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要揪出那個商業間諜,雷豹弄了個假的招標案,並要沙小蓮偽造假的標單,所有參加競標的公司,全是雷豹的人,但為了做到保密和防止消息外洩,他連自己人都沒有透露這次招標的用意。
果然一開標,沙小蓮又失去贏得合約的機會,得標者是雷豹在高雄的一家子公司,當問到負責人是怎麼會寫出那份只比沙小蓮多出一百萬的標單時,他只說是一名女子和他連絡的。
沙小蓮的這份標單是和所有主管及孟唯傑一起討論出來的,如果洩密的是個女的,那這女人——
雷豹特別來到沙小蓮的辦公室,趁她的秘書也在時,他從公事包裡拿出了一個牛皮紙袋交給她。
「找到了。」他淡淡的說。
「真的?!」
「證據都在這裡。」
「是誰?」沙小蓮略顯激動。
「你自己看!」
但是她沒有馬上去看,因為會背叛公司、能出賣她的人一定對公司有相當程度的瞭解,這種滋味非常的不好受,不管這商業間諜是誰,她都痛心疾首。
「不敢面對?!」雷豹很公事化的口吻,然後不經意的看了岑美香一眼,只見她的嘴唇有些發白的輕顫著。
「我……不是那麼的想知道了。」沙小蓮感歎,就算知道了,她狠得下心把這名商業間諜移送法辦嗎?她做得出來嗎?
「沙小蓮,」孟唯傑卻催促著她。「不要再婦人之仁,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但是……」
「我來好了!」孟唯傑決定快刀斬亂麻。「敢做敢當,要有自己承擔的勇氣。」
於是沙小蓮把牛皮紙袋交給他,但也在此時,岑美香忽然掩面而泣,哭得十分淒厲、悲慘。
「是你?」沙小蓮低呼的猜測道。
「居然是你!」孟唯傑也無法實信。
「我欠數家銀行不少錢,加上又被倒會,所以負債纍纍,當第一次有人和我接洽要竊取公司一些極機密的資料時,我就心動了!」岑美香後悔莫及,連看都不敢看他們。
「但你並不是每次都參與我們的主管會議,怎麼會知道標單的實際數字?」沙小蓮不懂。
「我和……我和其中的一名主管有……」岑美香結結巴巴的道出事實,這會的她不再那麼的精明、世故,反而看起來很可憐,令人同情。
「『姦情』?!」孟唯傑說,因為他知道這些高級主管全是結了婚的。
「對不起!但我必須還債……」岑美香啜泣道歉。
「你可以先跟公司借嘛!」沙小蓮說。
「我才來公司不到兩個月,這……」
「那你卻有辦法馬上『勾搭』上一名主管?!」孟唯傑一點也不同情她。「你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沙小蓮轉身看向雷豹,因為他始終都沒有說話,沉默的當個旁觀者。
「你是怎麼想到的?」
「先查通聯紀錄。」雷豹說。
「我以前怎麼沒有想到?」
「我請朋友先查這通電話的來源,當這手機號碼顯示是你秘書所有時,我本來還以為她只是人頭,居中傳話,可是又透過關係查出她的銀行帳目支出、收入資料,發現凡是在招標日過後,她總有大筆金額匯入,所以……」雷豹很簡單的做了一番解釋。
沙小蓮有些懊悔,其實這些她都可以自己來,她都可以想辦法找人幫忙,但之前她全沒想到。
「現在怎麼辦?」孟唯傑問。
「該怎麼辦呢?」她反問。
「報警。」
「不要……」岑美香聲淚俱下的哀求著。「我知道我造成了公司很大的損失,但是求求你們,不要把我送交警局!」
「雷豹……」沙小蓮還是得問他的看法。
「你的帳戶裡還有不少『非法』的錢,你願意全數捐出去嗎?」雷豹忽然開口問岑美香。
「我願意!」她毫不猶豫的答道。
「那麼你願不願意寫下一份切結書,保證你永遠都不會再做傷害這家公司的事?」雷豹又問。
「我非常願意!」她急急的說。
「你願意從此為公司全心全意的工作,並將功贖罪嗎?」
「我可以為公司做牛做馬。」岑美香的臉,有著改過自新的悔意。「只要沙小姐肯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會改過。」
「沙小蓮,你自己決定吧!」雷豹把問題丟還給她,他該做的都做了。
「孟唯傑,你說呢?」她問著她的得力助手。
「由你決定。」孟唯傑聳聳肩。
她思考了下,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岑美香的能力強、頭腦清晰、反應很快,只要她能一心向著公司,那麼她對公司會有幫助的,最後,她想通了,決定再給她一次機會。
「好吧!」沙小蓮很乾脆的道,「我原諒你。」
「沙小姐……」聽到她的話,岑美香喜極而泣。
「希望日後我不會後悔自己今天所作的決定。」
「你不會!」岑美香保證。「你一定不會!」
* * *
在雷豹進電梯前,沙小蓮急急追上了他,並且把他給留了下來。
「真是太謝謝你!」她說得有些扭扭捏捏。
「我聽膩了。」他並沒有給她好臉色看。
「那筆錢……」
「你想還的時候再還吧!」
「你一定要這麼……冷漠嗎?」她已經很小媳婦姿態了,可是他根本不領情,這一次似乎是真的要結束了,因為商業間諜案都解決了,只怕以後她也沒有什麼機會好再去煩他。
「那你希望我多熱情?」他冷笑問道。
「雷豹!」
「都結束了,這次是『真正』都結束了。」
沙小蓮卻不急著走,反而有些耍賴的纏著他,今天如果不是為了鄺瑩,那麼她會坦承自己的心意,可是為著鄺瑩,她也只能人前瀟灑、人後落淚。
「昨晚我接到我媽的電話。」沙小蓮找話題講。
「又怎樣呢?」
「他們下星期就要返國了。」
「我知道。」
「時間過得很怏,轉眼已經兩個多月了。」沙小蓮拉拉雜雜的閒扯著。
「你是想說什麼?」雷豹一副極欲速戰速決的模樣。
「鄺瑩她……」
「她和我無關,你到底要我說幾遍?」他已準備拂袖而去,真的是一秒都受不了。
「你真的放得下她?」沙小蓮拉著他的手臂,阻止他離去。
「滾!」他甩掉她的手。
「雷豹!」
「你這白癡!」他按下了電梯的鈕,當電梯門一打開時,他立刻走了進去,而在電梯門關上之前,他那痛心、冷漠的目光緊揪著沙小蓮的心。
「我是白癡?」她喃喃自語。
她垂頭喪氣的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心想,真希望自己是那種無情無義的女人,但是她又做不到,她無法背叛鄺瑩。
看著沙小蓮這如鬥敗公雞的神色,孟唯傑不想理她也不想管她。
「孟唯傑,我是不是白癡?」她正色的問著他。
「你是!」
「你居然……」
「你開除我好了。」這回他倒希望她真的會開除自己,那麼他就什麼心理負擔都沒有,而可以照著自己的意思,光明正大的和鄺瑩交往。
「你不用再追我了。」沒有開除他,她反而告訴了他一個好消息。「雷豹對我已經沒有感覺,這回他是真正的討厭我了。」
「真的?!」孟唯傑終於放下心中的大石。
「這會在他心中,只怕我比他養的那條狗都還不如!」沙小蓮自我嘲諷。
「不會差這麼多吧?」
「他真的討厭我!」沙小蓮有點悲傷的說:「本來他要我做他的女朋友,他還說要娶我,但現在……」
「那你倒追他好了!」孟唯傑建議道。
「我倒追他?!」
「有什麼不可以?」
「我是女人,你要我倒追他?」
他搖頭,歎道:「現在都什麼時代了,連網路一夜情都已是家常便飯的事,你卻還在對女追男大表驚訝,你是不是還活在二十世紀?」
「可是鄺瑩……」
「你就多為你自己打算吧!」他罵她。「你自己都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還擔心她?而且你們多久沒有見面了?搞不好她……已經有了其他的對象。」
「不會吧?!」
「你不要這麼一廂情願!」孟唯傑現在可以體會雷豹的心情了。「你不要用你自己的想法去猜想別人。」
沙小蓮還是覺得有鬼,但是又說不上來,這些日子她心情上的起伏很大,所以她的確沒有和鄺瑩碰面,頂多只是通通電話,而在電話那頭,鄺瑩似乎很平靜、很快樂、很知足……
「我該找鄺瑩談談的,」沙小蓮說:「我該讓她知道我對雷豹的感覺。」
「你對雷豹是什麼感覺?」孟唯傑要逼她說出來。
「我……我和他似乎始終有著切不斷、剪不掉的緣份。」她歎了口氣,有些憂愁的續道:「這麼多年下來,他沒有和哪個女人真正定下來,即使是和鄺瑩,他說他連她的唇都沒有碰過。」
「是這樣嗎?」聞言,孟唯傑笑咧了嘴,但是一想到自己應該表現得和鄺瑩沒有關係,立即又收斂起笑容。
「而我在紐約混了五年,居然還可以保持處女之身。」沙小蓮對自己冷哼一聲。
「你還是處女?!」
「很可笑嗎?」
「不,是很難得。」
「反正我就是碰不到一個我認為值得獻身的男人。」她一直在苦思這個問題。
「或許你是在等雷豹。」
「你也是這麼想的?」
「畢竟你從一出生就認識他了。」
「難道他是我的『真命天子』?」
「沙小蓮,這答案只有你自己知道,但你要加緊腳步,因為就我所觀察,雷豹這回真的把心一橫了,他不想再和你這樣無止境的耗下去!」他只說到這裡,剩下的,就看她自己了。
* * *
沙小蓮糊塗到把皮夾留在辦公桌的抽屜裡,所以她特別連夜趕回公司拿,反正她有得是時間,與其在家胡思亂想,不如跑一趟公司。
因為穿了布鞋踩在地毯上,所以並沒有發出什麼聲音,當她一打開辦公室的門,按下電燈的開關時,映入眼簾的畫面叫她嚇了一跳,而且也叫出聲。
沙發上糾纏、擁吻在一起,衣衫不整的一對男女竟是孟唯傑和鄺瑩。
「你們……」
「沙小蓮……」孟唯傑看起來十分狼狽。
但是更狼狽的人是鄺瑩,她的頭髮凌亂不堪,襯衫扣子也被孟唯傑解開了幾顆,露出裡面淡粉色的內衣,而她臉上的妝掉了,唇上的口紅也都被「吃」掉,她看起來……像個浪蕩女。
「沙小蓮。」但鄺瑩卻很鎮定的整理自己的衣服,讓自己看起來大方、優雅。
「你們……」沙小蓮還處在震驚之中。
「我和鄺瑩剛吵了一架。」孟唯傑解釋。
「然後你們就……」
「這算是『和好』嘛!」他也開始打點自己的衣服。「你折回來幹麼?」
「拿皮夾。」
「有這麼重要嗎?」
「反正我閒著。」沙小蓮怔怔的回答,但一想到不該是自己理虧或是心虛,她便不以為然的望著他們,問:「你們哪一個人要解釋一下?」
「我來。」鄺瑩出聲。
「小瑩……」
「我該給她一個解釋。」鄺瑩決定不再偷偷摸摸,她剛才就是為了這個和孟惟傑大吵一架,因為他要公開他們的交往。
「你們……」沙小蓮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心態去看待他們。
「那我先出去。」孟唯傑一副瞭然的模樣。「需要我時喊我一聲,我就在外面。」
鄺瑩點頭。
當辦公室只剩下她們時,氣氛一開始有些尷尬,還是鄺瑩先開的口,打破了這一室的沉默。
「你可以罵我!」
「多久了?」沙小蓮直接的問。
「已經有一陣子了。」
「你為什麼不說?」
「因為你一直想撮合我和雷豹,我不希望你認為我是那種見異思遷、喜新厭舊的女人,我……」鄺瑩給她一個抱歉的眼神。「我愛的人是孟唯傑。」
「你愛孟唯傑?」沙小蓮哭笑不得。
「我愛他!」
「那雷豹呢?」
「我當他是朋友。」
「你……」沙小蓮很想罵人,現在她的怒氣在爆發邊緣。「你知不知道我為了你……為了不傷害你,我居然……」
「你愛雷豹?!」鄺瑩幾乎是可以肯定了。
「我被你害死了!」
「你愛他。」她笑著說。
「但是你……」沙小蓮差點哭出來,她好想痛快的哭一場。「為了你,我一次又一次的拒絕他,一次又一次的想把他推到你面前,但是你卻……你卻和孟唯傑搞在一起!」
「我們是很自然的。」鄺瑩解釋道。
「那孟唯傑為什麼不說?」
「因為你叫他追你啊!」
「我是為了要讓雷豹死心,好逼他回到你身邊。」
「我怎麼知道?」鄺瑩狀似委屈。
「我會被你給害慘,我一生的幸福……」沙小蓮覺得自己是白癡,她現在真的覺得自己是白癡,是天字第一號白癡。「雷豹不會再要我了,如果他知道我有這麼笨、這麼蠢。」
「他會要你的,他愛你。」
「我這麼蠢、這麼頑固!」
「也許他就愛你的蠢、你的頑固。」鄺瑩由衷的說:「他不再要完美的女人,他更正要的是他所愛的女人。」
沙小蓮知道她說得有理,怛是仍不敢相信,不過惟一的方式,就是去找雷豹證實,她要向他道歉。
「我去找他!」沙小蓮抿著唇,堅定的道。
「不要擔心,他是你的。」
「他不知道會怎麼『整治』我。」沙小蓮笑著說:「我真的是既沒胸又沒腦,連你和孟唯傑都能唬過我。」
「你真的是有情有義!」鄺瑩拍著她的肩說。「老天會善待你的。」
「我只要雷豹善待我。」
「會的!」
「你和孟唯傑什麼時候要請我喝喜酒?」沙小蓮調侃她。「我看你們要快,免得到時得『奉兒女之命』才匆促結婚。」
「沙小蓮,你別五十步笑一百步,雷豹可不是什麼柳下惠,他是因為對我沒有愛才會下不了手,如果是對你……」鄺瑩眨了下眼睛,又道:「你才要快點結婚,免得『帶球跑』!」
「謝謝你的忠告。」沙小蓮謹記在心。
* * *
沙小蓮直接從公司趕到了雷豹的家裡,手裡拿了杯酒,一條褪色牛仔褲,打著赤膊的他,一見到她,非但沒有歡迎之意,甚至還不準備讓她進門。
「這是你的待客之道嗎?」一向臉皮很薄的她,這會卻是一副賴著不走的樣子。
「很晚了。」他一張撲克牌臉。
「我都不怕了,你怕什麼?」
「我想睡了!」雷豹看著她說。
這下沙小蓮總不能說要和他一起睡,畢竟她沒有如此開放。
「沒話可說了?」他嘲笑她。
「我有好消息要說。」她沒有棄甲投降,反而是愈挫愈勇。「你一定不相信!」
然而雷豹是完全的不感興趣。
「孟唯傑他……」沙小蓮故意以很活潑、很俏皮的語氣說,沒辦法!這會不裝可愛不行。「你知道他和誰談戀愛嗎?」
「不是你嗎?」雷豹輕啜了口酒,冷冷的道。
「不是我。」
「哦,」他的表情一副很淡然的模樣。
「是鄺瑩!」沙小蓮神秘兮兮的說。
「哦!」
「你不訝異?!」
「不。」
「這有點叫人跌破眼鏡。」
「我沒近視。」
「雷豹……」沙小蓮有種「以熱臉去貼他的冷屁股」的無奈。「孟唯傑和鄺瑩是一對!」
「那很好。」
「所以……」她有些害羞的難以啟齒。
「所以怎樣?」
「我……」她眼睛直盯著他的裸胸,看著他結實,充滿力與美的體型,有些心蕩神馳。「雷豹,你這個人凡事都要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嗎?」
「不行嗎?」他喝光了杯子裡的酒。「沙小蓮,我記得我們之間好像已經沒有任何牽扯了。」
「這是你說的。」她嘟嚷著。
「而事實不是如此嗎?」
「不,我和你之間是沒完沒了!」
「沒完沒了?!」雷豹將手中的酒杯往桌子一放,他的眼睛像鷹般尖銳,彷彿可以看透人的心,不客氣的對著她說:「沙小蓮,你有什麼資格和我沒完沒了?」
「因為你要我。」
「那是之前。」
「現在呢?」沙小蓮低聲問道。「你真的不要我了?」
「你不值得我這麼死心塌地、無怨無悔!」他說著氣話,「我不再找自己麻煩、不再虐待自己、不再當白癡!」
「白癡是我!」她已經有這個認知了。「讓我進去好嗎?我可以使你改變心意。」
「這是誘惑嗎?」
「是犧牲。」她爽朗的一笑。
「你要犧牲什麼?」
「我的貞操。」她的聲音像蚊子般。
「沙小蓮……」雷豹這會被她弄得心一團亂,不久前她還非要他去找鄺瑩不可,現在卻像只小綿羊了。
「但有條件。」她馬上說。
「什麼條件?」
「你得娶我。」
「如果我不肯呢?」
「那……」沙小蓮歎了口氣。「那我只好帶著一顆受創的心,逃到紐約,永遠不回台灣,可是……可是萬一我有了你的小孩,而沒有爸爸的孩子是挺可憐的,你說是不是?」
「我的孩子不會沒有爸爸。」他仍是冷冷的說。
「那你得娶我!」她一臉樂笑。
「除非你先懷孕。」他開出條件。
「你不讓我進門,我怎麼會有機會懷孕。」沙小蓮責怪雷豹。「而你肯原諒我的笨、我的蠢嗎?」
「我能不原諒你嗎!你一直都是這樣!」他把她拉進門,然後摟著她的腰往自己的臥室走。
「我一直都是這樣?」
「對,你一直都是又笨又蠢!」
「雷豹……」
「但我還是要娶你!」沙小蓮的表情令他發出了笑聲。「因為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