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伊柔走進「詩韻」,無精打采地看著衣服和飾品,一點勁都沒有。
路欣正好走進店裡,隨口招呼道,「有什麼需要我們服務的地方?」
丁伊柔回答前先歎了口氣。「你們的衣服和飾品可以用租的?」
「對!」路欣笑著點點頭。「你需要些什麼?」
「我下個星期要結婚。」她的音調中絲毫沒有喜悅和即將為人妻的興奮,好像她的婚禮比喪禮還慘。「我需要一些宴客和蜜月時派得上用場的衣服和飾品。」
雖然有滿肚子的疑問,路欣還是職業性地一笑,帶她到衣架前,介紹她一些較華麗和鮮艷的衣服。
「有沒有比較暗色的?」
「白色好嗎?」
丁伊柔無所謂地點點頭。
於是路欣又帶著她走到一排白色系列的洋裝和套裝前,介紹了數套較正式也較有價值感的衣服。
「隨便啦!」她簡短地說。
「那你去試穿一下好嗎?」
「不用了,看上去應該挺合身的。」她的態度簡直比買一包鹽還隨便。「就先租五套好了。」
「那飾品呢?」
「麻煩你幫我搭配一下好了。」她看著路欣。「我相信你的品味。」
「可是這是你的婚禮,你一生中的大事。」
丁伊柔差點放聲狂笑,不過她費心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咬著唇。
「抱歉!也許我交淺言深,不過你難道不希望有個完美的婚禮和令你自己回味一生的蜜月假期嗎?」
丁伊柔閉上眼睛,淚光隱現,像要支持不住般。
「到我的辦公室坐一會好嗎?」路欣連忙提議道,知道事情有異。
她點點頭,跟在路欣的背後。
路欣打開辦公室的門,指了指沙發。「要不要喝點什麼?」
她搖搖頭,拭掉了臉上的淚。
「我叫路欣!」
「丁伊柔。」
路欣不知該如何啟口,也不知從何問起,只好安靜地坐在丁伊柔的身邊。
丁伊柔一時語塞,眼神是那麼悲哀,那麼委屈,那麼叫人不忍。
「你的婚禮是什麼時候?」
「下個星期日。」她恍惚地一笑。「我只要打扮得像個新娘子出席就可以了。」
「這麼糟?!」路欣偷偷地瞄了她一眼。
「我不知道是不是可以用糟來形容。」她看著路欣。「事實上他很性格,很有男人魅力,事業有成,是一個很令女人垂青的男人。」
「那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路欣不解地一笑。
「問題是我只見過他一面。」
「什麼?!」
她緩緩地站起身,背對著路欣。「這是一樁非常態的婚姻。」
「你想告訴我嗎?」路欣柔聲地問道。
「我該告訴你嗎?」她回過身,戒慎地看著路欣。「你無法給我任何的幫助。」
「只是希望你能好過一點。」
「謝謝你!」她勉強擠出一個笑,看了下表。「我還有事。」
路欣起身。
「可不可以給我一張紙和一枝筆?」
路欣走到辦公桌前,將丁伊柔要求的東西遞給了她。
她將紙墊在皮包上,急速地寫下了電話和地址。「衣服和飾品就麻煩你送到這個地址來,愈快愈好。」
路欣接過紙條,點點頭。
「要先付一些訂金嗎?」
「不用了!」路欣揮揮手,交了她這個朋友,轉身從桌上拿了張名片遞給丁伊柔。「上面有我家裡的電話,有空可以打過來和我聊聊天。」
「我盡量地試試看。」
「不再多看一些衣服了嗎?」
丁伊柔搖搖頭,興味索然。「反正穿什麼都一樣,我真想穿一身黑的去參加自己的婚禮。」
「太誇張了吧?!」路欣臉上一本正經,語氣卻不怎麼認真。
「我是說說而已。」丁伊柔心情突然轉好地做了個鬼臉。
「他不像是那種可以開玩笑的人,尤其是這種玩笑。」
接著兩個女人極有默契地大笑出聲。
「你好多了吧!」路欣平靜地問道。
「千斤重擔頓時減輕了不少。」她點點頭,顯得有點急躁。「你來參加我的婚禮好嗎?」
「不太好吧!」路欣為難道:「不過歡迎你隨時和我聯絡,而且只要是你看上的衣服和飾品,一律七折,租的話則五折。」
「你很夠意思。」
「一見如故吧!」路欣爽快地說道,神色一轉而變成嚴肅。「也許你的婚姻比你想的要好多了。」
「但願如此。」她的臉色為之一沉。
「走吧!我們再去看些衣服,有件從巴黎來的絲織品,我特別保留起來的。」
「好啊!」她開心得很,意外地交了個朋友,令她欣慰不已。「我開始有這個心情了。」
傅定國坐在客廳中看報紙。
傅佳瑋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看到了客廳中的父親,稍微收斂了一下。
「爸爸!」
傅定國頭也沒抬,漫應了一聲,繼續看報。
她在父親的身邊坐下。「媽呢?」
「我不知道。」
他毫不關心的態度激怒了她。「爸!請你看著我說話好嗎?」
傅定國慢條斯理地將報紙對折疊好,看著她。
「你不高興我這麼晚回來?」
「你自己開心就好。」
「別人的爸爸在女兒晚歸時都會擔心!」她嚷道,臉上儘是受傷的神色。
「你晚歸是要引起我的注意?希望我去責備你、關心你?」他淡然地一笑。
「我只是希望你能多愛我一點!」她真的好失望,好痛心,她父親明明只有她這一個女兒,但他卻毫不在乎她,連最基本的父愛都談不上。
「你為什麼不學著多要求自己,少要求別人?」
「爸,我是你唯一的女兒,難道你就不能對我和顏悅色一點,多愛我一點?」
傅定國起身走到酒櫃前,為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爸,你回答我!」她喊道。
「佳瑋,有很多事你並不瞭解,雖然不是你的錯,但你也會身受其害。」
「爸!」她走到她父親的面前。「你何不明白地告訴我,你對我這麼冷淡和毫不關心的原因何在?」
「佳瑋!」他語重心長道:「我只希望你能好好地找個事做,嫁個好男人。」
「你還是沒有告訴我原因。」
「沒有什麼原因。」他又倒了一杯酒。
「沒有的話你不會這樣!」她心急如焚,口不擇言。「難道我不是你親生的嗎?」
「你當我們是在演連續劇?」他一句話就把她擋回去。
「沒這麼精彩。」
她閉上嘴,可憐兮兮的模樣。
傅定國見狀,但是她就是沒法激起他的父愛,他的關懷,路欣的臉在他的腦中一閃而過,他多希望有個像路欣這樣的女兒。
「爸,我……」
「你到底要我怎麼做你才滿意?」
她搖搖頭,不敢再多說一句。
「沒事的話你就早點睡,不用等你媽了。」
「我知道。」
他將杯中的酒拿在手上,轉身帶上樓去。
傅佳瑋看著父親的背影,要求自己絕不能流下淚來,早晚她會贏得父親的心。
路愛思坐在搖椅上,對著牆壁發呆,雙眼呆滯而沒有精神。
路欣走出自己的房間,伸了個懶腰,訝異地看了她母親一眼。「媽!再不準備的話,你上班要遲到了。」
「我請了一天的假。」路愛思疲倦地開口,眼眶下的黑眼圈證明了她一夜無眠。
「身體不舒服?」她坐跪在母親的搖椅邊。
路愛思搖搖頭,病懨懨的。
「媽,你怎麼了嘛?!」
路愛思拍拍女兒的手,要她放心。「我真的沒事,只是想一個人靜靜地想一些事。」
「想什麼事?」她撒嬌道。
「路欣!不要瞎操心了,我說了沒事。」
「你明明就不像沒事的樣子。」
路愛思歎了口氣,一臉的悵然。
「那我今天也不到店裡去,在家陪你好了。」
「我說了要一個人想點事!」路愛思有點動怒,從搖椅中起身。
路欣亦步亦趨地跟著她的母親。
「路欣!」
「媽!我擔心你嘛!」
「拜託你,不要再問下去了好嗎?」
路欣一臉無辜地閉上嘴,但依然死纏著她母親。
路愛思突然一個轉身注視著路欣,然後將路欣擁入懷中,緊抱著她。
路欣不知所措地摟著她母親。
「你都這麼大了!」路愛思低頭喃喃自語著,深怕懷中的女兒會跑掉。「都這麼大了……」
「媽!你總不會要告訴我我不是你親生的吧?」她一臉滑稽地問道。
路愛思呆了下,一會反應過來,她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看著女兒的臉。「你剛剛說什麼?」
「我到底是不是你生的?」
路愛思這下所有的憂傷和煩惱全消失無蹤,輕笑出聲。
「媽,別光顧著笑,告訴我啊!」
路愛思揉了揉她女兒的頭髮。「你這個傻孩子,你怎麼會有這麼可笑的想法和念頭?」
路欣放下了心。「誰叫你一直喃喃地說著我都這麼大了。」
路愛思笑容可掬地拉著路欣坐下。「放心!你是我懷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了兩天才好不容易生下來的親生女兒。」
「不早說!」她大發嬌嗔。「害我嚇出了一身冷汗,以為自己要開始登報尋找生父生母了!」
「哦!當我的女兒這麼好啊?」
她肯定地點點頭,充滿了對母親的愛意和敬意。「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媽媽!」
「即使在我無法給你一個父親的情況下?」
「媽,你又來了!」
「路欣,我真的對你感到抱歉,可是我又不能隨便找一個人嫁了,萬一所嫁非人,他又對你不好的話,豈不是更害了咱們母女倆。」
路欣瞭解地點點頭,知道母親的苦衷。
「你真的不怪媽?」路愛思憂心地問道。
「真要怪的話也只能怪那個害你懷了孕又不肯負責的男人!」她義憤填膺道。
路愛思滿懷內疚地不敢看路欣。
「媽,有什麼隱情嗎?」
「他不知道我已經懷孕了。」路愛思娓娓道來。「當時的情況不允許我告訴他。」
「他是有婦之夫?」
路愛思痛苦地搖搖頭。
「他若知道的話他會娶你嗎?」
「我不知道。」路愛思飄忽地一笑。「有時光有愛是不夠的,一樁婚姻需要太多的條件和有利的因素去配合,而當,時我們所擁有的只是愛而已。」
路欣毫無芥蒂地一笑。「媽,過去的事就算了,我不在乎當初他或你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但今天事實已經造成,沒有父親我也過了二十五年,我相信再過個沒有父親的另一個二十五年應該沒問題。」
「你真的不在乎?」
她搖搖頭,突然像發現新大陸般地看著她母親。「你見到他了嗎?」
躊躇了一會,路愛思點點頭。
「你告訴他我的存在了嗎?」
「沒有。」路愛思看著女兒。「你希望他知道嗎?」
「不!」她笑著搖頭。「沒必要畫蛇添足,多此一舉了。」
路欣走出店門,按下了自動鐵門的開關,猛一轉身,才發現了站在一邊的任中威。
「任中威?!」
「嗨!」他朝她走近。
「你怎麼知道我幾點開店門?通常時間都不一定。」
他笑笑。「我已經在這裡站了兩個小時。」
路欣小嘴微張,不太敢相信。
「今晚我不用當班也不必值勤,所以就過來看看你。」
「你可以進去找我啊!」
「不想耽誤你的工作,也不希望你的員工在背後討論你的事。」他心思周密地替她想到了每一件事。
她回他一笑,感動於他的心細。
「而且在街邊站崗,可以防止犯罪事件!」他自我解嘲道。
「我替所有的市民感謝你。」她朝他一鞠躬。
「想不想去喝杯咖啡?」
她笑著點點頭。
兩人就近走進隔壁的一家咖啡屋,他極有禮貌地先等她入座。「咖啡?」
「好啊!」路欣點點頭。「再加一塊蛋糕沒關係吧?」她促狹道。
「放心地點吧!雖然警察的薪水並不高,但一杯咖啡、一塊蛋糕我還應付得來。」
她似真似假地蹬了他一眼。
「你平常閒暇時都做些什麼?」
「陪我媽媽。」
「除了陪你媽媽呢?」他追根究底道。
「還是陪我媽媽。」
「沒有男朋友?」他盯著她的眼睛,注意她的反應。
「沒有!」
「你應該是那種男人不願意錯過的女人。」
路欣嘲弄地一笑。
咖啡屋的小妹送來了咖啡和蛋糕。
她有點餓,先朝蛋糕下手。
「你很排斥男人?」
「不,我對男人沒有任何的感覺。」
「有原因嗎?」
「換個話題好不好?」她用紙巾擦了下嘴。「談談你自己好了。」
「我?」他指了指自己,然後無奈地攤攤手。「很單調,不過刺激的時候又可能連命都送掉。」
「怎麼會想到當警察的?」
「使命感吧!」他自我消遣道:「其實真正的原因是因為我來自警察世家。」
「很好啊!」她喝了口咖啡。
「你呢?你是怎麼混到今天的?」
「真不會措辭。」她搖搖頭斥責道:「生活啊!二十世紀的今天,女人必須學會自食其力。」
「以你的條件,想找一張長期飯票是易如反掌的一件事。」
「謝謝你的抬舉。」她不很帶勁。
「把我列入考慮範圍怎麼樣?」他以一種玩笑的口吻說出,掩飾心中的緊張。
「任中威,交淺言深了吧!」
「現代人要講求效率嘛!」他理直氣壯道:「而且我的時間又算不準,隨時都可能出任務。」
「那是你的問題!」
「你真的是很悍,我的第一印象沒有錯。」他取笑她,想逗她發火。
偏偏路欣是個非常沉得住氣的女人,一聲不吭。
「好吧!你厲害。」
這時任中威身上的BBCall響起。「我要去打個電話。」
「你若忙的話先走好了,我在這再坐會。」
「你不怕這麼晚了一個人回去?」
「我也怕颱風和地震,可是不會因為我怕,颱風和地震就不會再發生。」
「行!你都有理,那我先走了。」
「拜拜!」
「路欣!」他喊了她一聲。「你會再見到我的。」
她做了個驚嚇的表情,故意讓他笑。
任中威愉快地走到櫃檯付賬,吹著口哨走出這家咖啡屋。
裘傑人和丁伊柔一前一後走進門,兩人手上都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同時臉上的表情也一致,僵硬而毫無笑意,嚴肅而缺乏生氣,很難想像兩人才剛剛舉行過婚禮,宴過客。
他將手上的東西隨手一擱。「你先去洗個澡,卸一下妝吧!」
丁伊乘看了他一眼。「那你呢?」
「我把東西整理一下就過去。」
她緊張得不知該先踏出哪一步,不知該如何渡過這一個「新婚夜」?
看她還站在原地,他忍不住諷道:「需要我幫你嗎?我很樂意為你『服務』。」
他的話叫她拔腿就走,步伐極快。
門被半掩上,他心中打了個問號,難道她還是處女?!不可能!他馬上否決掉自己這個可笑的想法,以現今的社會,很難得找到一個二十六歲的處女,尤其是放過洋,在國外生活的女人。
他故意在客廳耗上大半天,給她一點時間準備,畢竟這對她而言不是一件多賞心悅目的事,尤其是和一個自己並不是很熟悉又沒有感情的男人,即使她再洋派,也不可能這麼開放吧!
坐在臥室梳妝台前的丁伊柔更是手心冒汗,心跳不受她的控制,她知道新婚之夜一男一女會發生什麼事,只是她沒有實際的經驗,她該拒絕他嗎?他會接受她的拒絕嗎?可否給她一段時間去適應他?
他門也沒敲就走了進來,害得她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
「你想請個傭人嗎?」他的第一句話。
「不用了!」她機械地搖了搖頭。「反正就只有我們兩個人,對家事我還多少知道一點。」
「隨便你!」他一點也不在意。「不過我會把原本要請傭人的費用存進你的戶頭裡。」
對他這種冷血、公式化的態度,她已漸漸能接受,不拿白不拿,反正到後來她還是會回英國,多一點錢對她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我去洗個澡!」他從衣櫥裡拿出換洗的衣物。
「等一下!」
他回過身,看著她。
「我們可不可以……」她不知該如何啟齒,一臉的尷尬。
明知她要說的是什麼,他卻故意擺出一副看好戲的表情,等著她出糗。
「可不可以怎麼樣?」
她手按在胸口上,支支吾吾的。
「你不說清楚我怎麼會知道?」
他真可惡!她在心裡詛咒著他,希望他馬上下地獄。
「今天晚上我們可不可以暫時不要……」
「不要做愛?!」他乾脆地替她接下去,不忍再折磨她的神經。
她馬上低下頭,不想讓他看見她已漲紅的臉。
「請問你要等到什麼時候才做?明天早上?」
他話中強烈的諷刺意味,讓她猛地抬起頭,憤憤地看著他。「夠了!」
「你有必要裝出一副不經人事的聖潔狀嗎?」
她懶得和他解釋,也不想再要求他,反正該來的總是會來,一咬牙就撐過去了,沒什麼好怕的,她犯不著向他低聲下氣,而且早點履行完她的義務,她也可以早點回英國,再也不會和他有任何的牽連。
「還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了!」
「你可以先到床上去等我。」
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丁伊柔,這種錢比你想到的任何一種方法都好賺,更何況你還是個有法律保護的妓女。」他冷冷地對她一笑。「你父親拿了我八百萬,代價就是你,我每個月還必須付你為數不小的錢,而難道花了這麼多錢後,還無法享受你的身體嗎?」
「你下流!」
他走到她的面前,俯下身看著她的眼睛。「誰比較下流?你父親?你?還是我?」
「我是被逼的!」她吼了出聲。
「被逼?!」他挺直身,故意斜睨著她。「我知道丁克強不是你的親生父親,他只是你的繼父,我也知道你長年待在英國,即使你被騙回國,要回去英國也是一件容易的事。」
「你不會懂的。」她傷心地低語。
「你有一整晚的時間可以說服我。」他曖昧地對她一笑。
「你!你……」
「好了!不要給我來那一套了。」說完他頭也不回走向浴室。
丁伊柔認命地一步步地走向那張大床,心中充滿了恐懼和厭惡,恐懼的是他的脾氣,厭惡的是他的態度,他真的是一個沒有心的男人。
在床上坐了一會,浴室的門被打開。
裘傑人的頭髮依舊在滴水,他邊拿大毛巾邊擦著頭髮走了出來,瞥了床上的丁伊柔一眼。
丁伊柔將燈關掉,整個室內陷入一片黑暗。
裘傑人背靠在床頭上,抽著煙,他低下頭看著背對著他,全身縮成一團的丁伊柔。
「我傷到你了嗎?」
他的話叫丁伊柔抓起了床上的睡衣,二話不說地衝進了浴室。
裘傑人看著床單上的血漬,怎麼也想不到她會是個處女,他雖然表面不說,但心中滿懷歉疚又帶著些許的驚喜,也許這樁婚姻並沒有那麼糟,說不定沒有愛情還是可以過一輩子。
丁伊柔帶著淚痕,雙眼略顯紅腫地走了出來。「請你下床一下好嗎?」
他將煙摁熄,雖有疑問但照她的話做了。
她轉身打開櫃子,拿出一床新的床單。
他自動地將床上的舊床單拿了下來。
她漠不關心地看了他一眼,將新的床單鋪上去,然後自顧自地往床上一躺,拉上被子蓋好自己。
「你沒事吧?」他沒有睡過處女,不知道該向她說什麼,他也不是會向女人道歉的男人。
「我很好。」
「你想去蜜月旅行,度個幾天假嗎?」
她坐起身,故意裝出一臉的溫柔和順從。「我真吃驚,你居然會詢問我的意見。」
「伊柔!」
「怎麼不叫丁伊柔了?!」她拉下臉。「你這個偽君子!假道學!」
他也不反駁,只是拿了根煙點上。
「你沒話說了嗎?」
「有!」他吐了個煙圈。「今晚的事就到此為止,你也罵夠了,我不希望以後再由你口中說出任何侮辱我的話,既然你不願意去度蜜月,那我明天就開始上班,你也可以開始提早過你的家庭主婦生活。」
她既不點頭也不搖頭,只是看著他。
「我的脾氣不好,尤其不喜歡女人和我唱反調,所以不要故意和我過不去。」
「還有呢?」她故意嬌滴滴地問道。
「還有我要一個家像家,不管你是什麼心態,你今天是我裘傑人的太太,你就要給我盡到本份,否則我不是那麼好說話的。」
丁伊柔真想朝他做個鬼臉,又想將棉被往頭一蓋,甩都不甩他,但顧及他的脾氣和個性,她只好懦弱地點點頭,儘管已經在心裡罵了他和自己數千遍。
「如果還有其他問題,我們可以隨時提出來討論。」
「你是說你隨時可以再訓示我?!」
「我們是平等的!」
她翻身躺下,懶得再和他說話了。
裘傑人從另一邊上床,將煙摁熄,順手熄了燈。
他在黑暗中躺了許久,久久不能成眠,而身邊傳來了她規律的呼吸聲,很顯然她己進入了夢鄉。
他輕觸了下她的臉頰,她一點也沒有反抗,睡得好沉。
他難得地一笑,將她輕輕地翻轉過身,摟進自己的懷裡,她咕噥著說了些只有她自己才懂的話,動了動身子,在他的懷中找了個更舒服的位置,將手擱在他的腹部,頭靠在他的胸前,神情是那麼純真、甜美。
他被撼動了,被融化了,這種感覺竟是如此的美,如此的好,懷中的女人將她的活力及熱血注入了他冰凍的血管中,讓他開始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