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色情人 第二章
    繁亂雜鬧的台北,一旦安靜了下來,就詭異得讓人覺得不對勁。

    在社區公園裡已經待了好幾天的褚妙妙,總覺得夜裡會有些變形的魑魅魍魎,從草叢間吼嗚而出。

    所以,她一直沒法子在公園裡沈睡超過兩個小時。

    這天晚上十點,褚妙妙抱著畢雅夫的皮衣,掛著兩丸黑眼圈,茫然地在路燈下,看著報紙的求職欄。

    她找過幾份工作,卻因為填不出聯絡住址和電話!而被當成了逃家少女。

    想當然耳,沒人敢錄用她。

    所幸,她目前暫住的公園還算安全,洗手間也足夠讓她做簡單的盥洗,是還可以再待上一小段時間。

    但是,未來該怎麼過,她卻完全茫然無措。

    再找不到工作的話,她可能就真的要把畢雅夫的皮衣拿去典當,才有法子吃飽了。

    褚妙妙把手中報紙揪成一團,扔進垃圾桶裡。

    呼——嘯——

    當重型機車的聲音馳騁過耳邊時,褚妙妙倏地站直起身子。

    他來了!

    「唉呀,真是巧啊,居然又遇到你了。」畢雅夫一手拎著安全帽,一手拎著麵包店的紙袋,走到了她身邊。

    「一點都不巧,你已經連來五天了啊!」褚妙妙沒好氣地說道。

    她承認自己孬,才會在他第一天來訪時,因為貪聽王宏恩的歌,而收下了他帶來的CD和隨身聽。

    她深吸了一口麵包的香氣,還來不及開口,她的肚子已經先一步做出反應了。

    咕嚕!

    好響的一聲飢腸轆轆的悶雷,擊中褚妙妙的臉面,讓她辣紅了臉。

    「哈羅,妙妙肚子裡的饞蟲,今天過得如何啊?」畢雅夫舉起麵包袋,笑意滿面地對著她的肚子打招呼。

    褚妙妙瞪他,故意拿起報紙擋住半張臉。

    畢雅夫把紙袋放到她身邊,笑咪咪地問道:「吃飽了嗎?」

    一吃過了,而且飽到一個不行。」一顆饅頭可以打發她一天,餓不死人。

    「那就留著等你餓時再吃吧,我麵包買太多了。」

    「你沒事買那麼多麵包幹麼?浪費。」

    褚妙妙放下報紙,瞪他一眼。明明得了便宜,卻偏偏還要賣乖,好緩衝一下她接受他食物施捨的困窘赧然。

    「沒法子,我錢多啊。」畢雅夫一聳肩,不予署評地說道。

    「錢多了不起喔。」褚妙妙放下報紙,鼓著腮幫子瞪他。

    他看著她那對水凝杏眸和巴掌小臉,愈看愈覺得她像隻貓。一隻可愛卻無比倔強的小野貓!

    「你三天兩頭往我這邊跑,是想幹麼?」她被看得不自在,遂決定反守為攻,一定要問出一些端倪來。

    「你該知道我為的是……」畢雅夫俯低身子,低沈嗓音籠罩在她的小臉上方。

    他黑黝的眼有著習慣性的調情神色,迷濛地像是在勾引人走入動情深淵。

    「色老頭。」褚妙妙五指弓起,對準著他,決定他若是一有不軌之舉,就要把他抓成大花臉。

    色「老頭」?!——畢雅夫望著她稚氣瞼上的防備,他硬生生吞回自己已經無可救藥的習慣性調情。

    要命,他這愛調情的怪毛病,是該改一改了。

    妙妙才二十歲耶!他如果沾惹了她,也未免太葷素不忌了吧。畢雅夫看著她,忍不住地大笑了起來。

    「無聊。」她雙臂交叉在胸前,不客氣地瞪他。

    「我就是無聊才來找你啊。」他不以為意地說道,睨看著她的眉目裡仍然滿是笑意。

    事實上,他這幾天下班,上健身房運動完之後,就直接繞到她這裡來了。

    總覺得她像從前的他,外表堅強佯裝不在意,但其實是怕孤單的。不過,她比他勇敢。記得國小六年級離家出走時,他只耗了兩天,便又乖乖摸著鼻子回家了。而她仍然在都市叢林裡,努力地找出生存之道。

    畢雅夫在她身邊坐下,雙手交握在身後,一派悠哉的模樣。

    「信不信有一天,我會教你笑不出來。」她咕噥了一聲,抓起報紙用力地盯著看。

    「信信信。」他點頭如搗蒜。

    「哼。」

    畢雅夫聽著她不以為然的軟聲冷哼,他又笑了。

    這種純粹和異性交朋友,彼此無所求的感覺,其實還不賴。

    「妙妙啊」一道大嗓門劃過夜色而來。

    「郭伯伯,我在這裡!」褚妙妙放軟了聲音,知道是對街的警察伯伯來探視她的安全了。

    世界不全然沒溫暖,至少當她無家可歸時,不只一個人對她伸出援手。

    五十多歲的警察郭正明在執勤巡邏時,發現了夜宿公園的她。他看出她的苦衷,沒多為難她,只是會在夜裡不時出來探視一下她的安危。

    「雅夫小子,你也在這裡啊。我下星期三休假,要不要一起去爬山?」郭正明熱絡地拍了下畢雅夫的肩膀。

    「沒問題,約在哪裡?」畢雅夫咧嘴一笑,熱絡地和郭伯伯稱兄道弟了起來。

    怪了,這兩個人什麼時候混熟的?褚妙妙看了他們一眼,眼尾餘光卻忍不住瞄了麵包一眼。

    好香好濃的奶油味喔!

    「妙妙啊……」郭正明不自在地喚了褚妙妙一聲。

    褚妙妙猛嚥了一口口水,倏地移開了黏在麵包上的視線,活像現行犯被逮住一樣地脹紅了臉。

    「郭伯伯,什麼事?」她急忙正襟危坐地端起身,收斂起飢腸轆轆的姿態。

    「妙妙啊,你老是耗在公園也不是辦法,總是要找個地方安頓下來,才有法子定下心來工作、生活。我們局裡的同事湊了一點錢給你……」郭正明一臉憂心地說道,從口袋裡拿出一隻信封遞到褚妙妙面前。

    「我不能收。」褚妙妙後退了一步,打斷他的話。

    「你寫借據給我們,等你有錢再還我們。」郭正明說道。

    褚妙妙沈默了,她紅著眼眶看著地上。一股不安的氣息在胸腔裡竄來竄去的,讓她全身都在顫抖。

    她的自尊不許她接受別人的同情,但她的理智知道她需要這筆錢來安身立命。

    終於,她伸手接過了那包錢,深深地一鞠躬。

    「謝謝郭伯伯,我一定會盡快把錢還給你們的。」褚妙妙堅定地說道。

    郭正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很快地瞄了畢雅夫一眼。

    其實,真正的金主是畢雅夫啦,他們只是撈個好人假名來當當而已。

    「妙妙啊,既然你要找工作,那你要不要考慮到我家來幫忙?」畢雅夫乘機說道。

    去畢雅夫家工作?「我不去。」褚妙妙用懷疑的眼神看著畢雅夫。

    警察是人民保母,還值得信任,誰知道這個畢雅夫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膏藥,搞不好根本就有無聊的戀童癖。

    「小姐,我如果對你心有不軌,幹麼在警察面前說?」畢雅夫雙手高舉,大聲喊冤了起來。

    郭正明點點頭,因為畢雅夫剛才拿錢給他時,也順道把身份證讓他影印了一份。

    「我們家有警民連線的設備,也安裝了保全,如果我行為不軌的話,你可以按鈐求救。」畢雅夫黑亮的眼漾著笑,表情一派坦蕩蕩。

    「你要我到你家做什麼?」她問。

    「遛狗。」畢雅夫咧嘴一笑。

    「遛狗!」

    褚妙妙和郭正明同時驚呼出聲,不可思議地瞪著畢雅夫。

    這人是錢多到腦筋糊塗了嗎?

    「你是錢太多沒處花嗎?」她亙截了當地問道。

    「你要這麼說,我也不反對啦。」他的錢是真的不少。

    「你不是說你經常出國,也經常到國內各地出差嗎?那你之前找誰遛狗?」褚妙妙逼問道。

    她不想他只是為了同情她,硬是找出一個工作來安頓她。

    「我之前出差時,會帶阿波羅去住旅館。」畢雅夫擰起居,頹肩歎了一大口氣。「但是,每次我回國時,它就得憂鬱症。一下子巴著我,一下子咬我,喜怒無常到害我都神經緊張了起來。」

    狗得憂鬱症?!

    褚妙妙覺得很荒謬,「噗」地笑了出來。

    緊鎖的眉宇一旦鬆開,青春模樣頓時表露無遺。兩顆小虎牙配著水水杏眸,可人得緊。

    畢雅夫笑望著她,當下決定在他的家中再多養一隻小貓,應該也不是件壞事,至少,在天寒地凍時回到家,多一點聲音總是多一分溫暖嘛!

    而且,如果他和小貓一起住得還習慣的話,他也不用因為不喜歡孤單在家,而老要找女人回家過夜了。

    花花公子面具掛久了,也會想卸下喘口氣啊。

    「如何?你現在可以輕易找到一份工作,純粹遛狗!你可以不用負責其他家事。我不會付薪水給你,但我會供應食宿。」他並不擔心養虎為患,畢竟小貓不把他當男人,而他也只把她當小貓。

    「如果我還包辦家事,你會再付薪水嗎?」她問。

    「沒問題。」畢雅夫一口答應。

    「我考慮一下。」褚妙妙皺著眉,坐回公園座椅上。

    她的運氣向來不大好,面對著這種天上掉下來的好事,當然不免會憂心仲仲。

    一陣冷風吹過,褚妙妙抱緊畢雅夫的皮外套,卻還是打了個冷顫。

    「答應他吧,郭伯伯會把他的資料在腦袋裡存檔,萬一他對你有不規矩的行為,我會出來作證保護你的。」郭正明不忍心看年輕女孩夜宿公園,當然幫忙勸進。

    妙妙已經二十歲了,他也沒法子安排什麼社會機構介入啊。

    「看在郭伯伯為你作保的分上,我答應給你一個月的試用期。」褚妙妙抬頭看著畢雅夫,正經八百地說道。

    「喂!你這小野貓的氣焰未免太高張了吧!」畢雅夫不客氣地伸手揉亂她的一頭短髮。

    「不要亂摸我的頭啦!」褚妙妙大叫出聲,拿起後背包甩擊他的肚子。

    「走吧!」畢雅夫輕而易舉地拎高她的後背包,元氣十足地說道:「我們回家吧!」

    回家哪……

    褚妙妙咬住唇,強壓住心頭的哽咽,跟上了畢雅夫的腳步。

    「郭大哥,下星期三爬完山後,順便到我家玩,好讓你視察一下她的工作環境。接著,我請你們去吃晚餐,不准拒絕。」畢雅夫朝郭正明揮揮手,揚聲說道。

    「好。」郭正明上前一步,拍拍褚妙妙的肩膀。「要好好過日子喔。」

    褚妙妙紅了眼眶,一個勁地猛點著頭。

    她隨著畢雅夫走出公園,跨上了他的重型機車。

    車身的設計讓她不得不傾身緊抱著他,她忍不住咕噥了一聲「色狼」。

    畢雅夫笑著沒接話,發動機車飛速地疾衝而入夜色裡。

    當夜風從褚妙妙的耳邊、頰邊呼嘯而過時,她的心裡躍過了陣陣的期待——

    有地方住了,有工作了。

    她的明天即將因為這個男人而改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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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食宿全免的強大誘惑,以及打掃煮飯又可以有錢拿的狀況之下,褚妙妙很快地成為畢雅夫家的女傭,包辦所有柴米油鹽,兼代繳水電的任何家庭瑣事。

    這一住就是一年。

    以前的她,排斥和人有肢體接觸。可畢雅夫對她來說,是個中性的角色,所以他們的交情慢慢地進展到可以勾肩搭背,活像是拜把兄弟一般。

    她經常想,他們對彼此而言,算是各取所需吧!

    自小畢雅夫的爸爸只懂得用物質補償他,而他的媽媽更糟,壓根兒就希望小孩沒出生過。所以,他討厭孤單,因為那會讓他回憶起太漠然的童年。

    雖然他的舅舅和舅媽視他如己出,他和唯一的哥哥畢衡達感情也不錯。但,他就是對「家」這個字眼,充滿了矛盾心情。

    她懂他的心情,因此總會適時地扮演起家人及朋友的角色,好填滿他一人居住的冷清,也順道滿足她心裡對家庭的渴望。

    褚妙妙不知道自己現在有沒有變得更好,但她知道她的心開始慢慢安頓了下來。

    她發現她喜歡帶狗散步,她不討厭讀書,她開始準備二技的入學考試,她對櫥窗擺設有點興趣,她熱愛從音樂中找到心靈撫慰,她發現她不再那麼憤世嫉俗、不再那麼……

    絕望。

    這一切都該謝謝她的「恩人」畢雅夫吧,雖然她抵死也不會在他面前這麼稱呼他。

    總之呢,對褚妙妙來說,目前的一切都不賴,她什麼都不想改變。

    這一日,陽光正燦亮。

    褚妙妙拉著阿波羅的狗繩,被迫從公園裡直衝往回家的路上。

    她白細的小臉,染了兩團運動後的紅暈,其實還滿有幾分她最不喜歡畢雅夫稱讚她的「可愛」特質。

    「阿波羅先生,你的體力會不會太好了一點啊?」褚妙妙往前一躍,整個撲抱住有她三分之二身高的阿波羅。

    阿波羅以為她在跟它玩耍,樂得舌頭一吐,一溜煙地再繼續往前直奔,頸上的繫繩也自然隨之往前一扯——

    褚妙妙還來不及翻白眼,便又氣喘如牛地被扯著向前狂奔了。

    不過,她還沒奔進家門,門前那對吻得正難分難捨的男女便先擋住了她的視線。

    「造孽啊!」褚妙妙詛咒了一聲,瞪了那個頭髮一年來沒換過造型,眼神也依然很桃花的畢雅夫。

    看來,她的亂棒打鴛鴦又要上演第N集了。

    「阿波羅。」褚妙妙站穩腳跟,中氣十足地大喝一聲。

    阿波羅聞言,立定坐好。閃亮黑眼無辜地看著前方,用力地揮舞著尾巴——耶,主人回來了。

    「畢雅夫!你在做什麼?」褚妙妙板起臉,口氣刻薄得恰到好處。

    畢雅夫從女人的唇上離開,他還沒開口,唇邊的笑倒已先揚起。「哈囉,寶貝。」畢雅夫摟著女人的腰,對褚妙妙眨了下眼睛。

    「雅夫,她是誰?」豐唇女子單鳳眼一瞇,不客氣地逼問。

    「我是他的同居人。」

    褚妙妙皮笑肉不笑地睨了豐唇女子一眼,鬆開了阿波羅的頸煉。

    阿波羅興奮地飛撲到畢雅夫身上,撞開了他和女人的麻花式糾纏。

    「你居然有同居人了!」豐唇女子瞪了畢雅夫一眼,目光卻銳利地把褚妙妙從頭到腳給毀滅了一百次。

    「沒錯。而且我只有二十一歲。」她不認為年輕就是美,可她發現很多膚淺女人真的這麼想,而她自忖看人的眼光還算準。

    「你——_」豐唇女子想發飆,卻找不出名目,只好回頭猛掐畢雅夫的手臂。

    「昨晚就說好是一夜風流的,誰讓你硬要跟著我回家呢?」

    畢雅夫無奈地一聳肩,指尖仍然纏繞著女子的髮絲。他唇角微彎看似在笑,可發亮的眸子裡卻沒有笑意。

    「哼!」豐唇女子重重地推了他一下,在確定他撞到了門之後,她忿忿然地跳回她的黃色跑車上,呼嘯離去。

    「這麼快就認輸出局了,果真是個玩得起的現代女人。那輛車要兩百萬吧,真是有錢人啊!」褚妙妙喃喃自語著,沒看畢雅夫,逕自拿著鑰匙開了門。

    門才開了道縫,阿波羅便從門隙裡直衝回它那蓋在草皮邊的狗窩,大聲享用起它的甘甜涼水。

    畢雅夫則是吹著口哨關上大門,往前跨了兩大步,大掌也就順理成章攬住了褚妙妙的肩。

    一股清爽的沐浴乳香味飄入褚妙妙的鼻尖。她不用問,也知道他為什麼會在一大早洗澡。

    「花蝴蝶!」忍不住叨念他一聲。

    「我是熱情如火。」畢雅夫一聳肩,仍然嘻嘻哈哈。

    褚妙妙翻了個白眼,走過十坪的小庭院,朝阿波羅揮揮手之後,她解除保全系統,進到三層樓高的屋子裡。

    「你下回要給人當頭棒喝前,可不可以先預告一下?哪天我要是演不出來,看你怎麼辦?」褚妙妙拿出兩瓶礦泉水,一瓶扔給他。

    「沒法子啊,她死命要送我回家,而那款跑車剛上市,我還沒開過,有人要讓我試開,何樂而不為呢?」

    畢雅夫一看她坐進沙發裡,便也順理成章地硬湊到她身邊窩著。

    這一年來,因為有她在,他的情緒便全都有了宣洩的出口。他原本就愛說話,一遇到她更是話匣子打開停不下來。

    因為她不會對他的話及情緒,做出過度的解讀。

    褚妙妙瞄了他熱切的眼神一眼,逕自唱光了半瓶水,繼續癱在沙發裡喘著氣。反正,她就算不開口詢問,他也還是會一直聒噪下去的。

    「那個女人很妙,她在PUB盯了我一晚,然後我走到門口要離開時,她才靠上來向我問路。」畢雅夫說。

    「喔。」她看著這男人得天獨厚的一雙電眼,哀憐著那些前仆後繼的飛蛾女子。

    「她問我說——通往我心底的路怎麼走?」畢雅夫抿著唇,口氣一本正經。

    褚妙妙睜大眼,驀地打了個冷顫後,旋即爆出一陣大笑。

    「媽啊!這是哪個年代的台詞啊,我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你怎麼回答?」她精神來了,兩眼閃亮地緊迫追問道。

    「我告訴她,如何讓我『性』福的路。」畢雅夫笑咧出一口白牙,性感地朝她拋了個媚眼。

    「色魔!總有一天染上病。」褚妙妙啐他一聲,靠著沙發扶手,歪歪斜斜地半躺半坐著。

    「就算我染上病,你也會照顧我的。」

    「我第一個踹死你!」她在沙發扶手上躺得不甚舒服,乾脆換了個姿勢,直接靠在他的肩臂上。

    「你不會的。」畢雅夫伸手揉亂她的髮絲,眼裡有著寵愛與信任。

    他遊戲人間太久,對於女人的情緒,他看得太多。真真假假,他分得極清。

    褚妙妙當他是家人,他當她是他的小貓。

    相安無事,美妙無比哪!

    「你的二技考試準備得怎麼樣?」他問。

    「有在準備,反正還有半年。」她懶洋洋地回答。

    「你打電話回家了嗎?」他每個星期都問她一次。

    褚妙妙按照慣例,抬頭瞪他一眼,不耐煩地說道:「等我考上就打啦。」

    畢雅夫笑了,因為她的答案已經不再是斬釘截鐵的拒絕了。

    他想,她一個女孩子離家在外,家人難免會多擔心幾分嘛。

    「我待會兒要煮乾面,你吃不吃?」她拍拍肚子,已經餓了。

    「給我半碗就好了,我待會兒還要回公司討論中南部賞鳥套裝行程的國外推動案。等定案了,再帶你實際跑一趟賞鳥路線,順便去住我們剛開幕的歐式民宿。」

    他雖愛玩樂,不過老爸交代下來的家族飯店連鎖事業,他可沒荒廢。他過慣好日子了,如果想繼續過好日子下去,就得更加努力。

    「你要回公司吃飯,那幹麼還吃麵?」她奇怪地瞥他一眼。

    「讓我吃幾口啦。」他扯著她的手臂,賴在她肩膀上,不計形象地撒起嬌來。

    畢雅夫嚥了口口水,一想到豬油拌乾面,再撒上一把青蔥的古早味,肚子就飢腸轆轆了起來。

    「怪人一枚,有山珍海味不吃,還愛家常小菜。」褚妙妙恥笑他。

    「怪貓,罐頭不吃,居然還吃麵!」畢雅夫不甘示弱地回嘴。

    說完,兩個人都因為這樣無聊的話而大笑了起來。

    或者,這些對話實在是沒什麼好笑的。但是,因為心情很快樂,就忍不住要揚起嘴角了。

    「讓我靠著瞇三分鐘。」褚妙妙閉上眼睛,因為今天早起而有點小倦,小臉更加地往他肩臂裡鑽。

    畢雅夫微笑地撫著她的頭髮,彎低身子,也把頭靠著她的。

    他想,這多少有幾分家的感覺了吧!

    他自私地希望小貓、水遠別到發情期,別真的找一個男友來破壞他們之間的一切哪。

    現在,很好——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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