠻。
他懷疑她騙他?
文小蠻頓時心慌意亂、不知所措的猛搖頭,一副快哭了的模樣,「我沒有……我真的沒有動過這些錢。」
沈老緩緩起身,狡黠地瞥向華斯宇,「我有足夠的證據可以證明今天下午我確實從銀行提出七百萬,現在你要退還給我卻無緣無故少了二萬二千塊。斯宇,我可以告你侵佔。」
侵佔?這分明就是誣陷。
文小蠻一緊張,顧不得以下犯上,急得辯駁:「他打從進屋到現在根本沒碰過那些箱子,你怎麼能告他侵佔?」
「妳是在提醒我,要告就是告妳囉?」沈老眼中的戲謔退去,只剩下冷冷的輕蔑。
「嗄?」文小蠻完全傻怔住。
「只不過二萬二千元,我替她墊上。」華斯宇堅決果斷的說道。
沈老露出一枚冰涼的笑容。
「斯宇,你真以為我在乎那區區二萬二千元嗎?」
剎那間,一股想殺人的駭冷襲上華斯宇的眉間,「這就是你要逼我就範所使出的手段?」
沈老不承認也不否認,只是冷冷地笑了。「隨便你猜,希望明天能聽到你考慮的答案。」
沈老隨即起身,身旁的手下一擁而上護著他;走了兩步後,沈老回頭冷瞥華斯宇,「為了達到目的,即便使出卑劣的手段,我也在所不惜。」
華斯宇自然聽出沈老的弦外之音,氣得他額冒青筋、雙拳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