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水宮
「濤兒,你的親事雖是哀家的意思,可人是你挑的,應該能白首偕老才是。」郭太后語重心長地道。
「母后,晚櫻是個好女孩,我會珍惜她。」
「光是珍惜有什麼用,要多陪陪人家。」
朱序濤臉一沉。「母后的教誨,孩兒會謹記在心。」
郭太后雖不曾親口問及兒子前次婚姻的種種,可總是有耳聞。
「張鐵軍一家人,你命他舉家上下七十多口遷離京城,皇上前日收到張家告御狀的陳情書,你可知此事?」
「孩兒知道。」
「你預備如何應對?」
「張家人根本不知道張鐵軍做的醜事,如果真鬧開他們會更難看。」
「他們不知道?」郭太后問。
「說清楚就傷人了。」
郭太后頷首。「是傷人。」
「母后,這事孩兒會小心處理,不會落人話柄,張家人有意見是因為他們以為張鐵軍為人所害,他們不知張鐵軍乃畏罪自殺。」他不說殉情,他不喜歡這兩個字。
「那皇上那裡就由哀家去說明,不能讓他有借題發揮的機會。」
「皇兄不是那樣武斷的人,母后不必擔心。」
「我怎能不擔心,皇上一直防著你啊,濤兒。」郭太后憂心地道。
「皇兄防我是怕我有二心,我不會讓皇兄有機會用這種理由來定我的罪。」
郭太后長歎了一口氣。「濤兒,你要記住,我就只有你一個兒子,無論如何我都不想在有生之年嘗到喪子之痛。」
「母后,不會的。」
「十年前,二皇子過去時,蘭貴人哭得肝腸寸斷,那模樣連先皇看了都歎息。你是我的心頭肉,只要你快樂,這些年來哪件事我不是依著你的意思辦。你要小心,知道嗎?」郭太后身為母親,當然不希望自己的兒子出事。
「二哥自小身子骨就弱,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不同,我會好好活著,請母后安心。」
「別太相信你皇兄,明白嗎?」
朱序濤瞭解的點點頭。
「婚事呢?下個月會如期舉行嗎?」
「沒有理由不如期舉行。」
郭太后提醒他:「孩子找著了嗎?」
他猶豫了一下,才點點頭。「找著了。」
「怎麼說杳兒也是個親王的女兒,雖然她不是你的親生女兒……她是嗎?」
郭太后輕聲問。見他不語,她瞭解地又道:「不是對吧?」
她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親王的女兒就是郡主,讓她保有這個頭銜,享郡主的榮耀和食祿。」
「孩兒不會虧待她。」
「是誰做的?」郭太后問。
「張潮舟。」他說了一個名字。
「誰?」郭太后一時沒反應過來。
「尚書張潮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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杳兒郡主重回王府,全府上下好不歡欣。
「好像瘦了點。」杜香椿繞著朱杳左看右看之後,下此結論。
紀晚櫻將朱杳抱在懷中,心中充滿了感激。「王爺真是神通廣大,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回杳兒。」
「師哥本領強,自然有的是辦法。」
朱杳咯咯笑著,不識人間愁滋味。
「到底是誰這麼狠心,要剝奪孩子享榮華富貴的權利?」奶娘秀娥問。
「誰知道呢?」
杜香椿看了一眼紀晚櫻,兩人有默契的心照不宣,她們不能在外人面前走漏半點風聲。
稍後,兩人獨處時,杜香椿才道:「師哥派人盯了張大人好些時日了,終於發現這個大秘密。」
「阿靜會哭死。」紀晚櫻能體會程穎靜的心情。
「也真奇怪,張大人為何要抱走孩子呢?他又不是不能生,就算不能生,要抱也該是抱走男孩呀。」
「穎浪哥到天牢去看過張大人了,他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師哥一定知道,一會兒咱們問他去。這段時日發生好多事呢,比起過去三年發生的事還多。」杜香樁此刻突然有些感歎,平凡就是福,能平平淡淡的過日子比什麼都好。
「王爺何時回來?」
「師哥進宮談婚禮事宜,掌燈時才會回來,你找師哥有事啊?」
「明天一早,我想給姐姐上香去。」她有好多話想跟姐姐說,感謝她保佑杳兒平安、感謝她把王爺送給她。
「聽說張鐵軍的家人上書給皇上,想請皇上評理,真好笑。」
「評什麼理?」
「他們之中有人不願離開京城。」
「是委屈了他們。」
杜香樁激動地道:「委屈什麼?師哥吃了那種悶虧已經夠冤枉了,難道還要日日擔心在大街上遇見張家人,讓人指指點點啊。」
「張家人知道王爺遣走他們的原因嗎?」
「不清楚。反正這筆賬得算在他們頭上就是了,誰教張鐵軍是他們的家人。」杜香椿怒道。
「現在,他們也是杳兒的家人了。」
「你可別婦人之仁,你只要想想師哥讓人奪了妻是件多麼沒面子的事,就不會替張家人說話了。」
紀晚櫻自然是站在朱序濤這一邊的,可自己姐姐做錯了事卻要不相干的人承受,她心裡著實過意不去。
「他們想請皇上主持公道是嗎?」
「門兒都沒有!」杜香椿吼道。
「王爺心裡一定很苦。」
「鬧大了對大家都沒好處。」杜香樁實際地道,她不信世間沒有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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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穎靜趕來王府求情,說著說著,大把的淚便滾落香腮。
「你求晚櫻也沒用。」杜香椿冷言道。
「潮舟哥是讓人利用的,他好可憐,能不能請王爺行行好?」
紀晚櫻心裡的為難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事王爺自有主張。」
「所以你不肯幫忙?」
「張大人為何要抱走孩子呢?」
「還不就是一念之仁。」
杜香椿不以為然地道:「什麼一念之仁?偷偷抱走人家的孩子也是仁愛的表現嗎?」
「潮舟哥是有苦衷的,他不是沒有分寸的人,求求你。孩子現在也還給你們了,你們一定得追究嗎?」
「你自己將心比心。」杜香椿指著程穎靜的左胸道。
「要是我,我會當作這一切不曾發生。」程穎靜不假思索地道。
「哈!這種話你說得出口?」
「晚櫻,沒有人真正受到傷害不是嗎?我真的好喜歡潮舟哥,請你幫個忙。我知道以前我對你的態度一直不好,我知道我很過分,今日一併向你致歉。」她低著頭道。
「真是個比我還現實的人!」杜香椿啐了句。
「阿靜,張大人抱走孩子的動機很重要,你能問明白嗎?這也能左右他的刑罰。」紀晚櫻認真地說。
聞言,程穎靜彷彿看見一線生機。「真的?」
「可以試試看就是了,至少是個機會。」
「我現在就去問,立刻去、馬上去!」抹乾淚,她快步跑出王府。
「程穎浪的妹妹怎麼這麼討人厭啊?」
紀晚櫻笑道:「如果你對穎浪哥有意思,就不能討厭阿靜,你要事半功倍,還得靠她。」
「對喔,我真是笨!」杜香椿敲了下自己的腦門。
「她的話在顆浪哥面前也許能起些作用,所以幫助阿靜對你絕對有好處。」
「能怎麼幫?師哥才有決定權。」
「所以我們得一起在王爺身上下功夫。」她沉思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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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三王爺朱序濤親自問案。
「你和張鐵軍是什麼關係?」
脫下官服的張潮舟,整個人瘦了一大圈,固執地一句話也不說。
「不說是嗎?這罪判下去最重可是得誅九族的,你不在乎,本王更沒有在乎的必要。」
「你憑什麼誅我九族!」張潮舟激動地大吼。
「你跟張鐵軍是什麼關係?」朱序濤又問了一遍。張鐵軍——一個妻妾成群的男人,還勾引了他的妻子,既可恨又可恥!
「我說了之後,是不是能放過我的家人?」張潮舟不怕丟自己的命,就怕家人受累。
朱序濤面無表情地道:「就看你能告訴我些什麼。」
「張鐵軍是我恩公的獨生子。」
「抱走孩子是受誰指使?」
「是我自己的主意。恩公還有個女兒,孀居在祥風山山腰上,我認為張家的孩子本就該歸張家人撫養,所以抱走孩子,讓孩子有認祖歸宗的一天。」
「荒唐!」朱序濤怒斥。
「我不後悔。」
「你當然不後悔,因為你自以為以此種愚行報了恩公恩情,但你可曾想過本王的心情?」
「王爺高高在上,又將娶妻,很快就會有別的孩子,我不認為少了一個女兒是件多了不得的事。」
「你太離譜了!」
「王爺,既然孩子並非你所親生,那讓孩子回到她親生的家人身邊不是很好嗎?」
「你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莉思會是個好母親,她很愛孩子的,如果王爺肯見見她……」
「我見過莉思了,她是個啞子,如何教養孩子?」朱序濤反問道。
「莉思雖啞,可她善良又溫柔,會用她全部的愛來愛孩子的。」
朱序濤綻開一抹細微的笑。「既然她的優點這麼多、你又未娶,為什麼不乾脆自己給她一個孩子?」
張潮舟一愣。「這、這是兩回事。」
「怎麼看都像是一回事。」不再多言,朱序濤站起身,掉頭離去。
他在天牢門口交代獄官:「給他三天苦頭吃,然後放了他。」
「是,王爺。」
他本來就無意真要張潮舟的命。
「還有,不許任何人探獄,若有人瞞著我隨便放行,一律處死。」
「王爺,卑職一向守法。」
「別以為本王不知道你們拿人好處的惡習,不是不辦,而是怕你們一次死太多人會引起民心不安。」
獄官打了個哆嗦。「卑職不敢。」
「最好從今日開始就把這種陋習改掉,否則明日本王可能顧不了民心安不安,捉一個殺一個、捉一雙殺一對!」朱序濤嚴厲地道。
「王爺請息怒。」
「還不快滾!」他的心情不是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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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著三寸金蓮來王府找人的張鐵軍夫人看來徐娘半老、風韻猶存。
「我是張大人的元配。」張夫人自我介紹道。
紀晚櫻和杜香椿對看了下。
「想替另位張大人求情。」張夫人又說。
「你是張鐵軍的未亡人,來這兒替張潮舟大人求情?」杜香椿整理了她的話後說了一遍。
「是的。你們二位誰是紀姑娘?」
「我是。」紀晚櫻淡淡一笑。
「張大人純粹是為了幫忙,幫鐵軍的忙,他臨死之前寫了遺書,希望他死後能想法子讓他和王妃生下的孩子認祖歸宗。」
「夫人真是大方,張鐵軍娶了那麼多妾,你不生氣嗎?」
張夫人看了一眼杜香椿。「氣什麼?至少他沒丟下我,我一直是張府的大夫人。」
「夫人,我姐姐和張大人的事是真的嗎?」紀晚櫻一直不願相信自己的姐姐做了這樣的事。
「孩子都生了,你說假得了嗎?此次我前來告御狀,一來是希望能搬回京城,二來也是為了孩子。」
「做賊的喊捉賊,哪有這個道理?師哥不會同意的。」
「皇上會作主。」
「丟人啊,皇上不會理這種事的。」
「告訴我,張大人如何認識我姐姐的?」
張夫人一笑。「他們如何勾搭上的,我怎麼知道?」
「張鐵軍騙了姐姐?」
「別說得這麼難聽,男歡女愛都是你情我願的,鐵軍一向多情,王妃要入迷我也沒辦法啊。」
「張鐵軍已有那麼多妾了,為什麼不收斂收斂?」
張夫人一笑。「興許是王妃纏著我們鐵軍也說不一定啊,你憑什麼認為一定是男纏女?」
「張夫人,你給我客氣點!」杜香椿氣憤地道。
「我已經很客氣了,這間大屋子是很氣派啦,可是一樣關不住王妃追尋她的春天。」張夫人冷語反擊。
「是啊,就像你,一張嘴夠毒利了,可是仍然關不住丈夫的風流情種。」杜香椿回敬她。
「你——好樣的!」張夫人被她的話氣白了臉。
「彼此彼此啦。」
「你別太得意。」張夫人臉色難看的告辭。
紀晚櫻心情沉重地道:「王爺要是聽到張夫人的這席話,不知會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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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皎白,紀晚櫻一個人在月下散步。
「今天受氣了?」
紀晚櫻一愣,輕描淡寫地道:「托王爺的福分,晚櫻很好,氣不上身。」
「張鐵軍的未亡人說的那些話,你別往心上擱。」
聽他提起,她道:「王爺知道了?」
「嗯,香椿全告訴我了。本以為張家人不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沒想到張潮舟是張家舊識。」
紀晚櫻輕抬雙睫。「王爺受委屈了。」
朱序濤不作聲,半晌之後才說:「有什麼委屈?事情發生時才真是委屈,現在則不。」
「王爺調適得很好。」
「不是我調適得好,而是現在有你陪著,心裡有什麼不愉快馬上就能煙消雲散。」
「真的?」紀晚櫻受寵若驚,不敢直視他的眼。
「你不知道自己有多重要嗎?」朱序濤俯下臉,托起她的下顎。「讓我看看你。」
她抬眼,小小的身影似風中的楊柳。
「王爺,我替姐姐向你道歉。」
「你已經道過歉了。」他笑了。
「姐姐心裡戀著的一定還是王爺。」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能確定姐姐是這麼想的。
他搖頭。「那已經不重要了。晚櫻,現在你才是最重要的。在我心裡,你是最重要的。」
「王爺這麼好,姐姐實在不應該接受張鐵軍。」紀晚櫻咬了咬下唇,感慨的說道。
「好與不好怎麼界定?」
「張鐵軍妻妾成群,那樣的人怎麼會比王爺好呢?」她很單純的這樣想。
「傻瓜,妻妾成群有的時候並不是女人動心的唯一原因。」他一笑。
紀晚櫻看向他。「王爺現在比較常笑了。」
「常笑不好嗎?」他問。
「好啊,晚櫻喜歡看王爺笑,王爺笑的模樣很好看。」在她眼裡,王爺什麼都好。
「等咱們成親後,我會有更多想笑的時候。」
她羞紅了臉。「成親,我們真的要成親嗎?」
「你不肯嗎?」他心中一急。
「不是的,總覺得這一切來得不像真的,有些像在夢中,我連想都不敢想。」
「你沒發現府裡上下都忙著張羅喜事?」他笑著捏了捏她的小鼻尖。
「我以為朝露公主……」
「她走了。」
「走了?」紀晚櫻一驚。
「昨天回爪哇國去了。」他不想多作解釋。
「這麼匆促啊。」她喃喃地道,心像微風一樣飛揚,原來他對她真是有情的。
「我可受不了你讓她欺負,那回在迴廊已經是厚待她了,若留她下來,天天讓你難受,我這個做丈夫的見了會心疼。」
「什麼丈夫?人家還沒嫁你呢。」紀晚櫻嬌羞地道。
「你有沒有一點喜歡我?」朱序濤忐忑地問。
「不只是一點喜歡而已,晚櫻對王爺有說不出的喜歡、非常非常的喜歡。」她咬著小嘴、羞答答的說。
「真的?」深情的眸子牢牢盯住她,他將手臂擱上她的腰肢,緊緊的圈住她。
「在這個世上,再也沒有比王爺更能牽動晚櫻的人了。」她真心的道。
「我會把杳兒當作親生孩子撫養長大,你的想法呢?我想知道你怎麼想。」
「杳兒生在王府,就該長在王府,至於認祖歸宗的事,等杳兒長大了由她自己決定。」他也有同感。
「咱們倆就這麼說定,以後我們會有其他孩子,待杳兒也不能有分別心。」
「我不會。」畢竟杳兒是姐姐的孩子啊。
「我知道你不會,可我怕我會,所以我需要你的時提醒我,不能讓杳兒覺得我少疼她。」
紀晚櫻噗哧一笑。「王爺好坦白。」
「你也覺得我會有分別心嗎?」
她想了想後道:「以後王爺也會妻妾成群吧,所以王爺的孩子將會被不同女人養育,晚櫻以為要無分別心,並不容易。」說完,她噘著小嘴。
「天地良心,我已有了你,還要其他女人做什麼?」他連忙解釋。
「就算王爺以後妻妾成群,晚櫻也不會怪王爺的。」她澀澀地說。
「違心之論!」他一笑。
她踮起腳尖,專注的看著他,然後在他唇上印上一吻,「王爺……」
她主動的獻吻,挑起朱序濤體內熊熊的情火,為了平息她造成的火,他毫不溫柔的吻上她的唇,把她的唇給吻紅了。
「你勾引我。」他喘息地道。
「王爺……」紀晚櫻飢渴的回吻他,她被自己的反應嚇著了,好駭人,她怎麼會這樣?
「今晚,你將完全屬於我。」他將她打橫抱起,一刻也停不下來地直奔「序濤樓」。
紀晚櫻顫抖著,美麗的臉上泛著奇異的神采。今夜她就是王爺的人了,怎樣才會成為王爺的人呢?她的思緒突然轉到那日在書房外瞧見的狗兒……像公狗對母狗那樣嗎?她驚惶地看著他,不由自主地顫抖著。
「王爺,請你溫柔的待晚櫻。」她羞澀的請求。
語罷,朱序濤大掌一推,將她放倒在大床上,瘋狂的吮著她的唇。
「你知道,男人動情時,有時很難拿捏的。晚櫻,我的好晚櫻。」他渴求著更多的快慰。他強悍地主宰了她纖弱的身子。
她知道他不會辜負她,他也知道她一輩子都會留在他身邊。
這就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