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男的新娘 第八章
    牟氏集團幕後的當家過去了,代表一個時代的結束。

    喪禮隆重又尊榮,牟徹按照老人家的遺願舉辦了個繁花包圍的喪禮。他知道老人家是個愛花的人,真正想做的是普通花農而不是企業經營者。

    喪禮完成之後,牟徹面無表情的看看腕表,對穿著一身黑衣的朗雨說道:「仲奇送你回去,我還有點事必須親自去辦。」

    兩人最近的互動只能以不自在、尷尬來形容,那一夜成了遙遠的記憶,不能回想,一想起就會酸楚。

    她點點頭,有一點宿命的無奈。其實她不是太認命的人,可人生有時候並非完全能夠操之在己的,她和他的未來,她還沒想清楚。

    「穿暖一點,春寒料峭。」

    「謝謝,我不冷,倒是你……真的不需要人陪嗎?」她想關心他,但是這一陣子總是不得其門而入,他把情緒藏在深處。

    「不需要,我只想一個人靜一靜……今晚不用等我,我不一定什麼時候回去。」他說。

    兩人間的交談雖然不是很多,也不住同一間房,但是他沒回家,她總會替他等門,然後煮一頓宵夜給他吃,是彼此的默契。

    「我知道,不是要管你……別喝太多酒,傷心的時候如果喝太多酒……對身體不好。」

    「我的事我自己心裡有數。」牟徹淡淡的說。

    朗雨不能反駁什麼,將兩人牽扯在一起的牟爺爺已經不在了,彼此的糾纏除去一張結婚證書……就是那一夜。

    結婚證書有離婚協議書來終結,而那一夜……在現今社會根本不具任何拘束力,充其量只是一場男歡女愛,或說一夜貪歡。

    她頷首,「我明白。」

    「回去吧,有什麼事等我調適好再說。」牟徹轉身準備離去。

    她站在原地,一臉悵然,為著自己的多情,也為他的無情。

    可她知道這一切不能怪他,約定好的事,是她自己逾越了;她自作多情,結果多情反被無情傷,該調適的人應該是她。

    闕仲奇撐著黑傘朝她走來,「朗雨,下雨了,我們走吧!」

    「我想回店裡。」她說。

    「好,我送你過去。」

    ※※※※※※※※

    兩人進入車內,闕仲奇體貼的協助她繫上安全帶。

    「你要不要吃點東西再去店裡?」他問。

    朗雨搖搖頭,「我吃不下。」她想找個地方靜一靜,把一些事情想清楚。

    「明珣昨天來台灣,現在住在飯店裡。」他看她一眼。

    因為老人家過世,汪明珣延後來台,她是知道的。「怎麼今天沒見她來參加喪禮?」

    「徹不讓她來,身份不適合,怕被媒體逮到作文章的機會。」

    「那……汪小姐一定很失望吧,來到台灣卻沒法親自參加喪禮。」

    「是啊,失望一定會有,不過她也是抱著希望來台灣的。」他意有所指。

    她不語,這一番話她聽得懂,汪明珣抱著什麼希望她當然心知肚明。

    「說真的,你有什麼打算?」闕仲奇問得實在。

    朗雨苦澀一笑,「我沒想這麼遠,不過完全尊重牟徹的決定。」她不會霸著位置不放。

    「如果徹要你離開,你也會離開?」他有些意外。

    女人對牟徹一向沒有抵抗力,這一段時日他觀察出牟徹和朗雨之間不尋常的互動關係,兩人表面上看去似乎很見外,可骨子裡卻透著曖昧。

    而且他們臉上同樣掛著心事重重的表情。

    「是啊,這是說好的事,我不會反悔的。」她是一個重承諾的人。

    「你捨得……」

    朗雨微愣住,似笑非笑的說:「捨不得又能如何?」

    「可以爭取啊,我想你這個正牌妻子應該比外面的女人更有理直氣壯的權利。」他故意說反話探問。

    她搖頭,「我累了,再說有些事不是靠爭取就能得到的。」

    她的話觸動了闕仲奇的勇氣,深吸了一口氣後他說道:「讓我照顧你。」

    她駭住,「仲奇……」

    「我是認真的,不是開玩笑,如果你願意接受我,我們會是一對人人稱羨的神仙眷侶。」這點自信他是有的。

    她知道自己應該拒絕他,她和牟徹的結合已經是個錯誤,她不能因為貪圖方便,找個男人就往他身上靠。「謝謝你,但是我不能這麼做,這是不對的。」

    因為執意復仇,她的心陷落在牟徹身上,她不能再害人了:知道闕仲奇對她有好感,但是她不能、也不該利用這份好感。

    她很清楚自己這一生不可能對牟徹以外的人發生感情了。

    是的,她愛上了他,一個她一開始利用來報復汪明珣的人。

    她不知道是從何時開始的,只知道自己狂亂的戀著他。也許是因為兩人那一夜深刻的結合,也許是因為他與眾不同的陽剛氣息,總之她戀上了,而且不可自拔。

    她變得沒法抗拒他,希望得到他的青睞,希望他的目光可以在她身上多停留一會兒,哪怕只是一個無意識的目的。

    也許他會取笑她,這不是真愛,他會說這是因為她對他的性愛技巧過於迷戀,把肉體的吸引誤以為是愛情。

    只有她心底明白這不是單純的肉體吸引,女人不會只是為了肌膚之親而狂熱的愛上一個男人。

    「為什麼?」闕仲奇想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被拒絕。

    「我不能害你,你知道我的意思,我們之間做朋友比做情人舒服。」

    「你是說這一生永遠不可能愛上我羅?」他承認心底有一些受傷,不過並不強烈,充其量只是一種情緒上的失落。

    她沉默,不想把話說得太明白。

    「不說話是什麼意思?」

    「我們就做朋友,不是很好嗎?」她希望這個話題到此為止。

    「好是好,可就是少了一點什麼。」這種心情他說不清。

    不過他在心裡已經慢慢的接受了朗雨的拒絕。

    ※※※※※※※※

    「你變了。」這是分別兩個月後汪明珣對牟徹說的第一句話。

    她一到台灣就打電話找牟徹,可他身邊的人給她的答案是「牟先生正在忙,請留話,我會通知牟先生。」。

    「我沒有變。」牟徹臉上有一絲憔悴。

    「為什麼不接我的電話?」汪明珣覺得他疏遠得令人害怕。

    「我在忙。」牟徹簡單的話回答一切。

    他突然不想說太多話。她說得對,他是變了,變得不想看到她,不想和她說話,因為直到最近他才發現,自己從來不曾愛過這個女人。

    怎麼會這樣?他一度以為習慣一個女人陪在身邊就是愛,結果他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

    原以為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受賢妻良母型的女人所吸引,沒想到他現在竟會對一個只會縫縫補補的小裁縫心動。

    一直以來他發誓他要的女人不能是多愁善感的,他很怕這種女人,怕善感是一種負擔,怕小小的人兒承受不起這麼多憂愁會融化掉,就像他的母親。

    他始終覺得母親的不快樂來自於父親,因為他們的婚姻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他們沒想過要怎麼樣更瞭解彼此,就走了。

    父母相處這麼長的時間卻不能真正認識彼此,是非曲直隨著意外之旅而消逝,他不能接受自己也步入父母的後塵,所以極力抗拒長輩安排的婚事。

    直到近距離的和朗雨相處過,他竟起了佔有之心。

    「忙不可能是愛情的阻力,我知道你的心不再是我的了,這才是真相,對不對?」

    汪明珣感歎自己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隨你怎麼說。」他冷冷的回答。

    「你連解釋都不願意,我想我應該考慮放棄,是嗎?」她想大哭一場。

    一段她辛苦經營的感情,竟然白忙了一場,是報應嗎?

    「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我沒有意見。」牟徹的話比冰還冷。

    「為什麼?」她開始哭。

    「我想漢克比我更適合你。」他不疾不徐的說。

    她呆住,張口無言。

    「我不怪你,你是一個很有魅力的女人,我又不在你身邊,自然會有別的男人對你獻慇勤;再說我自己也非自由身,你有男伴,我一點也不怪你。」

    「是啊,你不怪我,反而鬆了一口氣對不對?漢克是對我有好感……我不否認我和他上過床,一次……不!是三次,可那一點意義也沒有;我愛的人是你,在乎的人也是你,和別的男人上床是因為……你把我當作破鞋對待,我以為你不要我了,所以……」

    他打斷她的話,「你不用向我解釋,我說過這是我的錯,我娶朗雨在先,怎能要求你對我忠心?」

    她哭著搖頭,哽咽的道:「你是因為不在乎我了,所以才這麼說。」

    「你不要鑽牛角尖。」他安慰的道。

    「我知道你喜歡上朗雨了,你百分之百喜歡上朗雨了。」張著被淚水包圍的雙眸,她只想讓他明白自己也是受害者。

    「我們能不能不要討論這件事?」

    「你不瞭解……朗雨是為了替她妹妹報仇,所以才嫁給你的。」汪明珣困難的說出真相。「她對你並非真心,也不會有真心,她有喜歡的男人了。只要你不要我,只要我痛苦……她就會和你離婚,是她設計了一切。」

    聞言,牟徹相當驚訝,「你胡說!」

    「是真的,我沒必要在這件事上騙你,我認識她很多年了,朗雨恨我入骨。」她黯然的說,看來紙是包不住火的。

    「你說朗雨恨你,她為什麼要恨你?」他一時沒法消化。

    「因為……我搶了朗月的男朋友……我故意接近朗月的男人,用盡一切辦法破壞他們,只因為那時的我迷戀在台大任教的王拓蕪。我總以為有個教授男友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不惜任何代價就是要得到那個男人,最後我贏了,而朗月瘋了。」那對她來說是很久以前的事,可有人不肯放過她。

    「朗月是朗雨的姐妹?」他面色沉重的問。

    她點點頭,「是妹妹,聽說後來那個男人的前途等於是被朗雨給毀了,他現在的下場和身敗名裂沒什麼兩樣。」

    「所以你離開了那個身敗名裂的男人,你覺得我比那人有本事,因此你選擇了我?」牟徹的臉色難看到極點。

    「徹,你不能怪我,人往高處爬、水往低處流,我不可能要一個什麼都沒有的男人,我的男人一定要是強者,你是強者,所以我要你。」

    他怒極,面色鐵青,「荒謬!」

    「朗雨不是真心的,你不要上她的當。」汪明珣急急的說。

    「你也沒有真心不是嗎?如果我現在一貧如洗,你一樣會離開我,人往高處爬嘛!」他諷刺的說。

    「不會的,徹,我對你和對拓蕪是不一樣的。」

    她撲進牟徹懷裡啼啼哭哭。

    他的心早已不在她身上,她哭得再美也是枉然。「我想現在這樣也不是不好,你和我誰也不欠誰,我們把事情說清楚,你得回自由,我也得回自由,至少我對你沒有虧欠。」

    她完全崩潰,「不要……不要這樣對我,求求你,我要你,我知道我錯了,我不該不甘寂寞……不該接受漢克的邀約:我發誓我以後不會了,我會乖乖的,我會安分守己……」

    「明珣,我沒有真正怪你,也不該怪你。我知道是我辜負了你,另娶朗雨,卻要求你等我一年,是對你的不公平:現在我反而鬆了口氣,我覺得你和漢克可以試著交往,漢克的家族在地方上也是有點來頭的,應該符合你的標準。」牟徹理性的說。

    「不要,我不是真的要和漢克在一起,我只是要氣你罷了,我以後不敢了,你不喜歡我做的事我一定不會再做,求你……」

    他略略推開她,「好聚好散。」

    「我不要……」汪明珣繼續哭喊。

    「我是有家室的人,你和我沒有任何可能。」

    「你說好要我等一年的,為什麼現在……」她抬起臉看他。

    「我……離不開她了。」他最終還是承認了。

    她呆住,用一種心碎的聲音抖著問他:「離不開她是什麼意思?」

    「我不想傷她的心。」他轉身準備離去。

    「徹……你會後悔的,她對你沒有心,傷心的人是你不是她。」

    他回頭看她一眼,「我不在乎她有沒有心,只要我有心就夠了。」

    「你離開我就中朗雨的詭計了。」她大叫。

    「也許,但我不在乎。」他淡然的道。

    ※※※※※※※※

    「朗雨今天不會來上班啦,你在這裡等也不會等到奇跡的。」何喜珊沒好氣的說道。

    「你和朗雨認識很久了?」闕仲奇問。

    「是啊,怎樣?」她用抹布擦拭玻璃門。

    「朗雨和明珣有過節?」

    汪明珣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只好求助於他,其實他能有什麼作為呢?這一掛人裡,沒有一個會尊重他的意見。

    何喜珊用一種狐疑的目光打量他,並放下擦拭的抹布,「你會這樣問就表示你知道得不少,是誰告訴你的?」

    「這一切真的全是因為要報復嗎?」

    「你現在是代表誰的立場問話?再說我又不是朗雨,沒法回答你,你不如建議牟先生去問朗雨,是不是報復……我現在不能隨意發言。」

    在她看來,假戲真作也不是不可能。

    「不是徹要我來問的,是明珣,她現在很痛苦。如果朗雨是因為報復才嫁給徹,如今她的目的達成了,她就應該立刻離開徹,不要讓徹越陷越深,這是不道德的。」

    「什麼道德不道德?你叫汪明珣自己來說,我倒要看看她的臉皮有多厚。」她火大了,早該把那女人的嘴巴給縫起來,免得走到哪裡都是禍害。

    「仇恨不能到此為止嗎?」闕仲奇緩和的問道。

    「不能!」她大嚷。

    「為什麼?」他不解,需要她解惑。

    「你知道朗雨今天為什麼沒有來嗎?因為朗月從療養院偷跑出來誤傷了人,朗月自己也受重傷,可能有生命危險。你說發生這種事,始作俑者應該被原諒嗎?」

    他吃驚得說不出話來,「我不知道朗月小姐的情況這麼嚴重。」

    「你不知道的事還很多呢!汪明珣根本不是好女人,只有你們這些男人把她當作寶,我看了就覺得噁心。」

    他聽信片面之詞,確實看走了眼,「我可以幫什麼忙?」

    「把那個女人的嘴給撕爛就是最好的幫助。」何喜珊正氣凜然的說。

    「徹如果知道朗月小姐的事,一定會替她找最好的醫生治病,也許她終有清醒的一天。」他想到韓卓。

    「那也要留住一條命,朗月現在受重傷躺在醫院裡,能不能過這一關都不得而知,談什麼治病的事?」

    「我通知徹,朗雨需要人替她拿主意。」他拿起電話正要撥號,卻被她奪下。

    「你們男人全是好色之徒。」

    闕仲奇不承認可也沒法否認,大部分的男人確實是性化的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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