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多尼船上已接近中午,體貼的船夫為他倆找了一座有著濃密椰林遮蔭的無人小島放下,一樣,他留守船邊釣魚,再三保證絕不會偷開小差離開。
穿救生衣之前得先脫下身上的丁恤,想到要在歐石楠面前穿著泳衣,安本橙表情十足別扭。可歐石楠卻相反的大方,褪下棉衫和短褲,精實的體魄一下讓安本橙燒紅了臉頰。尤其一想到,方才和他在拉古娜島上的近距離接觸……
安本橙緊張到手腳僵硬,身上的T恤連拉了好幾次才順利地脫下。頭才剛從衣服裡鑽出,便一眼瞧見歐石楠帶著興味的眼神。
她瘦歸瘦,可該有的一丁點也沒少。察覺到他火熱的注目,安本橙裹在黑色連身泳衣裡的身體隱約起了一陣顫栗。
她趕忙抓起擺在地上的救生衣,當棉被似地包住身體。
嘖嘖,真是可惜。歐石楠搖頭。
穿戴上潛水鏡、腳蹼和救生衣,歐石楠朝安本橙伸出手。他擅泳,在台灣還領有潛水執照,自信有能力肩負照顧她的責任。
瞧著他的動作,再轉頭望著海天一色的美景,怪了,她心裡竟有種走入婚禮殿堂般的神聖感受。
「放輕松,讓海水的浮力來帶領你……」
馬爾地夫的水溫常年保持在24∼28度間,微暖的溫度令人身心舒暢。本就會游泳的安本橙在歐石楠的指導下,順利和湛藍海水達成共識。在馬爾地夫浮潛就像在鏡子裡游泳,珊瑚礁、海巖、海葵、海星等等,海裡每個景物都能瞧得一清二楚。
顏色艷麗的熱帶魚兒不畏生人,當安本橙揮動腳上雙蹼在水裡游動,它們也友善地前來親近。歐石楠下海前已捏了點面包在手上,當他打開手心,魚兒們自然而然受到吸引,紛紛朝他手上靠去。
游累了,安本橙離開水面准備午餐,同時歐石楠卻逕自朝沙灘一角走去。
一會兒後,突然聽見他喊:「本橙。」
安本橙好奇地走近,一看,臉頓時紅了。
原來歐石楠用沙子塑出了一幅女人裸圖,她有著細長的手臂、柔美的胸部、纖細的腰肢、渾圓的豐臀,旁邊還用中文字寫道:「我是安本橙」。
「快弄掉啦!」安本橙急得跺腳。「要是被其他人看到怎麼辦!」
「哪裡來的其他人。」歐石楠呵呵笑地跌坐在裸圖旁邊,曖昧地伸手摸摸她胸部,玩玩她屁股,還煞有其事地喃喃自語:「不知道本尊摸起來的感覺,會不會比摸她更好……」
「大色狼!」安本橙彎下腰捧了一大把沙子搞破壞。歐石楠驚叫,急忙伸手阻擋,沒護到裸圖,卻一把抓住破壞者。他像原住民般嘴裡呼喊著,順勢扛起安本橙,「喔喔喔」地將她扛回樹蔭下。
「壞人!」安本橙嗔。
歐石楠卻湊過頭去,在她唇上啃了一口。
被他—親,安本橙頓時連話都說不清楚。
「我餓了。」
安本橙臉紅紅的將三明治送到他手上,然後再從熱水壺裡倒出一杯香蜂葉與檸檬草沖泡的花草茶。這些是出發時她順手泡的。
「謝謝。」歐石楠朝她眨眨眼睛。
咬一大口三明治,再喝一大口芬芳的香蜂葉茶,安本橙聳著雙肩做了一個幸福的表情。
「好好吃。」
歐石楠輕輕擦去殘留在她頰邊的碎屑,她朝他害羞地笑了笑,像是回報他的溫柔似的,她也抬手將他散在額上的濕發往後輕撥。
此刻的氣氛,是那麼地溫柔和幸福。
餐畢,歐石楠直接躺在樹蔭下小憩,安本橙一邊瞧著他的睡臉,一邊整理散落的浮潛用具。才剛收拾好,他突然睜開眼,晃晃手指示意她靠近一點。
「什麼?」安本橙不疑有他地靠去。
「大腿借我。」也不管她同不同意,三兩下便將她的坐姿調好,頭逕自朝她腿上一枕。安本橙呆愣一下,不過當瞧見他放松的表情,她心頭頓時一軟。
算了,他喜歡就讓他躺著吧。
發現她並沒抗議,歐石楠睜開黑眸朝上凝視,安本橙正打算抬手輕撫他頭發。兩人目光相接,安本橙不禁微紅了紅臉頰。
「摸我。」他微瞇著黑眸,低聲呢喃。
安本橙大著膽子將手挪上他的臉,並不是在幫他按摩,就只是以指尖輕觸他臉頰。小麥色皮膚經過炙烈陽光洗禮,摸起來微感燙熱,安本橙用指尖描繪他深邃俊朗的五宮,眉毛、鼻梁,不經意輕撫過他唇瓣時,她感覺他微噘著唇,悄俏偷去一個吻。
她垂眸輕笑。
打從開始,歐石楠就沒真正將眼睛閉上,只是隔著長睫,偷覷她神情。他知道她以為他沒看見,所以她才能笑得那麼自然、那麼惹人憐愛。
「好美……」歐石楠不由自主地睜開雙眼,伸手輕撫她被陽光曬紅的臉頰。
沒意料會聽見他的贊美,安本橙羞得瞼都紅了。
「哪有……你才叫漂亮,瞧你的眼睛、鼻子、嘴巴……」她手指輕滑過每一處。「每個部位看起來都像老天刻意挑選的精品,你啊,好看得連女人都會自歎不如。」
歐石楠微笑,眼裡突然浮現另一種奇特情緒。
「如果沒了我這張臉、沒了我的身分跟財富,你還一樣會愛我嗎?」
安本橙詫異。她從沒這麼揣想過。
歐石楠俊逸的外貌、身分和財富所賦與他的氣勢與自信,是安本橙認識他之初就一直存留在他身上的。她沒有辦法把它們從他身上剝開。對安本橙來說,那些一直是他的一部分。
「你不想要它們嗎?」
歐石楠輕搖頭。他喜歡它們,但是他仍舊疑惑。
「我只是懷疑,在那麼多炫目條件的包裝之下,到底有幾個人識得真正的我。」
安本橙懂了。她不直接回答問題,她要歐石楠自個兒想出答案。
「那麼我呢?如果把我的外表、我的技藝,我對花草茶的知識,還有豪美社區給我的滋養,全都剝除——那麼你還會讓我接近你嗎?」
歐石楠無法想像那樣的她,會是個怎樣的人。「我不知道,感覺那已經不是你了。」
「我的想法跟你一樣。」安本橙微笑。「我也沒辦法想像,少了你的瞼、不再霸道跟強勢的歐石楠,還是不是我眼前的歐石楠。」
聽到這,他雙眼突地一亮。「我第一次聽你叫我的名字。」
她笑。「其實我已經叫過你無數次無數次了,在你聽不見的時候。」
歐石楠挑眉。「然後呢?你叫我做什麼?」
見他上鉤,安本橙呵呵笑了兩聲。「Heather Blossom。我沒說你一定不曉得,有一種植物的名字就叫歐石楠,英文名叫Heather Blossom。」
這會兒歐石楠真的訝異極了。他的名字竟是花名?!
「我喝過它嗎?Heather Blossom。」
安本橙點頭。「它是很好用的材料,富含礦物質,可以淨化體內毒素。每次你參加完飯局回來,我不是都會端一杯茶要你喝完,那裡頭就有Heather Blossom。」
乍然聽聞此事,他覺得困惑。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孤獨的存在,爹不疼娘不愛,只是幸運的擁有了一家還滿賺錢的公司,除此之外,世界與他完全無關聯。可是今天他突然聽見,有一種花,跟他一樣名叫「歐石楠」。
「第一次聽見你的名字,我真的嚇了一跳,想說是哪家爸媽這麼有創意,知道要把姓跟花的名字連結在一塊……」說到這,安本橙表情突然有些猶豫。
「想說什麼就說。」歐石楠發現了。
「我是怕我說了你會不高興……」見歐石楠搖頭,安本橙才大起膽子把話說完。「我之前一直以為,有這種巧思取這種名字的爸媽,應該是非常用心,非常喜歡、疼愛他的孩子的……」她聳聳肩,以靦腆笑容取代言語。
歐石楠懂她未說出口的言下之意。他將雙眼調向海岸,沉默半晌,才低聲說話。
「你忘了另外一個可能性,說不定這只是他們翻什麼姓名學參考書,隨便挑一個出來的結果。」
安本橙不搭腔,只是繼續以手指觸碰他臉頰,彷佛是想用觸碰告訴他——「不是的,不是這樣的,你是重要的。」
自有記憶起,歐石楠從沒哭過。他是強者,怎能容許自己示弱!可當安本橙的手指滑撫過他眼角,他竟然,有一絲落淚的沖動……
玩得累了,兩人才乘著多尼船回到Soneva Gili。進浴室洗完澡後,歐石楠留在房裡與台北聯絡,而安本橙則是走入廚房,偷學管家與廚師的精湛廚藝。
Soneva Gili強調有機、天然,又因房間附設的獨立廚房不像一般餐廳廚房腹地那般廣大,所以廚子與管家合作出來的料理,都是新鮮、原始和快速為主。雖然英文不流利,不過料理卻無國界,溝通無阻礙。
廚師動作麻利地裝起大鍋水,加入香料、洋蔥與胡椒共煮,然後先燙熟蝦子、再來是螃蟹跟海螺,滿滿煮了一大籃。這時候管家也已剝好十多顆生蠔,放烤爐上煨個火,再滴上幾滴檸檬汁,灑上大把胡椒。
飄散在廚房裡的食材香,教安本橙忍不住出聲贊美。「太棒了!」
管家和廚子聽見,更是賣力表演。
晚餐還沒准備好,歐石楠已掛上越洋電話。申立是個好幫手,縱使他人不在,申立依舊能把公司打理得穩穩當當。他跨下樓梯,聽見廚房傳來斷續的交談聲,唯一的女聲就是安本橙的。他走近,好奇地豎耳傾聽——
原來是廚子在教她如何做海鮮料理。
安本橙英文聽說不算流利,可求知欲旺盛。從走廊一角往裡探,可以看見她和廚子正利用肢體動作彌補言語不足的部分。歐石楠瞧著她活潑靈動的比劃動作,再一次被她神態裡的純美和天真感動。
她此刻的表情他並不陌生,時常可以在她看他、或看著花草茶包、精油、ROYAL COPENHAGEN瓷壺時發現。直到此刻他才恍然發現,在他還沒動念想要將她收歸已有之前,她已經利用她的微笑,她豐富感情,來傾訴她對他的重視以及喜愛了。
一股暖意從歐石楠心頭湧出,朝四肢百骸蔓延。
感覺到歐石楠的凝視,安本橙突然停下動作,轉頭朝他的方向看去。一見他在,她臉上笑顏綻得更燦爛,幾乎令歐石楠呼吸一窒。
「工作做完啦?」安本橙蹦蹦跳眺地朝他走來,她一近身,歐石楠突然扯住她的手,朝較隱密的客廳走去。
「耶?」
還來不及問他要干麼,歐石楠又突然停下腳步,一把將安本橙摟進懷裡。
她驚訝地張大雙眸,他卻在這時候俯低下頭,吻上她的嘴。
「唔?!」
初時的驚訝在他火熱的吮吻中蒸發殆盡。她早已忘了想說些什麼,滿心滿腦只有他的吻及他堅定的觸碰。
他的唇熱切而渴求,舌尖如火焰般鑽進她唇中,直到深處。安本橙雙腿發軟,只能無力地用手攀著他頸背。他赤裸的頸項光滑如上好天鵝絨,指尖的觸感外加嘴唇碰觸,她幾乎當場融化成一灘泥。
歐石楠輕易地撐住她身體,一手捧住她後腦,一手挲摩她背脊,當指尖滑過她穿在棉衫裡的內衣背扣,歐石楠簡單地以手一推拉,內衣應聲解開。
「啊……」安本橙低呼一聲,一想到屋子裡還有其他人,她窘得臉都紅了。
歐石楠好喜歡她此刻的表情,欲罷不能、欲言又止。
隔著衣服推開內衣,他手乘勢撫上柔軟賁起。安本橙羞得耳根發燙,卻又無能制止他碰觸,是無力,也是不願。在她隱諱青澀的少女心中,對這種熱辣情事,其實是又期待,可又怕受到傷害。
但歐石楠意識裡,卻沒這種九彎十八拐的危慮。他向來直接,他吻她,就只是因為他想,所以他要。
修長的手指輕輕撥弄敏感乳尖,惹來安本橙身體一陣難以自抑的顫栗。罪惡!這麼美妙的手指理當被人關起來,太邪惡了……安本橙抖著呼吸感覺那些手指的細揉慢捻,當他舌尖輕掃過她豐軟耳垂,安本橙雙膝一軟,再也撐不住身體。
「這麼快就投降了?」一陣邪氣地呵呵低笑,歐石楠將她打橫抱至樓上。可就在這時候,殺風景的呼喚聲突然響起,歐石楠停下腳步發出一聲歎息。
他竟然忘了。
「先生,小姐,用餐了。」
安本橙忍不住偷笑。
「取笑我!」歐石楠湊過瞼在她頰上輕啃了一口,這才死心地將安本橙放回地板。安本橙羞答答地躲起來將內衣背扣重新勾好。歐石楠頑皮地伸手想幫忙。
「不要不要,你根本不是想幫我!」安本橙左躲右閃歐石楠的祿山之爪。每每才剛勾好,他便又動手將它拉開,討厭死了!
「我在彌補被中斷的痛苦。你知道要毅然決然放開你,得花我多少自制力……」說道,他還伸手摸了下她渾圓緊翹的臀部,安本橙低叫地將身體挪開去。
她臉紅緋緋地說:「誰叫你,明知道要吃飯了還吻人家……」
「誰叫你看起來那麼鮮美可口。」歐石楠將她拉近身,貼在她耳邊細喃。「我忍不住一嘗為快。」
「貧嘴。」安本橙嗔道,可是瞼上神態,卻溫柔甜美得像會淌出蜜來。
「我們到瀉湖上的涼亭去用餐吧,據說那兒風景非常漂亮。」歐石楠提議。
安本橙點頭同意。
只要歐石楠開心喜歡,她什麼地方都願意跟他去。
搖著多尼船,管家將歐石楠和安本橙及晚餐一塊送到湖上涼亭。涼亭和他們所住的房間一樣,都是由椰子樹葉與厚實木料砌蓋而成。四盞黃色燈光點亮涼亭內外,剛好在海面上形成一圈薄薄光暈。管家將晚餐擺好,點上蠟燭之後,便又搖著多尼船離開,直到歐石楠用對講機聯絡,他才會再次出現。
「倒一點紅酒給你?」
安本橙點點頭,看著歐石楠將酒紅色液體注進桌上高腳杯。在昏黃燈光的渲染下,紅酒有如紅寶石般閃爍。兩人舉杯相互觸了下杯緣,安本橙啜了一口酒液入嘴,像咽下一道火焰,四肢百骸一下暖了起來。
「想不到紅酒是這個味道……」安本橙一臉驚訝地看著酒杯。
「沒喝過?」
安本橙搖頭。「純的葡萄汁喝過,但紅酒倒是第一次……」
「我怎麼一點都不覺得驚訝。」歐石楠又啜了一口酒。「想必你也沒抽過菸,蹺過家?」
「當然沒有。」安本橙一副鬼神突然出現的驚恐表情。
「我知道,你是個乖孩子。」歐石楠摸摸她頭。這反應,反而引起安本橙好奇。
「那你呢?你剛說的那些,你做過嗎?」
「全做過。」歐石楠點頭。
「那是什麼感覺?喝酒不用說,我現在已經在喝,抽菸跟蹺家這兩個我比較好奇。」
「你以為我說的喝酒,是這麼斯新文文的拿著高腳杯對飲?」
安本橙點頭。
歐石楠搖頭。「錯了,我說的喝酒,是那種不要命、牛飲似的狂喝。」
安本橙瞇起大眼。她做過的,唯一能拿出來比較的相似經驗,大概就數夏天時渴極了喝水了。如果是那種狀況,在很渴的情況下,她倒是覺得牛飲狂喝令人愉快。可是歐石楠的表情與說話口氣,讓她明白他說的跟她心裡所想的,是兩回事。
「你想說嗎?」
歐石楠拿著叉子吃著牡蠣,聳聳肩沒搭腔。
見他的反應,安本橙知道還不到他想說的時候。她遂閉口了。
直到桌上餐點一掃而空,兩人肩並肩,腳伸入海水裡乘涼時,歐石楠才啞啞地說了句。「寂寞。」
「嗯?」他是說現在嗎?安本橙皺起眉眼。
「我是說做那三件事情的感覺,就兩個字,寂寞。」
「是做完,還是在做的時候?」
「都一樣。一樣寂寞。」
歐石楠目光調向遠方,身邊伴著安本橙,他突然有了回顧過去的能力與沖動。這些是被他封閉已久的情緒。就像葡萄放進酒桶中,早已發酵,汩出酸澀沖天的酒氣。
「有人說一醉解千愁,我以為那是真的。我在苦尋不到解脫的時候跑去喝酒、抽菸、離家出走,在做的當時寂寞還是一樣如影隨形,甚至變得更龐大、更難以負荷……」
說到這,他突然閉口轉頭看她。只見她秀眉緊緊蹙起,一副感同身受的模樣。突然間歐石楠明白了,他之所以喜歡跟她說話的原因——她總能讓他感覺,她在用心傾聽。
歐石楠微笑,伸長手臂將她頭攬進懷裡。
訴說心酸往事時,最需要這種肉貼肉身體碰觸的溫情撫慰。而安本橙最令歐石楠心折的一點是,她從不畏懼讓他碰觸。
「為什麼你從不怕我?」歐石楠帶點困惑地說。「的確,我的外表跟身分,可以吸引不少人接近,但幾乎在熟識我之後,他們一個一個都離開了。尤其是女人,她們把我當成一座山,攀上了隨即把我忘在腦後,或者說,我把她們忘在腦後……」
最後這句話來得那麼突然,令他忍不住嚇了一跳。他一直以為,是女人「不要」他的,可再一想又不對。以他的個性,怎能容許別人先「不要」他?他才猛地驚覺,似乎,是他先放棄她們,然後她們才不甘受漠視,這才轉身離開的。
安本橙當然不知道歐石楠想到了什麼,她只是很單純的就他的問題回答他。「你錯了,其實我很害怕。」
歐石楠看著她。「怕什麼?」
「怕我魅力不夠,無法吸引你長長久久。」安本橙扳著手指,思忖該怎麼把內心情緒轉化為語言說出。內心裡的恐懼是很難言明的,她從來也沒想過她會遇上這麼棒的男人,會感受到這些情緒——不安、惶惑、驚喜、激情……
她一直以為自己的人生會依循著一般平凡過程,遇上一個男人,戀愛然後結婚,和所有人一樣。可沒想到,老天爺竟會安排自己遇上他。
一個她一輩子可能無法擁有,也無法理解的存在。
「這你就多慮了。」歐石楠願意給子她這點信心。「在我心目中,你非常特別,永遠無需擔心沒有吸引力。」
是,她知道,歐石楠一直用行動來證實他想要她。可是他呢?他會把他自己給她嗎?她能像他擁有她一般,擁有他嗎?
「有時候我都會期望,我可以再復雜一點,手上擁有的籌碼再多一點。」
「為什麼這麼說?」歐石楠皺眉。
安本橙垂下臉,表情帶有一絲悵惘與疼痛。「因為我跟你之間的連系,只會有—種……」她指指自己,再點點他身體。「你要我,可是永遠不會出現——我要你。對不對?」她淒悵一笑。
對。他只允許他要她,但他無法接受自己被她所要。他在心裡無言地道。歐石楠別開視線。
他可以信賴自己一定會善待自己要來的人事物,可是他卻無法信賴他人,將會如他一樣,好好善待他的心與期望。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用在歐石楠身上,這個「十年」,或許可以替代成「一輩子」。
「不要露出那麼寂寞的表情嘛。」
安本橙摸摸歐石楠臉頰,軟聲勸著。「我又不是在責備你,我只是覺得,有一點點……不滿足。」
「除了這個,我其他都能夠滿足你。」歐石楠做出承諾。「甚至,我可以為你留下豪美社區。」
「聽你這麼說,我該感到高興才對,可是不知道怎麼搞的,我竟然不覺得開心。感覺一牽扯上利益關系,有些東西就不再單純了似的。」
看著她驀地變得憂愁的眉眼,歐石楠伸手輕摸摸臉頰。
「那你說你要什麼?我發誓,即使你想要天上的星星,我也會想辦法弄一顆給你。」
「我才不要那個呢!我啊,要的東西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我只想讓你相信我,絕對不會辜負你。」她仰頭朝他甜甜一睨。「一天相信一點點,每個今天都比昨天再多相信一點點——你做得到嗎?」
歐石楠深受感動地將她摟緊。他不敢多說話,就怕言語會破壞眼前神奇的一刻。
「我喜歡你。」安本橙貼在他耳邊低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