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時間晚間七點。
「總經理,樓下來了位客人說是你的妹妹,你要下樓見她嗎?」斯氏鑽石精品名店的門市專員進辦公室稟報。
妹妹?
韋翔傑正低頭看文件,聽到通報後,緩緩抬起他冷漠的俊臉,諱莫如深的雙眼露出一絲不以為然的笑意。怎麼他才剛從位在倫敦BONDSTREET的總公司回台灣,下飛機還不到兩個鐘頭,就有「妹妹」找他,他的「妹妹」可是滿天下,還真不知來的是哪一個?
「長什麼樣子?」
「瘦瘦的很可愛,還帶著一位朋友,說要你親自幫她選鑽飾。」門市專員形容得很籠統。
「哦……」韋翔傑略微思索,倒是有興致下樓去瞧瞧。「我待會兒下去。」
「是。」門市專員下樓去。
韋翔傑合起活頁夾,不疾不徐地離開座位走出辦公室,踏過鋪著長毛地毯的走廊,經過金鑽級貴賓廳,裡頭傳出貴婦們見到美鑽的讚歎聲,他司空見慣,腳步沒有因此停留。斯氏鑽石直營門市全球有一百二十家,貴賓廳以顧客的消費能力區分為「金鑽」、「銀鑽」、「水鑽」三個等級。水鑽級是十萬至一百萬元的消費群,百萬以上的是銀鑽,近千萬的鑽石買家則是金鑽級,能進得了金鑽貴賓室的人非富即貴。
他走下鏤花弧形梯,居高臨下地俯視高雅華麗的鑽石精品門市,發現那位找他的妹妹原來是他正牌的胞妹韋鈴鈴,她仍和去年夏天一樣蓄著齊耳的俏麗鬈發,笑臉天真,正坐在沙發上喝果汁。鈴鈴身邊有個看來年紀和她相仿的女孩,從他的方向看不見那女孩的長相,只見她烏黑的長髮垂肩,粉色夏裝外的手臂潔白如雪,勻淨的小腿姿態優雅的併攏,雙足上是一雙樣式新穎的涼鞋,露出可愛的腳趾。
「哥!」韋鈴鈴看到他,朝他揮手。
韋翔傑唇邊逸出一絲微笑,這號笑臉可是只對家人,平常人是沒有機會目睹的。
藍雪凝順著韋鈴鈴的視線回首,仰頭朝樓梯上看去,水晶吊燈的光芒下她懷疑自己看見的不是真實的人,而是過分完美的俊逸幻影。
那位韋大哥竟有一頭銀灰色的長髮,他沒有刻意束在腦後,而是恣意披在肩上,他深刻的五官顯得冷峻,但唇上的笑卻使他的俊臉變得好生動,那銀灰色的長髮卻為他平添幾許浪漫,帥氣得教人屏息,無法轉移目光;比起明星他是有過之無不及。
他走下來了,就站定在她們身前,藍雪凝仰頭看他,發覺他比一般人更高大,銀灰色的三件式西裝更突顯他尊貴的氣勢,她不由自主地臉紅了。
「妳怎麼知道我回來了?」韋翔傑問鈴鈴。
「我消息靈通啊!」鈴鈴放下果汁,站起來,親暱地挽著大哥的手臂,笑著說:「騙你的啦,是我打電話來問,才知道你回來了。」
「找我做什麼?」韋翔傑酷笑。
「當然是買鑽石嘍!我給你介紹,這是我最要好的大學同學藍雪凝,她畢業後就在外商公司上班,存了一筆錢,想買鑽戒送給她媽媽當作七十大壽的禮物,我拍胸脯保證,可以讓她買到最好、價錢又實在的鑽戒,因為我哥不只是斯氏鑽石的總經理,還是大股東呢!可以殺價。」韋鈴鈴放開他的手臂,把位子上的雪凝拉了起來。
雪凝的目光正式和他的對上了,心怦然跳著,通常她不是那麼容易害羞的,她甚至有個外號叫「藍大膽」,可是這麼近的看著一個大帥哥,硬是教她心悸不已。尤其是他那雙慵懶又深幽的眼睛有著莫名的吸引力,恍若她一閃神就會被那神秘的黑潮吞沒。
韋翔傑瞥著眼前這秀色可餐的女孩,她那雙盈著秋水的眼睛正透露著少女般的羞澀,豐盈的唇微啟著,鼻尖微翹,模樣惹人喜愛,若不是鈴鈴的同學,他倒覺得她是只挺合他胃口的獵物。
「妳預備買什麼價位、什麼款式的鑽飾?」韋翔傑淡聲問她。
「一萬元有找的鑽戒,款式要看起來適合老人家的。」雪凝雙手不由自主地抓著斜背在胸前的皮包,他的目光看得她無端心慌。
韋翔傑微微牽動唇線,有點困惑的盯著這位要求「一萬元有找」的美麗女子,她一定對斯氏鑽石精品店認知不深,能進得了斯氏全球一百二十家直營店的鑽石飾品都是經過GIA鑒定D到F等級的極白鑽石,以十倍放大透視鑽石,內外皆純淨,無論是火光、淨度都完美無瑕,而且任何一件鑽飾都是出自名師設計,獨一無二的作品,全球找不到第二件。只要是一克拉以上的價格從三十萬元起跳,就算是碎鑽打造的飾品價格也得從十萬元起跳,他去哪裡找來一萬元的鑽戒給她?
鈴鈴從小養尊處優,可說是把玩鑽石長大,還真有點「呷米嘸知米價」,難不成把鑽石看成是普通的石頭,竟然出這難題給他。
「妳什麼時候要?」他真不想問。
「後天。」雪凝覺得他的眼瞳忽然變得好深,不知是為何?
後天?若要他直接從產地比利時找一顆最爛的專程運送過來也來不及,別說不符成本,根本是穩賠不賺的,他真想直接請她到一般的珠寶行消費。
「妳……」韋翔傑差點要脫口而出。
「哥,你怎麼不快點請人家去貴賓室呢?」鈴鈴像孩子似的搖著他的手臂,搖得他頭髮都晃動了。
韋翔傑握住妹子的手,冷靜地拂開長髮,目光十分漠然,面對這兩個不懂「行情」的外行人,倒是該讓她們見識見識什麼是鑽石精品,等看到鑽飾上的標價,不用他多費唇舌,就會自動打退堂鼓了。
「上樓吧!」他說,逕自走在前頭,兩個女生跟在他身後。
「妳哥的頭髮是染的?」雪凝小聲地問鈴鈴。
「他從不染髮,是隔代遺傳的少年白,而且是銀白色的哦,很炫吧!挺像是外國人才有的髮色。」鈴鈴說。
「嗯嗯……」雪凝同意地點頭。
韋翔傑聽到這番對他的討論,並不以為意,尤其是發問的那個叫雪凝的女孩,聲音柔柔軟軟的,聽來頗順耳。他沒有回頭,直上二樓走進一間空著的水鑽級貴賓室,等她們也入內坐定在圓弧造型的展示桌前,他戴上白手套,將一隻寬大的黑絨托盤放到桌上,在保險櫃前按了一組密碼,開門,取出成排的一克拉鑽戒放置在黑絨托盤上。
「哇∼∼」兩個女孩發出驚歎。
雪凝還是頭一次見識到這麼多造型獨特、耀眼奪目的華麗鑽戒擺在她面前;有的線條簡約,以四支纖細的銀色支柱烘托著奪目的單顆鑽石,指圍以三色金鑄成,有的以精美的小方鑽組成,造型如花朵。她看上了一隻很別緻的鑽戒,中間有顆白鑽,和指圍的連接處則有三條以紅寶石、藍寶石、綠寶石連結成的流蘇,光是特殊的光芒就看得人眼睛跟著發亮;可是湊近一看,價格卷標上怎麼有這麼多個零?
一二三四五……她悄悄扳手指數著,心底嘩然,隨便一個都是六位數以上的價位!她手冒冷汗,對映在腦裡出現的是她的存款簿,裡頭沒那麼多個「零」,就算她領了三個月薪水且不吃不喝也買不起啊!
她記得剛剛有說她只要一萬元有找的,這位韋大哥為何要拿出這麼貴的來?
她困惑地望向他,他的臉上沒有表情,眼色深得令人震懾!雪凝黯然神傷,弄不懂是怎麼回事,難不成他開的是黑店?她聽鈴鈴說他在國外的時間居多,這代表他們兄妹聚少離多,說不定她並不瞭解她大哥的為人。
她愈想愈覺得不對勁,心也浮動起來,其實她會想大手筆的花二分之一薪水買個有價值的鑽戒送老媽媽過大壽,全是為了感念老母親在四十七歲高齡那年還做人成功生下她;不過老媽媽一定不在意她有沒有買貴的東西送她,重要的是心意啊!何況她在家裡排行老么,上有十一個哥哥,個個都成家立業,年年都送老媽媽好東西,老媽媽什麼也不缺。
雪凝拚命安慰自己,下意識地看向鈴鈴,想暗示說她不買了,但鈴鈴根本沒在看她,正忙著和哥哥說話,害得她開始坐立不安。
「哥,你有這麼美的鑽戒怎麼不送我?只給我幾顆大得像彈珠的鑽石,太不夠意思了!」鈴鈴托著下巴看著大哥,語氣有些抱怨。
韋翔傑真不知是要訓她一頓,還是笑笑算了。她口中那些大得像彈珠的鑽石,可是價值連城的極品。他們的父母早逝,雖留下大筆遺產給他們,但他長年旅居國外無法留在台灣陪她,才會給她美鑽做為補償;看來她對鑽石不僅沒概念,還有點蔑視了!他該找時間教教她,人間最有價值的礦石和彈珠有何不同之處。
「我看這些造型比較適合年紀輕的人,都不適合七十歲的老人家,妳說對不對,雪凝?」鈴鈴揚著眉說,終於側頭去看雪凝一眼。
雪凝趕緊使使眼色,表示她要落跑了。
鈴鈴歪著頭有看沒有懂。
雪凝把手伸到桌底下,食指尖連接著拇指,比畫了一個「圈圈」,代表錢錢不夠。
鈴鈴點了點頭,表示她瞭了,揚聲對她大哥說:「這些鑽戒都太小了,拿大一點的來嘛!」
啥米!雪凝感覺血壓急速升高,隨時有爆血管的危險。她在桌底下狂揮手,猛比畫「圈圈」。
鈴鈴看懂了,夠朋友地提醒大哥說:「拿最大的哦!」
噢∼∼雪凝快厥倒了,眼看著韋大哥已拿出另一組較大的鑽戒,她驚愕且遠遠地看著價碼,上頭的「零」更是多得教人眼花撩亂。
「哇!這個伯母肯定會喜歡的,雪凝,人生七十古來稀啊!何況伯母當年冒著生命危險生下妳,妳一定要買這個送她。」鈴鈴說著,取了一顆大鑽戒送到雪凝面前。
雪凝此時完全看不見鑽戒的美,視線全聚焦在價碼牌上,差點成了鬥雞眼,仔細數數竟然才九千元,怎麼這麼便宜?完全符合她的預算,而且樣式真的比較適合老人家。謝天謝地,這下她也不用太擔心了,這麼便宜不買白不買。
都怪她多心,竟懷疑人家是開黑店的。她鬆了口氣,暗自拭拭手心的汗水,清了清緊繃的喉嚨,大聲地說:「請幫我打包起來,要用紅色的盒子,喜氣的緞帶。」
韋翔傑本是靜觀其變的看著雪凝千變萬化的表情,但出乎意料的,這位「一萬元有找」小姐竟臉不紅氣不喘地要他打包這顆三克拉的鑽戒?真教人跌破眼鏡。
「慢著慢著,還沒打折呢!」鈴鈴笑嘻嘻的提醒大哥,回頭還對雪凝說:「別急著付錢嘛!」
雪凝笑了笑,瞧韋大哥端出電子計算器,在她面前按了900000乘以0.9。她揉揉眼睛,以為自己又眼花了,怎麼他多按了兩個零?
「打完折是八十一萬。」韋翔傑平淡無奇地說。
啥米∼∼打完折不是八千一嗎?
雪凝抓過那只鑽戒,仔細把價格卷標上下左右看個清楚,真真是九十萬,不是九千!
呃!難道方才是鈴鈴手指不小心遮住了兩個零,讓她也不小心地看錯了?這簡直是晴天霹靂啊,她要出糗了!
鈴鈴瞧雪凝臉色唰地變墨綠,她也跟著嘟嘴,揪著眉,十分懷疑這東西要這麼多錢嗎?「嗯……會不會太貴了點啊?哥。」
韋翔傑當然沒有錯過雪凝那張清秀小臉上精采絕倫的表情,敢情她說要買全是誤會一場。他不得不出聲告誡這兩個不識貨的小妞了。「鈴兒,白鑽的等級從D到Z,通常以Carat Weight(克拉數)、cut(切割)、color(顏色)、clarity(淨度)來分別優劣,斯氏鑽石是這個地球上唯一只賣D級鑽石的名店,陳列的都是貨真價實的精品鑽石,不是一般珠寶店J級貨,更不是路邊攤的贗品;九折已是本公司金鑽級客戶才有的貴賓折扣。」韋翔傑語氣很輕,表情很淡,內容足以掃光她們的鄉願。
「什麼D啊J的,我聽不懂啦,我以為通常標價都是唬人的啊,成本都嘛很低,像衣服啊,正品期間九折也能賣,換季一折大家搶。」鈴鈴怔愕地說。
「妳拿鑽石和衣服比?那些大量生產的東西用過只有折舊的分,完全沒有保值的功能,妳要知道在這店裡任何一顆琢磨過的鑽石都是獨一無二的,何況是潔淨無染的白鑽,價格都在十萬元以上,妳不知道物以稀為貴嗎?」韋翔傑乘機上了堂課。
「那……那你給我的那些彈珠……我是說像彈珠的鑽石也是很優的嗎?」鈴鈴還有些不確定。
「當然,那都是十克拉以上的完美裸鑽,金額加起來可以買下整條街的房子了。」韋翔傑板著臉。
「啊∼∼」鈴鈴張大嘴巴叫,這麼簡而易懂的「換算法」,她想不懂也很難。
她僵硬地回過頭去瞧雪凝,真不知該如何對她交代才好,原來這裡根本沒有她買得起的鑽戒。
雪凝黯然地放下手中的鑽戒,她可是聽了整個人血液逆流,分析得出他有好幾句是針對她而說的,意思是說她不識貨,只有一萬元根本買不起他的任何一件鑽飾,只配去買次等貨色或是買個地攤貨充數!
這是何等天大的羞辱?
她雖不是什麼有錢人,也只付得起一萬元,但那是她月薪的二分之一,對她而言已是大手筆了,更何況她憑自己的能力掙錢購物沒有什麼不對!
她抬眼瞥他,他緩緩地也把視線移向她,她發現他竟可以這樣直截了當地削人還面不改色,而她該怎麼辦,她竟還大剌剌地要人家包起來,這下該如何是好?
「雪凝,真對不起,我看妳還是別買了,都怪我不知道這裡的鑽戒原來這麼貴。」鈴鈴深深感到很抱歉。
雪凝潛意識裡知道自己該順著鈴鈴的話接下去說「是啊,太貴了,我們走吧」,然後走人,可她體內卻有股力量阻止她就這麼走掉,士可殺不可辱啊!
「有沒有分期付款?」她恨恨地問。
「分期付款?小姐妳當這裡是購物頻道節目,不只分期零利率,還有七天鑒賞期,還包退包換嗎?」韋翔傑愛笑不笑地說。
她沒想到自己只是隨便問問,他竟變本加厲地挖苦人?雪凝從未有過被激怒的經驗,此刻她是真實的感受到一股風暴般的火氣正團團包圍住她,她真的氣不過,反正出一次糗也是糗,兩次糗也是糗,她就是不服他。「你這家店既是如此要命的尊貴,怎麼會這麼落伍?你貴為總經理,這麼時尚的購物方式你都不瞭,怎麼和時代接軌?」
話一說完她見他臉色變得清冷,心底有些得意,他一定也有被挖苦的感覺了吧!這樣的效果令她感覺自己沒有糗得那麼厲害。可她也有些怕怕的,畢竟她不想打腫臉充胖子,反削他成功後,現在她最該做的事就是起身,快閃。
「就讓妳分期付款,妳想分幾期?」他更快地脫口而出。
糟糕!這下她慘了。「你說幾期?」她呼吸亂了。
「三期。」
要了她的命哦!一期要二十七萬,就算她標三個會都不夠。
「八期。」她茫然地討價還價。
「五期。」他皺眉。
「十期好了。」她再殺。
韋翔傑眼色冷鷙,這女孩給他良好的第一眼印象,和此刻的冥頑不靈相差了十萬八千里,她看似嬌嫩其實渾身長刺!他真是懶得再和她繼續周旋下去。「成交,這是本店開張五十年來,第一次給予客戶的超級禮遇。」
噢∼∼雪凝真想殺了自己!沒事耍什麼嘴皮子,十期一次也得繳八萬一千啊,就算把她的老本領光付了頭期,接下來她要上哪去找那麼多錢?她的薪水一個月不過才兩萬。
「謝謝你的超級禮遇。」她下巴高昂地說,心已在淌血。
「請在這裡等一下。」韋翔傑冷冷地說,把所有鑽戒鎖進保險櫃後,拿了對講機讓門市員工上樓來包裝,他逕自離開水鑽貴賓室。
鈴鈴眼見好友和大哥差點要擦出「火花」,心底很過意不去,小心翼翼地問:「雪凝,妳當真要買啊?」
「當然,妳哥真是個好人。」雪凝已有點神智不清,搞不清自己在說啥了;她其實是恨不得咬他一口。
「可是妳能付那些錢嗎?」鈴鈴替她擔心。
「哈哈……當然,把我老媽媽賣了,就有錢了。」雪凝說著風涼話。
「雪凝,我是正經地問妳啦!」鈴鈴拉她的手,用力地握著。
雪凝暗歎,擠出笑臉拍拍好友的手。「好女做事好女當,妳別擔心,我有錢。」這絕對是胡說的。
「小姐,您的鑽戒包裝好了。」門市人員雙手奉上包裝典雅精美的鑽戒盒子。
雪凝接了過來,看著它發怔,八十一萬可以買輛不錯的房車載老媽媽四處去遊山玩水了,偏偏就是有人那麼不會盤算,竟拿八十一萬買個沒有用的奢侈品。
哎!誰是宇宙無敵第一笨?答案就是她了。
桌上的對講機響了起來,門市人員接聽後,對她說:「小姐,總經理請妳移駕到他辦公室去一趟。」
雪凝訥訥地點頭,想必是要她簽分期付款的合約吧!
「我要和妳一起去嗎?」鈴鈴問她。
「妳在這兒等我,幫我拿著這個寶物。」雪凝把鑽戒盒放到鈴鈴手上,事實上她現在最想做的就是當個卒仔悄悄地溜掉,但她的自尊不許她這麼做。
門市人員領著她走出貴賓室,走過長廊進了辦公室,那位偉岸不凡的總經理大人就坐在寶座上等她。
「請坐。」他指著他辦公桌前的位子。
她腳步虛浮地走過去,坐了下來。
「這是我臨時擬的一式兩份文件,妳看過後簽名,我和妳各執一份。」
雪凝艱澀地低下頭,走馬看花地看了那份文件,裡頭大略是以計算機打字陳述:八十一萬的鑽石以十次攤還,為期十個月,若中途不付錢,他有權追回鑽戒,若有損毀,她必須負賠償責任……
這契約對她而言和賣身契差不多了,從今以後恐怕她要日操眠操,多接兩、三份副業,才有可能擠出錢來付給她的新債主。
她臉色蒼白地在兩張文件草草簽下名字,自己留了一張,心疼地取出皮包裡薄薄的十張千元大鈔放到桌上。「我先給你一萬,待會兒我去提款機把七萬一並領來。」她說完,立起身離去。
韋翔傑嘲弄地看著她有氣無力的背影,剛才渾身長刺的樣子不知跑哪兒去了,這女孩真是有趣,她的表情老早說明了她只是意氣用事,根本付不出這筆錢,而他等著看好戲,瞧她怎麼付。
在公私分明之下他已先替她墊上這筆錢給公司,畢竟公司從未和客戶訂下過這樣的契約,所以這紙契約算是私人契約,和公司並無關聯。
雖然八十一萬對他是九牛一毛,他也沒必要這麼做,怪只怪鈴鈴帶來這個麻煩朋友,讓他也跟著麻煩。
最好她還得起,否則他會用其它方式向她追討。
因為她可不是他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