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頌坊」。
蘇貞玲的手不停的攪拌著咖啡,沒有喝的意思,只是一個出於本能的無意義動作,她不時的看看這個齊中孝希望她見的女孩,她也知道坐在她對面的女孩正不時的也打量著她,但是除了第一聲招呼,那女孩就沒有再說什麼了。
黎美珍不時的輕歎著氣,兩人都點了牛排,但是似乎沒有人有吃的興致,一見到這個叫蘇貞玲的女人,黎美珍忽然就覺得自己不太可能贏她和她哥哥之間的賭約,原來周傑仁所愛的女人竟如此的出色脫俗,雖然給人有股冷漠不可親近的感覺,但的確是一個水準以上的女人,難怪她的仗會打得如此的辛苦。
她要對蘇貞玲說什麼?
叫蘇貞玲退出嗎?
黎美珍一向請求公平,凡事不沾人便宜,而且面對的女人曾替周傑仁生下一個女兒,她能叫蘇貞玲離開嗎?
「黎小姐!我們何不開門見山的說?」蘇貞玲打破僵局,她希望早點把話說完,好去接妮妮回家。「你想見我的用意何在?」
「齊中孝怎麼跟你說的?」
「他只說希望我見見你。」
「你就答應了?!見一個你完全陌生的女孩?」
「他對我的女兒很好,我也見過他本人,他希望我見你,一定有他的理由。」
黎美珍笑了笑,齊中孝原來什麼都沒說,那麼蘇貞玲根本就不知道她是誰,所以應該無從防起,但是她能說謊嗎?她能捏造她和周傑仁之間的關係去氣蘇貞玲嗎?
「黎小姐——」
「其實我今天會請齊中孝安排我們見面是為了周傑仁。」黎美珍清了清喉嚨的說。
「周傑仁!?」 「是的!我想當周太大。」
蘇貞玲的眼睛一亮,忍不住的多打量了下黎美珍,揣測黎美珍和周傑仁之間的關係是到什麼程度了。她不太相信黎美珍,如果周傑仁已經有了好對象,她為什麼還要向她求婚?甚至拿妮妮當擋箭牌、護身符?齊中孝對周傑仁又是屬於「肝膽相照」型的那種關係,他又怎麼會安排她們見面,陷害周傑仁呢?
「你不信?」黎美珍大失所望的問。
「你要我信什麼?」
「我要嫁周傑仁。」
「那麼你就嫁他。」蘇貞玲淡淡的說:「你根本不必和我見面,你可能知道——些我和他的過去,但是那些都過去了,我和他不管是男婚或女嫁都干涉不了對方。」
「真的?!」
「周傑仁沒跟你說嗎?」
「我們還沒有討論到這裡。」
「那麼我就跟你說吧!不管誰想當周太太都不干我的事,希望你達成心願。」
黎美珍應該雀躍三尺,但是她卻感到索然無味,她期待的是一番你爭我奪,互不相讓,這樣才有挑戰感,現在她只感到勝之不武,蘇貞玲好像非常不在乎的就將周傑仁拱手相讓,讓她覺得自己好孬。
「沒其他的事了嗎?黎小姐!」
見蘇貞玲急於結束今天的會面,黎美珍馬上就說;「你不愛周傑仁了嗎。」
蘇貞玲一副逝者如斯的表情,沒有回答。
「請你回答我,蘇小姐?!」黎美珍不敢掉以輕心,她小心翼翼的說:「這對我而言很重要,你可以嫌我冒昧或是唐突,但是請你告訴我。」
「不可能一點愛都沒有,但是我不會嫁他。」
「為什麼?你要挫他的銳氣嗎?」
「不!他在我的面前從來就沒有銳氣。」蘇貞玲爽快的說:「六年前可能有,六年後沒有了。」
黎美珍有些不甘心。
「黎小姐!你真的不必考慮我,我的女兒姓蘇,只要我想,她和周傑仁可以一點關係都沒有,如果你和周傑仁結了婚,你們會有自己的小孩,那時周傑仁說不定連妮妮長什麼樣都記不得了。」
「他不是那種人。」
「那我就禁止妮妮再見她爸爸!」「不可以!你不可以這麼做!」「黎小姐!你希望我怎麼做呢?」
黎美珍將頭別開,她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你這麼愛周傑仁?」問話的人是蘇貞玲。
沒想到黎美珍這時卻聳聳肩,反叫蘇貞玲有一頭霧水之感,如果黎美珍是那麼的愛周傑仁,她一定會迫不及待的說愛,但是她的表現卻可以叫人跌破眼鏡,連蘇貞玲都傻了。
「我忽然也有些搞不懂自己的心態了。」
「你還不知道自己愛或不愛?」
「在牽扯進你和你女兒之後,我什麼都不確定,你到過『洛可可』嗎?」
「去過,我就是在『洛可可』和周傑仁重逢的。」
「我對『洛可可』有一份特殊的感情,我希望有天能當『洛可可』的女主人。」
「只為了這樣你就想嫁周傑仁?」
「當然也不討厭周傑仁啊屍黎美珍自在的說,已經沒有一開始那種「備戰」的心情。「他很有挑戰性,我的追求者不少,但是他卻還沒有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
「感情不是靠征服。」
「除了征服,當然也有其他的情感在內。」
「好吧!那只有祝你早日當上『洛可可』的女主人了。」
交淺言深蘇貞玲不想說太多!
「不過就怕我當上了『洛可可』的女主人,齊中孝會第一個遞上辭呈走路。」
「你和他如果不和,他為什麼要為你安排我們見面的事。」蘇貞玲很奇怪的問。
「他欠我的!」黎美珍得意洋洋。
「我想我是搞不懂了。」
總之今天我瞭解到你的態度,知道自己不會傷害到你之後,我就可以放手一搏了。」黎美珍信心十足。「不管在你的心裡怎麼想我這個人,我只能說我沒有一點惡意,我不是什麼壞女人。」
「不!你不是!我倒欣賞你的坦白和率直。」
「你不討厭我?!」
「有些人明明心裡想要,但卻心口不一,現在誠實的人不多了,能做到你這麼心口如一的,是很叫人激賞。」
「周傑仁是不是也這麼想呢?」
「這你就要問他了。」蘇貞玲幽默的說。
黎美珍露出真誠的一笑。「在沒見到你之前,我一直在想你是個怎樣的女人,我甚至打定主意決不要喜歡你,因為你是我的『對手』,一個很強的對手,但是現在我卻無法堅持初衷。」
「你真是坦率得可以!」
「如果我真的能當上周太太,我會對妮妮視如己出的,你可以放心。」黎美珍保證的說:「我甚至可以發最毒的誓。」
「我相信你!黎小姐,我真的相信你。」
「叫我美珍好了。」
蘇貞玲笑笑。「你的確很好相處,如果周傑仁能娶到你的話,也是他的幸福了。」
「那你自己呢?現在有男朋友嗎?」
「沒有。」
「追你的人一定不少。」
「我們改天再談這個話題吧!」她看看鐘。「我必須去接妮妮回家了,我勸你應該有個心理準備,周傑仁和妮妮的父女親情是誰也拆不開的,即使是我,所以你可能要對妮妮下點工夫,如果你非要當周太太的話。」
「我會的!」她向蘇貞玲承諾。
「那祝你成功了。」蘇貞玲還是那句老話。
「謝謝你。」
蘇貞玲打開家裡的門,第一件事就是衝向臥室,只見周傑仁朝她做手勢,要她不要出聲,而妮妮已經慢慢的閉上了眼睛,一臉甜甜的笑,那種只有在小孩的臉上才能找到的純真表情。
奶媽說妮妮被她爸爸接走了,但是蘇貞玲還是放心不下,她被近日一連串的無聲電話和恐嚇信給弄得神經衰弱,只因為她不想小題大做,說不定只是有人惡作劇,所以她沒有讓任何人知道,但是她依然小心的防範著,她不在乎自己,但是她要考慮妮妮;
周傑仁指了指外面,暗示她在客廳等他,她依言照做,很怪異的,有周傑仁在時,她覺得有安全感多了。畢竟一個家裡沒有男人總是少了些什麼似的,她以前不覺得,但是她現在必須承認了。
她在廚房泡完兩杯咖啡回到客廳時,周傑仁已坐在沙發上,他若有所思的看著她,但是由她平靜的神色上,卻什麼也無法發現,然後她端了杯咖啡給他。
「謝謝。」
「你怎麼會想到去接妮妮?你今天晚上不是有事嗎?」
她冷淡的問。「推掉了?」
「我必須來。」
「因為我和黎美珍見了面?」她瞭然於心的問。
周傑仁擺出「仰不槐於天,俯不怍於地」的表情,極力的表示他自己的清白。
「美珍是我拜把兄弟的妹妹,我知道她想做什麼,她也從來不會掩飾她的意圖,但是我對她只有兄妹之情,我甚至連她的手都沒有碰過,這小巫婆很難纏,如果她說了什麼,你都聽就算。」
「然後呢?」
「就當沒見過她。」 、
「周傑仁!我碰巧很喜歡黎美珍。」
他聞言啞然失笑。「你喜歡美珍?!你今晚見的那個黎美珍是我說的那個黎美珍嗎?」他不信。「同一個?」
「難道還有第二個黎美珍?!」
「當然沒有!」
「那麼就是同一個人了。」
「你居然會喜歡她?!」
「她起碼勇於表達出自己想要什麼,也勇於爭取、付出努力,她比我們活得真實多了,如果你有眼光,你應該喜歡她。」
「我說過她就像妹妹般。」
「那就把你那種妹妹般的感情昇華。」她笑著建議,「妹既有意了,郎就更不應該無情,不要錯過美珍,我相信她會善待妮妮。」
「貞玲!你是不是以折磨我為樂?」
蘇貞玲收拾起說風涼話的心情,其實她知道周傑仁不會騙她,也沒有必要騙她,她只是希望像黎美珍這麼特殊又可愛的女人能得到她想要的。
「況且,我想你可能不知道一件事。」現在輪到周傑仁神秘兮兮的。「如果我真的娶了美珍,有個人說不定會因此心碎而死,要不然就是從此看破紅塵,出家去當和尚,你希望見到這種結果嗎?」
「誰會這麼癡心?!」
「就有這麼個人。」
「你愛說不說!」
「齊中孝。」
「齊中孝?!」蘇貞玲差點打翻咖啡,這真是有點滑稽。
「妮妮口中的齊叔叔,來替你說情的那個齊中孝?!」
「就是他!」
「他喜歡黎美珍?!」蘇貞玲一副不能置信的問。
「他愛黎美珍!」周傑仁強調。
驚訝過去後,蘇貞玲反而覺得沒有什麼不可能,個性悶悶又內斂的齊中孝,喜歡上黎美珍那種敢愛敢恨又率直、自我的女孩子不足為奇,個性相近的人在一起不一定就會快樂,反而是個性極端的兩個人生活在一起會有趣得多,截長補短,產生「互補」作用,她現在開始覺得齊中孝和黎美珍是絕配了。
造物主的安排的確奇妙。
「貞玲!你相信我,我可以找美珍出來和你當面對質,我既然沒做虧心事,就不怕半夜鬼來敲門。」
「不必了!」
「你不相信我?!」
「我根本不想談這件事,隨便你要怎麼處理。」她的眼眶下有黑眼圈,顯示出她極為疲倦或承受著什麼重大的壓力似的。「和我無關。」
「你氣我?!」
「不要再談——」
電話鈴聲響起,蘇貞玲似乎受到驚嚇似的渾身一震,只是楞楞的看著電話,沒有去接的意思。
「貞玲!你不接嗎?」
「我——」她恐懼的表情。
「或者我幫你接。」他走向電話。
但是蘇貞玲比他更快的衝到電話旁,她顫抖著手,緩緩的拿起電話,她謹慎的沒有出聲,想等對方先開口,但是電話的另一端是一片寧靜,似乎比她更有耐心似的,終於蘇貞玲掛上了電話,並將話筒拿起放在一邊,整個人像快癱掉似的往沙發上一倒。
「怎麼回事?」周傑仁立刻關心的問,坐到她的身邊,試探性的推著她的肩。「是誰打來的?」
「我不知道。」她虛弱的說。
「你常接到這種電話?」
「有一陣子了。」她氣若游絲般。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或是報警?」
「有用嗎?」她苦笑。「我連對方可能是誰的概念都沒有,我要怎麼告訴你或警方?」
看她受驚嚇的程度,似乎不只是電話而已。「貞玲!你不要騙我,除了電話,還有沒有其他的異常現象?你坦白說,為了你和妮妮好。」
「我還接到了恐嚇信。」
「什麼?!在哪?我看看!」
「我撕掉了。」她惴惴不安。「信上只說叫我小心點,叫我最好離開台北,走得遠遠的,否則——否則我和妮妮就要小心了!」
「這麼大的事你居然還不報警?自己一個人悶在心裡?」他憤怒的說:「你拿自己和妮妮的安全開玩笑?」
她推開他起身,她的心情何嘗不感到憤怒?!她既沒有招誰惹誰,為什麼要受這種精神虐待?
「貞玲!你和妮妮要搬去和我住。」周傑仁強硬的說,「我不容許你自己一個人面對這種恐怖!」
「搬去和你住?!」
「我有個又大又漂亮的屋子。」
「我不稀罕!誰也休想把我逼離開自己的家!」她怒瞪著他。「我才不會這麼容易被擊潰,幾通電話和那些無聊的信嚇不了我!」
「你勇氣可嘉!」
「我不會去和你住!」
「那麼只剩下一條路。」他故作不情願狀。「我只好搬來這裡和你擠了,雖然沙發非我所願,但是我想你也不可能邀我上床對不對?我會叫中孝幫我收拾些東西帶過來,我要寸步不離的守著你和妮妮!」
「你休想!」
「我看你要怎麼阻止我!」
「不可能!」
「反正我留下來是留定了。」他從容不迫的說:「如果你和妮妮跟我住,你會自由一點,而且還有齊中孝可以幫忙看著妮妮,美珍也可以出點力,你看著辦吧!」
蘇貞玲咬牙切齒但又莫可奈何。
她知道這是最好的一條路,不能拿妮妮冒險。
見蘇貞玲已經軟化下來。「你去把東西收一收,簡單重要的就好,其他的我可以再買給你們。」
她站著沒動。
「需要我幫你?」
咀咒了幾聲,蘇貞玲還是走向了她的房間。
周傑仁鬆了口氣,但是心中卻激動萬分,他可以和貞玲、妮妮像一家人一樣的住在一起,他夢寐以求,他最衷心的期盼,如今要實現了,雖然有著莫名的危機,但是他相信這一切會安然渡過。
重要的是他們三個人在一起。
她坐在電話旁,臉上泛著冷笑,她不相信蘇貞玲一點都不怕,她要折磨蘇貞玲,她要讓蘇貞玲精神崩潰。侯品倫是她的,沒有人可以和她搶,今天就是因為有蘇貞玲的存在,侯品倫才不會注意到她,她要喚醒侯品倫的注意力,只要蘇貞玲永遠別再出現。
她要再繼續寫信。
蘇貞玲不是還有個女兒嗎?
她走向她的梳妝台,拿出紙筆,這一封信的內容要更加聳動,更加的嚇人,她不怕蘇貞玲去報警,警方永遠也查不出來的,沒有人會想到是她,她會做得天衣無縫,她會叫大家忙得團團轉卻不知從何下手。
侯品倫不能去愛別的女人。
侯品倫是她的!
侯品倫永遠都是她的!
和蘇貞玲道完再見,黎美珍就直奔「洛可可」。
她在員工休息室裡找到了齊中孝,他正在調停兩個侍者之間的摩擦,她靜靜的看他如何處理,只見到了後來兩個侍者都心服口服的模樣,握手言歡,然後就出去到前面去忙活。
她拍了拍手,以示佩服.
齊中孝看著她,這一次真正的做到了喜怒哀樂不形於色的境界。「談完了?!」
「周傑仁呢?」
「不在!」
「我不知道蘇貞玲是這個樣子,她充滿了智慧和靈性,而且沒有一點架子又非常好相處,如果她要周傑仁的話,我可能不是她的對手,幸好她已經對周傑仁沒有一點企圖心了。」黎美珍樂不可支的說:「我好像已經看到了我和周傑仁一起走進禮堂的美景一—」
「說完了沒?」齊中孝不客氣的打斷。
「她真的很美,很有那種古典味道,我……」
「我不想再聽!」
黎美珍困惑。「你怎麼了?是不是周傑仁知道了,他罵你了嗎?我可以去跟他解釋。」
「你省省吧!」
「喂!」她咬著牙迸出聲道:「你吃錯藥了嗎?」
「黎小姐!這裡是我們的員工休息室,門上也掛著『閒人勿進』的牌子,你應該認識字的,現在可以請你出去嗎?」他故作有禮的說。
「齊中孝!」
「如果你是找我們的老闆,我告訴你,他不在這裡,你可以到外面去等,也可以明天再來。」
黎美珍眼神帶著怒火,她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齊中孝沒有用這種冷漠的口氣和她說過話,他一向是由著她,了不起和她舌戰一番,從來不會用這種對待客人的口氣和她說話。
她很不習慣。
「你到底怎麼了?」 「請你離開員工休息室。」
「你不說清楚,我就不走!」
「耍賴嗎?」
「你能拿我怎麼樣?」
齊中孝默默盯著她,看了很久,他是真的很愛這個小惡魔,雖然他無法給自己一個為什麼會愛上她的好理由,他一直以為自己會娶一個溫柔、賢慧、傳統、任勞任怨的女人,會去愛——個小鳥依人型、把他當一切的女人,決不是黎美珍這種型的!
但是他卻明知故犯。
「齊中孝!你在打心理戰是不是?」
「我和你之間沒有戰爭。」
「那你換個態度,不要一副好像你不認識我的樣子!」
她叉著腰,強悍的說:「我知道你幫了我,也知道你可能受了委屈,我會替你出氣的,周傑仁那裡你就交給我,我會把事情擺平!」
齊中孝的反應是猝然轉身,他不想再說任何話。
「喂!你敢這樣就走?」
他繼續向前走。
她小跑步到門邊,背貼著門,張開雙手,一副看他怎麼走出去的樣子,她以她一貫的蠻橫和大家都必須順她的理所當然態度,擋在他的面前。
「我看你怎麼辦!」
「黎美珍,你不是小孩了,在你做出這種舉動之前,你最好想想後果。」
「你又要打我耳光了嗎?」
「除了打耳光,還有其他懲罰你的方法。」
「是嗎?」她吊兒郎當的說:「打我屁股嗎?我可能
『忘了』提醒你,在美國我學過女子防身術,如果你想做
什麼,可別怪我沒有事先警告你,上回有個傢伙被我打
得在醫院裡待了半個月。」
「是挑戰嗎?」他問。
「只是善意的警告。」
「黎美珍!我不想惹你,但是我請你也不要惹我,我只想去做該做的事,既然拿了薪水,總要把『洛可可』弄得像樣,而你在耽誤我辦正事,你如果再不讓開,可別怪我不禮貌。」
她垂下雙手,心中湧現出濃濃的失意感,她很想放聲大哭,難道她真的把齊中孝惹火了嗎?他甚至不願再理她了嗎?那她以後還有勇氣再來『洛可可』嗎!她見到齊中孝的時間比周傑仁多了數倍,她和齊中孝斗的嘴比她和周傑仁這輩子說的話加起來還多。
「齊中孝!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
齊中孝真正想做的是上前好好的擁抱她,給她一個熱情、溫暖的吻,他也不忍見她這種「無助」「失措」的眼神,但是為了長久之計,他不能再有婦人之仁的心態,他不能一輩子處於挨打的地位。
「你什麼都沒有做!」
「那你為什麼這麼對我?」
「我對客人通常都是這樣。」
「你不是『洛可可』的客人嗎?!」他淡然的說。
「客人。」她假裝無所謂的擠出笑。「好!如果你是這麼想的話,我不會再煩你,畢竟,如果要你對每一個『客人』都像對我這樣,你早晚會累死的!」
「謝謝你的體諒。」
黎美珍將手放在門把上。「你還有機會向我道歉,,我可以當你是被周傑仁罵了而心情不好,你失去了理性,不知道自己做什麼,你——」
「你可以走了。」他狠下心腸。
黎美珍打開門,齊中孝已經下了最後的通碟,她沒理由再自取其辱。她滿含感傷的眼睛又再看了他一眼,然後她挺起肩膀,像個女王似的走出員工休息室。
直到聽不到高跟鞋的聲音,齊中孝的拳頭重重的落在員工個人專用的鐵櫃上,某個倒楣員工的鐵櫃被打凹了一塊。齊中孝一點也不覺得痛,因為他的心比他的手還痛上千百倍。
愛人為什麼會這麼痛苦?!
黎美珍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瞭解他的心意?
他已經厭於偽裝。
他已經厭於等待。
蘇貞玲遲到了。
她幾乎從不遲到早退,在公司一向維持著良好的紀錄,而她本來也可以不必遲到,只因為她的老爺車突然發動不起來,她又拒絕周傑仁送的「好意」。
搬到周傑仁那兒只是第二天,她已經愛上那裡的環境,她幾乎快忘記她那個公寓的樣子了;周傑仁住的社區有漂亮的中庭,有社區的游泳池、健身房、彈子房、兒童遊樂設施,而且周傑仁在社區的人緣不錯,所以妮妮一到那裡,幾乎馬上就得到大家的寵愛,和鄰居的小朋友們也打成一片。
至於她和妮妮的身份,周傑仁則有很妙的解釋。
她和妮妮是剛由加拿大回國,因為夫妻之間曾有一些誤會和溝通不良,現在則海闊天空,誤會冰釋,所以重修舊好,左鄰右舍一知,更是抱著祝福、羨慕的眼神,直說他們是郎才女貌,金童玉女,一家團聚的美事,總會叫人津津樂道個半天。
蘇貞玲想當場給周傑仁難堪,叫他不要做那種夢,但是她又不想讓妮妮難過,這對父女配合得極好,妮妮還會適時的賣弄一兩句她在幼稚園學到的英文單字,真叫人以為她是由加拿大回來的。
所以蘇貞玲沒轍了。
她向周傑仁和妮妮這對父女投降了。
蘇貞玲現在擔心的是她到時候要怎麼說服妮妮離開那個地方,那個有一群小朋友陪她玩,鄰居大哥哥承諾要教她學會游泳,而且有她最愛的爸爸在的地方!她不敢想了。
秘書送來一杯咖啡和一大迭資料。
「總經理找你。」
「十點的業務會開不開?」
「關經理取消了。」
「侯先生來過電話沒?」
「他說中午和你老地方見。」
「好!」蘇貞玲喝口咖啡,先喘口氣。
秘書為難的提醒:「關經理說你一來就馬上請你過去,口氣很急。」
「你就當我還沒來!她朝秘書眨眨眼。」
秘書會意的笑笑。
這時門邊傳來了關子仲的輕咳聲,似乎聽到了蘇貞玲的那句話,結果秘書漲紅了臉,蘇貞玲則被咖啡嗆到,忙起身咳個不停,關子仲看了秘書一眼,秘書非常識趣的離開,留下關子仲和蘇貞玲。
「你和你的秘書很默契嘛!」
「她跟了我多年。」蘇貞玲站正。
「只是想告訴你一件事,三、五年內我不回法國了。」
他平靜的宣佈。
她只是銳利的看了他一眼。
「你什麼話都沒有嗎?」
「歡迎你留在台灣。」她應酬性的說。
「我不是想聽這一句。」
「台灣分公司有你在此坐鎮,業績一定會蒸蒸日上,一日千里。」她捧他,明知他想聽的不是這些。
「蘇貞玲!我不在乎你有個女兒。」他感性的說。
「你的確沒理由在乎!」
「那你現在是不是可以認真的考慮一下我們之間的進展?我不可能和你喝一輩子的咖啡,光是吃吃飯、看看畫展,我要的不只是這些。」
「那我們連這些都不要好了。」
「我很在乎你!」
「當朋友不好嗎?」
「我的朋友已經滿天下了,我現在不想交朋友,我希望能和你進一步的發展,我很有孩子緣,你不必擔心你的女兒會排斥我。」他望著她,嘴角露出自信的微笑。
「一切都會很圓滿的。」
「很抱歉!」
「抱歉什麼?!」他有不好的預感。
「我真的無法承諾什麼,我既不想腳踏兩條船,也不想給你過多我的希望,我現在和我女兒跟她爸爸住在一起。」她坦白地說,也希望他能死心。
「你們的感情死灰復燃了?」
「有可能。」
「計劃婚禮了嗎?」 ,
「還沒有。」她照實說。
「那我為什麼要撤退?」關子仲從來就不是那種一遇到挫折就投降的人。「我不管你為什麼突然搬去和那個男人住,只要你沒有嫁他,就表示他並不是完全的得到你的心,只要你的心還有一點可能容納我的空間,我就一定會堅持下去。」
她覺得自己好像無法避開關子仲的追求了。
「一起吃午飯?」他又沒事似的問,如果目前只能暫時維持這種進展,他也只有認了,安於現狀。
「我和人約了。」
「『他』?」關子仲帶著醋意的問。
「侯品倫。」她答。
「我知道他。」關子仲眉一挑。「他就是你女兒的爸爸?就我的瞭解,他似乎是一個很好的男人。」
「不!他只是個合作愉快的好朋友。」
「想必你女兒的父親一定非等閒之輩。」關子仲已經有心理準備。「這是一場硬仗,似乎會愛上你,想追你的男人都非池中物。」
「你也不差。」她不得不說。「那你就猜猜看準才是最後和你共度一生的那」
蘇貞玲的心中其實早已有了答案,只是她自己還舉棋不定,她只是在等那一天的到來。
一個必須抉擇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