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吻她!
歐陽文文才剛察覺到這件事,他帶著紅酒味道的氣息便鑽入她的唇間,纏綿地吮住了她的唇舌。
她還來不及防備的心窩,狠狠地被擰動了下。她睜大眼,看著他近在咫尺發亮的瞳眸,才看出他眼底的笑意,他的吻卻已熟練地侵入了她唇間的私密。
歐陽文文別開頭,想掙扎開鼻尖那股全染上了他味道的空氣。可他的大掌扣住了她的後頸,他的吻則如影隨形地在她的唇舌間誘惑地滑動著,親暱到讓她呼吸困難。
歐陽文文用手猛拍著他的肩膀,毫不腿軟地猛踢著他的腳,他這才放開了她的唇。
她一得到自由,馬上後退了一步,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
此時,餐廳內的人全都又吹口哨、又拍手、又鼓掌地對著他們的親吻大聲叫好。
歐陽文文沒有笑。
事實上,她抿緊雙唇的嚴肅表情,讓餐廳裡的人全都停止了喧鬧,紛紛的轉開頭,又紛紛的用眼尾餘光偷瞄著最新進展。畢竟,麥特森可不是隨時都吃癟咧。
「我沒答應要讓你吻我。」歐陽文文皺著眉,拿出手帕猛擦著唇。
「我也不記得我有問過。」麥特森凝視著她,慢條斯理地撫著下顎說道。
她吻起來的感覺像冰淇淋,又甜又涼的。可是,他總覺得少了點什麼。她沒有回應他,一次都沒有。而他向來沒有勉強人的嗜好,總覺得親吻就是要兩方都有過癮的感覺,才有法子盡興。
「你這是性騷擾!」歐陽文文掄緊拳頭,心裡很氣憤,看著他的眼神也不再有任何的友善。她覺得被侵犯、覺得被侮辱了,覺得一整晚的好心情,也全都因他的無禮給破壞殆盡了。
「難道妳之前的男朋友在吻妳之前,還要先詢問妳Yes或No不成?」他驚訝地問道,完全沒法子想像那種情況。
「當然,他很尊重我!他連牽我的手之前,都會禮貌性地先問過我的意見。」歐陽文文雙臂交叉在胸前,酡紅著臉,水眸憤怒地瞪著他。
「恭喜你們分手了。」麥特森拍著手,為她的明智抉擇感到慶幸。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她咬緊牙根,發現自己在他面前真的很容易脾氣失控。
「因為妳的男友面對著如此佳人,居然能夠毫不衝動。他如果不是同志,就是性無能。」麥特森理所當然地說道。言畢,他懶洋洋地微笑著,一副他的話便是男女交往聖經的表情。
「他是尊重我。」她鼓起腮幫子,不服氣地爭辯道。
「他是尊重過了頭,而妳則是冷靜過了頭。愛情和其他感覺之所以有所不同的原因,正是因為心底那股無法控制的擁有衝動。妳的戀情,實在太讓人匪夷所思了。」麥特森看她一眼,語氣中甚是不以為然。
歐陽文文心頭一緊,狼狽地避開了他的眼。誰規定一定要有衝動,才會有愛情。她要的愛情,就是那種按部就班的愛情,難道不行嗎?
「我不是你,我跟你甚至談不上熟!請你不要用你的觀念來制約我。」她討厭他讓她覺得自己很不對勁。
「OK,那我們別再爭這些事情了,我為我方纔的唐突道歉,但我不會為我覺得妳是個美麗女人而動心一事道歉。我是真的很喜歡妳,才會情不自禁地吻了妳。」麥特森彎身凝視著她的眼,深綠瞳眸在燈光之下閃爍著綠水晶般的魔力。
歐陽文文望著他迷人的眼,卻是擰起了眉心。她沒遇過這種男人,也不知道該如何和他相處。或者,她也不應該知道,她不想懷疑起自己過往的一切感情規則。
「別生氣了,嗯?」麥特森誘哄地說道,看她緊繃臉頰的模樣,他覺得心疼極了。
「我沒生氣。」反正,他們只是萍水相逢。歐陽文文轉身和餐廳人員揮手道別之後,逕自走出了餐廳。
「嘿!等我一下──」麥特森隨之步出餐廳,並從餐廳玄關的花瓶裡,隨手抽了一朵玫瑰。「如果妳還是不原諒我的話,我就只好考慮在台灣的媒體登報道歉了?」玫瑰獻到了她的面前,他則擋住了她的去路。
「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歐陽文文推開玫瑰,因為怕自己又打噴嚏。
麥特森一聳肩,望著她不笑時就顯得冷若冰霜的面容。他把玫瑰花插到牛仔褲口袋裡,衝著她又是一笑。
「那就給我一些時間,讓我知道妳覺得哪種玩笑好笑。我喜歡妳把我當成平常人的感覺,所以還滿想交妳這個朋友的,給我一個機會,好嗎?」他保持著笑容,柔聲地說道。
歐陽文文輕咬住唇,臉上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漠然,開始因為他的笑容而慢慢地融化了。「你不用討好我,我只是一個遊客,很快就要回台灣了。」她嗄聲說道,突然討厭起自己這種很難熱絡起來的個性。
「我不過是想和妳交個朋友,沒有惡意。況且,我討好妳,也得不到任何好處吧。還有,我們之間的距離不是問題,電話是無遠弗屆的工具,我會找時間和妳聯絡的。」麥特森走到他的紅色跑車前,為她拉開了車門。
「謝謝你,為了今晚所有的一切。」她坐入車內,抬頭輕聲對他說道。
「也謝謝妳給了我一個這麼開心的晚上。」麥特森倚著車門,風情萬種地行了個紳士禮後,調皮地朝她拋了個媚眼,為她關上了車門。
歐陽文文咬著唇,輕笑了起來,側身看著正滑入駕駛座的他。「感覺上我們似乎應該鞠躬道別喔?」
「護照記得收好,別再隨便和小孩相撞了。」他交代道。
「你把那個小孩送到警察局了嗎?」她好奇地問道,繫上了安全帶。
「妳希望我如此做嗎?」他踩下油門,車子像火箭般地噴射了出去。
歐陽文文因為車速而被迫倒入跑車的筒狀座椅裡,她臉色發白地抓著安全帶,覺得頭開始暈了起來。
「不……希望……我希望你好好開導他。」她想吐。
「在義大利,這樣的扒手太多,他們世世代代以扒手為職業,每天想的就是如何增益扒竊功夫。」麥特森把方向盤往右一轉,越過一台車子後,又快速地踩下煞車,切換回原來的車道。他不趕時間,純粹是職業病作祟。
「沒有人輔導他們轉業或就學嗎?」她的聲音很微弱,而車子在高速行進中的呼嘯聲則蓋住了她聲音裡的顫抖。
「我設立了一個基金會,專門幫助失學兒童。但是,人類不能妄想改變世界,妳同意嗎?」麥特森俐落地換檔切車,不停地加速前進。
歐陽文文抓著安全帶的手指,緊張到指關節發白。她用力地捏著手帕,免得她害怕的嗚咽聲逸出唇邊。
「只要有心,就一定能改變。就像運動選手希望打破紀錄,不也是為了改變世界的一部分狀態嗎?」因為處於緊張狀況中,所以她的說話速度意外地變快了起來。
麥特森一挑眉,側頭看著她。她的想法,總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妳說得沒錯。但是,如同賽車不是賽車手一人的任務,我們有整個團隊及一大票車迷的支持,所以才能不停地維持著賽程。幫助孩子也一樣,需要時間及各種不同資源的付出,才能看到成果。」麥特森說得起興,車速也就毫不猶豫地持續加快。
「那你們應該一邊賽車,一邊對球迷推廣兒童福利。畢竟,全世界的賽車迷應該不少吧。」歐陽文文臉色發白地垂下視線,因為前方快速移動的景像已經開始讓她感到昏眩了。
「妳說什麼?」他沒聽清楚。
「你車子開慢一點!」她失控地大叫出聲,驀地擁住雙臂,全身不停地顫抖著。
「這已經很慢了,再慢就要熄火了。」他戲謔地回頭對她一笑,卻發現她已經怕到快哭出來了,立刻用最快的速度,降下了車速。
「我要吐了……」歐陽文文壓著自己的胃,拚命地喘著氣。
麥特森唰地一聲將車停在路邊,立刻降下車窗,讓新鮮空氣進到車內。然後傾身向前,為她鬆開了安全帶,輕拍著她的後背。
歐陽文文隨著他的拍背韻律而輕吐著氣,整個人幾乎都趴到雙膝之上。片刻之後,她扶著他的手臂,緩緩地坐直身子。
麥特森拿過她擱在膝上的手帕,輕拭著她額頭上的冷汗。他定定地看著她青白的小臉,望著她因為不舒服而顯得水光燦然的眸子,他發現自己的心臟居然抽搐了一下──一個二十多歲的女人,怎麼可能擁有這樣一雙純淨的天使之眸?!
「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麼多人喜歡看賽車?車速那麼快,很可怕耶……」她揉了下鼻子,用力地大口呼吸著。
「妳知道妳為什麼不懂嗎?」麥特森握起她的下顎,輕輕將她的髮絲攏到耳後,低聲在她耳邊私語著:「因為人類內心對刺激慾望的追求,正是妳最不擅長的事。」
歐陽文文屏住呼吸,無法不注意到他近在咫尺的眼裡,正燃燒著一簇火焰。她回想起方纔的那個吻,身子變得僵硬了起來。她對他或者有些好感,但他在她心裡的定位畢竟是個新認識的朋友。對她而言,一見鍾情是天方夜譚。
歐陽文文推開他在一臂之外,很快地拉開車門,走下了車。
「你不需要浪費時間對我調情,因為我現在不舒服,很有可能會吐在你身上。」因為緊張,她的聲音變得很淡漠;因為緊張,她的臉部表情也隨之變得清冷了起來。
也跟著走下車的麥特森雙手一攤,俊容沒動怒,只是倚著車身,和她一起抬頭看著天上的星星。
好吧,他承認是他一時手癢,忍不住又破壞了他心中只要將她當成朋友的自我承諾。是他的錯!橫豎他交朋友是一輩子的事,而他的「激動」通常隨時都可以尋找到爆發的對象。
「今晚沒幾顆星星嘛。」麥特森輕鬆地說道,態度很朋友、語氣也很朋友。
歐陽文文看了他一眼,確定他仍然規矩地倚著他的紅色跑車之後,她鬆了口氣,心情也跟著雀躍了起來。
「我暈車,所以看到的星星多一點。」歐陽文文一本正經地說道。
麥特森的嘴角咧成開心的弧度,爽朗笑聲很快地佔據了他週遭的空氣。「妳是第一個坐我的車暈車的人。」
「難不成其他人都在你的車上興奮地尖叫不成?」歐陽文文皺著眉,才不相信。
「沒錯。」他曖昧地笑出聲來。
歐陽文文鼓了下頰,瞪他一眼。她再天真無邪,也知道他在暗示什麼。「既然如此,那我們還是維持電話交友的程度就可以了,我們可能不那麼適合當場見面。」
「老天爺,我和妳在一起,可能會因為笑到肚皮破掉而送急診。」麥特森笑個不停,心情大好。
「那你快點送我回飯店吧,免得還要我開車送你到醫院,哈……」想到她可能開車載著一個世界賽車冠軍去醫院,她的話還沒說完,笑聲便已不受控制地溜出口了。
兩個人對看了一眼,接著便有志一同地蹲在地上,一起哈哈大笑了起來。
而一段跨國的友誼,便在這樣的笑聲之中,搭上了橋樑。
台灣的星期五早上九點半,咖啡廳裡的客人三三兩兩。
從義大利回來已經一個多月的歐陽文文,喝了一口冷掉的咖啡,忍不住懷念起佛羅倫斯的卡布奇諾。
鈴、鈴──
她接起手機,隨手翻著報紙的求職欄,注意力卻完全沒放在報紙上。
「嗯……我知道了……我今天不會去圖書館,我會在咖啡廳裡,一時半刻還不會離開,你可以放心打來。你快去完成輪胎測試吧,再見──」歐陽文文慢條斯理地說完後,切斷了通話。
她拿出一支紅筆,正襟危坐地打算在求職欄上找出幾份像樣的工作。可是,她的紅筆卻在白皙小手裡轉來轉去,就是下不了手。
她已經待業兩個多月了,但是,她沒跟爸媽提過她已經辭職了一事。畢竟,所有的兄弟姊妹都當了老師,在爸媽的眼中,沒從事教職的她,已經算是黑馬一匹了。
說真的,她除了工作穩定之外,實在是沒什麼構上爸媽的標準。
歐陽文文有時想想自己的人生,覺得實在平淡得可以。她並不知道自己真正適合什麼工作,也沒對任何事情表現出狂熱,感情算是談過一次,就算結果是被拋棄,也稱不上轟轟烈烈。朋友雖然有幾個,但多半屬於見色忘友的那一種,交情也僅止於吃飯聊天。
所以,她萬萬沒想到和她聊得最好,不會嫌她無聊,甚至還覺得她很有趣的人,居然是一個和她的世界八竿子打不著的男子──
麥特森。
她給了麥特森電話,沒想到他還真的打來了。平均一個星期打一次電話!剛才她接的那通電話,就是他打來「預約」待會兒要和她聊天的。
她自認不擅言詞,可他就是有法子和她聊上大半天。她也不知道他幹麼老是喜歡找她說話,可能是因為她和他的觀點雖然不大相同,但是他們卻又因為彼此的觀點不同而感到新鮮吧!
他在電話裡就像個大孩子,讓她的話和意見也在不知不覺間變得越來越多了。她真的覺得他們好像是熟到不行的朋友了。雖然,他的面貌還是讓她有點陌生。
歐陽文文看著報紙運動專欄上的「麥特森」,不禁要懷疑這個笑起來自信到可以迷倒眾女子的男人,就是方才和她通話的淘氣「傢伙」。
鈴、鈴──
她一看電話號碼,發現是麥特森打來的,唇角便已經先偷偷地上揚了十五度。
「喂──」她餵了兩秒鐘,才把一個字「喂」完。
「哈囉,寶貝。」他的發語詞總是這句,而且總是伴隨著笑聲。
「麥先生,你好。」她也總是禮貌性地這麼回答,眼神和唇角都染上了笑意,臉孔也悄悄地漾出了一股溫柔女人味。
「都這麼熟了,幹麼還那麼見外叫我『麥先生』?」麥特森喃喃抱怨了起來。
「不是說還要一個小時後,才會再打來嗎?」歐陽文文一手拿著電話,一手托腮,說話的速度悠閒地像是在說一通市內電話。
「我跟新到任的技師吵架,輪胎測試不做了。」
「需要人聆聽嗎?」
「要。」話聲還未落地,麥特森已經一股腦兒地把狀況給哇啦哇啦地全抱怨了出來。
「可是──」
「妳不准幫他們說話。」警告意味濃厚,顯然對她的個性已經小有瞭解。
「可是他們也有他們的考量啊,你不是老說新零件就是要不停地經過測試與校正,才會達到最好的效果嗎?你和這個技師才初次合作,原本也就需要一段磨合期啊,不是嗎?你不去測試,問題也不能解決啊。」
「好啦,早就知道妳是車隊派來的間諜。」麥特森大聲地抱怨著,完全一派耍賴口吻。「對了,妳昨天看了上海那場車賽嗎?這可是亞洲今年的最後一場賽事和我手傷復原後的第一戰啊!」
「我看了。」她點頭,揉揉酸澀的眼睛,眼眶下方黑眼圈就是她熬夜的結果。
「如何?」
「頭很暈。」歐陽文文老實回答。
「頭很暈?」他的聲音驚訝地拔高了幾度。
「那麼多台車子不停地轉圈圈,我會頭暈很正常吧。而且車子轉彎的煞車聲實在好尖銳,害我每一次都會起雞皮疙瘩。」她逮到機會,當然要小小抱怨一下。
手機那端一片靜默。
歐陽文文放下托腮的手掌,咬了下唇,輕聲地問道:「你生氣了?」
「沒有,只是產生了很嚴重的挫敗感,覺得自己原來是個在賽車場上轉圈圈的笨蛋。」他唉聲歎氣連連,像個抱怨自己不被家人重視的小男孩。「而且還是笨蛋冠軍。」
歐陽文文哧地一聲笑出來,悅耳笑聲像是新鮮蘋果被咬下第一口的清脆。
幾個客人忍不住回頭看她,目光都不自覺地在她那雙秀雅的晶亮眸子及氣質臉龐上多停留了一會兒。
「好吧,本人雖沒聽到妳的掌聲,至少還聽到了妳的笑聲,也算聊表安慰了。」麥特森干噎了兩聲,裝出可憐表情。
「恭喜你得到冠軍。」歐陽文文誠心誠意地說道。
「那妳有沒有看到我上台領獎?」
「我……我還沒看完就睡著了。」她生平第一次乾笑出聲,因為實在是太尷尬了。這種感覺很像是被一位鋼琴家邀請去參加音樂會,而她竟然在第一排正中央的位子上睡著了,而且還很不幸地讓台上的鋼琴家逮了個正著一樣。
「妳真的是太讓我失望了。妳這個朋友是怎麼當的啊!」麥特森這回可是不客氣地哇哇大叫了起來。
歐陽文文將話筒拿離到一臂之外,揉了下被震痛的耳朵。
「歐陽文文,妳給我說話!」麥特森大吼著。
「我保證下回一定會撐到你上台領獎嘛。」任何請求的話,只要從她嘴巴緩緩地滑出,聽起來就像是在撒嬌一樣。
服務生過來為她加水,忍不住偷聽了一下,當下覺得這位小姐和她男朋友的感情一定很好。
歐陽文文對服務生點頭致謝,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不管,妳現在就要補償我,妳馬上出來陪我吃飯──」麥特森逮著機會,馬上乘隙殺出。
「你說得好像你就住在我家隔壁一樣。」歐陽文文當他在開玩笑,拿起水杯又喝了一口水。「你不是還在上海嗎?」
「我可以馬上飛到香港,所以,建議妳也搭飛機到香港和我會合。我是認真的喔。」事實上,麥特森的口吻正經到很像正在舉手發誓。
「咳……咳……」歐陽文文被水噎到,猛咳了起來。
「高興得被口水嗆到了吧,快點到香港吧!」他樂不可支地說道。
歐陽文文拿起手帕,摀住唇,又輕咳了兩聲,緩緩說道:「這樣不好吧。」
「哪裡不好?」他大聲地反問。
「我現在還在失業中,這樣到處亂跑,很快就會坐吃山空的。」雖然她一畢業就在一間外商物流公司擔任KEY單工作,外商待遇還不賴,加上住在家裡,又不怎麼特別愛花錢,所以一、兩年不工作,應該不會出問題。但是,她實在不知道還要花多久時間才能找到感興趣的工作,所以錢都要花費在刀口上啊。
「放心,我可以幫妳出機票錢。」完全是有錢大爺的口吻。
「那樣不是更怪嗎?我們又不是男女朋友。」心裡鑽過一股五味雜陳,突然發現了一個不對勁的地方。他們的「友誼」似乎、好像、彷彿比一般朋友還多一些,她和他聊天的時間,甚至比她和凌家姊妹還多啊。
「就因為只是朋友,所以我才叫妳到香港啊,如果妳是我女朋友的話,現在我早就搶灘到台灣了。」
「我還是覺得怪怪的。」她的腦子都在告訴她,這是一個不安的主意,可她的心卻認真地在考慮著這件事的可行性。她揉著鼻子,感覺有點混亂。
「我數到三,如果還要當朋友,妳就過來。」麥特森習慣性的微笑命令口吻開始出籠。
「你、威脅、我?」歐陽文文加重語氣,鼓起腮幫子。
「我才不是在威脅妳,我是在乞求妳,拜託妳啦!」他的聲音愈來愈哀怨,鼻音愈來愈重。「我一年到頭都在世界各地比賽,一點家的感覺都沒有。難得有個離我這麼近、又這麼談得來的朋友,我當然會想找時間和妳聚聚啊。」
「我考慮一下。」除了辭掉工作和到義大利旅行這兩件事情之外,她很少做出什麼衝動的事。
「求……求……妳……」麥特森拉長說話語氣,完全仿自於她的說話口吻。
歐陽文文望著窗外因為微風而晃動的行道樹,她低笑出聲了。
好吧,反正她去義大利也沒狂買什麼名品,就把省下來的錢,當成去香港玩耍的旅費吧。
誰讓她交了一個頑皮的「男」朋友呢!
隔天上午,歐陽文文走出香港機場出境室,馬上看見了一名舉著她名字字牌的黑西裝男人。
「我是歐陽文文。」她走到自己的名字字牌前面,感覺怪怪的。
「歐陽小姐,您好。麥先生正在車上等您。」男人恭敬地說道,接過了她的行李。
歐陽文文走在黑西裝男人身後,心情開始複雜了起來。
老天!她覺得自己真是大膽到了極點,居然瞞騙爸媽說她要到南部旅行,而一個人晃到了香港來。
「歐陽小姐,這邊請。」黑西裝男人領著她走到一輛黑色賓士車前,為她打開了車門。
「謝謝。」
歐陽文文坐上車,還沒適應車裡的光線,一股古龍水味道就已經朝著她飛撲而至。
「妳來了!」麥特森的雙臂牢牢地擁抱著她。
歐陽文文抬眸看他,雙唇微張,鼻尖開始泛紅。
沒想到她見到他居然這麼感動!麥特森雀躍地看著她微紅的鼻子和眼睛,期待著她掉下感動的眼淚。
「哈啾。」歐陽文文拿出手帕蓋住口鼻,卻還是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哈啾、哈啾哈啾……」
「你下回別噴古龍水了,不然我就要戴口罩了。」歐陽文文揉著紅咚咚的鼻子,哀怨地看他一眼。
「妳真是老天爺派來毀滅我男人自尊的兇手,我的前任女友們都稱呼我的古龍水是『致命男人香』。」麥特森大聲抗議道,就差沒捶胸頓足以表達他的不滿。
「致命男人香,說得真好。」她點頭,一臉贊同地看著他。「如果鼻子一直過敏打噴嚏,確實是會致命的。」
麥特森睜大眼,作勢欲打她的頭。
歐陽文文興致一來,也睜大了眼,難得頑皮地故意做出害怕模樣。
麥特森大笑地摟過她的肩膀,讓兩人的肩膀親密地倚偎著。
「看到妳真開心。」麥特森凝望著她,發現他對她的容貌,竟然一點都不覺得陌生。
「你的冠軍生涯聽起來滿悲慘的。」她皺著眉,擺出一臉同情的表情。
麥特森忍不住又大笑了起來,心窩一暖,凝望著她的神態也就越發地溫柔了。
先前,他之所以會撥出第一通電話給她,純粹是因為想聽聽她那慢條斯理的聲音來緩和他的情緒。他那天剛和車隊的另一個車手,因為車道讓位的問題而大吵了一架。
他還記得──那天,當他撥通電話,聽見她溫柔綿長的聲音「喂」了一聲之後,他就知道自己「可能」會染上打電話的癮癖了。
和她說話,讓他覺得很放鬆。她的語氣、她的想法,總讓他很自在。她不會因為他是名人,而一味地附和他。他在她面前,就是個一般男人!
「來到香港想吃些什麼嗎?」麥特森凝視著她,低聲問道。
「想喝鴛鴦奶茶。」歐陽文文一提到飲料,精氣神便全都來了。
「沒問題。」麥特森拍拍她的肩膀,大掌便順勢擱在她的肩膀上了。他知道這是朋友麥特森與朋友歐陽文文之間的距離──
一種有點芬芳的距離。
麥特森呼吸著歐陽文文髮梢的香味,望著她正好奇張望著窗外的雅致側臉。他能感覺到,有些熟悉又陌生的情愫在他們今天一見面時,便在他的心裡開始翻騰了。
通話了這麼長一段時間,他很清楚的知道──她對他而言,是特別的。
所以,他才沒法子在距離她這麼近的時候,不把她拐來和他見上一面。像她這樣特別的女生,擺在情人的位置實在太浪費,他想和她擁有更長久、更深入的情誼。是以,他一直盡可能地不去觸及男女吸引力的那個部分,即便她的一顰一笑仍然相當的吸引他。
當朋友最好,對吧?
麥特森的目光停留在她微張的櫻唇上,他蹙起眉──
心,強烈動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