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大利佛羅倫斯DEL DUOMO廣場角落的一家咖啡廳裡,四名跟團來觀光的台灣女人正站在吧台邊,捧著剛煮好的卡布奇諾,七嘴八舌地討論著今天的所見所聞。
或者,該說只有三個女人正在七嘴八舌。
因為其中有一位女人正專心的品嘗著咖啡,沒空說話──
歐陽文文捧著她的卡布奇諾,感動得差點滾出淚來。當香醇濃郁的咖啡味滾過舌面的那一刻,牛奶香氣便隨之幸福地倚偎到舌尖兩側。
歐陽文文瞇起眼,滿足地鼓起雙頰,長吐出一口氣,用她一貫慢吞吞的說話速度,緩緩地說道──
「咖啡、真、好、喝、啊!」
吧台裡忙碌於煮咖啡的兩位中年服務生,一看到她捧著咖啡的燦爛笑顏,也不禁松開緊繃的表情,笑了起來。
這位美麗的東方小姐氣質高雅,模樣清純又可人,看來還真是賞心悅目。
「我還要再喝一杯。」歐陽文文從皮夾裡掏出一塊兩角歐元,再度跑到櫃台前買咖啡券。
歐陽文文的朋友們仍然站在原地說著話,話題卻已經轉移到這幾天買了什麼戰利品等等等。當然,她們也沒忘記要討論一下,這一路載著他們這團的那位拿坡裡司機。
此時,店內除了一個戴著F1賽車棒球帽,讓人看不清臉孔的男人之外,完全沒有任何東方人。因此,幾個女生說起話來的內容,也不免肆無忌憚了起來。
「妳們看──他們送我一顆巧克力耶!」歐陽文文開心地捧著她的咖啡回到朋友旁邊,雪白的咖啡杯旁擺著一顆裹著紅色包裝紙的巧克力。
「喔,有艷遇。說,巧克力是誰送的?」凌大姊大聲說道,朝歐陽文文眨了眨眼。
「才、不、是、艷遇呢!可能是因為我一直對著他們的咖啡咽口水,他們覺得我很有趣吧。」歐陽文文緩緩地說著,忍不住又把杯子端到鼻間,深吸了一口濃濃的咖啡味了。「好、香……」
歐陽文文說話速度奇慢無比,通常等到她把一句話說完時,她的朋友們就已經又把話題轉到別件事上了。例如現在──
「妳們不覺得剛才看的那座大衛雕像的比例不大對嗎?」凌家三姊妹交換了一個曖昧眼神,公然討論起廣場上的米開朗基羅的曠世名作,裸體大衛王。
「不會啊!」歐陽文文的粉唇染著一層牛奶泡沫,非常認真地搖著頭。
「不會?」凌家姊妹們互看一眼,只覺得她們的清純小百合對男人的要求真的「不大」。
「大衛像的肌理線條柔軟又堅實,比例也很完美,算是百年難得一見、兼具美貌與男性雄壯魅力的俊男哪!」歐陽文文老實地說出自己的看法,優雅臉龐上沒有一絲玩笑之意。
「唉呀,誰跟妳討論大衛的身體比例,我們是指大衛的『男性特征』啦!」閱人無數的凌家老二,首先爆笑出聲。
「大衛的『小鳥』很小嗎?」歐陽文文側著頭,神態有些不解。「那干麼滿街都在賣印著大衛小鳥的圍裙和紀念品?」
「歐陽文文,想不到妳和馮正雄從交往到分手,一共花了五年光陰,竟然還清純至此。我們是該慶幸馮正雄的忍功過人,還是該崇拜妳的清心寡欲?」凌大姊拍拍歐陽文文的手,好奇地追問道。
「我也不知道。」歐陽文文揉揉鼻子,清麗眼眸裡也漾著一個大問號。
「他難道不會想要嗎?不會要求嗎?」姊妹們紛紛追問道。
歐陽文文側頭想了一下,絲緞般發亮的黑發披在肩上,氣質清新得一如少女。「但是,我不想要啊。」
「就是因為妳不想要,所以馮正雄才會劈腿的!我們是女人,不是女神,愛欲是一體兩面的事啦!你們交往了這麼多年,就是鑽木取火也該燎成森林大火了!」凌家老二彈了下歐陽文文的耳朵,忍不住搖頭歎氣了起來。
「歐陽文文,沒有那種不想要的,一定是馮正雄的技巧太差了。」凌家老三補充說明道。
「妳們……小聲一點啦!」歐陽文文抓著開始發熱的耳朵,聲聲慢的音調在拉高聲音時,聽來和撒嬌其實並無二致。「反正,我已經和馮正雄分手了。」
角落的男子聽到這裡,飛快地抬頭看了她們一眼。
三名正在七嘴八舌的女人,屬於都會類型的美女,是一種很尋常的好看。而那個最讓他感到好奇的「歐陽文文」正背對著他──他只瞧見了一頭整齊而美好的齊肩黑發。
他不喜歡他的女人染發,偏偏這年頭想找到一個沒染發的女人,可能會比找三十歲還沒交過男朋友的女人,還要困難上十八倍。
他對自己的胡思亂想一挑眉,決定自己果真不能無聊太久。他瞄了一眼自己裹著復健手套的右手,只希望明天的檢查一切順利,他才能盡快出賽。快悶壞了哩!
「喂,妳們知道麥特森嗎?」凌大姊指著義大利報紙上的賽車照片,大聲地詢問道。
「怎麼可能不知道?麥特森就是連續三年排名世界第一的賽車手,上個月非洲饑荒,他個人獨捐了美金一百萬,好了不起喔!」凌家老二雙眼發亮地談起心目中的偶像。
「哇,捐那麼多錢啊,賽車手很好賺嗎?」歐陽文文放下咖啡杯,滿足地咽下最後一口咖啡。
「麥特森賽車一年能賺進上千萬的美金耶!」凌家老二拿起小湯匙,敲了下歐陽文文的手臂。
「太誇張了吧,開賽車居然可以賺那麼多錢喔?!」歐陽文文輕蹙著眉,優雅的臉龐上寫滿了不解。
沒錯,的確是太誇張了!
坐在角落的那名東方男子附和地點頭,完全不介意讓人家知道他正在偷聽。他個人也覺得賽車可以賺那麼多錢,實在是件太過離譜的事,他只是從來就不好意思說出口罷了。
「親愛的小天兵歐陽文文,麥特森開的是賽車,不是計程車。他的體能必須能隨時維持在最佳狀況中,而且必須冒著生命危險,坐在極速三百多公裡的車子裡掌控所有狀況,他們是用生命在賺錢的人耶。」凌家老二奮力為她「前」男朋友的偶像辯論。
「計程車司機一天工作二十個小時,而且台灣的交通也很沖鋒陷陣啊。」歐陽文文不以為然地輕蹙著眉心,粉薄雙唇不自覺地輕噘了下。「憑什麼賽車就可以拿到那麼多錢?!」
東方男子一挑眉,唇角含笑地再度朝她的方向瞥去一眼。
「因為每年的F1賽事可以有幾百億的門票收入,及周邊廣告效益。」凌家老二了若指掌地說道。
賽車在台灣並不是項熱門活動,可她們三姊妹既然發現了賽車手及他們的團隊技師多半很養眼的這項事實,又怎麼能放棄對賽車的狂熱呢?
「而且啊,我記得妳們跟我說過賽車其實是有一個團隊在後方支援,那麼那個麥特森憑什麼個人獨拿那麼多錢啊?」歐陽文文揉揉鼻子,黑白分明的瑩眸閃過一抹不解。
「妳是蕃仔啊!」凌家老二翻了個白眼,懶得再和這個小固執解釋太多。
「人家就是不懂,所以才想要問清楚一點嘛。」歐陽文文張著她深邃的眼眸。「回答人家的問題,好不好?」
「全世界的活動都一樣,一定要有個有魅力的人才有法子帶動熱潮。」凌大姊簡單地回答道。
「妳的答案我不滿意耶,如果這樣的話,那就叫那些偶像藝人去賽車好了。」歐陽文文將烏亮發絲往耳後一撥,露出一邊的粉白耳廓。
「偶像藝人沒法子像賽車手,把車輛的力與美發揮到極限,也沒辦法讓車子的性能發揮到極限。畢竟要將車子駛出時速三百多公裡的速度,車手一定要具備超乎常人的敏銳度與駕馭感。」一個中文帶著些微異國腔調的磁性男聲,插入了這群女子的對話裡。「專業,才是觀眾所期待看到的完美競賽。」
眾女的目光全都定格在眼前送上門的猛男身上。咻,好完美的身材比例──
合身紅色棉質上衣完全襯托出他的結實胸肌,合身的牛仔褲則是徹底地呈現出他的俏臀與一雙修長直腿。
極品!凌家三姊妹在心中暗暗稱贊道。
他想做什麼?歐陽文文擰著眉,看著這個一手撐在吧台邊,擋住她去路的高大男人。她從他搭在吧台上的那只大掌一路往上看,從他覆著一層褐色汗毛的結實手臂,看到他寬厚的肩。最後,她的視線停留在他壓低的帽簷上。
連帽子都沒脫下來,這個男人未免太沒禮貌了吧!歐陽文文皺著眉頭,粉白腮幫子也微微鼓起來。
「妳同意我對賽車的評論嗎?」由於帽簷壓得太低,男子又朝她靠近了一步,為的就是想看清楚她的表情。
「不……同……意……」歐陽文文慢吞吞地後退一步,慢吞吞地將雙臂抱在胸前,慢吞吞地說道:「因為我們的現實生活裡,根本就不需要跑得那麼快的車子。那根本是在妨礙交通、拿人命開玩笑。」
「歐陽文文!」三姊妹大聲抗議了,目光全都放到那個男人身上。
好不容易有個身材養眼的男人出現,怎麼可以連他的臉孔都沒看到,就眼睜睜地讓他被不解風情的文文給趕走呢?
「妳們三個干麼叫那麼大聲啊?」歐陽文文輕聲抱怨道,十二個字足足說了十秒鍾。
「哈!妳很有意思──」男人驀然抬起頭,直勾勾地看向歐陽文文。他那雙暗綠到近乎墨黑的眸子及讓人驚歎的俊容,很快地在其他女人間引起了一陣旋風。
是麥特森!
現場女性除了歐陽文文之外,全都倒抽了一口氣,瞪大了雙眼,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這張在國外年年被列入夢中情人的俊容。
此時,麥特森的炯炯目光正緊盯著歐陽文文,眼裡也閃過了一陣驚艷。他已經很久沒看到這種出污泥而不染的純淨美人了──
靜謐的細長眸子,極有氣質。優雅的挺致秀鼻,很有氣質。好看的細薄粉唇,氣質十足地微抿著,適度地表現出她的不悅。總而言之,她這張干淨的鵝蛋臉,竟讓他除了「氣質」二字之外,再也想不出其他形容詞了!
這年頭有氣質的優雅女人不多了,然則眼前的歐陽文文卻足以堪稱為其中翹楚。
他真是放肆!歐陽文文被瞪得非常不愉快,迫不得已地抬頭回瞪著他。
她完全沒注意到凌家三姊妹,已經一個個被他電得眼冒金星,頭昏腦脹了。
「我們素昧平生,你不要再靠近我了。」歐陽文文表情嚴肅地將雙臂交叉在胸前,慢條斯理地說道。
麥特森一聳肩,沒退開,聞到了她發間的熏衣草香味。「為什麼不能再靠近妳?」麥特森很習慣和女人有著近距離接觸,一雙獵艷的深眸也已經鎖定了目標。
「因為我一來不知道你是誰,二來討厭你身上的古龍水味。」歐陽文文的鼻子擰皺了一下,她連忙用雙手摀住口鼻。
「哈……啾……」歐陽文文打了一個再慢不過的噴嚏,因為速度極慢,所以感覺很像被調慢了速度的影片,有種復古老舊的美感。
麥特森見狀,眸色一變而為似笑非笑的調情色調。她給人的感覺很新鮮,像早晨的露珠一樣地討人喜歡。昨天晚上在飯店門口堵他的FANS,如果有她一半的有趣,早就被他請到房間「小酌」一番了。
「你干麼還一直站在這裡擋路?」歐陽文文從口袋裡拿出手帕,禮貌地拭了下唇。
麥特森瞠目結舌地看著她那條秀氣的粉紅色手帕,不能置信地搖著頭。「我以為除了幼稚園小朋友之外,沒人會帶手帕了。」
「不關你……」歐陽文文才說了三個字,便決定她實在沒必要跟他說話。她回頭對朋友們說道:「我們走吧。」
「我想再喝一杯咖啡。」凌家老二拉長聲調,刷得特長翹的睫毛朝麥特森誘惑地眨啊眨地。
「我請各位女士喝咖啡吧。」麥特森朝座位做了個「請」的動作,眼睛仍然看著歐陽文文。
凌家三姊妹們喜不自禁地魚貫前進,有種人財兩得的欣喜。在義大利,站著喝咖啡和坐著喝的價錢至少差十倍咧。
歐陽文文對著凌家姊妹不顧道義的背影,她鼓起腮幫子,做出一個與她的外貌特質迥然不同的河豚表情。
麥特森一挑眉,忍俊不禁地低笑出聲。
歐陽文文一發現她被嘲笑了,立刻把腮幫子縮回正常大小,當然也沒忘記要瞪他一眼。討厭,這個陌生男人干麼來破壞她的悠閒好時光啊。
「那妳們慢慢喝咖啡喔──」歐陽文文故意揚聲對三姊妹大聲說道:「我要再去外面看看聖母百花大教堂。」
「不行!妳會迷路!」凌家姊妹們有志一同地站起身,對著她大聲警告道。
「就在前面而已,不會迷路的。」歐陽文文沒給朋友們阻止的機會,徑自走出了咖啡廳。
「各位放心,我不會讓她迷路的。」麥特森給了她的朋友們一個明燦笑容,也隨之走出咖啡廳。
當然,身為一個成熟男子,他沒忘記回頭用義大利文向服務生交代道:「老彭,請幫我招待一下這幾位美女。」
歐陽文文才走出咖啡廳,四月涼風便拂上她的臉頰,讓她舒服地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踏著輕快的步伐往前方的聖母百花大教堂前進,她小聲地哼起「我的太陽」這首義大利民謠。
辭掉工作來旅游,果然是個正確決定。在這樣一個步調悠閒的地方,心情整個都開朗了起來,就連發現前任上司兼男友劈腿的痛苦,也隨之淡然了不少。
驀地,一個身影擋去了歐陽文文的去路,高大身影在她的臉上投下了一道陰影。
歐陽文文直覺地先抱住自己的斜背包,瞇起眼看著那個逆光的人影。
「嗨!再一次碰面了。」麥特森推高帽簷,好讓她看清楚他的臉。
歐陽文文看著他陽剛的男性笑顏,她抿緊唇,覺得有種被騷擾的感覺。她二話不說,轉身往右跨了一步。
麥特森亦跟著跨了一步,笑容也依然如影隨形。
歐陽文文才要鼓起腮幫子,便見到他一副「拭目以待」的表情。於是,她很快地板起臉,以冷眉冷眼應戰。
「讓開!」歐陽文文不客氣地說道,只是聲音仍然相當秀氣,根本沒達到任何恫嚇效果。
「妳的說法相當沒禮貌。」麥特森沒動怒,只是沒想到這樣一張以高雅讓人驚艷的臉龐,會說出這種近乎粗魯的話。
「你擾人清靜才是最沒禮貌的事。」要知道和別人爭執這種事,也和她平靜的個性完全不合啊。
「我只是想認識妳。」麥特森雙手一攤,言談之間又往她的身邊逼近了一步。
「我不想認識你,而那些想認識你的女人們,現在都還坐在咖啡廳裡等你。」歐陽文文揪著手帕,往後退了三大步。這個陌生男子怎麼如此狂妄,他以為他是天下第一情聖嗎?
「義大利的治安並不好,一個單身女子在廣場閒晃,很容易成為宵小、強盜的目標。」他晃步在她身後,意態相當悠閒。
「我只知道這裡的人很沒禮貌。」歐陽文文回頭瞪他一眼,完全沒注意到前方的狀況──
一個貌似古靈精怪的吉普賽小孩正朝著她的方向走來,驀地與她撞成了一團。
「小心!」麥特森見狀,長腿一跨,伸手就要將她拉到他身邊。
歐陽文文避開麥特森的手,伸手想要扶起那個約莫七歲的小男孩,以英文說道:「小朋友,對不──」
小男孩瞄她一眼,連站都還沒站穩,便一溜煙地跑掉了,跑百米的速度足以打破世界速度。
「我又沒有要罵你,你干麼跑得那麼快?」歐陽文文喃喃自語著,伸手揉著她腰間被撞痛的地方。
「小姐──」麥特森皺著眉,嚴肅地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肘。
「不要隨便亂碰我,可以嗎?」歐陽文文再一次甩開他的手,真的超討厭他這種不尊重人的輕薄舉動。
「妳的錢包被扒了。」麥特森眉頭一皺,沈聲說道。
歐陽文文倒抽了一口氣,馬上低頭一看──側背包仍然掛在她的腰間,但背包下方已被小刀劃了一道,破了個大洞。
她顫抖的手指,打開了側背包。「我的……護照……我的……錢包……」當歐陽文文發現她最重要的兩樣東西全都不翼而飛時,她的說話速度已經慢到近乎完全停頓。
她抓住手帕,水瑩眸子無助地看著她發抖的手指。怎麼會這樣?!「全被扒了……全被扒了……」她抬起雪白臉龐,茫然地望著他。
麥特森著迷地盯著她純淨的臉龐,意外地發現此時他心髒狂跳的感覺,與他奔馳在車速三百多公裡下的快感甚為相似。
她無助的神態太迷人,迷人到讓他甚至忘了三十出頭的他,大概已經有二十年沒追過女人了。而此時想追求她的意念,就跟他每回出場都立志要創下場內單圈最快紀錄一樣地堅定!
「沒人告訴過妳,這裡扒手盛行嗎?如果被人撞倒了,妳的第一個反應應該是護住皮包哪。」麥特森上前一步,輕輕地環住了她的肩。他的嗓音低柔,深邃眼眸裡滿是男人哄寵女人的雄性性感。
「領隊是有交代過我們,他說小孩有可能是最高明的扒手。可是,我沒想到我會真的遇到……」歐陽文文無力地頹下肩,顫抖的手指卻幾乎將她的手帕揪爛。
「我可以幫妳。」他握住她的下巴,看入她的眼裡。
他眼裡的欲望太明顯,歐陽文文頓時心生防備,心頭警報大響。「你別碰我!」歐陽文文飛快地推開他的手,拿起手帕猛擦著下巴。
雪白肌膚被她的手勁揉出一片暈紅,打亂了她的冷靜,也為她的模樣增添了幾許孩子氣神韻。
「抱歉。」麥特森當然沒放過她的每一種風情,他勾唇一笑,璀亮眸子直鎖著她的視線。
歐陽文文見他還在笑,這回可真是生氣了。她用盡所有專注力,忿忿地瞪了他一眼。可這一瞪之下,她卻忘了自己原先想對他說什麼。她只知道自己的心跳在瞬間加快到有些喘不過氣。他那雙閃著綠光的眼瞳,正漾著勾魂攝魄的笑意,讓人連多看一秒都要臉紅。
「都是你害的!如果不是你一直纏著我的話,我的錢包和護照也不會被人偷走。」歐陽文文氣惱地別開眼,盡可能地加快了她的說話速度,以期能充滿威脅凶狠的味道。
「我很願意為妳找回失物,如果妳願意陪我吃頓晚餐的話。」他的雙臂好整以暇地交叉在胸前,就等著她抬頭。
「我……才……不稀罕你的幫忙。」他居然還敢趁人之危,簡直惡劣到極點。
歐陽文文被氣得眼眶沁出薄淚,她轉身就往前走,還故意低頭看著手表,不想讓任何人看到她的脆弱。
要命,現在距離集合時間還有半個小時,她要上哪裡去找領隊啊?
歐陽文文停下腳步,站在原地遲疑了一分鍾之後,好不容易才又找到了那間咖啡廳。她小跑步地沖向咖啡廳,假裝她根本沒注意到身後有一個掃把星仍然持續尾隨著她。
「義大利這種觀光客被偷竊案,每天至少有上千件,領隊只能幫妳報警,卻沒法子幫妳找回妳的護照。」麥特森說道。
他現在是在幸災樂禍嗎?歐陽文文握緊拳頭,根本不想回話。
麥特森望著她氣到發抖的纖細肩膀,更加興致高昂了。他怎麼能有法子不理她呢?這年頭喜怒哀樂這麼明顯的天真美女,已經是稀有動物了啊!
「我保證我可以幫妳找回妳的護照。」麥特森飛快地跨前一步,再次與她並肩而行。
「為什麼你有法子可以幫我?」歐陽文文抬頭看他,毫不掩飾她眼裡的懷疑──這人和竊盜集團不會有什麼掛鉤吧?
「因為我在這裡還算有點影響力。」這是身為名人的少數優點。
「一個有影響力的男人,會在大白天裡坐在咖啡廳裡向女孩子搭訕?」哈,難道她看起來很單純好騙,所以他才扯了這種笑話當謊話?
「我不常向女孩子搭訕。」麥特森懶洋洋地一聳肩,也懶得解釋太多。
他還滿享受這種和她對峙的新鮮感,如同駕馭新改款的跑車在新賽場上參與賽事一樣,前方的每一個轉彎都可能帶給他前所未有的刺激與快感。
「是啊,你不常向女孩子搭訕,真是了不起的成就啊!」這一回,歐陽文文根本懶得理他了。
「我與妳之間,不該稱為搭訕。我認為我們該把它稱之為──」麥特森故意放慢了說話語氣,雙眼晶亮地凝望著她。「有緣。」
「我寧願和你無緣,這樣至少我的護照和皮夾不會被偷走。」歐陽文文想也不想地便回嘴道。
「如果妳不願意相信我可以為妳找回護照的話,回去問問妳的朋友我是誰,我想她們應該都認得我。」生平第一次,麥特森必須在女人面前抬出自己的名號,才有法子吃得開。這感覺,挺糟!麥特森撫著自己的下顎,有點不是滋味地抿緊雙唇。
一旁的歐陽文文看他的神色稍微正經了些,她擰起柳眉,把他全身上下仔細地打量了一遍──這男人樣子不差,看起來雖然頗有花花公子的味道,不過眼神還算清亮正派。
歐陽文文回想著凌家三姊妹方才的崇拜眼神與驚呼聲,繼而想起她們全都放心地待在咖啡廳裡沒追出來一事。她垂下眼眸,盯著手帕,越想越覺得這個男人,可能真有幾分知名度吧。
「你真的可以幫我找回護照嗎?」她正視他的眼,慎重其事地再問了一次。
「如果妳願意用一頓晚餐來向我致謝的話,那麼我當然很樂意幫妳這個忙。」麥特森回應給她一個光芒四射的笑容。
「趁人之危,是卑鄙小人的舉動。」她最不喜歡那種以油嘴滑舌來占人便宜的男人。
「那又如何?我既沒作弊,也沒犯法,不是嗎?」麥特森看了手表一眼,發現他並沒有太多時間和這位美女耗費了,他待會兒還得和伙伴們用視訊開會討論引擎轉速的問題。「我數到三,妳若同意就點頭,不同意的話,我就走人。」
歐陽文文沒接話,像株小白花似地佇在太陽底下,任由微風撩起她的及肩長發,拂過她迷惘的眼神。
「一……」他用一種剝橘子皮的慢速數數道。
「成……交……」歐陽文文脫口說道,溫吞語氣像是所有的話全都在心裡浸釀了幾十年一般。「如果你真能找回我的護照和信用卡的話,我就陪你吃晚餐。」
「成交。」麥特森彈了下手指頭,眼尾一揚,唇邊也隨之亮出了一道耀眼笑容。
那笑容讓他的性感黝眸洋溢著孩子般的雀躍,也讓歐陽文文不小心分神了幾秒。
「妳先回到咖啡廳等著我的好消息吧。」他說。
在歐陽文文來不及閃躲前,麥特森已經執起她的手,在她的手掌心上親密地印下了一吻。
歐陽文文倒抽了一口氣,驀地縮回了手,落荒而逃似地閃進前方的咖啡館裡。
麥特森笑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咖啡廳裡,他拿起手機撥了通電話,請他的經紀人Mark代為聯絡這一區的吉普賽老大,讓他們在最快時間內將歐陽文文的護照、信用卡全數歸還。至於酬金部分,他自然會雙手奉上。
結束通話之後,麥特森吹著口哨,沒有直接走向咖啡廳,反倒是悠閒地看著落日的金光映照在聖母百花大教堂圓頂之上的璀璨美景。
他現在倒是不急著去逗弄歐陽文文了。
反正,他和她即將會有一頓晚餐之約。一個晚上的時間,足夠他擄獲這一朵美麗的東方茉莉花了。
戀愛,是他的生命裡不可或缺的感動。
但,這種感動的時間不必太長,畢竟生命裡有太多刺激與燦爛等待著他。
他一向這麼覺得,也不認為歐陽文文會是個例外。
麥特森看了一眼咖啡廳,臉上自信地漾著一道勢在必得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