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房戰爭 第十章
    尹三鼎夫婦回到台灣,家還沒回,便先到醫院看兒子。

    陳香蘭見兒子一只眼睛因為受傷將永久看不見,忍不住哭了起來。

    那天愛見她真情流露,心想,要說尹墨的生母另有其人恐怕沒有人會相信。

    「真的治不好了嗎?」陳香蘭問那天愛。

    「媽,能治早治了。」尹墨替她回答。

    「那些歹徒實在太狠心,他怎麼可以不分青紅皂白地開槍?如果不是你盡力搶救的話,孩子母親的命恐怕也不保,他沒感激你,反而對你施加報復,天理何在?」她哭著說。

    「媽,別哭,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天愛,妳帶媽出去透透氣,她一見我就會哭,所以我說別說出去的,都怪鵬程多嘴,」尹墨心疼母親的淚。

    「怎麼可以不跟我們說,事情發生了這麼久才告訴我們已經太晚了,你媽難受得睡不著也吃不下東西。」尹三鼎說。

    尹墨是幸福的,生母和養母都為了他吃不下、睡不著,那天愛心想。

    「就是怕你們擔心,所以才不想讓你們知道。」尹墨說道。

    「怎麼可能不擔心?媽就你一個兒子。」陳香蘭的淚沒停止過。

    「好了,天愛,帶媽出去走走,她在這裡哭得沒完沒了,要淹大水了。」尹墨搖搖頭。

    那天愛扶著陳香蘭去公園走走,留下尹墨和父親單獨在病房裡。

    「什麼時候出院?」尹三鼎問。

    「隨時都可以出院,我已經躺得不耐煩了。」

    「心理建設做好了嗎?從此少一只眼睛,能不能適應?」他務實的問。

    「爸,我想離婚。」有的時候男人之間比較能夠彼此理解。

    「天愛同意嗎?」

    「她不同意我也要離,婚姻不是人生的必需品。」尹墨認為有外遇的父親應該可以理解他的想法。

    尹三鼎並不直接回答兒子的問題,「還是老問題嗎?因為你不喜歡天愛,所以要跟她離婚?」

    尹墨避重就輕的回答:「我們的婚姻本來就不是因為相愛才結合,今天正好是一個說再見的好時機。」

    「現在先不談離婚的事,至少不要在你媽還留在台灣時談,她會傷心,我不希望看到她傷心,她年紀大了,不能常常哭。」

    尹墨猶豫著該不該問,「爸,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

    「問吧。」

    「既然爸這麼怕媽會傷心,那麼爸爸有沒有做過讓媽傷心的事呢?」

    尹三鼎答得巧妙,「你知道妳媽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我盡可能的避免讓那種事發生。」

    尹墨出院了,除了一只眼睛看不見,其他地方和他受傷前並無二致。

    出院的那一天,碰巧何馭把欠那天愛的尾款送到尹宅。

    因為男主人的眼神讓他如坐針氈,何馭坐了一下即離開,不敢久留。

    尹墨不信任的看著那天愛,她也沒多作解釋,因為事情太復雜,她不知道該如何說清楚。

    由於父母住在家裡,尹墨和那天愛不得不同房而居,同榻而眠。

    晚上,洗澡後的她拘謹的鑽進被褥裡,她輕咬著下唇,慢慢調整自己的身心去適應他躺在她身邊的事實。

    半夜,一道陰影狂壓下來,她驚慌莫名,尹墨的舌尖不客氣的探入她幽甜的小嘴內,逗引著她的欲望。

    這是兩人之間的第二吻,她從來不曾如此敏銳的感覺到他的存在,他的手指撩撥著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迷人而具有彈性。

    她無法控制自己的意志,所有的感覺全停頓在他觸及的每一面上,灼烈的占據她的心:他狂暴的吮咬著每一寸可以到達的地方,留下一處處的紅痕。

    她被他撩撥得嚶嚀出聲,似是痛苦又似歡愉,嬌軟無力的她任由他開啟蟄伏二十三年的女性柔情。

    兩具赤裸的軀體纏綿的擁滾著弄亂才鋪好的床鋪,也弄亂她被拘禁已久的心。她的雪白肌膚在月色與激情之激蕩下泛出粉色的光,靈魂也不設防的被入侵……

    結婚三年多的夫妻直到今夜才被彼此所擁有,激越的進行著屬於男與女的交流儀式,痛苦也快樂。

    一個自稱不愛處女的男人,在這個綺麗的夜裡終結了他妻子的純真。

    不論是那天愛也好,尹墨也罷,他們並未預期會在今夜……

    尹墨出院的重生日,成為尹墨占有她的日子,一切皆因何馭的出現。

    沒錯,尹墨吃醋了,那天愛很快的這樣下結論。

    自己的靈魂正進入另一個人的靈魂裡,生命不再孤冷,她成為他的,他也成為她的,互相依屬。

    許久之後,粗喘的聲音漸漸平息,夜也恢復了靜與黑。

    那一夜之後,有些事好像改變了,有些事好像還是沒變。

    尹墨對那天愛不再漠不關心,可是他還是不肯告訴她,她是不是已經得到他的愛。

    她越想知道,越是不得而知,他把自己的心保護得很好,她想靠近卻又不得其門而入。

    她知道他還沒調整好自己的心態,所以她也不逼他。

    性愛之於她是美好的,他是個中高手,在這一方面她還有許多要學習,每一回當他進入她體時,她都得到很大的滿足,一種欲仙欲死的感覺。

    只是,她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從她的身上得到滿足,她不敢問,生怕他並不滿意。

    一個習慣於和歡場女子在一起的男人,對她會是什麼感覺呢?

    有時候,她仿佛感覺到愛就在不遠的地方,可是當她要捕捉時卻又一無所獲。

    尹家夫婦一早就出門訪友,並未在家吃早餐,胡嫂將早餐准備好即開始打掃,留下兩人坐在餐桌旁用餐。

    「何馭那天拿給妳的東西是什麼?」

    她以為他已不在意那件事,不意他還沒釋懷。

    「一些舊書。」她說。

    她因為說謊而惴惴不安,可是不說謊她又該如何解釋?還有茉莉女士一直問她何時可以和尹墨見面,尹墨是一個機敏的人,如果茉莉女士堅持一定要和尹墨說上幾句話的話,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安排這場母子會。

    「什麼舊書?」

    她遲疑著並沒有馬上回答,「一些何馭用不到的舊書。」

    「會有什麼舊書是他用不到妳卻用得到的?再說,我看那袋子裡的東西體積並不大,何馭只為一本舊書跑一趟,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何馭是一個熱心的人。」她怕他起疑心。

    「什麼舊書?」他又問一遍。

    「是……一本小書。」

    「一派胡言!」尹墨大咆。

    那天愛嚇了一大跳。

    尹墨挑挑眉,震怒的問:「為什麼要說謊?根本不是什麼書對不對?裡頭到底是什麼東西?」

    「我不能說。」那天愛喃語。

    「為什麼不能說?是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他的怒氣徹底的被挑起。

    「墨,請不要逼我,我有不說的苦衷。」

    他站起身往飯廳外走去,怒不可遏的說:「妳不說是嗎?我去問何馭,由他親口告訴我。」

    她起身追上他,抓住他的手臂。「不要,不要這樣,墨……請不要去找何馭,我跟你說就是了,裡面是……一筆錢,是四十萬現金。」

    他倏地轉身,立刻往不好的方向臆測,「四十萬現金?姓何的為什麼給妳四十萬現金?是他付給妳的包養費嗎?」

    她看著他,用一種冰冷的聲音說:「何馭給我的包養費?用四十萬包養我?你把我看得太廉價了。」原來她在他的心裡是那樣的不堪?

    「難道不是?不然他為什麼給妳四十萬?」

    她松開他的手臂,微慍地道:「我不想說,你要去問何馭就去問吧。」

    「我會去問,雖然我們就快離婚了,可是在此之前,妳還是我尹墨的妻子。」

    她轉身上樓,眼神呆滯的看向前方,他還是要離婚,不管她與他之間的關系是否改變,他要離婚的決心還是沒變,他再一次的傷了她的心。

    他說要去找何馭,那麼他的身世不就紙包不住火了?不,她不會讓他一個人面對這樣的局面,不論他如何傷她,她都不能讓他一個人面對。

    她奔下樓,急如星火的攔住正要出門的尹墨,「墨,不要去找何馭,我先跟你說一個故事,等你聽完故事後,我再帶你去找一個人。」她知道不能瞞下去了,尹墨遲早會知道的。

    「我不要聽故事,我要聽真相,妳就說真相,不要拐彎抹角。」

    兩人在起居室面光的地方坐下,那天愛抿了抿唇。

    「說吧,不管妳和何馭是不是准備雙宿雙飛,我都要知道真相。」

    她不理會尹墨的胡言亂語,徑自道:「這件事要從二十八年前說起,有一個不到二十歲的舞小姐因為未婚懷孕而生下一個男嬰,而孩子的父親被他的妻子由愛生恨給殺了,剛好孩子才滿月就生了病,可孩子的母親身無分文,沒錢給孩子治病;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她遇到一對好心的醫生夫婦,他們因為自己沒有孩子,所以想要收養她的孩子,因此她便把孩子送給好心的醫生夫婦。」她說到這不再往下說,星眸定定的審視他。

    「這和何馭給妳的四十萬有什麼關系?」他盯著她看。

    她吞了吞唾液,困難的道:「這個被收養的男孩,不是別人,就是你。」

    空氣在一瞬間完全凝滯,他不相信她,完全不信,「妳說謊對不對?妳剛剛說這是一個故事,所以這不是真的,對不對?」

    「是真的,何馭的母親何敏女士就是因為知道這件事的來龍去脈,所以她偽裝成你的生母向我借了九十萬,後來她承認自己不是你的生母,何馭拿給我的四十萬正是他替他母親還給我的錢。」

    「說來說去就是沒有這件事對不對?」他感到震驚。

    「不對,這件事是真的,你的生母其實是茉莉女士,還記得你跟我說過關於你發現爸有外遇的事嗎?」

    「那又怎樣?」他防衛的問。

    「那個住在花蓮的女人不是爸的外遇,她是你的生母,爸送錢給她是因為接濟可憐的她,她千真萬確是你的生母。她現在就在台北,因為知道你受傷,她很擔心,所以想看看你,只是我沒騙你,只是一直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就怕你受不了。」她說完,突然有種解脫的感覺。

    這個秘密她背得好累,說出來舒暢多了。

    「妳開什麼玩笑?我的父母是尹三鼎和陳香蘭!」他一時不能接受,拿起客廳茶幾上的車鑰匙沖向車庫。

    她追上去拉住他的手,憂心仲忡地道:「墨,不要在不夠冷靜的情況下開車,你現在不能開車……」

    他轉身推開她,目光銳利的看著她,「為什麼不能開車?因為我只剩下一只眼睛嗎?妳不是告訴我,失去一只眼睛的我和一般人沒有不同,我還是那個擅於控制全局的尹墨,原來妳只是安慰我。」

    她放下阻止他的手,看著他開車從她眼前疾速離去。

    陽光從窗外投射進來,抬起眼,一片光明刺痛她含淚的眼眸。

    「為什麼會這樣……」她低低的哭著。

    不論那天愛撥了多少通尹墨的手機,話筒另一端傳來的答案一徑足收不到訊號,處於失聯狀態的尹墨到底到哪裡去了?會不會發生什麼意外?

    那天愛像行屍走肉般,對安親班學生的吵鬧視若無睹。

    「妳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什麼事?妳的氣色好差。」杜拉拉關心地問。

    「我跟尹墨說了,他還是不能接受。」她蹙眉,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杜拉拉嚇住,「茉莉女士的事?妳真的說了?」

    「嗯,何馭正好到我家還他母親欠我的錢,尹墨懷疑我和何馭之間有什麼曖昧,我見瞞不下去,只好說出真相。」

    「妳公婆也知道了嗎?」

    那天愛搖搖頭,「還不知道,他們一早便出門訪友去了。尹墨開車不知上哪兒去了,我很擔心,怕他會出事。」

    「難怪妳今天一整天魂不守捨,要不要先回家看看?或許和妳公婆說一聲,我想他們會有辦法開導尹墨。這也難怪他會不能接受,要是我也不能接受,本以為自己是一個出生世家的天之驕子,誰會料到自己的生母竟是一個在歡場討生活的舞小姐,生父還不知道是誰呢,這不是很悶的事嗎?」杜拉拉完全能理解。

    「我怕他會一蹶不振,先是失去一只眼睛,現在又失去自己認定二十多年的身世,墨大概一輩子都沒料想到會遇上這一連串的打擊。」

    她太愛他了,愛到恨不得替他承受一切苦難。

    「是啊,命運真是會捉弄人,如果沒有茉莉女士的這件事該有多好,那麼失去一只眼睛的痛興許可以很快過去。」

    那天愛又撥了一次尹墨的手機號碼,急得快要哭出來,「還是沒開機,墨到底到哪裡去了?」

    「我記得尹墨曾經說過他不喜歡良家婦女,喜歡風塵女子,結果他的生母卻是一個舞小姐,這世間的事老天安排的真是巧妙。」

    「拉拉,以後別在墨的面前提起這件事,我不希望他聽了不舒服。」

    杜拉拉一笑,「知道了,我知道妳心疼尹墨。對了,馮之建中午打了一通電話來安親班找妳,我想妳一定不願意再跟他糾纏不清,所以我沒叫妳聽電話,只說妳今天請假在家伺候老公。妳要不要回個電話給他?聽聲音,他好像心情不是很好,我在電話裡也順便勸了他兩句,要他不要再來煩妳。」

    那天愛沒注意杜拉拉說了什麼,她現在只在乎她的丈夫是不是平安。

    「拉拉,我先回去了,妳幫我代班好嗎?」

    那天愛拿了皮包就往外走,她不能待在這裡什麼也不做,再等下去她一定會發瘋,不管人海茫茫,她一定要找到他。

    夜已深沉,萬籟俱寂,那天愛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回家。

    公婆一向早睡,為了怕吵醒入睡的公婆,她輕手輕腳的走上樓,有些事在沒有得到尹墨的同意前,她選擇先不驚動公婆。

    打開房門,她看見了他,她看見他了,他坐在床上面無表情的看著前方,她瞬間轉憂為喜,幾乎流下喜極而泣的淚,擔心了一天,整顆心懸浮著,幾乎要崩潰,在見到他的當下,同時安定下來。

    她腳步很輕的走過去在床沿坐下,握住他的手,溫柔的說:「不管你是誰的兒子,我愛你!」

    他抬眼看她,凝視她良久良久,然後輕輕歎息了一聲,接著把她攬進懷裡,沙啞的說:「妳真傻。」

    她的眼角是濕的,「不,我不傻,只是在愛情面前我是卑微的……」

    「妳哭了?」他將她拉向自己,用唇吻去她如珍珠般的淚,感性的說:「我不要妳這麼卑微,我才是應該卑微的人,現在的我不只瞎了一只眼,還是一個舞女的兒子,我有什麼好值得妳愛。」

    「你這麼出色,是我遙不可及的一個夢,怎麼說你不值得我愛?如果不是公婆逼你一定要娶我,我知道這一輩子根本不可能跟你有交集。結婚那天,你不知道我有多開心,我想我這一生都不可能那樣開心,可同時你也不會知道我有多傷心,因為我知道你不是心甘情願要娶我的。」她還是一徑的哭。

    「這些淚是為了我而落的嗎?我不要妳為我落淚。」

    「你不知道我在你面前有多麼小心翼翼,生怕你一不高興就要跟我離婚,有時候我覺得自己一定是一個缺點很多的人,不然你為什麼這麼討厭我?」

    「我不討厭妳,是我被自己的驕傲給蒙蔽了,我太自以為是,不喜歡受人支配,當年爸媽非要我娶妳不可,說什麼是兩家人說好的,我偏不做乖乖牌,從來只有我挑女人,哪有我讓女人左右的,所以在心裡暗暗發誓,絕不能愛上妳,愛上妳就是我的失敗,我是死也不想嘗敗績的,都怪我的自尊心太強,害我們浪費好多時間。」

    「愛情使我變成一個脆弱的女人,我不是一個愛哭包,我真的不是……可是你讓我……」她邊哭邊說。

    尹墨一把堵住她的唇,死死的抱緊她,心裡歎著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對不起,我只會不斷的傷害妳、誤解妳,我真不是普通的混蛋,根本不值得妳愛,妳一定覺得我是世上最不識好歹的人。」

    她搖搖頭,情不自禁的喃語:「不,墨,愛我不必說抱歉,我只要知道你是愛我的,其他都不重要。你知道嗎?我今天擔心了一整天,你到哪裡去了?」

    「我開著車到處亂逛,心裡六神無主,我不相信妳告訴我的事,因為二十八年來我從來不曾懷疑過自己的身世,我沒有理由懷疑的,我的父母沒有任何能讓我懷疑的地方,所以我去了圖書館,想把一些事弄清楚,我查閱了我出生那一年所有報紙的社會新聞……確實有一個男子因為外遇被發妻所殺,只是,那個男人真是我的生父嗎?天愛,我是一個舞女的孩子,妳會不會看不起我?」他在意的又問一次。

    「墨,我愛你,不論你是誰的孩子,在我的心裡你就是最好的,這世上再也不會有另一個人這樣觸動我的心。」她重申,能這樣開誠布公:心裡不知多開心。

    「時間一久妳就會後悔了,我說過,妳不可以只用愛來營造一個終生的關系,妳需要更多其他的附加價值。」換他開始悲觀,畢竟單眼失明的他已不是原來的翩翩公子,而他的妻子卻是許多男人傾戀的對象。

    「不會,我不會後悔,墨,我想做你的妻子,這一生只想做你的妻子。」

    他一笑,徹底的放心,「我可以相信妳嗎?」

    她認真的點頭,「海可枯,石可爛,我心永不變!」

    「原諒我,如果我的無意傷害了妳,造成妳的痛苦,我……」

    她捂住他的嘴不讓他說下去,「不,不要說抱歉。」淚珠淌在她的頰上。

    「別哭,我不要妳哭,我以後只會讓妳笑,妳給我的實在是太多了,多到超乎我應該得到的。」他低啞的說。

    「我們收養你之後,從沒想過要告訴你真相,因為我們只想把你當作親生兒子撫養,除了你和我們沒有血緣關系之外,我們對你與一般父母並無二致。」尹三鼎有些不知所措,盡可能隱藏自己內心的慌亂。

    「我和你爸一直瞞著你並不是怕你知道後會離開我們,而是你的母親並不是一個普通的女人,她曾是酒國名花,我們認識她的時候,她正過著送往迎來的生活,可是賺來的錢左手進右手出,又因為遇人不淑,被逼得走投無路。」陳香蘭說出事實。

    她真是捨不得兒子可能不再完全屬於她,將有一個生母需要他的關懷,未來的生活肯定會有很大的不同。

    尹三鼎接著說:「當時你發著高燒,我們便想向你母親提出收養你的想法,你的母親沒多想,只覺得身邊帶著一個孩子確實不方便,便把你送給我們。」

    「她拿了爸媽多少錢?」他很在意自己是不是被賣掉的,如果他的生母是因為缺錢才把他賣掉,那麼他一輩子也不願意和她相認。

    那天愛緊緊握住他的手,給他力量。

    「這要怎麼說,你母親並沒有主動開口向我們拿錢,是我們見她一個女孩子,年紀輕輕不應該再回去過那樣的生活,所以拿了差不多五十萬元給她,要她離開歡場環境,不過,她似乎並沒有好好運用那一筆錢。」尹三鼎忍不住歎息。

    「爸後來一直出錢照顧『她』對不對?」他還是不習慣稱另一個女人為母親。

    陳香蘭看向丈夫,「有嗎?」

    尹三鼎點點頭,「沒錯,大約十年前她聯絡上我,說日子快過不下去,我想反正也花不了多少錢,照顧她也是替你這個做兒子的盡孝道。」

    「她沒養過我。」尹墨態度冷然。

    「可是她生下了你。」

    「這幾年來我去過花蓮幾趟,她的情緒一直很不穩定,老是想與你相認。我不讓她與你相認也是出於私心,不過不是為了我們夫妻倆,而是為了你,這麼多年過去,我怎麼能這麼殘忍的剝奪你一直相信的事,我不能,所以我一次又一次的安撫她,沒想到你受傷的事還是讓她出現了,果然天下父母心。」尹三鼎一歎。

    尹墨覺得自己對不起父親,原來這麼多年來他一直誤會了父親。

    「你要不要見她,我和你媽沒有意見,畢竟他是你的生母,你現在都知道真相了,我們也就不會阻攔你。」尹三鼎說出自己的想法。

    「也是,你這麼大了,我也不能強留你不能認自己的生母。」陳香蘭的口氣十分無奈。

    「我的想法和你媽一樣,如果要把她接回來同住我們也不會有意見,你可以按照你自己的意思去做,我和你媽都會支持你。」尹三鼎十分開明。

    兩人躺在床上,彼此依偎著;他愛極她的身子,她也愛極他的身子。

    「你會去見你親生母親嗎?」那天愛輕聲問。

    尹墨動了動身子,「妳覺得呢?我想聽聽妳的意見。」他變得越來越依賴她。

    「我不能給你任何意見,不過不論你做任何決定我都支持你。」

    「這麼體貼。」他寵溺的吻著她的發絲。

    那天愛如花瓣般的嘴角浮現淡笑,「我是你的妻子當然應該對你體貼囉,而且,我一直都對你很體貼,只是從前的你沒注意到罷了。」

    「妳會因此而恨我嗎?」他擔心的看著她。

    那天愛笑得更燦爛,「你變了。」她不只一次這麼說。

    尹墨歎了一口氣,老實承認:「是啊,我是變了,變得很在乎妳,在乎到怕妳生我的氣,怕妳不理我。」

    在乎,這是多麼有力的兩個字啊,她喜歡聽他這麼說。

    她愛他愛得義無反顧,就是為了要得到他的在乎,因為她總覺得在乎這兩個字是最接近愛的字眼,就算得不到他的愛,能夠得到他的在乎也是不錯。

    只是,她現在覺得在乎還是不夠,她貪心地想要他的愛。

    「我是這樣的人嗎?一生氣就不理人?」

    「女人不都是這樣,一生起氣來就是冷戰,妳知道,我們男人是不冷戰的,我們要嘛就是大吵一架,不然就是好好相處,不會莫名其妙的不理人。」

    「那我們就好好相處啊,不過,我沒試過冷戰,既然女人都喜歡這一套,也許哪一天我也可以試一試,可能挺有趣呢。」她故意說。

    「妳別嚇我,少了一只眼睛的我可受不了驚嚇。」他誇張的拍了拍胸膛。

    她被他的動作給逗笑,「你少的是眼睛又不是膽子。」

    他煞有其事的說:「你不知道少了一只眼睛的我有多自卑,這幾天我常常想,這樣的我是不是配得上妳,是不是會讓妳嫌棄,是不是會害了妳,是不是會耽誤妳的青春,是不是會讓妳受人同情……許許多多的是不是都是我所害怕的。」

    她斂住笑,眼裡是濃濃的心疼,「你怎麼了?你的驕傲到哪裡去了?」

    「現在的我已經沒有驕傲了。」他一笑。

    「因為你的眼傷嗎?」她不要他這樣喪氣。

    他搖頭,「其實我並不是那麼在乎自己是不是少了一只眼睛,畢竟我得到的已經夠多了,失去一只眼睛根本不算什麼,老天應該把我的兩只眼睛都收回去的。」

    「不,不許這麼說,我不要你這麼悲觀,我寧可你回到從前的模樣,一身的自大與傲氣,就算對我不理不睬也不要緊。」

    「我很好,真的很好,只是……不想害妳罷了。」他捏了捏她的小鼻頭。

    「害我?」那天愛不解。

    「瞎了一只眼的男人是配不上妳的。」他語帶苦澀。

    她動情的說:「如果我們之間有一個人配不上另一個人的話,那個人肯定是我不是你,你不要再妄自菲薄好嗎?」

    「我們誰都別再說相不相配的話,妳沒有配不上我。」

    「是啊,我們誰也別說這些奇怪的話,其實要不是有這件事,我知道我們不可能像現在這樣珍惜彼此,是你的傷把你帶來我身邊的。」

    他心疼的凝視著她,眸裡透出款款深情,「如果沒有這個槍傷我也一樣會回到妳的身邊,現在說來或許妳不會相信,可我一定要讓妳知道,與妳互動越來越密切的這段時間,我自己也弄不清楚從什麼時候開始,我慢慢的被妳吸引,深深被妳的一顰一笑所著迷。因為我對這樣的情緒十分抗拒,所以不斷的想逃開,不想與妳靠太近,生怕一不小心就會違背我的誓言。我曾經大言不慚的發過誓,絕對不會愛上妳,所以我不能讓自己失控。」

    她一笑,雖然心裡甜甜的,可她還是忍不住小小的抱怨:「你才沒有為我著迷呢,迷住你的是大美人鮑安妮。」

    他托起她的小臉,抱歉的說:「安妮已經是過去式,妳還是很氣我嗎?」

    她故意嚇他:「很氣!」

    他皺了下眉,真誠的求饒:「對不起,我不該和鮑安妮鬼混,別生氣了,怎樣做才可以讓妳消氣?妳不知道我現在有多怕妳生氣,我一點也不喜歡這種提心吊膽的日子,我知道我做錯了……」

    她噗哧一笑,「逗你的啦,我才沒有這麼小心眼呢。」環住他的腰肢,她滿意的笑問:「你會和你生母相認嗎?」

    他也笑了,「我還沒決定是不是要跟她相認,也不急著跟她見面,我不想矯情的說我多想找回自己的生母,我還沒准備好;也許等過一陣子我的生活重新上了軌道之後,我會去花蓮把她接來台北住,但不是現在。」

    「我能了解,爸媽明天會先和你生母碰面,我會跟爸媽一起去。」

    「妳把我的話告訴她,不是我心狠,實在是我還需要調適。」

    「墨……」她依偎得更緊密。「你愛我嗎?你一直忘了對我說你愛我。」

    他捧起她的小臉,嘴角浮出壞壞的笑,「我忘了說嗎?我還以為我每晚的熱情已經說明一切,原來我愛得不夠啊。」

    她倏地一陣臉紅,「你……好討厭……」

    「我愛妳……尹太太。」他鄭重的說。

    她感動的唱著:「當一個女人對你獻上愛,要讓她感覺彷若置身天堂:她要飛行,要給她飛行所需的翅膀,為他遮風避雨,要永遠愛戀她……」

    她好想大哭一場,這一夜將永遠雋刻在她的心上,永生不忘。

    【全書完】

    ★〈六個夢〉系列--

    1想看水夢如何誘捕優質男,別錯過飛象名家MS73《包養情婦顧問》

    2欲知韓如歌怎樣挑逗極品男,請鎖定飛象名家MS82《學生情人》

    3好奇淳靜羽如何套住多金男,請看飛象名家MS86《失控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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