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隸新娘 第二章
    婚禮很快就舉行了,沒有華服、音樂、美食或宴會;更殘酷的來說,是悲劇的開始  。  

    夏綠蒂穿上她最好的一件灰布蓬裙,沒有人在意她的衣服不夠喜氣,她腳上的鞋子  還是昨晚廚娘把她的舊鞋擦上鞋油後借給她穿的。  

    「我不記得有這件蓬裙。」瑞秋替她梳頭時小聲說道。  

    「這是瑪莉不要的衣服。」夏綠蒂望著銅鏡中的自己,蒼白且充滿恐懼。  

    「好了。你真美,而且這種美是不需要珠寶和禮服來襯托的。」瑞秋由衷的讚美。  

    「謝謝你。」她很緊張。  

    瑞秋打量了一下四周。「廚娘的房間有我們的三倍大,她肯讓你在這著裝,還算仁  慈。」  

    夏綠蒂點點頭。「時間應該差不多了,我們走吧。」  

    「他們在書房等著,牧師一早就來了。」瑞秋替她開門。  

    夏綠蒂緩緩地走上三樓,她不知道自己的選擇是對還是錯,但現在她只能往前,沒  有餘地踅回。  

    「小夏,願上帝祝福你,我只能送你到這裡了。」瑞秋站在書房外微笑道。  

    夏綠蒂頷首,深呼吸後推開書房門,裡頭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注在她身上,好像她  是天外入侵的怪物似的。  

    因為時間匆促,從拍賣會到現在結婚,不過兩天的時間,她還來不及認識她未來的  丈夫——席瓦頓。  

    除了席安卓、新娘和牧師之外,書房裡還坐著兩名穿著體面的紳士。  

    「你遲到了。」席安卓冷淡地看了她一眼。  

    她選擇不解釋,因為理由並不是席安卓此時想聽的。  

    她走向他,很自然的搜尋席瓦頓的身影。  

    她曾看過他,所以不會認錯人。  

    席瓦頓是金髮,白皙的肌膚上有著淡淡的雀斑,略胖的體型顯示他平常吃得多而運  動量不足。  

    可憐的席瓦頓大概也和她一樣不情願被人這樣擺佈。他的手忙碌地玩著長褲上的皺  折,雙眼無助的盯著他哥哥,根據瑞秋的消息,兩人的年紀至少相差十歲。  

    席安卓牽起席瓦頓,帶他走到牧師面前,以眼示意她過去,她很怕他的眼神,只得  改以凝視他經常接受日曬的古銅色臉龐,她發現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有著許多滄桑,更添  其魅力。  

    「牧師,可以開始了。」席安卓朝牧師點了點頭。  

    在場的另兩位證婚人亦向前邁步,兩人皆同情的看著她,很無奈的聳聳肩。  

    「安卓哥哥,我不要和這個姐姐結婚,我不要結婚!」此時席瓦頓突然喊叫出聲。  

    「不許胡鬧!」席安卓厲聲制止。  

    「我不要結婚,這個姐姐送給你,你和這個姐姐結婚,我不要結婚……」席瓦頓像  小孩子般哭了起來,可憐兮兮的樣子就像她在老家的堂弟不願上拉丁文課時一樣。  

    「你要結婚,這個姐姐會陪玩、會照顧你。」席安卓安撫席瓦頓。  

    「不一定要結婚這個姐姐才能照顧我、陪我玩。」席瓦頓自有他的一套邏輯。  

    「你二十歲了,是大人了,不結婚怎麼行?」席安卓輕吼。  

    「你比我大,為什麼可以不結婚?」席瓦頓繼續耍賴著。  

    「你知道什麼是結婚嗎?」席安卓改口問他。  

    席瓦頓想了想,「不知道。」他的訊息主要來自於莊園長舌的僕傭。  

    「結婚很好玩的,以後可以多一個人陪你玩遊戲。」席安卓有耐心地哄著他唯一的  弟弟。  

    「可是他們告訴我這個姐姐是要替我生孩子的,不是來跟我玩遊戲的。」席瓦頓直  來直往道。  

    牧師清了清喉嚨,尷尬的笑了笑,「爵爺,還要進行下去嗎?」  

    席安卓看向牧師,「當然,今天就是最好的日子。」  

    「可是席瓦頓少爺有不同的看法。」牧師含蓄的說。  

    「我會說服他。」  

    席安卓轉向席瓦頓,「你不是一直想去釣魚嗎?如果你不和這位姐姐結婚,我就不  讓你去釣魚。」  

    果然威脅奏效,只見席瓦頓睜大了眼,「好啦、好啦,我結婚就是了,可是我下午  就要去釣魚。」  

    夏綠蒂失望的一歎,本以為她可能因新郎的不合作而逃過此劫,無奈席安卓總有辦  法操控每個人的意志,連孩子氣的席瓦頓也不例外。  

    接下來的儀式在五分鐘內就結束了。  

    席瓦頓大喊:「我要釣魚去了,我去叫老陸準備釣具。」然後一溜煙的離去。  

    「爵爺,我還有點事,我先走了。」牧師也告辭了。  

    「你立刻把自己的東西搬到瓦頓的房間去。」席安卓向夏綠蒂下了一道命令。  

    她沒有反抗,只是訕訕然離去。  ???

    書房只剩下席安卓和他的老戰友,路特和塞克。  

    塞克和路特都是子爵,封邑和財富不及席安卓,但三人是生死之交。  

    「你這樣做,我和路特都不贊同。」塞克實在忍不住了。  

    「我問過她,是她自己同意嫁給瓦頓。而且她也不是沒得到任何好處,我以縮短三  年合約和高額生活費做報酬,這是你情我願的交易,她不算委屈。」席安卓說得理所當  然。  

    「你這樣無異是毀了人家閨女的清白。」路特反駁他。  

    「路特說的對,這很不道德。」塞克凜然道。  

    席安卓冷酷的看著兩人,「瓦頓也是人,憑什麼就因為他變傻了,就必須被剝奪做  一個男人應有的樂趣?」  

    「如果你指的是性生活,你可以替席瓦頓買個妓女來教育他。」路特直言無諱的說  。  

    「我想知道契約奴隸比妓女高尚多少?」  

    路特頓時啞口無言。  

    「妓女至少在那方面是高手,不像你替席瓦頓買來的小處女那麼無知。」塞克接續  路特的話駁斥他。  

    席安卓失笑,「你們的比喻很妙,但哪個妓女不是從清純的小處女一路走來的?」  

    路特歎了一口氣,「安卓,你明白我們的意思,我們很同情那個女孩。」  

    「她的純真遲早會有人採擷,有時候第一個男人是誰並不重要。」席安卓說的實話  ,愈是下層的人對自己的身體愈沒有自主權。  

    「席安卓,你確定瓦頓明白那件事嗎?」路特務實的問。  

    「你不會以為瓦頓真的知道男人原始的本能該從什麼地方「使力」,才能享受你所  謂的樂趣?」塞克露骨的說。  

    「他的妻子知道。」席安卓笑笑。  

    「她也只是個孩子,你能要求她引導席瓦頓嗎?我覺得這太殘忍了,而且一想到那  樣的畫面就讓我作嘔。」塞克皺眉。  

    「你們太多事了。」席安卓沉下臉,明顯的不高興。  

    「我們只是就事論事。」路特不怕惹怒他。  

    「少管閒事,我自有分寸。」席安卓的語氣趨向冷硬,連好友亦受不了。  

    塞克和路特聳聳肩,面面相覷,知道今天所說的話並沒有發生任何正面的作用。  ???

    席瓦頓的房間在整體建築的右翼,與書房遙遙相望。  

    這是她第一次進來,老陸提醒她:「瓦頓少爺今天大概不會回來睡午覺了,不過爵  爺的意思是希望瓦頓少爺每天都能睡午覺,以後你要注意這一點。」  

    說完話後,老陸看了她一眼,不禁搖頭歎了口氣,同情之心溢於言表。  

    「謝謝你,老陸,我能應付的。」她笑笑,故作堅強。  

    「爵爺在這件事過於頑固,我們這些做下人的也不方便說什麼。」  

    夏綠蒂紅著眼眶,為老陸的惻隱之心感動不已。「我知道大家為了這件事替我說了  好話,事情已經走到這一步,我不再有埋怨。」  

    半個鐘頭前,她站在書房外聽了一會兒席安卓和兩位體面紳士的對話,冷酷的席安  卓不但沒有一絲可憐她之心,還冷冷地嘲諷這一切。  

    老陸離去後,她蹲在牆角,抱著膝蓋,淚水不自禁的爬上她的雙頰,她心痛得想死  。  

    不知哭了多久,粗魯的開門聲響起,是席瓦頓。  

    席瓦頓一見她,直嚷著:「姐姐,這是我的房間,你是不是走錯房間了?」  

    夏綠蒂趕忙擦了擦淚水,匆忙站起身,微麻的腿讓她踉蹌了一下,她扶著牆虛弱的  微笑,「爵爺要我負責照顧你,以後就和你睡同一間房。」  

    席瓦頓站在她面前好奇的看著她,「姐姐,你哭了?」  

    夏綠蒂抬起手背抹了抹臉頰,尷尬的一笑。「我想家,所以哭了。你下午是不是要  去釣魚?」  

    席瓦頓一聽到釣魚就忘了她的眼淚。  

    「是呀!我一吃飽就要去釣魚,你要不要一起去?」  

    夏綠蒂搖搖頭,「改天再陪你去,我還有一些事要做。」  

    席瓦頓咕噥了一聲,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衝向床鋪,蹲在地板上,掀起床罩,朝床底  下左瞧右看。  

    「怎麼不見了?明明記得老陸是收在這裡的?怎麼會不見了?」席瓦頓著急地嚷著  。  

    「瓦頓,你在找什麼?可不可以告訴我,我可以幫你找。」夏綠蒂跪坐在地板上,  陪著席瓦頓往床底下探頭探腦。  

    「姐姐,我的小竹簍不見了。」席瓦頓急得快哭了。  

    「竹簍?什麼竹簍?」她問。  

    席瓦頓又是比劃又是叫嚷:「是我裝魚的竹簍,竹簍不見了,我釣到的魚就沒法裝  了。」  

    夏綠蒂安撫他,「你別急,我們再找一找,要是找不到就再做一個,你說好不好?  」  

    席瓦頓破涕為笑,「真的嗎?你會做竹簍?」  

    「我不會,但我有個好朋友會。」她想到瑞秋。  

    最後,竹簍真的找不著,夏綠蒂帶著席瓦頓到廚房找瑞秋,瑞秋正蹲在爐火前燒柴  。  

    夏綠蒂說明緣由後,瑞秋看了看孩子心情的席瓦頓。  

    「這裡沒有竹子,我沒法替瓦頓少爺編竹簍。」瑞秋一副莫可奈何的模樣。  

    席瓦頓開始耍賴,「我不管,姐姐答應要給我一個新竹簍的,你不可以騙我。」  

    夏綠蒂為難的看向瑞秋,「有沒有什麼替代品?」  

    瑞秋想了想,腦筋動到煮湯用的銅鍋,她走了過去。  

    明美動作很快的攔在瑞秋之前。「你們休想拿湯鍋給少爺裝魚。」  

    瑞秋聳聳肩,「這裡不是我的地盤,我也無能為力。」  

    夏綠蒂靈光乍現,「對了,就用我的洗臉盆吧,很適合用來裝水放魚。」  

    席瓦頓眉開眼笑,對他來說的不愉快已經過去了,現在有人提供木製臉盆讓他裝魚  ,竹簍不見了又如何?他已經不記得了。  

    「兩位姐姐,你們陪我去釣魚好不好?」席瓦頓完全是小男孩的貪玩個性,缺少玩  伴的他一起很孤單,現在出現兩個待他不錯的姐姐,他忍不住要她們陪他玩。  

    瑞秋擺了擺手,「不行、不行,我有一大堆的事要做。」  

    「等你做完我們再去玩。」席瓦頓天真的說。  

    「我的工作永遠做不完,你們不要等我啦!」瑞秋可不想陪少爺爬樹、釣魚、捉蝦  ,萬一有什麼閃失,她的項上人頭大概會不保。  

    「小夏姐姐,你替我拜託這位金髮姐姐嘛!」席瓦頓還挺機靈的,學著瑞秋叫小夏  。  

    「瑞秋,真的不行嗎?」夏綠蒂認真的問。  

    瑞秋一臉「別害我」的表情,「真的不行,我一偷懶馬上會完蛋的。」  

    老陸正好在這個時候到廚房找廚娘商量菜單。  

    「瓦頓少爺不是要去釣魚嗎?」老陸問。  

    「我要這兩位姐姐陪我去,人多才熱鬧。」席瓦頓說。  

    老陸看了看廚房。「瑞秋,中飯過後放你半天假,陪少爺和他的新娘去釣魚。」  

    瑞秋可沒有撿到半天假的喜悅,她寧願待在廚房被熱氣烤。  

    「哇噢——太棒了,有人陪我釣魚了!」席瓦頓得意忘形地大叫。  ???

    午後。  

    老陸畫了張地圖交給夏綠蒂。  

    「不用麻煩,我認得路。」席瓦頓笑嘻嘻的說。  

    天氣並不是很好,三人順著矮山丘走,走了大約二十多分鐘才到達目的地,只是清  澈的湖水倒映著灰的天空。  

    席瓦頓迫不及待地嚷道:「你們看,魚跳起來了!」  

    這個季節正好水量豐沛,湖裡的魚兒想必不少。  

    席瓦頓像匹識途老馬,在一塊臨湖的大石頭坐下,「你們也來釣魚呀!」  

    瑞秋伸了伸懶腰,「我寧可找個地方睡午覺。」  

    「別這樣,我們的任務是陪瓦頓少爺釣魚,不能讓他覺得無聊。」夏綠蒂拿著釣竿  ,放餌拋竿,熟練的模樣令瑞秋欽佩。  

    「你會釣魚?」瑞秋大驚小怪的問。  

    「我的故鄉有條大河,是我童年最常玩耍的地方,那裡的魚多得讓即使是技術不太  好的釣者都不會空手而回。」夏綠蒂盯著湖面觀察動靜。  

    「你看他專心的樣子,也不知道到底釣不釣得到魚?」瑞秋朝席瓦頓的方向努了努  嘴。  

    「他還是個孩子,很單純,有吃有玩就什麼煩惱也沒有了。」夏綠蒂笑道。  

    瑞秋噗哧一笑,「他明明比我們年紀大,竟然叫我們姐姐,好不習慣。」  

    「在心智年齡上,他真的是我們的小弟弟。」夏綠蒂柔聲道。  

    「這樣也好,至少他對你而言是無害的。」瑞秋決定今天先看人家怎麼釣魚,下次  有機會再實地演練。  

    夏綠蒂點點頭,「目前看來的確是如此。」  

    「希望這五年都能順順利利的過。不過我看那個席安卓爵爺並不好惹,你得注意點  。」瑞秋打了個大呵欠,釣魚真的很無聊。  

    一朵朵烏雲飄過湖面。  

    「肯定會下場大雨,我們回去吧,淋濕了可不好受!尤其是瓦頓少爺,生起病來我  們倆都會遭殃。」瑞秋站起身,拍了拍臀部的灰塵。  

    兩人同時將看向席瓦頓,不意卻看見讓人驚心動魄的一幕。  

    席瓦頓涉入水中,他愈往深水處走去。  

    「瓦頓,你這樣做很危險!」  

    夏綠蒂旋即奔了過去,放開喉嚨大喊。  

    但還是太遲了,席瓦頓不知道自己的行為可能會送命,滑了一跤,整個人沒入水裡  。  

    「該死的,我不會游泳!」瑞秋著急地嚷道。  

    夏綠蒂脫下鞋子及身上的蓬裙,躍入水中,拚命地朝他游去。  

    「不要害怕,我來救你了。」夏綠蒂邊游邊喊話。  

    瑞秋在岸邊大喊救命,但此時此刻湖畔並沒有人經過,她只能乾著急,完全幫不上  忙。  

    夏綠蒂游近席瓦頓,有技巧的將他拖上岸,她氣喘吁吁地說:「瑞秋,替他將肺裡  的積水壓出來。」  

    瑞秋照做,席瓦頓吐出好幾口水,他緩緩的張開眼睛,淚水立即在臉上縱橫。  

    「你把我們給嚇死了。」瑞秋拍了拍胸脯。  

    「我的魚跑掉了,我要把它捉回來。」席瓦頓委屈的道。  

    這個差點滅頂的溺水事件嚇呆了愛釣魚的席瓦頓,他哭了起來。  

    天空在這個時候飄起雨,一陣馬蹄聲朝他們而來,是席安卓。  

    「你們在做什麼?」席安卓憤怒地看著他們。  

    見著唯一的親人,席瓦頓立刻向他奔去,想要博取同情,「席安卓哥哥,我掉到水  裡了,是小夏姐姐救了我。」  

    席安卓跳下馬,盯著夏綠蒂,她脫下了身上的衣服和鞋子,只剩下一件薄薄的衣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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