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近黃昏,輕輕敲門的聲音把親親喚醒。親親一看時鐘已是下午五點,她沒想到自己竟睡了那麼久。
「誰?」親親下了床,走向門口詢問。
「小姐,我是妳的侍女小芳。」小芳說的是中國話,聽來有點北京腔,令親親感到意外,立刻打開門。
「先生要我來服侍你,通知你今晚有晚宴。」小芳是個華裔女孩,她身上是白淨的侍女服,長髮紮成馬尾。她手上拿著一套露背式的黑絲絨禮服和化妝箱,手臂上還懸掛著一隻鞋盒,臉上笑盈盈的。
能在異鄉遇見中國人,令親親感到親切且安慰。「他人呢?我是說洛先生。」
「洛先生在他房裡,一會兒他會在樓下客廳等你。」小芳說著,將禮服等物品提進房間裡。
親親深吸了口氣,下意識地朝他房間的方向看去,這裡的房間都超大的,雖說在隔壁,可還相隔著一道長長的走廊,她當然是看不見他的,但知道他正等待著她,她心裡升起一種奇異的感覺,像是期待又帶著緊張,她期許自己今晚能當個稱職的女伴。
一小時後,小芳的一雙巧手,把親親從頭到腳打扮成了優雅的仕女;親親看著鏡子裡那個灰姑娘變成的公主,真有點認不出是自己了。
「小姐,妳好美啊!你應該去當模特兒的。」小芳滿意自己的傑作,熱心地為親親調整背上交織的衣帶。
「你說……這件露背的衣服會不會太暴露了?」親親靦腆地問。
「怎麼會,這件衣服影星妮可基娛也有一件呢!妮可對穿著最有品味了,而且這也是先生的眼光,肯定不賴。」小芳笑嘻嘻地說。
「去吧!小姐,先生在等你了,如果我是你,我會很有自信的。」小芳向她信心喊話,把一隻裝有化妝品的水鑽仕女包交給親親。然後又說:「對了!昨天帶你上樓來的那個女僕翠絲,她要我跟你說聲抱歉,她把你帶錯了房間,翠絲今天可被先生給罵慘了。」
親親一怔!明白自己真的錯怪了洛漢威,她一定得向他好好地道歉才行。
小芳退下去後,親親才離開房間,她這輩子從沒穿過這麼高的鞋子,竟不知道怎麼走路了。
她在走道上來回地走了一下,確定自己不會扭傷腳後,才小心地緩步下樓。
豪華的客廳裡,親親看見洛漢威挺拔的身影倚在窗台的簾幔前,他雙手交疊在胸前,雙眸凝望著窗外,他並沒有看見她,而她竟躊躇,不敢走向他。
「洛先生。」她輕聲喚他。
聽到她的叫喚,他這才回眸,看向她來,目光好似著了火!
洛漢威瞬也不瞬地盯著樓梯口那個細緻優雅的小女人,她及腰長髮在纖腰上款擺,膚色在黑絲絨的櫬托下恍若珍珠般粉嫩,曲線完美動人;那張笑起來天真的小臉,就像天使般純淨。他一直知道她的美麗,只須稍加妝點,她便是不折不扣的可人兒。
但他何苦呢?明明知道她對他是那麼的防備,卻又讓她深深地撩動了自己的心弦。
放手吧!試著去漠視她的甜美,不要輕易地受了她的引誘。他思索了一整天,終於在此刻作出抉擇,他就展現君子風度吧,像對待一個妹妹般的去看待她,會比想得到她好過些,她再幾天就得走了,他可不想為了一夜情而付出太多的代價,划不來的。他立直了身子,走向她。
在他的凝視下,親親呼吸紊亂,雙腿打顫。
「走吧!」洛漢威並沒有讓她挽著手,而是逕自走在前頭。
親親想跟上他的腳步,沒想到銀色高跟鞋的鞋帶竟然鬆脫了!「啊!」她差點扭了腳。
「怎麼了?」他定下腳步回頭問。
「鞋帶鬆了。」她說,欲傾身去繫鞋帶,可是這身禮服好緊啊,她難以彎下腰去。
「我來。」他低沉的聲音敲在她的心坎上,令她一悸!想拒絕,他卻已走了過來,在她身前蹲下,他的手指輕觸著她的足踝,仔細地為她繫上細細的銀色鞋帶。
親親屏住呼吸,雙頰燥熱,希望他不要發現她的害羞。
「你在發抖?需要加件外衣嗎?」洛漢威抬眼問。
親親居高臨下的和他四目相對,一顆心難以克制的狂跳。「我不冷。」
洛漢威立起身,要門口的女僕去拿外衣,又逕自走出了門外。
女僕正要往樓上跑去,親親阻止了她,隨後走出大門,他已先行上車,車門沒有關,她快步進了車裡。
等了一會兒車子並沒有開動,兩人也沒有交談,車裡的空氣像是靜止了。
「怎麼拿個外套要這麼久?」洛漢威低淬。
「嗯……是我要她不用拿的,我不需要,真的。」親親解釋著,小心翼翼地瞅著他俊美無儔的側臉。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他的心仍為她沸騰,卻只能用最平淡的口吻來掩飾。他拿起對講機,示意司機開車。
車子平穩地行駛在馬路上,車裡頭仍是一陣沉默,兩個人都沒有開口交談。
「洛先生……」親親率先說了開場白,自覺有必要向他道歉,但卻又不知該怎麼開口才好?
「歐小姐有話直說。」洛漢威心底很悶,這樣的客套簡直令人起雞皮疙瘩。
親親偷偷瞧他,發現他也正瞅著她,目光沉鬱,她想他並沒有原諒她。「對不起,昨晚我不該不分青紅皂白地傷了你。」
原來是要道歉,現在了悟,恐怕為時已晚!
「原諒我好不好?」她幽幽地說。「我一定會當個稱職的女伴來報答你的。」
他眉頭擰得更緊,心中的桎梏更深;雖然他總算明白她還有點人性,但他可不要什麼報答。
「算了吧!」仍是那句老話,天涯處處是芳草,何必為一朵小花傷神!他不帶感情地一笑,盡量表現得淡漠。
「謝謝你。」親親傾身,溫潤的唇吻了他緊繃的頰。
洛漢威觸電似的心底一顫!眸光深沉地瞅著她──這算什麼?曖昧不明的暗示嗎?還是存心戲弄他?
「你為什麼突然不再笑了?」親親低聲問。
他又不是以賣笑為生,他在心底冷哼!
「你是真的肯原諒我嗎?」親親難以確定,因為他仍是一臉冷峻,教人看了生畏。
「我說算了,就代表我原諒你了,還要我補充說明什麼?」洛漢威說得淡漠。
親親不覺得自己被原諒,反而覺得他似乎更生氣了,莫非她又做了什麼,惹得他不高興了?
其實她還想問他,等一下要帶她去參加什麼類型的晚宴,有什麼需要注意的事項?但她只是默默無語地坐在一旁,等著到達目的地,不敢再去招惹他。
車子停在一幢大宅的停車場,美輪美奐的庭園裡燈火通明,遙遠地就能看見許多賓客在庭園裡談笑風生。
司機開了車門,親親隨著洛漢威下車,他並沒有讓她挽著手臂,而是單臂摟住她的腰肢。
他手心的溫度燙著了她的內心,她羞赧地瞅了他一眼,他卻仍是一臉冷淡。原來他的舉止不過是禮儀的一部分,親親的心裡竟有些莫名的失落感。
她背脊僵硬地讓他摟著,朝人群走去,許多打扮入時的名門淑媛看見英俊多金的他,都主動上前來問候,親親又像上回在機場那樣,被人潮擠到外圍去,只能怔怔地看著他一下擁抱這個、一下又親吻那個,看得她眼花撩亂。
「親愛的表哥∼∼」一聲嬌滴滴的呼喚,貫穿全場,從庭園的彼端傳來。
親親乍聽之下感到耳熟,這聲音似乎曾在哪裡聽過。
梅若琳老遠地便看見心愛的表哥駕臨,像鯊魚看見獵物似的游了過來,撥開那群繞著洛漢威的小魚兒,立刻貼進他懷裡去,把他佔為已有。
「太好了,你今晚沒有女伴,那我就捨命陪君子了。」梅若琳沾沾自喜,驕傲地睨著那群不識相的女人。
「誰說我沒有女伴。」洛漢威立刻回絕,讓煩人的表妹吃了閉門羹;而周圍那些女人低聲訕笑,讓梅若琳沒面子透了。
「是誰?」梅若琳厚著臉皮問。
洛漢威的目光越過眾名媛,落到親親身上;梅若琳一看,不得了,是個天使臉孔,魔鬼身材的東方美人!這女人她似乎在哪裡見過?是在賭場嗎?還是某個秀場?
她用力地想,仔細地想,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她負氣地瞪了親親一眼,一甩頭,走回自己的男伴身邊。
親親被瞪得很無辜,但洛漢威可沒有關照她,他從侍者的托盤上取了一杯香檳,和一個金髮男人聊了起來。
「嘿,你可把若琳給比下去了。」淑女們並沒有離去的意思,她們上下打量親親,很感興趣地問她:「你這身禮服跟妮可基幔的一模一樣耶!」
「你打哪兒來的?中國嗎?是不是新移民的?」
「我看她像是外交官的千金。」
親親沒想到自己竟成為被她們包圍的對象,而且她們一連串的問題,問得她不知該如何回答!她該說自己是落難到此地的嗎?
「我……」她正要說明,一隻大手卻落在她的腰間,將她摟緊,她好詫異地望向洛漢威。
「她是我的秘密情人。」他說得神秘,迷死人地對她們微笑,然後將親親帶離她們;那群名媛發出欣羨的歎息聲,親親隱約聽見有人說:「為什麼他總是不多看我一眼?」
親親脹紅了臉,他竟說她是他的秘密情人!這是一個絕佳的搪塞之詞,卻令她的心湖很不平靜。
「你為什麼要誤導她們?」親親問。
「難道你要我說,你只是為我打工嗎?」洛漢威反問她。
「至少那是實話。」親親眼神落寞。
洛漢威幽沉地一笑。「那會壞了我的行情。」
親親楞了一下!若不是她自願,他的女伴的確是不需要請人來「客串」。
「既然這樣,那我也會遵守職業道德的。」親親也希望能把工作和私人感情劃分清楚,可是她心底那股悵然若失的感覺更濃重了。
你是怎麼了?難道你傻得喜歡上他了嗎?!她自問,卻不敢要答案。
「很好,從現在起,你就守著職業道德,寸步不離地跟著我,如果有人再問你相同的問題,我會替你擋郎。」
她接觸到他揶揄的眼波,心受傷了。
你的心為什麼這麼容易受傷?因為你為他動情了是嗎?她自問,卻仍然不敢去想答案。
「洛老闆,歡迎您大駕光臨,真是有失遠迎!」一對高貴體面的夫婦朝他們走來,男的滿面紅光,口裡叼著雪茄煙;女的濃妝艷抹,一身珠光寶氣,彰顯老公的財富,一看就知道他們是晚宴的主人。
「哪裡的話,兩位的銀婚紀念,我一定會來道賀的。」洛漢威和男主人握手寒暄。而女主人則用誇張的口吻誇讚親親道:「我從沒見有日本人長得這麼漂亮的!」
「我是台灣人。」親親沒等洛漢威替她「擋郎」,自己就當仁不讓的說明。
「啊!是嗎?台灣的姑娘都像你這麼美麗嗎?」社交經驗豐富的女主人立刻改口,把話轉得很漂亮。
親親以為洛漢威會怪她多話,但他卻沒有表示任何意見,唇邊仍掛著笑意。
和主人翁應酬之時,停車場的方向走來三名東方男子,從親親站的位置可以清楚的看見他們。
當她看到其中一個高高瘦瘦,油頭粉面的中年男子時,一顆心差點從胸口迸了出來!
那……不是大嫂的哥哥劉以強嗎?那個曾強吻她的噁心男人!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他一路朝男主人走來,而親親心底一陣慌亂!她真不知道,萬一他問到她怎會在這裡,她要作何解釋?
若是洛漢威又說她是他的「秘密情人」,那該怎麼辦?劉以強一定會乘機報復她,向大嫂告狀,這樣一來,她哥哥在劉家要怎麼做人?!
她很想逃走,可是洛漢威還在和男主人交談,該怎麼辦,他們愈走愈近了!
洛漢威發現挽在他臂上的小手把他的衣袖揪得好緊,於是瞅了身畔的親親一眼,才知她的臉色泛白,像是受了嚴重驚嚇般。
「我的牌搭子來了!」男主人笑臉迎人地朝那三人揮手,還向洛漢威說:「洛老闆,我來給你引見三個新朋友,他們可對你下星期將舉辦的輪盤嘉年華會很感興趣呢!」
洛漢威想問親親是怎麼了,但他沒機會問她,那三名東方男子已來到面前。
「我來給你們介紹,這位就是賭場大亨洛漢威,我和他可是老交情。」男主人自豪地向劉以強等人說。
「久仰,久仰!」劉以強熱絡地和洛漢威握了手。
親親小臉低垂,不知要如何面對來人。
「你先過去餐檯取餐。」洛漢威低聲對身畔的親親說。
親親恍若獲得特赦似的,轉身急急走向餐檯。
「沒想到尊夫人是東方人士。」臨走前她聽見劉以強這麼說,難道他並沒有認出她來?
是她變裝得太成功,還是劉以強的眼力減退?親親忐忑不安地揣想著,但她仍怯懦得不敢去面對他,只想離他遠一點。
她一個人走向自助餐檯,卻站在那裡發楞,毫無食慾,她納悶地猜想劉以強為何會成為男主人的牌搭子?他離開劉家後,不是去中國大陸做生意了嗎?
她回眸,洛漢威已不在方纔那個位置,男主人和劉以強也不見人影了。
洛漢威去了哪裡?她在人群中找尋,卻一直沒見到他。
落單使她心底淒冷,看不見他的人她好心慌,突然一個手掌拍在她肩頭上──
親親嚇了好大一跳,她以為是劉以強……這下她完蛋了。
「嘿!」
手掌的主人出聲了,原來是洛漢威美艷的表妹梅若琳!親親撫著胸口,鬆了口氣。
「我終於想起在哪裡見過你了!」梅若琳用嘲笑的眼光輕蔑地瞥了親親一眼。「你就是飯店秀場裡那個新來的日本舞孃對嗎?傳聞我表哥看上了你,一回國就上賭場找你,原來是真的!」
親親怔然,無言以對,雖然梅若琳猜錯了,她也不知該怎麼辯答。
「我告訴你,我表哥用情不專,有了新歡很容易忘了舊愛,你可別認真。」梅若琳對情敵挑撥離間。
「謝謝你的忠告。」親親淡淡地一笑,離開她,獨自坐在樹下的椅子上,孤單地看著舞池裡一雙雙的儷影。
現在時間是晚上七點,通常這時候她都趕著去上課,隨便在路上買個麵包果腹;下課回到劉家時間已經很晚了,根本不會有人等她,她總是一個人煮泡麵吃。
如今這裡有享用不盡的美食,最佳的用餐氣氛,她卻什麼也吃不下,只感到比任何時刻都更孤單!
如果洛漢威不回來怎麼辦?他要把她一個人丟在這裡嗎?
她不安地胡亂想著,下意識地在人群中找尋他的身影,卻只有失望的分兒!
她真希望自己也有個強壯的肩膀可依靠,可是她卻什麼也沒有,世界之大卻沒有她的容身之所。
水霧模糊了她的眼,她抬眼望向漫天星斗的夜空,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
而此時在主人家二樓的偏廳裡,男主人向洛漢威介紹了三人,且力邀洛漢威參與牌局,洛漢威通常不和陌生人玩牌,而且他直覺就不喜歡這三個東方男子:雖然他們臉上笑容可掬,可眼珠子全都骨碌碌轉著,令人很不舒服;但礙於情面,只好承諾陪他們玩一局,到牌局將結束,他桌上的籌碼已所剩無幾。
他一直漫不經心,心思全掛在屋外那個小女人身上,先前她奇怪的反應令他耿耿於懷,更不放心留下她一人。不知她現在在做什麼?若是有人問起她的身份,她不會又傻得把真相說出來吧?
她的單純真令他憐惜,在這樣現實的社交場合,人們眼中只有財勢地位,也以此炫耀自己,他不要人們拿異樣的眼光來看待她。
終於他拋出最後一隻籌碼,得以脫身。男主人送他下樓,他一直在人潮中找尋她,忽地他看見她了,她竟一個人枯坐在角落,兩個眼睛紅紅的!
「在這裡做什麼?」他懷疑她沒吃東西,更懷疑她哭了,一顆心因此擰住了。
親親深深地瞅著他,好像八百年沒見到他似的,內心有說不出的喜悅。「我在等你。」
「要不要去吃點東西?」洛漢威坐到她身畔問。
親親搖頭,低聲問:「我們什麼時候可以離開?」
「任何時候。」他不知她的小腦袋裡正想著什麼,為何滿眼憂鬱,他覺得事出有因。
「對不起,才打工就想請假。」她很抱歉,以為他會嘲笑她。
「我也不想久留。」但他卻應和了她,令她好生感激。
「走吧!」洛漢威拉起親親,一同走向停車場,直到上車後,親親的心情才真正平復。
只有他們兩人獨處的後車廂裡,洛漢威問她:「你認識剛才那三個東方人嗎?」
「我認識其中一個人,那個較高的中年人叫劉以強,他是我大嫂的哥哥。」
「哦!」洛漢威思索了下。「如果我記得沒錯,男主人介紹他叫劉安東。」
「我怎麼不知道他改名了?他分明是劉以強啊,化成灰我都認得!」親親想起他強吻她的事,就直想作嘔!
洛漢威覦著親親忿恨的神情,問道:「你怎麼好像跟他有深仇大恨似的?」
「我是討厭他!」親親沒有掩飾自己對劉以強的厭惡。
「可以告訴我為什麼嗎?」
「這……說來話長。」這可得從她為什麼會住進劉家說起啊!
「我有時間可以聽。」他說。
親親對上他澄澈無波的雙眼,那裡恍若一片寧靜的墨綠色海洋,她放心地把自已的境遇向他傾訴──
「有一次家裡沒人,我放學時他也正好回到家,趁我拿鑰匙開門,他竟抱住我,臭嘴巴湊了上來……呃!我快吐了,一直揍他,他才放開我……那一夜我不敢住下,跑去找我同學,請她收留我。」說到此,親親悄悄看了洛漢威一眼,他竟顯得很有耐心,聽她說完自己比老太婆的裹腳布還要長的故事。
「你想過要有自己的家嗎?」他問。
「想過一千萬遍了!可是我怎可能辦得到呢?」親親歎了口氣。
「找個人嫁不就有了。」他打趣地說,卻只看見她落寞的神情。
「像我這樣的女孩,是沒人會要我的。」親親搖頭,唇邊綴著淒涼的笑意,揪疼了他的心。
「那你……喜歡我的吻嗎?」
他突然這麼問,親親感到車裡的空氣忽然變得稀薄。「我……不知道。」
「會令你……那麼不舒服嗎?」他問得好露骨,但她該說嗎?他的唇總是帶著令人暈眩的熱情,像要把她吸吮進瘋狂的浪潮中。
「你問這做什麼?劉以強是我討厭的人,他無法跟你比擬!」親親沒有勇氣表白。
「我想知道。」他低沉地催促。
「你的吻……令我感到害怕,你像要吃了我似的。」她小臉暈紅地說了。
洛漢威笑了,炯然的雙眸無法從她害羞的小臉移開。
車子駛進了洛家,停在豪宅前,但他卻沒有下車的意思。他們瞅著彼此,時間像是突然暫停了。
「到了。」她垂下眼簾,心狂跳,有那麼一刻,她以為他又要吻她。
「走吧!」但他卻下了車,她的心底竟浮起許多失望的泡沬。
她不是怕嗎,為何會感到失望?
她移動雙腳,下了車。他仍沒有等她,逕自進了大門,她進屋裡後,發現他已上樓了。她的心仍在狂跳,分不清自己是愛上他了,還是仍像個在海上飄流的人,只想抓住一塊浮木?
不!他不只是一塊可倚偎的浮木,他是個多金的賭場大亨,而她要不起也輸不起!
洛漢威進了書房,心在震動,他差點又吻她了!
不過她需要的並不是他的吻,她必須擁有一個自己的家,不受任何人侵擾。
他可以幫她,他有的是錢,幫她打造一間房子,對他而言是多麼輕而易舉的事,但要怎麼做她才會接受?
他可得好好地為她盤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