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嚇死人了,差一點讓她給發現。」拍了拍胸脯道。
「發現了也無妨,這事遲早要弄明白的。」
「你快把那個老宮女找出來,也許她會知道成妃的秘密。」宮中的是非事成了她無 聊生活裡的樂趣。
「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到冷宮去看看荃妃。」
「你自己不能去嗎?我可不想碰到那個瘋了的成妃娘娘,我怕她會用鋤頭劈了我。 」
「沒有王的指示,我不方便在冷宮進出。」男人總是要避避嫌。
「你連後宮都敢進出了還怕進出冷宮,是不是想害我?老實招來。」
無辜的納蘭春秋無語問蒼天。「你把我想得太壞了,我的原意是認為你們同是女人 ,也許較好溝通,能問出什麼蛛絲馬跡,好吧!你既然不願幫忙,我請玉妃幫我也行。 」說完,轉身就要離去。
「玉妃才懶得理你呢!」可惡的納蘭春秋,為什麼不多說幾句好話拜託她?
結果,玉允兒接受了他的請托,來到露妍別苑。
荃妃正在織布,見有訪客,停下手中的工作,充滿戒心的看著來者。
「你是敬懷的妃子是不?」雖深居冷宮,消息倒還靈通。
玉允兒微笑頷首。
「不容易,從冷宮出去的妃子並不多,你肯定很特別吧?」荃妃美人遲暮,和成妃 有幾分容貌上的神似。「我不特別,否則怎會一進皇邸就被打入冷宮呢?」她以自嘲的 口吻試圖打破和荃妃的隔閡。
「別妄自菲薄,後宮裡的大小事我見多了,沒有永恆,得寵與失寵很可能是一夕之 間的事。」
「娘娘看得透徹所以才沒有得失心,是嗎?」
「如果不是看得透徹,如何能甘心在冷宮裡老死?」荃妃長歎了一口氣。
「娘娘為何當年不選擇回鄉去?」
又是一陣長歎。「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娘娘是怕成妃娘娘一人住在冷宮裡寂寞,所以想與她作伴是嗎?」
荃妃一楞,緩緩點頭。「世人都說家姐是天下第一惡女,可在我心裡,她是個可憐 的女人。」
「您可知成妃娘娘以為和風軒裡有何寶物?」
荃妃看向玉允兒,眼神不再縹緲。「她以為先王把夜明珠和夜光杯埋在和風軒裡。 」
「夜光杯和夜明珠在王手裡,怎會埋在和風軒?」到底怎麼回事?
「家姐相信敬懷那裡的夜光杯和夜明珠是假的,埋在和風軒裡的才是真的。」
「成妃弄錯了。」
「我不知勸她多少回了,她就是不相信;先王當年把夜光杯和夜明珠賜給寵妃白氏 ,家姐判斷白氏將那兩樣寶貝藏在和風軒,所以她才會拼了命的在和風軒挖掘。」
「她何苦費這麼大的心思非要擁有不可呢?」
「唉!說來話長,你不會懂的。」
玉允兒正要問什麼,怒氣沖沖的成妃突地破口大罵。
「你來這裡做什麼?還不出去!」
「姐姐,這娃兒沒有惡意,她好心來陪我聊天解悶。」荃妃側身朝玉允兒道:「快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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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若雲閣的玉允兒,心裡放著許多疑問。
她苦笑著,沒想到自己竟成了如此好奇心重的人,她是何時改變的?
「娘娘,您可回來了,後宮出大事了。」小鶯急嚷著。
「什麼大事?」
「王要廢了後宮。」
「為什麼要廢後宮?」
「為了娘娘您。」
這的確是大事。
「王何時下的旨?」她必須阻止這件事,勸他收回成命,因為有一天他一定會後悔 的。
「半個時辰前。」
「知道王現在在哪兒嗎?」
「納蘭將軍知道,我去問問他。」小雀飛快地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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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應該這麼做的。」
榮敬懷正在書齋的空地練劍。
「你不高興?」收起長劍入鞘,他饒富興味的看著她。
「你這麼做是為了我?或只是我自作多情?」
他定定的審視她,不願隱藏自己的感覺。「沒錯,我是為了你。」
「我不要你為了我!」她有些失控。
「為什麼?」他沒料到她會不同意。
她搖搖頭,無限惆悵地道:「我沒有辦法承受這恩澤,請你收回成命。」
「君無戲言!」
「沒有人會怪你。」她接著說。
他僵硬地問:「你不想獨佔我嗎?」
「不想。」她用力的咬住下唇。
他哀傷的看著她,苦笑著。「你不愛我嗎?」
她的心悸動了。她愛他嗎?不愛他嗎?
兩人間一陣沉默,眼神鎖住對方。
她無語,深深地刺傷了他。
然後,他歎息道:「我明白了。」承認自己得不到她的愛需要多少勇氣啊。
他默默走開。
他無法面對無心於他的玉允兒,至少現在不能,因為藏不住的悲傷很可能隨時會潰 堤。
她張口欲言,想要叫住他、想要解釋。
但是要解釋什麼?她想好說辭了嗎?顯然她傷了他的心,她的表現與他所預期的有 落差吧?不然他不會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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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遊魂般的走回若雲閣。
「不好了,要打仗了。」大嚷。
「你說什麼?為什麼要打仗?」玉允兒的心愈來愈愁思。
「納蘭春秋告訴我,你爹認為你在花剌國受欺侮、被虐待,他說服了你們中原的皇 帝誓言討回公道。」
「討公道?我沒有被虐待啊!」難道是為了茶的事?爹誤會了!
「大軍已經在玉門關百里外,就要逼近花剌國了,納蘭春秋希望娘娘想想辦法,因 為這場流血戰役,很可能只有你能化解。」
「我去求我爹。」
「不必了,沒什麼好求的,要打就打吧!你爹說的沒錯,是我虐待了你、欺侮了你 。」冰冷無情的聲音由後方揚起。
呆若木雞的她,完全失了方寸。
「王,兩國作戰對誰都沒有好處,而且這中間很明顯有些誤會,為了誤會而戰實在 不值得。」心裡也十分焦急。
「你下去,我和玉妃有話要談。」他命令。
識趣的走開。
「你爹派了使者向我要人,這正合你意吧?」他冷笑。
「爹一定是認為我在花剌國過得不如意,所以才會領兵前來。」
「你是很不如意啊,你不是老覺得身不由己嗎?現在你爹來了,你有機會重得自由 ,脫離苦海了。」他口氣不悅地說道。
她搖頭。「求你讓我和我爹說去,我向他解釋,我沒有不如意,沒有被虐待,沒有 被欺侮。」她痛恨戰爭,痛恨以武力解決問題。
他大手一攬,將她的身子揉進自個兒懷裡。「你不是一心要離開花剌國、離開我嗎 ?現在你爹帶著十萬大軍前來,也許就能讓你美夢成真了。」
「你肯讓我走?」她的心為何會暗暗抽痛?
「除非我死。」他殘酷的迸出這句話。
「既是如此,讓我求我爹退兵。」她楚楚可憐的看著他。
「你怕我會輸?」
「不是的,兩國征戰最無辜的是兩國的百姓。敬懷,我求你理智些。」
他別開臉,內心掙扎不已。
「敬懷,我發誓,我不會離開花剌國、不會離開你,求你讓我見我爹,我親自向他 解釋去。」
他迎向她祈求的目光。
「你不愛我卻願意留在我身邊?這不是很奇怪嗎?」
她不愛他嗎?如果不愛他又為什麼一聽說他要面對爹爹的十萬大軍,便心如刀割?
一個是她的父親,一個是她的夫君,不論誰受傷都會令她生不如死。
「古人說:愛情來如流水兮逝如風,不知何處來兮何所終,我承認,你迷惑了我, 改變了我的心。離開中原時我以為我不要愛、不要情,決定做一個棄愛絕情的人,如今 ,我知道我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玉允兒了,我變得貪心、想要更多,我不知道這種感覺 是不是愛,因為我不懂愛;不知道愛是什麼,你現下問我要愛,我不知道應該如何回應 你。」她將心中的想法向他剖析,希望他能理解她的難處。
他抬手,撫上她的頰。
「原來……你不懂愛。」他喃語:「愛就是愛,有一天你會發現它確實存在。」
「讓我向爹求情去,上回爹派人送碧螺春來花剌國,一定是你得罪了爹派來的使者 ,爹才會起疑心的。」「你爹後悔將你嫁給我。」他澀澀一笑。
「不會的,爹會喜歡你。」
「你這是在哄我嗎?」他不可置信的看著她。
她害羞的垂下眼。「瞎說,我最不會的就是哄人開心。」
榮敬懷訝異自己內心的波動,不過短短的一個時辰,他由極怒、挫折、對自己失去 自信到現在的充滿期待,這轉變全因為她。
「你終於肯直呼我的名了。」他說。
「你喜歡聽?那麼以後我常這麼叫你,好嗎?」
榮敬懷開懷的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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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應慶聽了寶貝女兒的保證,眉開眼笑的退了兵,並得到女兒一年一次回鄉省親 的承諾。
本來可能發生的流血戰爭,算是和平落幕。
「你娘想死你了。」
「我也想你們,只是路途遙遠,無法想回去就回去。」
玉應慶再次探問:「你真的沒騙爹?」
她微笑,用一種幸福的口吻道:「我在這裡比起在任何地方都要來得快樂。」
「你娘一直怪我把你嫁得老遠,直說當初無論如何應該拒絕皇上賜婚和親才對,近 日她總是做些奇怪的夢,老夢見狐仙婆婆在找小銀狐。」
「小銀狐?」
玉應慶點點頭。「不過這兩三天狐仙婆婆又消失了,爹一夜無夢,我想你娘 肯定也是這樣。」
無意間救回的小銀狐是不是就是狐仙婆婆要找的小狐仙?恐怕此生都不會有答案了 。
「娘身子可好?」
「你娘除了心情不太好之外,身子還算硬朗,倒是你,我和你娘很不放心。」
「請爹娘寬心,我很好。」
「聽說我這女婿脾氣不是很好,後宮裡的美人又全是厲害的角色,你沒吃太多虧吧 ?」
「後宮已廢,女兒不會吃虧。」
玉應慶一楞。「廢去後宮?他肯?」
她微笑頷首。「不是我的主意,是他的意思。」
王應慶鬆了一口氣。「看來,他待你確是不錯。」
父女倆吃了一頓飯後,由納蘭春秋護送玉允兒回花剌國,臨行前,玉應慶交代:「 記得回家讓你娘看看你。」
「會的,就算沒回去,也會給您和娘捎封信,請爹娘安心,我不會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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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來到哈斡赤部族邊境,華冀萊領了一群士兵騎著馬攔住他們。
「納蘭春秋,我有事要同你們娘娘聊聊。」
「有什麼事,打開天窗說亮話。」納蘭春秋知道對方來意不善。
坐在馬車中的玉允兒心裡盤算著該如何全身而退。
「拿夜光杯和夜明珠來換你們娘娘的平安。」
「大膽!你這是在威脅?」
「上一回一時心軟放走了榮敬懷的新娘子,這回我不會再心軟了。」
「華冀萊,中原玉大將軍的十萬兵馬就在一里外,如果你不怕死的話儘管過來。」
「哈哈!要是怕死就不會來了,我在祖宗面前發過誓,非要把屬於我哈斡赤族的寶 物拿回來不可。」
「你可以正大光明的要,怎可用此下三濫的手段威脅?」
見兩人一來一往,沒有交集,玉允兒走下馬車,納蘭春秋立刻趨前保護。
「娘娘,眼下情況危急,請您待在馬車裡別出來。」
聞言,她卻反而往敵方前行。
「娘娘——」
「不礙事,我和華族長算是朋友,朋友見面敘舊也是應該的。」
「哈!可惜我非得到那兩件寶物不可,否則我很想好好接待你。」
「可以告訴我那兩件寶物除了是貴族幾百年前的珍寶之外,還有其他意義嗎?」
「沒有,純粹是祖傳寶貝。」
「如果你沒有擁有它們的迫切性,為何逼迫我們至此地步?未免有失君子風度。」
「少說教!你們已經被我們團團圍住了,我今天派來的還包括了弓箭手,如果你們 不乖乖就範就只有死路一條。」
這次如果拿不回夜明珠和夜光杯,他枉為哈斡赤部族族長。
「我跟你走,你放了他們。」
「可以,叫納蘭春秋回去告訴榮敬懷,該怎麼做他心裡有數!」
事情似乎又回到原點,如她初來乍到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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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愛之人被擄,榮敬懷自是憂心如焚。
「王,他要夜光杯和夜明珠。」納蘭春秋道。
榮敬和建言:「王兄,不如就拿那兩件寶物與華冀萊換回玉妃。」
「你們怕他的弓箭手嗎?」
「不怕,若以兵力來論,咱們強過百倍,只是當時我方帶的人太少,玉妃不願咱們 的人受傷,才會自願當人質。」
「那華冀萊三番兩次向我挑釁,不給他一點教訓他是不會學乖的。」
「可玉妃在他手上,要是硬幹,頗不妥。」榮敬和不希望硬碰硬。
「你是擔心玉妃或是擔心你的心上人?」
榮敬和有被看穿的尷尬。
「心上人?王兄說到哪兒去了?」
「在本王面前不需偽裝,這段時日你老往哈斡赤部族邊界跑,不就是為著會見心上 人?」
「王兄英明。」他的慇勤真有這麼明顯嗎?
「不是我英明,而是你這個沒有心機的人讓本王很替你擔心,怕你讓華幸葳給耍了 ,自然會特別留意。」納蘭春秋恍然大悟,「原來榮將軍和華冀萊的妹子走在一道?」
「也是無意間發展成的。」
「她待你可似你待她?」榮敬懷問。
「臣弟也還不確定,不過我們之間的關係應該是漸入佳境了。」至少她現在同他有 說有笑的,不若一開始三句離不開被榮敬懷退婚的往事。
兩人算是不打不相識,幾次見面惡言相向,但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下,讓他發現她也 有善良的一面。
「你希望為兄的怎麼做?」
「如果能化干戈為玉帛自然最好。」
榮敬懷大笑。「是啊,這樣你就能贏得美人心了。」
「幸葳是幸葳,她哥哥是她哥哥,幸葳對夜光杯和夜明珠並無興趣。」
「不管如何,你若帶著那兩件寶物向她哥哥提親,成功的機會也會大些。」
「提親?」榮敬和有些錯愕。
「不乘此機會更待何時?」
「幸葳不會同意的。」
「可我送上的可是夜明珠和夜光杯,當作提親的見面禮正恰當,他應該沒什麼好抱 怨的。」
榮敬和不禁感到為難。
「你不要我把夜明珠和夜光杯當作見面禮?」
「不是的,王兄誤會了,我是擔心幸葳反而不樂意我這樣做。」
「那就去弄個明白,不然就把她捉來花剌國,我親自問問她,看她願不願意做本王 的弟媳。」
「謝王兄美意,臣弟可以自己處理。」
「那就快去吧!」話裡有笑意。
榮敬和猛點頭。「謝王兄。」說完便退下。
他這個做弟弟的在男女情愛方面,是個呆頭鵝,不使點勁推他一把,不知何時才能 收網。
「王真要將夜明珠和夜光杯送出?」
「那兩樣東西對本王、對花剌國都沒什麼作用,華冀萊想要就給他吧!」
都是些身外之物。
能和心愛的女人廝守一生才是圓滿的人生。
「王的心真是豁達。」令人欽佩。
「有獲得自要有捨棄,老天待我寬厚,現下該是回饋的時候,沒什麼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