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跟俞至剛在電話中報備了要晚些回家,但是馮薇還是沒料到自己會和陶敏琪一見如故,她幾乎把自己的前四分之一世紀的事都告訴了陶敏琪,所以這一聊,她回到家已經九點多,其實這也不算晚,只不過很不巧的,俞至剛已經先她回到家裡。
而俞至剛也沒有限制她自由的意思,只是沒有想到她可以和一個朋友聊那麼久,是在訴苦嗎?還是真有那麼多話可以聊?
「是個女的。」怕俞至剛會和她沒完沒了的牽扯不清,所以馮薇主動的表明了她聊天的對象。
「不是安妮塔。」他說的是史嘉綺的英文名字。
「不是。」
「新認識的朋友?」俞至剛把剛剛正在看的報紙對折好。「你們好像挺有得聊的嘛!」
「你有意見嗎?」以為俞至剛是在諷刺她,所以她馬上還以顏色。「還是我連交個朋友都要經過你的同意?」
「我不會這麼不講理。」
「那我可以上去了?」她說完欲上樓。
「你吃過晚飯了嗎?」俞至剛叫住她,他並不是沒有地方去,而他之所以早回來就是想和她聚聚,家裡有個女人在的感覺不一樣,特別是這個女人令自己又愛又恨的話……一想到又愛又恨,連俞至剛自己都怔住了,他怎麼會用到這樣的字眼來形容自己的感覺?
又愛又恨——這是怎樣的一種情緒啊?
「我喝了一肚子的咖啡,所以並不會餓。」馮薇是真的不餓,而且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和俞至剛單獨相處,他們之間好像不是火爆就是冷漠。
「那麼……我們聊聊。」俞至剛邀她,看他們這情景實在不像是一對夫妻,而他更不希望馮薇把自己當房客似的。
她驚異於他會想和她聊聊。「聊什麼?」
「那你和你的新朋友都聊些什麼?」
「你若知道我們都聊什麼,那你鐵會傷心的。」她的話有著弦外之音。
「全是我的壞話?!」俞至剛並沒有生氣的表情。
「大部分。」她有些俏皮的道,既然他沒有暴跳如雷的反應,那她也就放膽的說了。
「那你可以現在當我的面再說一次。」
「真的?」馮薇走到樓梯邊,在第二階的階梯上坐了下來,她這個人並不難搞,只要敬她三分,她絕對可以是溫柔、善體人意的,所以當俞至剛如此隨和時,她也就不把他當仇人看了。
俞至剛點點頭,接著他起身離開了沙發,居然也來到了階梯邊,而且就選和她同一階樓梯,他也坐了下來,和她肩並肩的靠坐在一起,好像這是最自然、最理應如此的一件事似的。
馮薇對俞至剛的舉動則投以一個困惑的眼神,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居然成了明友?
「說啊!」他鼓勵她快說。
馮薇一時不解的問道:「什麼?」
「我的壞話啊!」
「你真的要聽?」
「我想能當著我的面講出來的話應該就不會多難聽,而且你會有那些反應,我大概也可以猜得出來。」俞至剛用肩膀去頂了她一下。
「你並不瞭解我,搞不好……」馮薇不想被他看扁了。「搞不好我連你的祖宗八代都罵了進去。」
「你有嗎?」
「當然沒有!」馮薇馬上嚴正的抗議。「我這個人向來一是一,二是二,我才不會把一些無辜的人牽扯進來,不像你。」
「我牽扯誰了?」他必須弄清楚。
「我媽。」馮薇一想到她在舊金山的母親,忍不住的就話裡帶著鼻音。「我媽一定很恨自己的公司出了問題,恨她不能保護我,如果她有選擇,她並不缺錢的話,你以為她會把我嫁給你?」
「馮薇,嫁我真的是那麼糟的一件事嗎?我一直都以為自己的條件不差,要人有人,要錢有錢。」
「但你的錢並沒有要給老婆用的意思。」她插進話。「或者你根本就是不想給我用。」
「我不喜歡寄生蟲……」
「但我不是寄生蟲,我是你的老婆!」
「那如果我要你現在和我上床,你會肯嗎?」俞至剛立刻逮住這個機會,馬上要她下不了台。「既然你是我的老婆。」
馮薇除了側過身瞪他,實在無話可說。
「如果你肯做一個『正常』的老婆,那麼我也可以任你花錢花個夠,怎麼樣?要不要考慮一下?」他誘惑她的。「最『糟』的那一次已經過去了,接下來……應該會不一樣。」
「俞至剛,性並不是……也不應該是夫妻之間最重要的事。」馮薇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
「但至少也是很重要的一件事。」俞至剛開導她。「我們不是聖人,我既不是和尚,你也不是尼姑。」
「那你何必非娶我不可?你大可以娶一個喜歡和男人上床、喜歡做那一件事的女人來當老婆啊!」馮薇也給他難看的說。「你幹嘛去想我七年前說過什麼,你為什麼不為你自己的需要著想呢?」
「我以為……你很行的。」俞至剛不知他們怎麼扯著、扯著,居然又撕破了臉。
「現在你知道自己錯了,你可以和我離婚……」
「門都沒有!」
「那你往後的性生活會很枯燥無味哦,不要怪我害了你。」她恨透了他的冥頑不靈。
「茱麗,除非你這三萬塊永遠用不完,否則你總會有來求我的一天。」俞至剛絕對有耐心等,他是說什麼都不想再勉強她了。
「我可以找工作。」
「如果你這個千金小姐找得到的話。」
「我可以……去拉保險。」一想到陶敏琪這個朋友,馮薇的膽子就大了。「很多事我都可以做。」
「你以為拉保險這麼容易?那你來拉我啊!我先當你實驗的對象,如果你連我都搞不定,憑什麼想賺別人的錢?」他又在潑她冷水了。
馮薇不想再聊了,她站了起來。「聊天結束,我要去休息了,但我必須告訴你一句話,天無絕人之路,你不會天天當勝利者的。」
「沒風度。」他笑她,但是並沒有阻止她的行動。「對了,明天晚上我會帶一個好朋友回家來,我希望你能扮演好女主人的角色。」
「你是說我必須笑容可掬、高貴大方、優雅迷人?」馮薇站在高處低頭看他。
「如果你可以做到的話。」俞至剛揶揄她。
她模稜兩可的說:「看本姑娘高興!」
「你會喜歡這個人的。」
「你的好朋友……」馮薇搖搖頭,一個除非天下紅雨的吃驚表情。「叫我去喜歡你的好朋友?俞至剛,我看你要求得太過離譜了,我連你都不喜歡了,我又怎麼可能去喜歡你的好友?」
「你會收回你的話。」俞至剛胸有成竹的道。
馮薇只回以一個冷哼。
☆☆☆
馮薇真的得收回自己的話,才吃完一頓飯,她就真的喜歡上詹啟峰,喜歡他的忠厚、不具侵略性、坦率,更喜歡他的幽默、篤實、友善,如果俞至剛是惡棍,那詹啟峰絕對是個神父級的好人。
「詹啟峰,你真的很有意思……」被他的笑話給笑出了眼淚,所以馮薇給了他最真誠的一句讚美。
「這笑話真的這麼好笑?」詹啟峰看看俞至剛,有些受寵若驚的問。
「好笑!」她肯定的點頭說。
「我從一本雜誌上看來的。」
「真的很好笑……」
詹啟峰也是立刻就喜歡上馮薇,他知道俞至剛為什麼娶她,所以他之前假定了她是一個傲慢、難以溝通、驕縱無度的女人,但是在真正的接觸了她之後,他才知道她也只不過是一個直率、自然、自主性較強的大女孩罷了,她一點都不難相處。
「你老公也很會講笑話的。」怕搶了自己老友的風頭,詹啟峰替俞至剛做面子的說。
然而一提到俞至剛,馮薇就沒有那麼好的表情,她很快就變了另一張臉。
俞至剛知道馮薇會有這種反應,而他只是報以一笑,並沒有什麼劇烈的反應,事實上詹啟峰和馮薇能合得來對他是有好處的,至少詹啟峰的話,馮薇比較可以聽得進去,他有了個幫手。
「我再去切點水果。」馮薇起身,似乎只要一提到俞至剛,馮薇的表現都不會太好。
詹啟峰看著馮薇纖細、窈窕的背影,接著他不解的看著好友,俞至剛對女人明明很有一套,總是無往不利,為什麼會罩不住馮薇呢?
「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我能對她再做什麼?!從那一次之後,我連碰都沒再碰過她。」俞至剛很無辜的說。
「那為什麼……」
「可能因為是我沒有給她錢花,所以她一直忿忿不平吧!」俞至剛發現馮薇還是挺孩子氣的,她的表現有點像是要不到零用錢而鬧彆扭的小孩。
「你沒給她錢花?!」詹啟事完全不能理解。
「我為什麼要?我已經花了七十萬美金。」
「但你那麼有錢……」
「所以她以為她就該過揮霍無度的生活?」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詹啟峰當然不希望這世界上又多一個只會花錢而從不想努力付出的人,但是一點點的生活費或是零用錢,應該也不過分嘛。「可是你多少可以給一點嘛!」
「可是她這麼年輕,而且還是在美國受教育、長大的,她應該是一個獨立而且懂得自給自足的人。」俞至剛不要她有手一伸就能要到錢的錯誤念頭。
「但她嫁了個有錢丈夫……」
「所以?」
「所以她至少可過一種……」詹啟峰已經在護著馮薇了。「比普通女人稍微好一點的生活嘛!」
「她有得吃、有得住,只要她不買些根本不必要的東西,她是不怎麼需要錢的。」
「但她是女人,女人總會買一些不是必須需要,但是她們卻喜歡擁有的東西。」詹啟峰還是站在馮薇這邊。
「像鑽石、珠寶?」
「不,不是那些——」
「啟峰,你現在到底是誰的好朋友啊?」俞至剛搖搖頭,他知道馮薇是有致命的女性魅力,但是沒有想到連詹啟峰這麼正派、老實、中規中矩的好男人都會豎白旗。「你該替我說話的。」
「可是女人是弱者,我必須……」
「馮薇絕不是弱者。」
「她剛到台灣來……」
「啟峰,你真的不必去同情她、可憐她,她比哪個女人都強悍、都有韌性,你想打敗她?」俞至剛瞄了廚房一眼。「她或許會哭、會脆弱上那麼三秒鐘,但馬上她又會生龍活虎起來的。」
「王綺知道嗎?」詹啟峰有些擔心的問。
「我告訴過她了。」
「她的反應呢?」
「啟峰,我要結婚是我的事,我娶了誰也是我的事,為什麼我要去在乎她的反應呢?」俞至剛有些不以為然的,他認為這是他個人的私事。
「可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們都知道她對你……雖然她的丈夫曾是你同事、你的好友,但她的丈夫已死,她對你……」詹啟峰很會看人、看事情,他看得出王綺心裡在想什麼。
「啟峰,我和她之間沒有任何的私情,我只是在照顧一個好友的妻子和兒子,我錯了嗎?」俞至剛問著自己,也同時問著詹啟峰。
「你是沒錯,但是王綺可沒有這麼想,連多多都把你當爸爸看,叫你一聲乾爹,你說……」
俞至剛不語的皺著眉。
「馮薇知道他們母子的事嗎?」
「我沒提。」
「為什麼不提?」詹啟峰微微的一笑。「她們遲早會碰面的,只要你和馮薇的婚姻關係可以維持得夠久,而說真的……這到底是一樁懲罰性的婚姻,只是暫時性的而已,還是……你想讓它長長久久?」
俞至剛一時真的無法回答,他不知道自己最終要的是什麼,現在還不確定。
「至剛,我喜歡馮薇,不管你怎麼做,我都不希望你去傷害到她。」詹敵峰認真的表明。
「謝謝你。」馮薇沒有出任何聲音的就已經來到客廳,她只來得及聽到這些話,但她已對詹啟峰感謝萬分。「我從沒想過自己會去喜歡俞至剛的朋友,但是詹啟峰……我也喜歡你。」
詹敔峰看著俞至剛,有些糗糗的笑。
「早知道我就和你打個賭。」俞至剛是完全不以為意。「你不是說過……」
「我知道我說過什麼。」馮薇打斷他。「你不必再提醒我,我收回我的話。」
「所以我這個無辜的人並沒有受到戰火的波及?」詹啟峰一臉的慶幸神情。「沒有失去一個老朋友,而又多交了一個新朋友?」
「你的確是交到了我這個新朋友,如果我被欺負了……」馮薇的眼睛瞟了俞至剛一下。「我會去找你的。」
詹啟峰說著玩的道:「你要我替你出頭?」
「行嗎?」
「我怕我會打不贏你老公。」
「那就和他絕交。」馮薇要教壞詹啟峰似的說道。
「夠了,我不想再聽下去了。」俞至剛故作嚴肅、不滿。「你們好像是在進行什麼陰謀,要革誰的命似的,拜託,我人還站在這裡,給我一點尊嚴好不好?」
馮薇先是哼了一聲,但卻又轉頭對詹啟峰一笑。
「茱麗……」這下俞至剛不得不出聲為自己講句話。「別忘了你是誰的老婆,誰才是你的老公。」
「只怕我想忘,你也不會那麼輕易的就讓我忘了。」她像個頑皮孩子般的回了嘴。
「停戰,好嗎?」詹啟峰馬上當起了和平天使。「至少在我還在這裡的時候。」
俞至剛和馮薇互視一眼,其實情況沒有這麼糟,也許之前他們的開始並不樂觀,但是……再一路走下去的話,未必不會峰迴路轉。
至少俞至剛是這麼希望的。
☆☆☆
和陶敏琪一起約了去看目前全世界最熱門的電影「鐵達尼號」,也不知是被動人、深刻的劇情所感,還是想到了自己也不是很如意的處境,馮薇在電影院裡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只差沒把戲院哭成了一片淚海。
而一出了電影院,馮薇倒也堅強的,她並沒有陷入悲傷的情緒中,反而拉著陶敏琪逛街買東西,由於百貨公司目前也正好打五折,所以她是有些不顧一切的買著,讓看在眼裡的陶敏琪,忍不住的搖了搖頭。
正因為陶敏琪清楚馮薇的經濟狀況,所以她必須勸阻馮薇,當她看著馮薇在售貨小姐的大力推銷之下,準備買下—條並不太適合她的花長裙時,她出聲了。
「茱麗,這條裙子不適合你。」
馮薇有了猶豫。「不適合嗎?」
「太老氣了。」
「可是打了五折……」
「你不會真的想穿的!」
「可是——」
陶敏琪乾脆把馮薇拖走,由於自己從事的是保險業,有多少業績才能領多少薪水,所以陶敏琪一向是精打細算的,除非真的是她很需要、很滿意、不買就會後悔一生的東西,不然她是不會掏錢的。
「敏琪……」馮薇有些不甘心的咕噥。
「不是我想哪壺不闊提哪壺,但是我得勸你看看自己的荷包,你的三萬塊現在可能剩不到一半,而你的丈夫對你好像不是很大方哦!」陶敏琪眨了眨眼。
「但人應該活在當下的。」馮薇也有她的道理。「我們永遠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事。」
「話是這麼說,但我們這會畢竟不是站在『鐵達尼號』上,而且只要我們小心的過馬路、不要在天黑之後還在外面逗留、不要碰上精神異常的變態者,那……」陶敏琪有些諷世的說。「我們照理可以活很久的。」
「你忘了提到癌症。」
「好吧!只要不莫名其妙的得到癌症,還有我說的那些情形,那我們應該可以活很久。」陶敏琪又說。
「但活那麼久又如何?我並不快樂……」
「茱麗,其實說句你不要生氣的話……」陶敏琪沉吟了下。「你老公已經很不錯了。」
「什麼?!」馮薇差點跳了起來。
陶敏琪把馮薇拉到這層樓出口邊的一張長椅上,她將馮薇按坐了下去,自己也跟著坐在馮薇的身邊。
「茱麗,這個男人雖然嘴裡說不給你錢用,但是你這三萬元是哪裡來的?」陶敏琪畢竟世故,而且見識比馮薇要多得多,更何況旁觀者清。
「是他借我的……」
「他規定了要你什麼時候還?非還不可嗎?」
馮薇答不上話。
「也許他曾在言語上傷了你,也許他硬是把你從舊金山娶到了台灣,也許你們之間的第一次並不是很愉快的經驗,但是這個男人打過你、罵過你、真正的傷害過你嗎?」陶敏琪一件一件的分析著。
「可是他的動機……」
「我沒說他的動機值得鼓勵,但是這個男人對你比起很多男人對待女人的方式……」陶敏琪居然有些羨慕。「真的是很好了。」
「敏琪!」馮薇眼睛冒著怒火。
「很多男人把女人當垃圾、當花瓶、當洩慾的工具,用了就丟,甚至是根本就不認帳……」陶敏琪感慨的說。「你如果真的覺得自己很不幸,那你應該去聽聽晚晴協會那些女人的心聲。」
「照你這麼說……我該覺得自己很幸運?」馮薇哭笑不得,難道她該跪下來吻吻俞至剛的腳趾頭嗎?
「至少也沒那麼不幸。」
「謝謝你哦!」馮薇做了個鬼臉。
「活到了三十歲,我也談過幾次戀愛,只是……」陶敏琪一個又深又長的歎息。「我好像都沒有碰對人,沒有一個好男人被我遇過。」
「緣分沒到吧?」馮薇反過來安慰起她。
「緣分?我不知道等到自己四十歲還嫁不出去時,會不會去想到這兩個字?」陶敏琪有些自嘲的說。
「你會嫁出去的。」
「你保證?」
「你漂亮又有智慧,現代又能幹,你為什麼會嫁不出去?」馮薇給陶敏琪打氣,這也是事實啊!
「茱麗,你這張嘴是很甜,只可惜……」像大姊般的,陶敏琪揉了揉馮薇的頭。「只可惜好男人要不已經是當了某些好女人的老公,就是還沒有從娘胎裡蹦出來,所以……我想我早就放棄了。」
「我可以幫你介紹男朋友。」馮薇的腦子靈光一閃,立刻就想到了詹啟峰。「我有一個——」
「算了。」
「是個好男人。」
「如果真有這麼好,只怕也輪不到我,如果真有這麼好,只怕他早就被其他女人給訂了。」陶敏琪很看開的說。「其實女人也不一定需要男人、需要婚姻,只要能把自己打理好,單身也是很不錯的一種生活方式。」
「所以我渴望恢復單身啊!」馮薇鼻子一哼。
「像你老公那樣的男人……」雖然陶敏琪並沒有見過他,但是她倒也沒那麼排斥。「我勸你還是留著吧,不要等到真失去了才來追悔不已。」
「這你就太看不起我了,既然我並不愛他,就算真失去了,又有什麼好傷心的?」馮薇倔強的表情。
「不和你辯了啦,反正你要省點用,否則……」
「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拉保險啊!」馮薇有些天真的說,在這方面她是完全的樂觀。
「你以為拉保險這麼容易?」
「我可以學啊!」
「你受得了看人臉色或是旁人的冷嘲熟諷嗎?」
「如果你受得了,那我也可以受得了。」
「茱麗……」馮薇的簡單令陶敏琪又憐又好笑的。「你這個千金小姐不會知道什麼是人情冷暖,什麼是世態炎涼,當你有求於人時……你會受不了的,說不定你還會哭哭啼啼的跑回家要老公給你安慰。」
「敏琪……」馮薇真的要生氣了。
「茱麗,如果我是你,那我會好好的對待我那個多金的老公,到時就不怕他不給我錢用,其實男人也沒那麼難對付,只要嘴甜一點、溫柔一點、聽話一點、撒嬌一點……」
「你乾脆叫我去跳海算了。」馮薇是完全的嗤之以鼻。「等到我真的沒錢時,我會想出辦法的。」
「你真的有辦法?」
「我念的或許不是哈佛大學,但我的每一科成績可都是拿A的。」馮薇一臉的得意。
「只要你『斗』得過你老公,我完全沒有意見。」陶敏琪攤了攤手。
「那我們就再去「瞎拼』。」馮薇立刻拉起了陶敏琪。
「茱麗……」
「買了再說吧!」
☆☆☆
俞至剛接到了王太太一通哭哭啼啼的電話,逼得他正開到一半的會議不得不暫停,他不知道馮薇到底幹了什麼好事,只知道王太太直說她需要這份工作,她不能離開,如果她有什麼做不好的地方她可以改進,總之弄得俞至剛一頭霧水。
立即要司機載他回家,俞至剛知道馮薇可能任性、刁蠻,但她還不至於到不可理喻或是無法無天的地步,所以他決定當面和這小妮子說清楚。
當他趕回家時,只見馮薇穿了件圍裙,然後站在廚房的流理台前,她正在洗一些清菜,看起來雖然可愛、漂亮得要命,但這還是無法解釋王太太的那件事,而且這個小女人怎麼會想進廚房的?
「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很乾脆的質問她。
她裝傻。「什麼事?」
「王太太的事。」
「哦!」
「哦?」
「你要我說什麼?」
「你到底對她怎麼了?」
「我沒有對她做什麼啊!我只是……」馮薇拿起菜刀,開始切砧板上的—塊豬肉。「我只是請她……我把她辭退了。」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俞至剛真的是很不高興,他雙手擦著腰,好像準備要大發雷霆似的。
「因為我覺得……我們不需要她。」
「我們不需要?」
「我覺得……」先放下菜刀,馮薇對廚房的事一點都不熟,她不希望自己在邊切豬肉邊和俞至剛吵時,把自己的手指頭都給切掉了。「我可以勝任王太太的工作,所以我決定……」
「你要當傭人?!」如果不是俞至剛太氣了,那他一定會笑翻在地上,這真的是太好笑了。
「不可以嗎?」馮薇反問他。「只是洗洗衣服、買買菜、弄弄飯、收拾一下屋子,有什麼難的?」
「你……」☆竹軒墨坊☆
「我問過王太太了,你給她一個月四萬塊的薪水,而我……」馮薇一副施恩的口吻。「我只要你三萬六千塊,給你打了九折,對於這樣的安排,我想……你應該是不會反對的。」
俞至剛瞪大了自己的眼睛,在聽完了馮薇的話之後,他不知道自己是該好好的揍她一頓,還是對她的創舉加以大大的讚揚,她居然想得出這樣的方式?!
「你同意嗎?」她小聲的問著。
「你到底是想笑死我?還是想要氣死我?」
馮薇認真的表情說:「我是認真的。」
「所以以後你打算自己弄三餐、自己上市場買菜、自己洗衣服、自己打掃家裡?」俞至剛冷冷的一笑。
「我可以。」
「只是為了每個月的三萬六千塊薪水?」俞至剛真想打她一頓屁股。「如果我覺得你不值這個價錢呢?」
她嘟著嘴說:「那就三萬嘛!」
「我說你連三千塊都不值。」
「俞至剛!」馮薇抓起砧板上的菜刀,她不會砍人,但是她至少可以表達一下自己的憤怒,他實在是太侮辱人了,她真的是這麼不諳家事的女人嗎?居然被他講得如此一文不值?王太太可以拿到每個月四萬的薪水,而她竟然連三千塊都拿不到。
「其實你真正的重點是要逼我給你錢,對不對?」俞至剛很瞭解馮薇的心理,她的這個小手段並不是很高明。
馮薇自然不會承認,打死她她都不會承認。「不!我只是覺得我們才兩個人,根本不需要用傭人,你自己也說過,我憑什麼這麼好命,所以我決定自立自強啊!我又錯了嗎?」
「你這個愛狡辯的……」
「我可以馬上秀給你看。」對自己未經過他的同意就擅自下的決定,她是急於扳回一城的。「我可以很快就把這些肉切好……」
「茱麗……」
「你看!」馮薇很快的在砧板上切著肉,結果因為又急又有些分心,立刻就掛了彩,菜刀非但沒有切到豬肉,反而切到了她的大拇指,她馬上一聲慘叫,只見砧板上是一小攤她的血。
「茱麗——」俞至剛立刻衝了過來,抓起她被切傷的手。「你這是在幹什麼?你看你……」
「好痛……」馮薇又痛又怕的表情,她的眼淚忍不住大滴大滴的掉落,她向來就怕血,更何況是自己的血。「我不知道怎麼會……」
俞至剛隨即將她拉到餐椅上坐下,並且馬上去找急救箱,他必須看看她到底是傷成什麼程度,如果傷口太大,他只好將她送急診去縫幾針,而一想到她可能切掉自己的手指頭,他就……不該是這樣的!
而馮薇這一招不是苦肉計,她絕不會傻到拿自己的指頭開玩笑,實在是她太求好心切,想證明她吃得下傭人這工作,結果……她似乎是自取其辱而且傷己又被俞至剛給笑話,一點也得不償失。
拿到急救箱,俞至剛立即處理她的傷口,當他用棉花拭去依然留在她指頭上的血漬,當他看到了那大約有一公分長的傷口時,他歎息了一聲。
「你高興了?」他心疼的訓她。
「你還說?」馮薇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要不是你……都是你害的啦!最高興的人應該是你。」
「但我一點也不高興!」
「因為我並沒有切掉我的手指頭。」
俞至剛還是歎息,他先遞了幾張面紙給她,然後才開始處理她的傷口,幸好她的手指頭沒有再流血,幸好她並沒有切到筋,這狀況還在他能掌控的範圍之內,所以他溫柔、細心,而且是無比小心翼翼的幫她消炎上藥、包紮,他做得比護士還專業。
馮薇在這傷口處理的過程中自然會痛,但是她只是勇敢的擦掉了眼淚,她不能再哭,不能再讓俞至剛看她的笑話,她已經是個二十五歲的女人,可不是一個只有五歲,一受點傷就哇哇大哭的小女孩。
「這樣應該行了……」俞至剛又仔細的看了下他的包紮成果。「不可以碰到水,如果有什麼感染或是不舒服的地方,我們就得上醫院。」
「我死不了的!」她負氣的說。
「我絕不希望你有任何的閃失。」
「所以你一點也不幸災樂禍?」
「茱麗……」俞至剛歎了一聲。「你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