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消息,一夥人馬上趕到了鄭明旭那裡,幸好這會靳志光正帶著老婆汪敏佩在歐洲旅遊,不然兩老一定會非常擔心,出了這種事,雖不一定是鄭明旭的責任,可是免不了道義上和內心的煎熬。
安烈和龍剛畢竟是大男人,除了拍拍鄭明旭的肩,給他精神上的鼓勵、支持之外,並沒有多說什麼,如今木已成舟,死去的人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復活,面對事實才重要。
安小香這一刻是揪著心的,她一反平日的伶牙俐齒,沉默得叫人有些側目,大家……不,除了鄭明旭之外,都可以感受到她對鄭明旭的那分癡迷,但此時她選擇了不發一言。
鄭明旭則是在一天之間變得憂鬱、失志、落寞、憔悴,原本三十歲就意氣風發的他,已不復平日的瀟灑、自信、英氣逼人,一向目光炯炯有神;整個人看起來鬥志十足的他,如今已被血淋淋的事實給打敗,一個並不複雜的手術居然在他手上失敗,讓病人丟掉性命,他怎麼也無法原諒自己。
「二哥……」成皓心很努力的想要鄭明旭放鬆心情,看開這事。「這種事不是你的錯,手術本來就有一定的風險存在,不管是大手術還是小手術。」
鄭明旭繃緊下類,他沒有反應。
「鄭醫生,你不要作繭自縛,病人本身很多狀況不是你們都能事先預料的。」沙薇一向都開玩笑叫鄭明旭是「鄭醫生」,因為她小他五歲,和成皓心、安小香同年,如果叫他小叔或是名字似乎有些怪怪的,於是她乾脆用他工作上的名稱喊他。
仰頭靠著椅背,鄭明旭還是沒有開口。
「二哥,振作一點嘛!」成皓心懇求。
「是嘛,鄭醫生,又不是世界末日!」沙薇輕快的道:「我相信問題不是出在你身上。」
一聲歎息由鄭明旭的口中逸出。
「明旭,我知道你現在一定很難過,可是這解決不了問題,你要往前看!」安烈很實際的提醒。
「小香,你也說兩句啊!」成皓心接著說:「你不是一向最……」
「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安小香出乎大家意料的迸出這麼一句話。
「小香?!」大家都張口結舌的。
「小香說得很對。」鄭明旭終於出聲。
「明旭……」
「二哥……」
鄭明旭看著安小香,此刻反而平靜了下來。小香說的沒錯,現在再多說什麼都沒有用,那個榮民伯伯已經過世,後才還有很多問題要去面對,就算經過醫院調查錯不在他,他並沒有醫療上的疏失,可是他的內心只怕一輩子都難以復原。
安小香也注視著鄭明旭,此刻她的心恐怕比他還要沉痛、還要糾結,可是她不想跟著大家說些安慰或是不著邊際的話,她希望的是他可以再站起來,不要因為這個事件而一蹶不振。
「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鄭明旭現在只想一個人好好的靜一靜。
「家屬那邊呢?」龍剛突然的問。
「這個榮民伯伯只有一個相依為命的女兒,今年才剛大學畢業,因為她爸爸的身體一直不好,所以她待在家中照顧父親。」鄭明旭低低的說。
「如果有什麼我們可以幫上忙的地方,」安烈很阿莎力的說:「比如說安插工作,你儘管開口。」
鄭明旭點點頭。
「如果你不方便出面,我和沙薇、小香可以替你去。」成皓心自告奮勇。
「我自己可以處理。」
「醫院那邊呢?」安烈又問。
「留職停薪。」鄭明旭漠然道。
「他們居然這麼對你?!」安烈火大的揚高音調。
「是我自己提出來的!」鄭明旭神色肅穆的看著眾人。「以我目前的心情,只怕也不能扮演好醫生的角色,在事情還沒有明確的結果出來前,我想暫時離開工作崗位。」
「這樣也好。」龍剛贊同的點點頭。「先把心情平復下來,明旭,你是一個好醫生,千萬不要忘記這一點,不要再給自己壓力。」
鄭明旭只是苦笑。
「二哥,事情會過去的。」成皓心溫柔的一句。
「別太苛責自己。」沙薇亦微笑道。
安小香沒有說任何鼓勵的話,但是她的眼神是那麼的堅定,在她心中,鄭明旭始終都是一個完美、卓越的男人,絕不會因為這個事件而有所改變或動搖,她永遠都是肯定他的。
「我想我們該走了。」安烈起身,走到沙薇身後,輕輕的扶著她的肩。「本來是想宣一個好消息,可是這會……」
「安烈!」沙薇嬌嗔的瞪著他。
「大哥,是不是你要做爸爸了?」成皓心興奮的猜測。
安烈樂不可支的彈了下手指,「你猜中了!」
「恭喜啊!」龍剛第一個道賀。
「你也加油!」安烈朝他眨了下眼。
「我會日夜『拚命』的。」龍剛保證。
「那也要我配合啊!」成皓心不以為然的回了一句,但是當她看向鄭明旭時,神情立即收斂起來。「二哥,我們只是……」
「大哥,恭喜你們。」鄭明旭誠摯的道,暫時拋開自己的煩惱。「我知道你想當爸爸快想瘋了,現在終於如願以償。」
「他是真的瘋了!」沙薇忍不住搖搖頭。「他根本還不知道小孩的生別,可是小孩的衣服、鞋子,一些必備的東西,已經訂購了一堆,在小孩七歲前的一切用品,他全都打點好了!」
「有備無患嘛!」安烈說得理直氣壯的。
「你啊……」沙薇雖嘴上念著,可是她的眼神、笑容卻比什麼都甜、都滿足。
鄭明旭此刻的心境是百感交集,他是個醫生,當然瞭解死亡和出生的意義,生命就是如此的生生不息、如此循環,可是在同一天讓他一起感受到生命的消逝和一個新生命的存在,這是很諷刺的。
「總之你給我好好的照顧自己,我們早點回去休息!」安烈說完看著鄭明旭。「如果有什麼需要一定要告訴我們。」
「我會的。」
「別想太多。」龍剛再度拍拍鄭明旭的肩膀。
「二哥,你……」
「沒事!」鄭明旭給成皓心一個要她安心的眼神。「我沒有那麼不堪一擊。」
「小香,我順便送你。」安烈將視線調向安小香。
「不了,我晚點走。」她淡淡回了一句。
「小香……」安烈不是很贊同。「你就讓明旭好好的休息,不要再煩他了。」
「大哥!」安小香很不滿的抗議。
「讓她留下吧!」鄭明旭無所謂的一句,雖然平日和安小香常常針鋒相對,鬥嘴鬥個沒完,但是起碼是自己的妹妹,是個可以說真心話的人,而且他忽然覺得小香成熟不少。
「明旭,你自找的哦!」安烈有些揶揄道。
「小香不會煩我的。」鄭明旭看了她一眼。「也許現在有人煩我是好事!」
*
當大家都離開之後,屋子裡只剩下鄭明旭和安小香,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冷凝,兩人四目相對,卻忽然什麼話都說不上來。
從安小香五歲開始,他就和她生活在一起,大她五歲的他,雖不能說自己是看著她長大的,但起碼可以說自己是陪著她一起長大,和成皓心一樣,他們這四個孤兒可以說是互相取暖、彼此照應,雖然有靳志光、汪敏佩這麼富有、慈祥的養父母,可是有些感覺,還是只有他們這些做孩子的清楚。
二十年過去,他是直到現在才發現安小香真的長大了,當然他知道她開了一家既賣書又賣咖啡的咖啡屋,明白她已獨立,有自己的事業,可是一直到此刻,他才真正去打量她、正視她,好好看看他這一個「妹妹」。
安小香自然也是美女級的女孩,她留著中分的直長髮,看起來秀氣、飄逸,還有那麼一些都會女郎的時髦、利落氣質,瘦瘦、高高的,有當模特兒的身材和條件,她是個耐看、清新的小女人,不知道以前他為什麼沒有注意到她的眼睛是那麼的有神、那麼的閃亮、那麼的活靈活現。
唇形優美、鼻樑挺直,雙腿勻稱修長,鄭明旭真的不知道安小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慢慢的由一個老是哭哭啼啼的小女孩,蛻變成亭亭玉立的美女,他這才發現自己似乎也沒有好好的看過成皓心,他好像二十年來一直就是把她們當「妹妹」看。
一時也不知道自己該和鄭明旭說什麼,安小香只能靜靜的注視若他,由衷的希望這一切快過去,人總是要受些挫折,學習面對打擊,人生的許多事都是苦多於樂,總要撐下去。
「我……再去煮咖啡。」安小香忽然說,因為這是她最拿手的。
「不要了,再喝我會睡不著覺。」
「鄭明旭,反正喝不喝你都會睡不著覺。」安小香直來直往的,一向就叫他名字,也一向有什麼說什麼。「和咖啡沒有一點關係。」
鄭明旭無言可對的自嘲一笑。
「那個女兒……」她說的是死去的病人家屬。「她很生氣嗎?」
「她很傷心。」他低沉的回答。
「她怪你嗎?」
「目前還沒有口出惡言。」
「那你弄清楚問題出在哪裡了嗎?」
鄭明旭搖搖頭,不解而且苦惱。「一開始是很順利、很正常,完全沒有任何的異狀,可是後來血壓開始突然急速下降心跳變得……」
安小香不是念醫的,她不懂這些,只知道有些人生了重病或到了癌症末期,都還可以好好活下去,但是有時候一些小毛病、動小手術的人,卻有可能死去。
「鄭明旭,如果不是你的失誤或是你的錯……」
「小香,我都有責任!」
「你當然有責任,可是你總不能以死謝罪,一命償一命吧!」安小香有些毒的直言。
他又不吭氣了。
「日子總要繼續過下去。」她輕輕道。
「我知道!」
「既然你決定留職停薪,那麼你的下一步要怎麼走呢?」她關切的問。「總不能天天在家裡混,否則你很快會瘋掉的。」
「小香,我不用你來教我怎麼做!」鄭明旭的表情突然變得冷硬,一雙眼睛像是鋒利的刀刃般,直瞪著她。「我自己的事、自己的問題,可以自己解決,你只是一個小鬼。」
「小鬼?!」安小香不服的差點跳起來。「我有一家自己的店,我已經可以獨當一面。」
「在我眼中……」
「你根本是睜眼瞎子!」
「小香?!」他驚愕莫名。
「你一直都是……」安小香沒往下說,現在絕對不是表白自己心意的好時機,他的情況已經夠糟,她不必再雪上加霜,更何況這麼多年她都熬過去、忍下來了,又何必急於一時。「你一直都把我和皓心當小孩,我們早就長大了!」
「皓心都嫁龍剛了,我沒把她當小孩啊!」鄭明旭為自己辯護。「我一直都當她是一個成熟的女人,一個可以拿筆寫專欄的成熟女人。」
「所以你只把我當小孩,只因為我不會拿筆?」她神情冷峻的道。
「不!」他想解釋,她卻更大聲的提醒。
「我和皓心同年!」
「我沒忘記你和皓心是一樣的年紀,只是你和她……」他煩躁的懶得再多說。「反正就是這樣。」「怎樣?!」她怒問。
「小香,你又想找磋嗎?」
「我找碴?!」
「你一向不是最愛找我麻煩?」
「鄭明旭,這就是二十年來你對我的評語和印象嗎?」安小香無法控制自己心中的那股怒火,她知道這時不該和他唱反調,不該在雞蛋裡挑骨頭,可是她真的嚥不下那一口氣。
「小香,我很累了。」鄭明旭不想再和她爭論個沒完,他真的想休息了。
「我也很累!」她大吼。
「那你回家吧。」他乾脆的說,現在的他不可能有心情、有精神去照顧一個壞睥氣又刁蠻的女孩,一直以來他都覺得安小香比成皓心難搞而且霸道,或許是因為她多了個哥哥安烈。
「你趕我?!」
「我不想和你吵架。」
「我不是在和你吵架!」
「那我們現在在幹麼?」他問她。
「我是關心你!」
「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鄭明旭顯然並不領情,更不想看到安小香一副以心理醫生自居的模樣,好像她是他的人生導師般,其實在他眼中,她只是一個小鬼頭,一個惹禍精,以前每當她在學校出了什麼狀況,就會要安烈或是他出面替她善後。
安小香知道他火了,也難怪他會火,今天他已經遭受這麼大的打擊,實在不需要她再來火上加油,如果她無法給他一些心靈上的支持,那她還是回家好了。
「我走了。」她拿了皮包起身。
「我不送你了。」
「不必你送,我又不是不知道回家的路。」她再看他一眼。「如果你需要我,隨時可以找我。」
「小香,我不會需要你,」鄭明旭心直口快的道。「你不必擔心我。」
「你……」安小香只覺自尊心受到很大的傷害,不理解他怎麼會又「瞎」又沒有「心」。
「那件爆炸意外所造成的家毀人亡,我都可以撐過去了,更何況那時我才十歲,現在的我可以面對任何事,也可以解決任何事!」鄭明旭很有自信的說,雖然此刻的他痛苦萬分。
她相信他做得到,也知道他一定會做到,自己對他的這關心,似乎是多餘的。
「既然你這麼堅強、這麼打不倒,那就當我什麼都沒說好了!」寒著一張臉,安小香不想再惹人嫌。「我最好快點消失,免得你煩上加煩!」
「小香……」聽聞她這似是賭氣的話,他有些懊惱。
「省省吧!」她板起臉。
「我知道你的好意。」
「不,你什麼都不知道!」安小香走向大門,旋開了門把。「鄭明旭,你從來都不知道!」
*
丁楓沒有想到鄭明旭會來到她爸爸的靈前上香,看到他一臉感傷、自責,她反倒沒有任何的怨、任何的氣,相信這樣的結果也絕不是他所希望發生的,那麼她又何必再補他一刀呢?
看著這簡陋的靈堂,有些家徒四壁的環境,鄭明旭的心又是一陣刺痛,這個榮民伯伯一生大概沒有過過多少好日子,如今又死在手術台上,叫他實在想宰了自己。
看著鄭明旭那張堅毅、英俊的臉上寫滿了痛苦,丁楓想也沒想的反倒安慰起他來。
「鄭醫生,人死不能復生,我相信……」她含著淚道:「我相信爸爸不會怪你的。」
她不這麼說還好,經她這一說,鄭明旭更加的愧疚,他看著她,眼中有著怎麼也抹不去的歉意。「丁小姐,對不起。」
「鄭醫生,我相信你已經盡了力。」
「可是你父親……」
「或許這就是命吧!」
「我真的很抱歉。」
丁楓轉頭看著自己父親的遺照,她從來不曾以身為榮民的父親為傲、為榮,因為她總覺得自己的爸爸又老又沒錢,怎麼也跟不上時代,她一直認為母親的離去是情有可原,換作是她,她也不想跟一個比自己老上一大截,而且又沒有什麼前途的男人過一生。
但是父親這一走,她才發現到自己失去了什麼,她失去了一個視她如珍寶,愛她超越一切的爸爸,如今的她已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往後她得自己堅強、孤獨的走下去。
這會她才知道自己有多愛爸爸,爸爸對她來說有多麼重要,只可惜他再也聽不到她對他說一聲——爸爸,我愛你!
想到這裡,丁楓忍不住淚如雨下,人總是要到失去了之後,才會發現自己曾經擁有過什麼,此刻她不要任何的財富、名利、物質享受,她只希望父親能回到身邊,讓她有機會再孝順他。
「丁小姐……」看到她傷心欲絕的模樣,鄭明旭真希望死的人是他而不是那個榮民。
「我只是想到了我爸爸。」
「如果能拿我的命去換,我真的願意。」
「鄭醫生,我並不是在怪你。」丁楓抹去了眼淚,硬是擠出一點笑容。「今天如果我有一絲怪你的意思,那我也不會讓你上香了。」
「我知道,所以,」他由口袋中拿出自己前一天就已準備好的支票,「這請你收下!」
「這是……」她並沒有伸出手。
「這是我的一點心意和補償。」
「你要給我錢?!」丁楓一驚。
「代表我的誠摯歉意。」
「鄭醫生!」她很生氣,嚴厲的拒絕了他。「我相信爸爸的死不是你的錯,就算你有錯,我也願意相信那是無心的,既然如此,你為什麼要給我錢呢?你以為我想趁機勒索你嗎?」
「我不是那意思。」
「那就不要拿錢來侮辱我!」
「丁小姐,我絕不是要用錢侮辱你,我只是……」鄭明旭難過的看了看這破舊不堪的屋子和寒磣的靈堂。「我想幫助你,就算是我為丁伯伯做一點事,這是我目前惟一做得到的,如果錢可以挽回丁伯伯的生命那就好了。」
「但現在你應該知道錢不是萬能,錢並不能解決一切的事!」她拋給了他犀利的一眼。「不過你的心意我收到了,我很感激!」
「那麼日後你要怎麼樣過生活?」
「我一個人飽就全家都飽了,而且爸爸還留了些錢。」說完丁楓忍不住掩面啜泣。「我是在整理爸爸的遺物時才發現,原來爸爸是那麼的為我著想!」
鄭明旭一個深呼吸,默默的把支票收回口袋裡,但是這樣並不能令他心安,他還是什麼都沒有為這個女孩做到,丁楓的年紀和成皓心、安小香差不多,頂多小她們兩三歲,可是想想她與她們天壤之別的際遇,他的心就更加痛楚。
「丁小姐,請你讓我為你做些什麼吧!」他誠懇的拜託,不然他的心安不了。
「真的不必。」
「我可以給你一份工作。」
「我可以自己找工作!」
「這和骨氣無關,我只是單純的想幫你。」
「我並不是在耍性格,我只是相信自己絕對能自食其力!」丁楓語氣非常堅定。平日薛海生對她很照顧,再不行她還可以去他的修車廠當會計,他一定不會對她說不的。「鄭醫生,你真的不必擔心我。」
「丁楓!」鄭明旭不再和她客套,直接叫她的名字。「讓我照顧你。」
她想也不想的搖頭。
「我對你並沒有什麼不良的企圖,」他怕自己嚇到她,所以特別指著她爸爸的遺像。「有你父親在看,你不必怕。」
「鄭醫生,我並不怕你對我有什麼企圖。」丁楓目光堅定,眼淚也不再掉。「我只是不需要你的照顧,你更不必有這麼深的罪惡感。」
「可是……」
「我真的很感謝你,但我認為你該走了!我會好好的過日子。」
這不是鄭明旭要的,丁楓的識大體只會令他更加難以釋懷,今天如果她大吵大鬧或是獅子大開口,他還會好過一些,可是她卻表現得如此寬容、如此理性,這更叫他為難。
「我會再來。」他承諾。
「不用了,鄭醫生,你那麼忙。」
「我現在一點都不忙!」鄭明旭很坦白的說:「目前我是留職停薪。」
「如果醫院怪你,我可以出面替你說話。」
「不,是我在怪自己!」
「這沒有任何意義。」丁楓說得很直接。「我相信我爸爸在天之靈也不希望看到你這樣。」
「或許吧,但總要給我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