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凱凡的車子都還沒有停妥,方采霓就不要命似的跳下了車,因為在一片滂沱大雨之中,她看到了孟其赫站在她所住的社區大門前,沒有傘、沒有能遮雨的皮夾克或是風衣,他就那麼無畏的「享受」著淋雨的「樂趣」。
方采霓衝到了他面前,她自己也是一身濕,忿怒的看著他。
「妳會感冒!」孟其赫訓了她一句。
「你就是鐵人嗎?」
「妳起碼可以撐把傘再下車。」
「你也可以撐把傘再站在這!」
「妳還會擔心我?」他苦笑。
「你在演苦肉計嗎?」
知道那個祝氏集團小開的車子就在他們面前,孟其赫不知哪來的一股衝動,他拖著方采霓的手,坐進車子的後座,不要說方采霓嚇了一跳,前座的祝凱凡都忍不住回頭。
「外面正在下大雨,借一下你車子後座。」孟其赫還算文明的說。
「請便!」祝凱凡也本能的接口。
方采霓不該笑出來,她是該「笑不出來」的,但是這個畫面……實在是經典,她會一輩子記住,每一次想到就莞爾。
看到她笑了,孟其赫忽然覺得什麼問題都不再是問題,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牟薇玲是不是私下和妳見過面?」
她馬上收斂起臉上的笑意,瞬間判若兩人,一副她什麼都不會說也不想說的表情。
他追問:「采霓,有還是沒有?」
「你為什麼不去問她?」
「這回答就是有嘍?」
方采霓不語。
「我需要妳的答案!」孟其赫提高了音量,「不然我沒有辦法也沒有立場去找她算帳。」
「如果有,你想怎麼做?」她內心暗潮洶湧,一時忘了祝凱凡在場,「殺了她?找人強暴她?在她的身上烙印、刺青?還是把她整得精神分裂?或者你還有其他更新、更毒的招?」
祝凱凡猛抽了口氣,他很意外會由方采霓的口中聽到這些話。
但是孟其赫的感受完全不同,如果不是受到過這些威脅,那麼她不可能那麼順口的說了那一大串她不該會說的話。
「牟薇玲拿這些威脅妳?!」孟其赫惡狠狠的問,但他的怒氣不是針對方采霓。
「我沒有說!」
「但確有此事?!」
「孟其赫,你現在追究這些做什麼?」壓抑下內心的情緒,方采霓指了指坐在前座的祝凱凡,「我的『未婚夫』就在這,你還想怎樣?」
看向了祝凱凡,孟其赫的眼神有些冷酷,和他的一張娃娃臉全然不搭調。
若說祝凱凡一點懼意都沒有是騙人的,但他告訴自己要穩住,說什麼都不能太漏氣,有方采霓在場,這個娃娃臉帥哥應該不至於殺了他。
「采霓,負氣之下做的決定——」
「孟其赫,沒有人負氣。」
「那麼恐懼之下所做的決定——」
「這都是你自己在說的!」
「牟薇玲到底有沒有找過妳?」孟其赫失去了耐性,他緊緊抓住她的肩頭,「這很重要,我一定要知道!」
「采霓,回答他吧,」祝凱凡小聲的說:「妳全身都濕透了,再這麼下去,可能會感冒。」
「謝謝你。」孟其赫不忘很有風度的道謝。
「不客氣。」祝凱凡笑道。
「但我還是不會把采霓交給你!」他冷冷的一句話,又扭轉了車內的氣氛,「你應該知道她愛的人不是你,娶到她,你也不會幸福的。」
「孟其赫,祝凱凡會不會幸福不干你的事,而且我就是要嫁他!」方采霓嗆聲道。
「妳不行!」孟其赫反對。
「我可以!」她也毫不退縮。
「我會把問題解決。」
「我還是會嫁祝凱凡。」
「妳根本不愛他!」
「你們兩個都會感冒的!」祝凱凡鼓起勇氣插嘴,「先去換下這身濕衣服,有話可以再好好講。」
「孟其赫,我已經無話可說了。」
「我會給妳一個交代。」
「我不要交代,我要和祝凱凡結婚。」
「妳會嫁給他才有鬼!」孟其赫的手握著車門的門把,「給我一點時間。」說完他便下了車,走進大雨中,消失於夜色裡。
方采霓端坐了一會,然後才猛的放聲大哭了起來,嚇得祝凱凡不小心按到車子的喇叭,整個車子發出了震人的響聲。
「采霓……」他慌了手腳。
「我想殺了他!」
「『殺』這個字眼,不要動不動掛在嘴邊。」祝凱凡很憂慮的看著她,「我們的婚還結不結?」
「結!」她不曾猶豫。
「但是這個傢伙……」
「他扭轉不了任何狀況的!」她悲觀的說:「我和他注定要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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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先自露馬腳,雖孟其赫和藍紹剛一起找上門,但牟薇玲身邊有兩個保鑣,即使三比二,她還是有勝算。
「孟其赫,我是不是該去買樂透了,想不到你居然會主動來找我,雖然是有些殺氣騰騰的,幹麼?我是欠了你搬家費嗎?」她仍是一副無事貌,「還有藍紹剛,你不是不當我的保鑣了,你又有什麼事?」
孟其赫不請自坐,他沒有馬上說出來意,只是盯著她看。
藍紹剛沒有坐下,他逕自走到陽台上抽煙,他來的真正目的是想保護牟薇玲,因為他不知抓狂的孟其赫會對她做出什麼事。
「說話啊!」她催促道:「要約我出去就直接說,不要害羞。」
「牟薇玲,妳是不是恐嚇過方采霓?」孟其赫單刀直入的問。
「你是從哪聽來的?」她不動聲色。
「有沒有?一句話!」
「當然沒有。」
「那妳為什麼要迷昏紹剛,妳的動機到底是什麼?」孟其赫不想逼她逼得太急,「我今天來這裡,並不是想要把事情鬧大,我只是要一個真相而已。」
「如果要真相,你應該去找檢調人員。」牟薇玲故作風趣的說,完全不心虛。
藍紹剛由陽台看向她,他知道她一向固執、任性,但是盲目到這個地步,甚至硬拗到這種程度,也實在太超過了。
孟其赫深呼吸一口氣,壓抑下怒火。「現在承認,我還可以原諒妳。」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原諒。」
「妳可能已犯了恐嚇罪!」
「有人告我嗎?有受害人嗎?」
「妳不要這麼嘴硬,一旦——」
「你就只會護著那個方采霓,你有什麼證據說我恐嚇她?」相信方采霓沒有抖出她,不然孟其赫就不是來興師問罪,他會直接將她「就地正法」,所以她認為方采霓沒有透露半點訊息。
「若要人不知,除非——」
「除非你個頭!」牟薇玲的怨懟爆發了,「你把我的一片真心都當成了什麼?」
「牟薇玲,一開始妳就知道我的態度。」
「態度可以改變!」
他決絕的說:「對妳不會。」
「我希望你愛我!」她不顧一切的大叫。
「但我早說過我不會、不可能、不想愛妳!」孟其赫比她更大聲,「愛這種東西如果能勉強,那就不會有麼多怨偶和痛苦的人,妳冰雪聰明,為什麼對這種事這麼愚蠢?!」
牟薇玲不甘心,以怨恨、痛苦的眼神望著他,不相信自己會敗得這麼不堪。
「對我死心吧。」
「好,要死心大家一起死心。」她乾脆的說。
「妳是什麼意思?」
「你也對方采霓死心吧!」
「我不會。」
「她要嫁給祝氏集團的小開了。」牟薇玲幸災樂禍的說:「報紙上都已經登出來了,他們是金童玉女的絕配,你就不要再湊熱鬧了,人家的心裡根本沒有你,你不要自己在那邊一頭熱了。」
「所以既然妳得不到,我也別想得到我想要的?」孟其赫表情冷酷。
「我沒這麼說。」她聳了聳肩。
「但妳是這麼做的。」
「證據!」牟薇玲吼叫,「你拿得出我破壞你們的證據再來罵我或是砍我,不然請你說話注意一些,否則我不只會向我爺爺告狀,還會去跟你外公訴苦,說你欺負我、誣賴我!」
「牟薇玲,妳真是——」
「小孟。」在大家都沒有注意的情況下,藍紹剛已來到沙發邊,「我和她單獨談談。」
「紹剛……」孟其赫瞭解,沉眠的火山要爆發了。
「我們能談什麼?」牟薇玲仍是驕傲的表情。
「一會妳就知道。」藍紹剛投下淡淡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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遣走了兩名保鑣,牟薇玲相信藍紹剛不敢對她怎樣,而孟其赫也完全信任好友而離開,他認為只要能把問題解決,什麼方法都無所謂,但對藍紹剛喜歡牟薇玲這件事,他個人覺得藍紹剛頭殼壞了。
可是……
愛情是沒有什麼道理的。
「你想講什麼?」她覺得自己被他出賣,因為如果不是他去向孟其赫打小報告,孟其赫又怎麼會上門。她一點也沒有想到要檢討自己,只想著要怪藍紹剛和孟其赫。
「我喜歡妳。」藍紹剛輕聲說出口。
不是很確定他說了什麼,牟薇玲特別上前了兩、三步,她不相信他會說出她所聽到的那句話。
「藍紹剛,你講大聲一點。」
「我喜歡妳!」他微微提高了音量。
「你今天沒被下藥吧?」
「我神智完全清醒。」
「而你說你喜歡我?」
「我是這麼說了。」藍紹剛沒有逃避、沒有怯懦,喜歡她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他沒有道理不敢承認,他早該給自己一個機會,「我喜歡妳已經好一陣子了!」
牟薇玲從來沒有想過有這個可能,在她的認知裡,藍紹剛一直都是爺爺派給她的保鑣。除此之外,她對他並沒有其他的感覺。
「妳想說我自下量力?」他自嘲。
「我還沒有想到這個。」
「癩蝦蟆想吃天鵝肉?」
「我沒這麼自大。」
「那妳聽完之後有什麼感想?」藍紹剛感覺鬆了一口氣,還好她沒有羞辱他、諷刺他或是說一些更難聽的話。
「你一定是腦袋出了問題。」她誠實的說。
「除了腦袋有問題之外呢?」
「如果你頭腦正常,你就不應該喜歡我。」
「妳還是有值得——」
「錯!」牟薇玲急切的打斷他的話,「不是我值不值得你喜歡這個問題,而是你明明知道我一直喜歡、一直想得到的人是孟其赫,我用盡所有努力、費盡了心機,你又不是沒有看到。」
「我看到了。」他無所謂的表情。
「那你……」
「我不在乎。」
「你該在乎!」牟薇玲有點生氣的說:「那表示我不會喜歡你,那表示你的這份喜歡是浪費、是不可能有回報的,藍紹剛,講真的,你不是一個多差的男人,一定還有很多女人喜歡你。」
「我說了我是因為沒有女人要才去喜歡妳的嗎?」他輕笑,「牟薇玲,我從來不缺女人。」
「那是日久生情?」她推斷。
「或許。」
「你明明看到我很多缺點。」
「妳還是有優點的。」
「舉例!」她不相信他居然會喜歡自己。
「很多感覺是自然而然就發生,不知不覺中就在進行,我很難明確說我喜歡妳的什麼優點,總之我就是喜歡妳,妳不能一副要我給妳一份報告來證明的樣子。」藍紹剛面有難色。
「好,那我現在拒絕你,」牟薇玲刁鑽的說:「我不喜歡你!」
「妳五分鐘之前才知道我對妳的感情,或許妳該給自己一點時間去沉澱一下心情。」他很有風度的建議她。
「不用,我的心情我自己清楚。」
「妳不必急著——」
「藍紹剛,孟其赫也是這樣直接拒絕我,我照樣直接拒絕你。」她毫不拖泥帶水的道。
「妳現在已經多了一個選擇,妳知道嗎?」他頗有耐性的勸說:「不要再去想孟其赫了,我想即使換了個腦袋,他還是會喜歡方采霓,更何況妳自己做了什麼妳心裡有數。」
「我做了什麼?」她死不承認。
「妳一定見過了方采霓。」
「我本來就見過她,那天你也在場的。」
「牟薇玲,不要再撒謊了!」藍紹剛的臉色不再平靜,「孟其赫早晚會找妳算帳,如果他證實了妳私下找過方采霓,並且逼得她嫁給別人,妳以為他真的會放過妳?小孟的脾氣一旦爆發,會做出什麼事很難說。」
「你少嚇唬我!」牟薇玲悍得很,「我不怕,我什麼都不怕,孟其赫別想動我一根手指頭!」
「妳怎麼會這麼固執?」他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我從小就是這樣。」
「我只說到這裡了。」藍紹剛覺得口乾舌燥,從沒有一口氣講這麼多話,特別是對自己喜歡的女孩坦白心情,「妳自己好好想想!」
「沒什麼好想的。」牟薇玲毫不領情。
「我不能逼妳,但是……」他對她笑了笑,「仔細衡量得失,好好想想能給妳幸福的人是誰,這個答案不難發現。」
「你可以走了!」她指了指大門,「藍紹剛,我覺得你還是當保鑣時比較可愛。」
「我可以永遠當妳的保鑣。」他的眼神十分堅定。
「我不要永遠。」她馬上說。
「那妳笨得可以。」
「給我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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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事情陷入了膠著,信陽公主和祝氏集團小開的婚禮籌備仍在進行中,整個A Plus的氣氛說有多冷就有多冷,而且除了孟其赫之外,其他三人也各有各的難題,所以這一晚,才六點就已經提早打烊。
官名芹和喬品真去買了些滷味和啤酒,關起公司大門,就在公司裡喝了起來,他們四個人好像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好好坐下聊聊了。
「表弟,有我們三個人陪你喝酒解悶,你就露出一點感激的表情好嗎?」喬品真投以責備的眼神,「誰沒有困擾?你以為只有你自己很慘嗎?」
「表姊,妳哪裡慘了?」
「是啊。」童乃風和孟其赫一國,「喬老大,妳哪裡也慘了?」
喬品真本來並不想說,但這三個人既是她的合夥人也是好友,其中一個還是她的表弟,她也沒有什麼好放在心裡自己一個人苦的。
「商左逸……那個牙醫,你們知道吧?」
「耳熱能詳!」官名芹眨眼。
「前幾天,我莫名其妙就變成他的女朋友了。」
「雖然我看他人品似乎還不錯,但感情的事是馬虎不得的。」孟其赫關心的提醒她。
「這還算不上真正令我煩惱的。」喬品真苦笑。
「那麼妳更煩惱的是什麼?」童乃風接著問。
「我連自己對他是什麼樣的感情都還分不清,他就已經堂而皇之的介入我的生活,甚至還很大男人的管東管西。」
「哇,想不到我們A Plus的老大也有認栽的一天啊!」孟其赫驚呼。
「我當然不可能就這麼乖乖聽話啊!」喬品真一個不屑的眼神。
「這才對!」官名芹點頭,「替我們女人爭口氣,牙醫有什麼了不起。」
「名芹,妳自己呢?妳好像也不是很順心。」喬品真注意到她最近的情緒變化。
「還說呢,就是商左逸的好朋友將司,我快要被他給煩死了!」官名芹不知道只是去搬個家,居然會搬出這麼多「故事」。
「但妳在美國遊學時不是就認識他了嗎?」
「我是寄宿在他姑姑家,認識他又怎樣?」
「那表示你們有緣,他們搬個家——」
「我們是碰巧又再見面。」
「所以有緣。」
「所以很煩!」官名芹其實並不想談感情,她只想找一個可以安身立命,一輩子都不想離開的安樂窩,「我一直都甩不掉他。」
「妳是真的想甩掉他嗎?」童乃風忍不住問。
「乃風,你不是在追那個開鋼琴教室的美女嗎?」官名芹以牙還牙,「現在情形如何?」
「苦戰中。」
「你不是魅力無邊嗎?」
童乃風無奈的說:「她很難搞。」
「多難搞?」
「除了鋼琴之外,她對什麼都沒有耐心。」
「以你的能耐,追任何女人都不成問題吧!」喬品真朝他眨了眨眼。
「這次踢到鐵板了。」
「有點合夥人『愛』好不好?」童乃風委屈道:「好歹我們四個人同在一條船上,同甘共苦、共同打拚,我若痛苦,你們也該感同身受,看小孟最近這麼煩,我也跟著煩了起來。」
孟其赫一直沒怎麼搭腔,只是靜靜喝著啤酒,好像他們熱烈討論的事都與他無關。
「小孟,別這樣。」官名芹逗他,「事情又還沒有真的成定局。」
「我不知道還能怎麼起死回生。」他的語氣很落寞。
「如果她愛你……」
「都怪牟薇玲,雖然我沒有證據,但我相信一定是她搞的鬼,她就是不死心,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讓她徹底放下對我的單戀。」孟其赫苦不堪言。
「薇玲是挺頑固的。」喬品真也日正愛莫能助。
他恨恨的說:「她需要一個天大的教訓!」
「小孟,你外公和她爺爺……」童乃風提醒他,「你不要弄到兩幫的兄弟來個人火拚,那可一點都不好玩。」
「如果不是考慮到這些,」孟其赫冷哼,「我早就把她押到方采霓面前了。」
「除了牟薇玲這個障礙,那個信陽的公主會不會還有其他苦衷?」喬品真猜測道。
「表姊,妳是說……」
「事情就這麼單純嗎?」
「對啊!」官名芹以女性的角度來看這件事,「頂多給你一些時間去處理牟薇玲的事,她不必急著嫁給別的男人,她又不愛那個祝氏集團的小開,她的婚結得是不是勉強了些?」
「對,」童乃風附和,「我覺得這之中是不是還有不為人知的秘密?」
「你們……」孟其赫心裡感覺好些了。
「加油!」
「別放棄!」
「不准頹喪!」
「謝了。」他感激的看看他們三人,「我會堅持下去,我一定要再找方采霓問個仔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