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著簡單的行李,她出現在加拿大的機場前。
幾天前,卓靳在房裡讓她初識慾望,卻沒有佔有她。
他擁著她入眠,卻在天明時不告而別,直奔加拿大,而沒留下隻字片語。
他怎麼可以這麼做?
奪走她的心之後,卻不聞不問,幾天過去,連通電話都不曾打回。
她是急性子的人,再也不想這樣枯等下去,提著簡單的行李,她沒有通知任何人,打算直接到父親下榻的飯店找人。
天色已晚,這個時候,父親與卓靳,應該已經回到飯店休息。
攔了計程車,不久,她已經到了飯店。
進入了寬敞的大廳,正欲詢問櫃檯人員,一位打扮入時的摩登女郎從她身旁經過,不小心撞了她一下。
「對下起!我走的大急。」那美艷的女人有禮的道歉,標準的英語、染的酒紅的長髮下,竟是艷麗的東方面孔。
「沒關係。」亮華有幾秒的呆愣,這美麗的女人,直讓她想到英國的知己好友,齊夜舞,兩人有相同的嬌媚,下過,夜舞的美艷比她更多了一分細膩與自然。
微微點頭之後,美麗的女郎從眼前消失,往餐廳的方向走去,亮華也來到櫃檯前,正欲開門,卻聽到熟悉的嗓音。
「安琪,你終於出現了。」卓靳刻意親暱的喊著趙雪的英文名字,臉上露出的迷人笑容,有不同以往的邪佞。
在亮華走進飯店時,坐在角落等候趙雪出現的他,第一眼就發現亮華了。
清秀的臉龐,有著閃飛行而染上的疲憊,修長的身子在輕便的衣物下,顯得格外纖細,卻沒有影響她的美麗。
不但他變了,他從小呵護的亮華也變了,從個笑容可掏的可愛小女孩,變成舉手投足都帶著柔媚的小女人了。
而這個小女人,是他報復的最佳籌碼。
這個想法竄進他的腦中之後,他停止對她美貌的加分,迎著趙雪的美艷身影,他露出足以勾魂的浪笑,他要亮華知道,她若不盡快對姚國政表態,他就會在「被迫」之下,選擇趙雪。
「我來遲了。」趙雪嬌媚的一笑,她對於卓靳的好感,不僅於他的室內設計理念,還有他整個人散發出的氣質。
「我在餐廳訂了位子,吃了飯之後再聊。」卓靳握住趙雪的手,也體貼的接過她手中的公事包,裡面裝的應該就是室內設計圖。
「卓靳……」姚亮單向前跑了幾步,急迫的聲音洩露一絲驚慌。
這個剛剛與她相撞的美艷女人,難道就是他所提過的台商之女,趙雪嗎?
「亮華,你怎麼來了?」卓靳停下腳步,故意裝出很驚訝的樣子,長腿向她移動,沒幾步的功夫,已經立在她的身前。
「你突然就不見了。」亮華的心口,莫名的覺得難過,他消失的那麼快,原因是否因為眼前的美艷女子?
「我說過了,董事長要我盡快到加拿大來。」他揚起手撫著她細滑的臉頰,一絲最難察覺的笑意浮現在他的嘴角,一種即將得手的喜悅。
「你至少要跟我說一聲。」亮華微嘟起嘴,一臉撒嬌的模樣。
「我說了,你一定會堅決陪我到加拿大,這樣一來,董事長會不高興。」他露出和善的微笑,只是那絲笑意沒有到達黑眸,他黑眸中仍舊冷若冰霜,沒有半點情緒。
「你不說,我還不是來了。」亮華不認同他的說法,揚起手中簡單的行李。
「你該知道我的個性,我決定的事,就一定要做到。」
卓靳眼中眸光轉濃,故意裝出無奈的笑容。
他早料定她會出現,也因為太瞭解她的執著,所以才會使出不告而別的手段,讓她上動出現在此地,姚國政就不會遷怒於他。
「我是趙雪,你好。」一旁的美人兒,看到這女孩竟與卓靳如此親暱,再也無法視而不見。
「亮華,這是我跟你提過的美女,趙雪,這是我們董事長的愛女,姚亮華,也是我妹妹。」卓靳摟住亮華的肩膀,表示出親暱的樣子,但口中卻故意讓趙雪誤以為,他們兩人只是純粹的兄妹。
一句話聽在兩人耳裡,反應不一。
「原來是姚董事長的女兒。」趙雪露出喜色,她早知道卓靳是姚國政的養子,也知道她會錯了意,連忙點頭示好。
亮華的身子一僵,但她的個性一向溫和,面對保持笑容的趙雪,也不好擺個臭臉,只好跟著點頭,扯了個僵硬的笑容。
為什麼?為什麼卓靳要撇清兩人的關係?
「安琪,先到餐廳等我,我送亮華到房裡去。」卓靳支開趙雪,帶著亮華到櫃檯前辦理住房之後,帶著她到了電梯口。
「先上樓去休息吧,讓董事長先看看你。」卓靳把姚國政的房間號碼告訴她,替她開了電梯門。
「你說過,你並不把我當妹妹,為什麼剛才要那麼說?」在等電梯的空檔,亮華平心靜氣的問,沒有指責的意思,她只是想知道原因。
「董事長希望我娶趙雪,而她也很喜歡我,我不希望讓他失望。」卓靳並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卻也清楚的讓她知道,他沒有其他選擇。
「如果我能說服爸爸……」亮華鼓起勇氣。
「我就願意照顧你一輩子。」打斷她的話,他表明自己的立場。
「我知道了。」再也沒有任何遲疑,姚亮華扯了愉快的笑容。
父親一向疼她,總會努力滿足她一切,這一次,她會告訴父親,她的幸福就操在他的手上,希望他能祝福她。
回到餐廳,趙雪已經替他點好了主菜,連香檳都送到桌上。
「我敬你。」她纖長的指端起透明的水晶杯,嘴角帶著魅惑的笑。
「敬我些什麼?」卓靳端起水晶杯,輕碰一下她的,發出清亮的聲響。
「敬你的計畫,又向前跨進一步。」趙雪將酒杯往唇邊放,微啜了一口香檳。
「這的確是值得慶賀的事。」卓靳冷笑一聲,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這是在此地分公司的近期帳冊,你先看看。」趙雪從公事包中拿出公文夾,放到桌上。
她與卓靳在數年前偶遇,起初,她因為他的設計長才而動心,之後,又因他散發的迷人魅力而動情,不久,她便失心於他,甘願替他付出一切。
他請求她的幫忙,替他處理國外的一切事務,卻將事由簡單的用幾句話帶過,說是他想給她更美好的將來,所以必須擁有自己的事業,而最快的方法,就是奪取屬於養父的一切,也就是中興建築。
她喜歡有企圖心的男人,所以當卓靳有計畫性的在全世界各地,設置逸凡建築事業分公司,逐一的將屬於姚國政公司的業務,轉到自己公司的名下時,她全權處理一切事務,讓他全無後顧之憂,替他們兩人的未來做準備。
而卓靳也很聰明,將一些可能出現糾紛的公司合約,留給姚國政,一方面維持帳面上的運作,一方面種下禍根。
由於姚國政對他相當放心,對於公司的業務並不干涉,除了一些長久配合的老客戶,姚國政會親自出現之外,其餘都交由卓靳處理。
也因此,姚國政雖然覺得業務有縮減的傾向,卻因仍在正常營運範圍之內,並沒多加留意,也給他很大的方便。
「這一次,我要他一敗塗地。」卓靳不帶感情的說著。
逸凡建築已經擴張到可以與中興建築比擬的地步,甚至還有更好的發展潛力,等到他設下的暗棋發酵之後,他就不相信姚國政能受得了。
「那個女孩,你打算怎麼處理?」趙雪不想表現出在乎的樣子,只是她花這麼多的心思,幫助卓靳打下天下,甚至為了他欺騙父親的多年好友姚國政,為的就是要成為他的妻子,在這臨門一腳,她不希望還有變數。
「我說過了,姚亮華是我的籌碼,公司倒了,姚國政頂多會手忙腳亂,但是要是姚亮華落在我的手上,他就算不死,也會去掉半條命。」他的黑眸露出深沉的渴望,僅僅只是想到這種可能性,他體內的因子就開始翻騰苦。
「你跟姚國政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 一開始,她的確以為錢是卓靳設計的起點,但是她卻發現,事情並不單純。
「那不關你的事。」卓靳冷眼一掃,並不打算說出原委。
「好!就算那不關我的事,但你的意思,是仍舊會將姚亮華留在你的身邊?」趙雪不悅的問道。
察覺她的怒氣,卓靳揚起嘴角,安撫著她。
「我只是要留下她,並不是要娶她,這一點,你放心,我的配偶欄上,只會出現趙雪這兩個字。」事情未成,他沒有必要樹立任何敵手,更何況是趙雪還有派上用場之處。
聽他這麼一說,趙雪終於放下心中的大石,不再追究姚亮華的事,專心的與卓靳商討其餘的事。
卓靳狀似專心的聽苦,而心思則飛向樓上,不知道亮華那裡的處境又是如何。
一臉疲憊的姚國政,正坐在沙發上休息,近來他的身體愈來愈不好,總是動不動心口就傳來一陣不規則的跳動,連站都站不住。
這一趟來到加拿大,原本是打算與多年好友敘敘舊,沒想到負責洽談的都是趙雪,好友正值休假,到美國旅遊,他連面都沒見著。
事有蹊蹺!
他的商業直覺一向敏銳,縱使說不出哪裡不合理,但是他卻覺得不對勁,只是年邁氣弱,身體不聽話,腦子也跟著不中用了。
「爸爸,開門囉!」一聲清脆的聲音隔著門傳了過來。
門後傳來聲響竄入他的腦門,姚國政愣了愣,是他太累了而產生幻覺嗎?這聲音聽來……怎麼樣都像是亮華。
他起身拉開門,一張老嘴微開,似乎被眼前的人嚇住。
「亮華,你怎麼來了?」半晌之後,姚國政才開口。
「我太想你了,」亮華往前抱住父親的脖子,熱烈的送上頰吻。
「是這樣嗎?」姚國政搖搖頭,沒有被女兒的甜言蜜語沖昏頭。「進去坐。」
兩人在沙發上落坐,亮華隨即瞧出姚國政的疲態。
「怎麼了?你看起來很累的樣子?」亮華關心的問。
「這兩天胸痛的厲害,也不知道怎麼了,不過現在好多了,你知道我一向認床慣了,只是睡不好罷了,不打緊。」姚國政撫著胸口,但因不願讓女兒擔心,隨即露出沒事的臉色。
「去看醫生了嗎?」亮華並不輕易被打發,又追問著。
「沒事,只需要回台灣補補眠就好了。」姚國政擺擺手,他一向懶得看醫生,總認為他勤做運動,身體就不會出什麼大毛病。
「要不然,你先回台灣休息,也找你的主治醫生替你瞧瞧,這裡就交給卓靳處理,你別忙了。」亮華擔心的提議,她看得出父親的氣色並不好,莫名的擔憂讓她不自覺的慌亂。
「我是有這個打算,要不,你陪我回台灣。」姚國政自然知道,她來到此地的原因,多半是為了卓靳,而他不能坐視不管。
什麼人都能嫁,就是不能嫁卓靳,這個念頭逐日加深,也逐漸鮮明。
「我才剛到加拿大,不想馬上就飛回台灣。」亮華連忙搖頭。
「那我就在這裡陪陪你,我們父女倆一起回去。」姚國政疲累地閉上雙眼,不想與女兒爭執。
「不行!你得馬上回台灣。」亮華起身到了父親的身旁。「你看起來真的很不舒服,如果真的睡不好,就先回去吧,我怕你的身體受下了。」
「你不陪我?」他的確有回台灣的準備,只是,真的可以把亮華留在加拿大,讓她與卓靳朝夕柏處嗎?
「這是我第一次來加拿大耶,不讓我到處看看,你不替我感到可惜嗎?」亮華露出無辜的笑容,博取父親的同情心。
「好好好,你就只會對付我。」姚國政無奈的搖頭,也只能投降。「不過,有件事你要答應我。」
「什麼事?」只要能讓她留在卓靳的身邊,啥事都好說。
「我要你記得一件事,卓靳,是你哥哥。他是你哥哥,千萬別執迷不誤。」姚國政連續提醒兩次,他願意用一切的努力,來取得卓靳的原諒,只有一個例外,就是他唯一的寶貝女兒。
「你快去睡吧,我今晚就住隔壁房間,我要回去休息了。」亮華迴避姚國政的話,將他半推半就的推上了床鋪,替他蓋好了被子,語帶深意的盯著他。
「爸,我已經長大了,你該試著別替我擔心,讓我自己處理。」亮華不想用過於強硬的口吻對父親說話,只是,她也想讓父親知道她的決定。
「亮華……」感受到女兒堅定的情緒時,他心中浮現不安。
「別說了,快睡吧!」亮華阻止他欲語的情緒,送上一個晚安吻之後,隨即轉身離開。
隨意關上了房門,姚亮華的心情是沉重的。
她不明白為什麼,父親會堅決的反對,她與卓靳可能發生的將來。
「養子」兩字只是藉口,父親一向開明,不會拘泥於世人的眼光,要不然,他會在收養卓靳之後就替他冠上「姚」姓,而不會由著他,保留原有的姓氏。
究竟是為什麼,父親會如此反對,甚至,她還可以從他的眼中,看出擔憂的神色。
他在擔心什麼?
擔心卓靳會傷害她嗎?
從小到大的呵護,難道父親看不出來,卓靳是真心待她的嗎?
她是個孝順的孩子,雖然父親從小順著她、處處徵詢她的意見,她也總是溫順的依照著父親的安排,還不曾真正做過什麼違背父親的事,她不禁想,她若堅持與卓靳一起,會不會傷了父親?
而卓靳的態度呢?
我也要你!她還記得,下久前,卓靳是這麼說的。
這原本該讓她興高采烈的愛語,卻沒來由的讓她心口一陣緊,莫名的不安從胸口泛開。
不該是這樣的。
打從她有記憶開始,卓靳就在她的生活裡。
照顧她的生活起居,保護她的安全,甚而替她回絕許多男孩的追求。
她私心的認為,那是他佔有欲的表現,所以她安心的在他的羽翼下,一天一天的長大。
他從一個體貼的男孩,變成眼含侵略的男人,不同的是感覺,相同的卻是她日漸加深的迷戀。
她不安,卻不害怕,她知道卓靳不會傷害她。
而為什麼,父親會這麼反對呢?
是誰隱瞞了某些重要的事情,而讓她在這團迷霧中迷失了方向,手足無措。
是父親?
還是卓靳?
縱使卓靳掩飾的極好,她卻總可以發覺,他的眼散發出來的善意逐漸變質,從之前的呵護,轉變為顯著的危險,那雙黑眸炙熱地看著她,像是恨不得就馬上吞了她,甚至侵犯她。
只是,在台灣的那一夜,他曾經有過機會,但是他卻沒有那麼做,這又是為什麼?
她被這一切搞混了。
她想起年幼時曾問過卓靳,問他是否還記得在進入姚家之前的事,她憶起腦海中的怒眸,仍會不自覺的發顫。
這麼多年過去,她還無法相信,那麼恐怖的眼神,會是從一向溫和的卓靳臉上看到。
我忘了,別再問我這件事了。
她還記得,他衝著她的臉大吼的樣子,還把她給嚇哭了。
她在他的懷中哭了好久,直到哭累,而後睡著。
從此之後,她便記得這次教訓,不曾再提起他過往的事,就連父親,她也不敢問,怕得到相同的結果。
隔天,卓靳又恢復慈愛兄長的模樣,甚至對她還更加溫柔。
這一次,要不是父親擔心的神色,喚起她的記憶,她已經幾乎要忘了過去那一件事。
在迷亂的這一刻,她甚至不再確定,卓靳是否不會傷害她……
她逐漸發現,卓靳那溫和的模樣,似乎全是假像,他的真正情緒,總潛藏在他內心深處,一旦奔瀉而出時,是任何人部無法想像的。
深深的不安籠罩著她,她不知道該如何做選擇。
從未有過的惶恐,在她的心口上徘徊著,她下意識的收攏手臂,試圖得一些溫暖,卻仍舊發顫。
早已習慣英國濕冷的溫度,加拿大的氣溫不該讓她覺得寒冷,可為何,總壓抑不住從心口泛出,一陣又一陣的哆嗦。
顧不得尚未洗澡,她急忙爬上床,想用厚重的棉被溫暖失溫的胸口,平撫不該有的抖顫。
她承認,她正害怕著某種未明的事物,某種不知名的心慌。
她隱約的知道,在事情明瞭之後,接踵而來的會是無法預料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