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車場轉眼之間就到了,電梯門打開之後,俞紡兒機警地先查看地形,瞧瞧可有利於她脫身之道?她心底才這麼想著呢,小手旋即被一隻厚大的手掌不客氣地擄住。
「別想動歪腦筋。」沙擎恩聲音低沈卻充滿力量地警告她。
俞紡兒很困惑地拾起眼,對上他魔鬼般炯然的目光,懷疑他是會讀心術哦,怎麼她想什麼他都知道呢?
「我才沒動什麼歪腦筋咧!我是在想,你這麼唐突的要我帶你去找這件衣服的主人,我該怎麼向她解釋你是誰?何況……沒人知道我外出打工,她要是大嘴巴去向我媽說我打工又和陌生男子在一起,到時我會有理說不清的……我媽很嘮叨,要我成天聽她唸經的話會起肖的……」她說得煞有其事,故意把自己和伊婆婆的關係說得像「鄰居」一樣的平凡無奇,製造兩人不相干的假象,打亂他的思緒。
「這衣服的主人跟你是什麼關係?」沙擎恩犀利地問,絲毫沒有受她的影響,且拉著她走向一輛銀白色的名貴跑車,打開車門,「請」她坐進前座。
俞紡兒掐緊包包,心底哀叫地坐進他的車裡,而就在他坐到駕駛座前,她腦袋閃過千百句謊話,卻不知該說哪一句恰當?
「回答我的問題。」沙擎恩坐進車內,發動車子,緊迫盯人地問她。
「啊∼∼你問了我什麼,我沒聽清楚。」俞紡兒給他裝聾子。
他陰惻側的眼掃了過來,她聾子裝不成了,只好「老實」地回答了——
「不就一個鄰居嘛!她衣服很多,我說想借一件來穿,她很大方地就借我了啊!」
「哦!」沙擎恩研究著她這話的可信度也許是零,他一眼便看穿這小妮子雖然長得美麗動人,卻是古靈精怪,說的話沒一句正經,要不是他得藉由她找到伊娃,真恨不得給她點顏色瞧瞧,隨便唬弄「教父」級的大哥可不會有好下場!不過,他暫時不追究,因為她被他鎖定為重要線人,他和兩個義弟找了大半年,對伊娃的下落一無所獲,如今有了線索,他說什麼也不能輕易放過。
俞紡兒心想他突然沈默,一定是在算計著什麼,她也暗自整理紛亂的心思,有所盤算——
「這樣吧!你既然要找這衣服的主人,就順便送我回家,我住萬華,婆婆就在那裡賣衣服。」她說得很有誠意,很逼真,心底已有甩掉他的計謀。
她說的那個地方有個集中舊市集,市集外有很多賣衣服的小販,其中有—家外表看起來和一般賣衣服的店家沒兩樣,其實後頭直通曲折小巷,不是熟門熟路的人一旦走進裡頭,就像走進迷宮……不過,她對那裡可熟得很,她住了七年的孤兒院後門離那裡很近,到時她翻個牆就能進院裡躲藏,然後再換回便服跑到公車站搭車,過條橋就可回和伊婆婆同住的板橋市……
沙擎恩下顎緊繃,審視她燦亮的星眸,希望她不是要耍什麼花樣。「依你所認識的伊娃,是個什麼樣的人?」他把車開出停車場,往萬華的方向駛去。
「你連你自己想找的人都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人嗎?」俞紡兒故意很誇張地揚聲問,讓他以為她很吃驚,心底卻研究著他的意圖。
「你最好坦白回答,並且別隨便發問。」沙擎恩不肯透露他確實是不知情,想讓她安分點別想胡來。
俞紡兒對他這麼專橫的態勢很不以為然。
「婆婆不就平常人一個,是再平凡不過的市井小民啊!她擺攤賣衣服的,所以才有衣服借我嘛!這麼簡單的推理也不懂,唉!」她的紅唇勾勒著嘲笑,其實……
才怪咧!伊婆婆是她見過最有才華的琴手了,她說著,躺進舒服的椅背,讓自己看來放鬆,而不是備戰狀態,好鬆懈敵人的心防。
「她多大年紀?」沙擎恩再問。
「通常叫婆婆的,不都得是上了年紀的女人嗎?這想也知道啊!」俞紡兒瞥了他緊繃的俊臉一眼,聳聳肩。
「這衣服是她年輕時穿過的?」
當然……「我怎麼知道?她只是我的鄰居而已,我家就在隔壁的隔壁,是賣早餐的。」她可人的小臉笑咪咪的,像貓兒一樣膩著柔軟的座椅,顧左右而言他地說:「你的車看起來拉風,坐起來也很舒適。」
「你喜歡,可以送你,只要你帶我找到伊娃本人。」沙擎恩冷笑,利誘她。
俞紡兒駭住,他竟不惜用昂貴的車要換得伊婆婆的下落?其中必定有詭!
無論如何她只能說——抱歉得很,婆婆對她恩重如山,任何世上的有價之物都無法收買她,更休想她會帶他去找婆婆。
「我又還沒十八歲連駕照都沒有,你送我車幹啥?你要找人,我帶你去不就成了,車你自己留著用吧!還有哦,別告訴她我在你店裡打工,萬一她去告訴我媽,我就慘了。」她重複「說明」,就為了左右他的思考,營造出逼真的情境,就連「媽」這麼抽像的名詞,她都說得栩栩如生,其實她自幼是個沒媽的孩子,伊婆婆收養她時已經五十歲,雖名義上是養母卻一直都讓她喊婆婆的。
「你很怕你媽?」沙擎恩態度保留,並沒表現出對她信或不信。
「這……你管不著。」俞紡兒設了防線,不讓他再問下去,倒是把發問的權利轉移過來,換她「訪問」他。「對了,還沒問你尊姓大名呢?」
「沙擎恩。」他說得毫不拖泥帶水。
「你除了開夜店,還做些什麼?」她側過臉,用最自然的微笑瞥著他,車內的幽暗和街燈的明亮對比之下,他側面的輪廓仍是帥得令人想入非非,不過現在可不容她發花癡。
「經營一個黨。」
「我聽過大排檔海鮮店,那也是你開的?」她嘻嘻地笑了兩聲。
「是黑手黨。」他不介意讓她明白。
「黑……黑……」俞紡兒臉上的笑給狗啃了,臉色泛白,小嘴還猛抽搐,半天吐不出話來了。
她心想糟了!難怪他說話有洋腔,難怪他需要密門、密室、密道……原來是混「洋老大」的!她真弄不懂婆婆怎可能和黑道大哥有瓜葛?他甚至知道她身上這件衣服是婆婆年輕時穿過的,而且堅持要找到她,這整件事讓她感到離奇,想不出箇中原因……
「真是失敬失敬,原諒我有眼不識泰山……」她努力的保持笑容,內心底「求生」的意念更強烈了,她決定無論如何一定要擺脫這可怕的人物,保護婆婆,也保住自己的小命。
沙擎恩瞬了她一眼,在幽暗的車內她那雙亮澄澄的眼睛並沒有害怕的神色,而是用很感興趣的眼神瞧著他;他反倒被她那雙澄亮如星的眼睛看得渾身不舒服,像一面清澈的鏡子照著他,讓他身上黑暗的細胞全都暴露在外似的。他煩悶地收回眼,這下他竟難以窺出她心底有何想法。
俞紡兒小心地呼吸,好怕他會察覺她的脫逃計劃,而漸漸地,車已開進舊市集了。
「到了,到了,婆婆的攤位就在這裡了,你可以和我一起下車,婆婆應該還沒睡,你知道的,上了年紀的人通常都容易失眠,嘻……我是聽她跟我媽閒聊的時候說的……」她盡量把話說得輕快,讓他以為她真想跟他「一起」下車,心底想的卻是他車—停,她就下車,就算跑給他追她都要跑。
車停了,她逕自開了門,就準備要開跑,冷不防地臂膀被他結結實實地揪住,她心裡掀起驚濤駭浪,萬般隱忍,回眸,擠出甜笑問:「大哥有什麼指示嗎?」
「別給我玩花樣。」沙擎恩面色冷峻地警告她,雖然外頭的市集確實如她所言有擺攤賣衣服的小販沒錯,對她,他仍是心底存疑。
「厚∼∼都到目的地了,你還不信,你瞧隔壁的隔壁不是有家早餐店,那就是我家啊!」她伸出食指,指著一家鐵門關著,寫著上午六點營業的早餐店,並告誡他。「這附近的人都認識我哦!你千萬別跟我拉拉扯扯,會惹閒話的,我們這裡民風挺保守的。」
沙擎恩警戒地順著她指的地點瞧去,和她所描述的並無差異,姑且就放了她。
「快下車吧!大哥,我先到婆婆的店等你了……」俞紡兒嘴裡這麼說,下車甩上車門後,腳步可沒等他,直接走進賣衣服的小攤裡。
沙擎恩熄了引擎,看她神情自若地和站在攤位的年輕少婦熱絡地打招呼,進了裡頭,很難再對她抱持不信任的態度,也許他就要見到伊娃了。他下了車,循著她的足跡走向小攤。
「先生,你想買什麼款式的衣服?是要送女朋友的嗎?我這裡貨色齊全,洋裝全都半價優待……」那名和俞紡兒打過招呼的少婦熱絡地招呼他。
「我找伊娃女士。」他不想廢話,直說了。
「你說誰啊?青蛙?」少婦怔住,一臉有聽沒有懂。
沙擎恩臉上垂下三條黑線,立刻察覺事情不太妙。
「剛剛那個女生呢?」
「她走了。」少婦說。
「走了?」沙擎恩目光一凜,蹙起濃眉,錯愕了。她竟能從他眼前遁走,是有什麼通天本領?絕不可能!
「我剛剛還以為她是要買衣服咧,原來是要『借過一下』……」少婦見這帥哥沒買衣服的意思,原本是不打算理他,可她忽見他擰起眉目來了,被他很不好惹的嚴峻模樣給嚇著,也就再多補充說明。「啊這攤子後是條巷子,誰都嘛可以自由進出……」
沙擎恩乍聽此言,心下一震。「剛剛那女生家不是隔壁賣早餐的嗎?」
「賣早餐的是一對年輕夫妻,我沒見過她啊!」少婦擔心受怕,急急地撇清關係。
沙擎恩面色大變,既然如此,那就是——她晃點了他!而他竟上了她的當,她家不是早餐店,這裡根本沒有伊娃……
「這小老千!」他即刻穿越層層衣海,果真後面是三岔路,巷子曲曲折折,而俞紡兒早就不見蹤影,不知走哪條路溜了。
「可惡!」他情緒大壞,面色冷厲地低啐。
這攤子從外頭看去絕看不出後面有巷子,她一定是早就想從這裡溜走了吧!看來她還滿聰明的,蒙過了他。
他邁步往一條巷子裡走去,發現狹長的巷子不僅曲折難辨,不熟地形的人很容易就迷路了。
踅回原點,他確信她和這地方有絕對的地緣關係!等著瞧吧,他會逮到她的!夜店裡應該有她面試時留下的個人資料,他立刻回去查個明白。
他怒不可遏,態勢威猛地從衣海中走出,旋即上車離去。
賣衣的少婦看這惡面帥哥開車走人了,緊繃的神經才終於放鬆,好怕惹麻煩,決定早早收攤了。
這時,俞紡兒已躲在孤兒院後門的牆角邊喘息,她用最快的速度從彎彎曲曲的小巷直奔孤兒院的後門,先把包包拋到牆內,脫下鞋再拋進裡頭,腳踮高了翻過牆,終於成功逃過一劫。
看看表,她都窩在這裡十分鐘了,外頭什麼動靜也沒有,心想那個叫沙擎恩的老大一定是放棄找她了吧!
她穿回鞋子,攬起包包,不打算驚擾院裡的修女神父或弟妹們,小聲地走到前門要去搭公車,但很不幸地,老神父也就是孤兒院的院長正在庭院裡澆花,看見她了。
「這不是紡兒嗎?你什麼時候回來的?」老神父推推老花眼鏡瞅著她問。
「剛到呢!」俞紡兒硬著頭皮說。
她愁上心頭的在胸口畫個十字,先請上帝寬恕她說謊的罪。她可以理直氣壯地對那沙擎恩說謊,但對這從小撿到她的老神父,她可不敢胡言亂語,萬一情不得已地胡說,也是怕神父為她擔心。
「又翻牆?」老神父記得她小時候的「習慣」。
「抄近路嘛,回來看看您。」她心虛地嘻笑。
「以後要回來走正門,都那麼大了還翻牆,瞧你把漂亮的衣服都弄髒了。」老神父搖搖頭,並沒有怪罪她。
俞紡兒低下頭一看,裙擺的確沾上泥土了。「噢!神父我借個洗手間,換件衣服再回家。」
「去吧!」
她匆匆奔進屋,在洗手間換回短T和黑色的素雅短褲,把弄髒的衣服收在包包裡,擔心著這泥上痕跡不知會不會很難洗掉?也擔心待會兒神父問她都這麼晚了為何還沒回伊婆婆家去,她該怎麼說才好?她一顆心七上八下地定出屋外,真不想再說謊。
「紡兒,都已經快十一點了,怎麼還在外頭溜躂?伊婆婆知道你這麼晚了還沒回家嗎?」老神父仍是問了。
「我是去打工籌學費啦!」俞紡兒說了實話。「伊婆婆並不知道,我怕她不贊成,您別告訴她哦!」
老神父一向通情達理,明白紡兒—直是個懂事的孩子,做事不會沒分寸,決定替她保密。「就當我不知道,但是,打工得注意自己的安全。」
俞紡兒聽神父這麼說,寬心不少。「我其實安全得很。」她其實剛丟了那份打工的機會,還被一個英俊得像夜魔的老闆威脅……
「時間也不早了,快回家吧!」老神父催促她。
「那改天再回來看您哦!」俞紡兒很感謝老神父沒有責難她。
神父笑了笑。「快回去吧!」
俞紡兒揮揮手,光明正大地從大門走了。
十一點二十分,公車到達板橋,俞紡兒下了公車,徒步走回一棟座落在寧靜巷道的獨立木造房子。她拿鑰匙開了院子外的一道木門,屋裡隱約傳出琴聲,伊婆婆還在有隔音的小教室裡替學生上課。
她看了看表,還有十分鐘才會下課,這個學生是個夜校生,總是星期三才來,而且來的時間很晚,為了這學生,婆婆只好也上得很晚,而她就是不想看婆婆拚老命才要打工的。
她進到屋裡,直接回到自己房間,沒有打擾伊婆婆和學生,進浴室裡先把那件水藍色的紡紗衣手洗乾淨,幸好,污泥沒有在衣上留下污痕,她用了大浴巾把濕衣服上的水吸乾了些,掛進衣櫥裡,想等晚上婆婆睡覺後,她再把它拿到屋外去吹風,全干了再悄悄收回閣樓上的箱子去放。
弄好了衣服,紡兒進浴室去洗澡,出浴後她換上睡衣,把課本放在書桌上,想看點書再睡,卻怎麼也無法專心,她在想接下來該去哪裡打工才好呢?心情煩透之際,腦子裡居然幽幽地冒出來一雙透視人心的眼,一張來自暗夜、神俊非凡的臉孔,他叫沙擎恩,是黑手黨大哥……
噢!她以為她成功的甩掉他了,沒事了,誰知在這靜悄悄的夜裡,他惑人的影子竟從她心間冒出來,害她不得安寧,心亂跳,她是被他迷了心竅不成?
但,他確實是帥透了啊……
「紡兒。」伊婆婆一如平常地喚她。
俞紡兒嚇了一跳,像做了壞事被抓包。「婆婆……」她暈紅著臉不安地回頭,希望婆婆別看出她的異樣。
「怎麼臉這麼紅?是不是太累了?去圖書館回來還讀書,你真是太用功了。」伊娃送走了學生,立刻就來探望紡兒。她臉上掛著慈祥的笑,雖然快六十歲了,歲月在她瞼上留下刻痕,她仍保持年輕時清瘦的身材。
伊婆婆有顆善良的心,對這個收養的小女兒更是鍾愛有加,原本她是孤獨的一個人生活的,自從紡兒七歲時來到她的身邊,她就把所有的愛全給了這小女孩,也許這也算是移情作用吧!她把該給兒子們和愛人的愛全給了她一人,但……她能照顧紡兒的日子恐怕不多了,她罹患了肝癌末期,隨時會走……
伊婆婆默默地算日子,也寫好遺囑把唯一的房子和積蓄全留給紡兒,卻開不了口告訴她,就伯她擔憂,承受不了別離的痛,要是有個人能代替她來照顧紡兒,那她會寬心許多。
俞紡兒心底有說不出的抱歉,她並沒有像表面上那麼用功啊!
「別讀那麼晚,早點睡,明天還得上學,我去洗澡睡覺了。」伊娃撫撫她的頭。
「哦!」俞紡兒微笑著,心情卻是苦澀的,看著婆婆步伐緩慢的背影,她再也不想隱瞞她打工的事。「婆婆……」俞紡兒喚她,跑向她,緊緊地抱住。
「愛撒嬌哦!」伊娃笑著,揉揉她的背。
「婆婆,我要去打工,我不讓您那麼辛苦……」俞紡兒把心事坦白地說出。「我怕考不上公立學校,萬一讀了私立大學,學費很驚人的,我不能讓你一個人負擔。」
伊娃很意外,沒想到紡兒的小腦袋比她思慮得更多、更長、更遠。「我知道你一直都是好孩子,但是婆婆還是希望你專心讀書,將來當鋼琴教授,一輩子不愁沒工作。」
「可是半工半讀沒什麼不好,那是訓練自己成長的一種方式。」
伊娃看著懷裡的小天使,她不只長大了,還很懂事,衝著她正面的想法,她認為不如放手讓她去試試。「你想到哪裡去打工?」
俞紡兒得到婆婆的回應,心底燃起希望之光。「我可以去問問哪裡需要用人,做什麼都行,求求您嘛!」
「這……」伊娃思索著。
「你別擔心,就讓我去找找看有什麼工作可以做,我一定會等你同意再去的。」俞紡兒保證做到,一切都為了讓她心愛的婆婆不為她擔心。
「好吧,其實打工也沒有什麼不可以的,就當是磨練自己,但是仍要以功課為重哦!」伊娃答應了,她不能阻止紡兒成長,打工確實可以吸取一些謀生的經驗,尤其在將來她不能守著紡兒的日子,紡兒也得學會獨立。對紡兒,她實在有太多說不出的不捨……
「我會的,婆婆最讚了!」俞紡兒欣喜地抱著伊娃又親又吻。
「你這孩子……」伊娃拍拍她的背,掐掐她的臉頰,兩「母女」歡歡喜喜地算是達成了共識。
另一頭,人聲鼎沸的夜店,沙擎恩正在私人的密室裡大發雷霆——
「你是怎麼用人的?她留的人事資料全是假的!地址是個空屋,你頭裡裝的是豬腦嗎?用人之前都沒有先看身份證,未滿十八歲,地址亂寫,你還用她?」沙擎恩把店經理叫來臭罵一頓,他派手下依俞紡兒留的地址去找人,回報他的卻是那地址是間空屋!
「我……我們店裡用的人員流動性高,除了服務生需要看身份證,琴師通常是沒對照身份證,認為彈得好的,我才採用。」店經理是個二十出頭的小伙子,面對老闆的震怒,他顯得手足無措,完全不曉得老闆為何一定要找到這名琴師?
「你滾!」沙擎恩大手一揮。
「是……是。」店經理被削怕了,夾著尾巴溜了。
密室裡獨留沙擎恩一人,他萬萬想不到自己居然會被一個十七歲的小女生大大地擺了一道!這下失去了線索,要找到伊娃就難了。
他相信她和伊娃一定有某種程度的關聯,伊娃絕不只是借她衣服的人,否則她何必發揮那麼大的防衛力,還不受他利誘、不惜騙他脫身。
可恨的是她那雙美麗的眼睛還挺會裝無辜的,而那張可愛的小嘴說的全是謊言,害得他上當了!這是最教他怒火攻心的。
「何只女人不可信,連小女生都不可信!」他懷疑連俞紡兒這名字都是假的。
最好別再讓他遇上了,否則可有她受的!
無論用什麼方法,他都要先把她揪出來,這回他要親自上陣,親手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