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夢影 第六章
    一連三天夢影都待在房裡,除了刺繡她一句話都不說,而冷君威自那夜離去後,一直沒有再回來過。

    她惶惶不可終日,擔心事情並未結束。

    「小姐,我說個笑話給奶聽好不好?」小碧見夢影眉頭深鎖,想逗她開心。

    夢影沒有心情,一閃神針刺進了手指,手指滲出血珠。

    「啊呀,小姐,都怪我!」小碧驚叫。

    「不礙事,奶下去吧!」夢影恍惚地看著血珠,心頭揪地一緊,隱約感到有事要發生。

    小碧安靜地退下去,不一會兒,房門「碰」地一聲被踢了開來,夢影驚悸地望向門口

    門外冷君威一臉嚴峻,手中抓著一只被箭射中、血流不止的白鳥。

    夢影瞪大了雙目,震驚地起身。

    冷君威將白鳥丟棄在門外,把門踢上,執著字條,朝她走來。

    「我想這是給奶的。」他寒意迫人地把字條扔給她。

    夢影顫動的目光落在染血的字條上。

    日落之後,我們一起走,不見不散。

    關雲懷

    「好個不見不散!」冷君威大發雷霆,可怕的咆哮聲教她微微發顫。「沒想到他竟膽大包天的要帶奶私奔!」

    夢影心力交瘁的望著他。

    「這就是奶不敢告訴我的,是嗎?」他冷笑道。

    「我並沒有答應要去。我說過,我不會傷害你。」夢影細聲地說,蒙蒙的淚在眼眶中轉著。

    「叫我如何相信奶的說詞!」冷君威揪住她的頸背,痛心地質疑。

    「我一直都留在這裡,不是嗎?」

    「奶人在這裡,心不在這裡。」

    「你……怎麼知道,我的心不在這裡?」夢影墜下無辜的淚。

    冷君威神情一震。

    夢影輕輕地移開他的手,幽幽地瞥著他。「我承認我喜歡過關雲懷,但,我已經嫁給你了啊!」

    「那表示什麼?」冷君威不以為然。

    「我接受了你,難道你一點也沒有察覺嗎?」

    「奶是怕我殺了他,所以才這麼說。」

    「不,我說的是真心話,請你相信我。」

    「如果我不信呢?」他眸光寒峻地瞪視她。

    她沒有開口,悄悄地解開自己的衣裳,直到一絲不掛,裸地站在他的面前,羞怯地低喃。「一女不事二夫,你該相信我的忠貞。」

    冷君威嗤然地問:「奶試圖迷惑我?」

    「沒有人可以迷惑得了你。」她的眼中有幾許輕愁、幾許無邪,溫柔地將身子靠在他陽剛的體魄上。「除了你,我的心將不會再有其他人。」

    「如果奶說謊……」冷君威話沒說完,夢影就立刻接續道:「你可以殺了我。」

    他死死地盯著她,狠狠地吻住她。

    她癱倒在他剛勁有力的胸懷中,任由他吻,逼迫自己心向著他……這是唯一可以取得他信任的方式。

    但她當真愛他嗎?還是……怕他?

    或者她為的只是山寨的利益,只要她留在他身邊,洪山寨就有常年享用不完的煤礦?

    他的吻由驟趨緩,游移到她柔軟的胸乳撩撥著她的情欲,惹得她全身輕顫……她將自己的意識放逐,投身在他的欲望之中,主動解放出他的硬挺,坐上他矯健的大腿,邀他進入她的潤澤。

    「奶在轉移我的注意力?」他握住她的纖腰,堅實的火炬停佇在她的幽園外。

    「愛我……不要分心。」她輕柔地說,環住他的頸項,嬌羞地輕吻他的唇。

    他注視地含羞帶怯的眼睫,她迷惑他的方式和其他女人並沒有什麼不同,但他只為她心動!

    她的回應柔情似水,她的眼眸深幽動人,牽動著互久以來長佇在心田中、只為她悸動的情弦。

    「我的愛是絕對的占有。」他直言不諱地說明。

    「那就……永遠的將我占有,不要患得患失。」她深深地瞅著他。

    「奶說的。」他瞇起眼,攝住她。

    「我說的。」她無怨無悔地說,紅唇貼上他寬闊性感的唇,引他腹下之火進入她水澤之中,用溫柔化解他的煩躁及疑慮。

    也許人的一生都由宿命安排,她注定屬於他……

    當他用熾烈的情感侵襲她的心,穿透微弱的防御,她就再也無法緊閉心門,無法阻止自己為他悸動。

    在他強烈的愛情中,她只能盡情地為他一個人燃燒。

    至於關雲懷,她只能忘懷;只能在心底訴說著,永無止境的抱歉……

    日暮西山。

    關雲懷的身影孤獨徘徊在十裡亭,殷殷期盼,卻始終見不到夢影。

    遠處揚起一陣黃土,三位騎士奔馳而來,領先的冷峻男子開口問道:「你可是關雲懷?」

    「我是。」關雲懷溫文以對。

    「我乃風雲城侍衛長巖毅,奉命將你驅逐出境,永不得進入風雲城。」巖毅受命行事。

    「夢影呢?」關雲懷抑郁地問。

    「恕我無可奉告。」巖毅態度一絲不苟。

    「冷君威對她怎樣了?」關雲懷急於知道。

    「請勿直呼城主名諱,城主與夫人恩愛逾恆,無須旁人掛心。」巖毅說罷,命兩名隨從將關雲懷驅離。

    關雲懷遙望繁華的風雲堡,心情憂煩。

    夢影不來也許有她的理由,他又怎能強人所難?當白鳥一去不復返,他就心裡有數,他的深情將一生無法釋懷。

    哎!關雲懷喟然歎道,形勢所趨,他決定歸隱山林,落寞離去。

    小碧在花園裡挖了一個洞,將白鳥埋葬。

    打從她發現關雲懷的白鳥死在廂房門外,心底就烏雲密布。她似乎聽見姑爺和小姐之間有爭執,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總之不會是什麼好事。

    最奇怪的是姑爺進房後,巖毅就不見了,真不知那麼會摸魚的人怎能擔任侍衛長!等會兒他回來,她可要好好地問問他。

    咦,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你上哪兒去了?」小碧從花園裡跳出來阻了巖毅的去路。

    「不干奶事。」巖毅正眼也沒看小碧一眼,走到崗位上,站定。

    「呵!你怠忽職守,若不是有我在這裡替你撐著,你說不定又要出狀況了。」小碧繞著「雕像」打轉。

    「那我還得感謝奶了。」巖毅直視正前方。

    「好說。」見他一副冷酷的模樣,小碧拿了把凳子墊腳,站到他的眼前。

    「做什麼?」

    「這樣你才看得到我啊。」小碧鼓起腮幫子。「你去哪裡摸魚了?」

    「我是去出差。」

    「出什麼差?」小碧很吃驚。

    「煩!」巖毅站到一旁,小碧猶不死心,把凳子挪到他身前,站上去又問:「是不是和一位姓關的大夫有關?」

    巖毅懶得理她,遠離她。小碧又把凳子挪了過去,緊跟著他,未料身後就是台階,前腳才上凳子,一個重心不穩 「啊!」就在她險些跌到花園裡去吃土之際,巖毅將她攔腰抱住。

    「告訴人家好嗎?」她「就近」追問。

    「干麼告訴奶。」巖毅打死不說,放開她,讓她一頭栽列花園裡,嗚……

    「可恨!」小碧灰頭土臉地爬了起來,正想和他理論,卻聽到一個女子用極溫柔婉約的聲音呼喊:「巖毅大哥。」

    小碧望向花園外寬敞的走道,來者是個美貌的小丫鬟,巖毅迎了上去,不可思議的是他竟露出笑臉。「心妹。」

    「嘔!」小碧故意誇張地作嘔。

    心妹疑惑地問一臉灰土的小碧。「奶是誰?」

    「別理她。有什麼事?」巖毅把心妹拉到一旁問道。

    「老夫人很喜歡夢影夫人送的發鈿,邀請二夫人明晚到圓明樓晚餐,並回贈蠶絲手絹,謝謝夢影夫人的好意。」心妹將饋贈物交給巖毅。

    「我會轉達的。」

    「那我回老夫人身邊了。」

    「去吧!」巖毅「熱心」地送心妹出東廂。

    「好親切哦,若毅大哥。」小碧當面挖苦,其實心底很吃味兒。

    「她是我妹妹,在老夫人那兒當差。」巖毅睨了她一眼。

    「你妹妹?!」

    「還不去洗把臉,准備傳話。」

    「哦……是。」小碧的心情突然撥雲見日,驚覺自己的醋價子擺錯位置,幸好那不是他的「意中人」,否則她可真是酸到骨子裡了。

    但她為什麼會突然「發酸」呢?莫非……她喜歡上這酷男子了?

    西廂。

    「哎!人生得美有何用?」白水仙攬鏡,顧影自憐。

    「夫人的美可是賽過西施啊!」走了個老嬤嬤,又來了個超會奉承的丫鬟小蘭。

    「奶可見過二夫人?」白水仙刻意這麼問。

    「見過啊,她哪比得上您的美。」小蘭天花亂墜地說著。

    「她差人送來的發鈿呢?」

    「在這兒呢,夫人。」小蘭將發鈿取了過來。

    「嘖嘖!沒見過這麼俗氣的貨色。」白水仙連看都不看一眼。

    「是啊,這種便宜貨怎能配得上您啊!」小蘭樂得幫腔。

    「扔了可惜,奶拿去用吧!」白水仙施惠。

    小蘭怔了怔,有點自掌嘴巴的難堪,但仍得要說:「謝謝夫人。」

    其實白水仙對夢影所贈的東西,一點也不以為然。

    她恨透了她和冷君威,他倆如膠似漆,她卻連偏房都不如。要是那個夢影懷了城主之子,那她正室的寶座就岌岌可危了!

    這樣的厚此薄彼,令她感到悲哀,但這份悲哀又哭訴無門,只能獨自承受。

    她陰郁地瞥著手上的戒指,這戒指裡可是有玄機的,把她逼急了,她可是會不擇手段給他們顏色瞧瞧!

    但聽說東廂守衛森嚴,冷君威把侍衛長巖毅賜給夢影當貼身護衛,她可是連她的一根寒毛都動不到。

    該怎麼辦呢?

    等著吧!她總會逮到機會的。

    翌日晚上。

    圓明樓燈火通明,夢影在冷君威的陪同下來到柴氏的居所。

    其實這頓餐聚是袁二的主意。

    既然夢影首先釋出善意,以發鈿相贈,身為婆婆的柴氏沒理由再畏首畏尾,不如挑明邀約,暗地裡試探她的底細。

    「為什麼我左看右看,奶都很像十年前君威的童養媳?」柴氏「先發制人」,熱絡地拉著夢影坐到她身畔。

    夢影瞥著美艷婦人的雙眼,有些兒心驚。

    「娘,她不就是嗎?」冷君威暗中觀察母親,夢影進門那天,母親的反應像是見鬼了,為何現在表現大不同?

    一支發鈿相贈可以使人觀點改變嗎?或者……心虛?

    「君威你別弄得我一頭霧水,你娶的分明是洪寨主的女兒,不是嗎?」柴氏又被自己的鬼魂之說弄得驚慌忐忑。

    「她也是洪寨主的女兒。」冷君威冷笑道。

    「我是……十年前被收養的。」夢影囁嚅地說。

    「奶當初為什麼會被收養?」柴氏小心翼翼地問。

    「我……失去記憶了。」夢影實話實說。

    「那奶是什麼都不記得了?」柴氏屏息以待。

    「是的。」夢影點頭。

    柴氏當場松了一口氣,不經意中發現兒子正以質疑的眼神審視她。

    但柴氏總是見過世面的,懂得說場面話來圓場,絕口不提自己的罪行。「來……來,吃菜,難得我們一家團圓,真是值得慶賀。」她笑道,熱情地招呼,心情可謂是撥雲見日啊!

    夜深,柴氏親自到袁二房裡,預備告訴他這個重大的發現。沒想到門還沒打開,竟聽得裡頭傳出女人的嚶嚀聲。

    「袁大總管,人家不來了,你總是這麼戲弄人家!」

    「我的小心肝,奶的皮膚可真細啊……」

    「跟老夫人比呢?」

    「她已是雞皮鶴發了。」

    柴氏驚詫的靠在柱子上,心涼了半截,袁二竟背著她和婢女胡搞……

    這麼多年來她對他挖心掏肺、百般信任;為了他,還讓她這個當母親的差點在兒子面前失去尊嚴,而他竟這麼「回報」她!

    她怨恨得顫抖!這一來,他們之間還有什麼情分可言?

    袁二啊、袁二,你太胡來了,當初能讓你從一個長工當上大總管,今天自當能將你革職,讓你卷鋪蓋走路。

    如今夢影安然健在,而且對當年的事早已記不得了,她根本沒什麼好顧忌的。

    為了維護尊嚴及後半生的生活,袁二,是你該走的時候了。

    柴氏悄然離去,連夜命人取代袁二的職務。

    留連在溫柔鄉裡的袁二還不知外頭已「變天」,一早醒來還使喚丫鬟給他端水洗臉,但喚了牛天,無人應聲。

    「怎麼回事,人都跑哪兒去了。」他氣急地走出房門,看見門外站著兩排護衛。「你們……在這兒做什麼?」

    「老夫人有令,將你革職,逐出風雲城。」護衛亮出長槍。

    「什麼?!」袁二錯愕。

    「除了一身衣物,任何東西都不准帶。」護衛不客氣地上前去搜身,立刻架起他。

    「放開我,我要見老夫人。」袁二掙扎地大叫,但無人搭理;而他終究不敵精良的護衛,一路被架離風雲堡,逐出城門之外。

    一身狼狽的他在城門外,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日子在平靜中度過一季。

    近臘月的一個嚴寒的夜,突然下起雪來。

    「小姐,老爺差人送信來了。」小碧進到屋內,冷得猛打哆嗦。

    「快給我看!」夢影放下手中快縫制完成的男用棉襖,拆開信──

    女兒,別來無恙?可曾想念爹?

    爹對奶真是思念倍至,快過年了,初二大早讓冷君威陪奶回山寨小住,爹宰羊款待。

    父字

    雖是簡短的兩行字,卻已叫夢影淚濕沾襟。

    「小姐,老爺說什麼啊?」小碧問。

    「爹要我過年回山寨。」夢影捨不得收起信,一看再看。

    「太好了,終於可以回山寨嘍!」小碧開心得高聲歡呼。

    夜裡雪下得更大,冷君威進房裡來,發現他動人的妻子恬靜地抱著一件全新的棉襖等待他歸來。

    「試穿看看合不台身。」夢影迎向他,溫柔地送上新衣,為他穿上。

    冷君威筆直地站著,接受她的服侍。

    「很合身呢,暖和嗎?」夢影輕聲問。

    「暖和得不得了。」冷君威笑著,近來他總是不經意的流露笑意。

    「誰的信?」他注意到桌上的一封信函。

    「爹捎來的。」夢影取出信遞給他過目。

    「我會陪奶回去的。」冷君威看過後允諾。

    「謝謝你,今年山上有個暖冬。」夢影踮起腳尖輕吻他的頰。

    「不客氣,我是一舉兩得不是嗎?」他淡笑,憐愛地摟住她。

    「怎麼說?」

    「做好事,也抱得美人歸啊!」他輕啄她的朱唇。

    「你真頑皮。」她伸出食指點點他英挺的鼻尖。

    「我頑皮嗎?」他當真「頑皮」地吮咬她的手指,電流從他溫潤的口中流竄到她的指尖,令她羞紅了臉。

    他笑著吹熄蠟燭,抱她上床。

    「冷嗎?」床上冷君威將夢影擁緊。

    「有你在,一點也不冷。」夢影窩在他溫暖的懷中,安逸地閉著眼睛。

    「要不要更溫暖一點?」他笑問,逕自解去她和自己的衣衫,直到兩人都一絲不掛,他拉來被子蓋住彼此,肌膚之親令熱流迅速在被窩中擴散開來……

    他熱情的吻貼上她美麗的柔波,熾熱的舌在她的蓓蕾上輕輕旋繞,挑動她內心的波濤……

    她的身子似雪柔軟,芳香的氣息刺激著他腹下的緊繃,他抬起她美妙的臀,將陽剛送進她陰柔的小徑之中。

    她全身輕顫,纖細的手指嵌入他糾結的臂膀。

    他的吻輾轉移上她可愛的唇瓣,交纏住她的舌,細密地吻她,腹下剛勁的生命力緩緩律動。

    「為什麼,你總是這麼愛我?」她輕輕喘息,嬌弱地呻吟。

    「因為……」他吭咬她小巧的耳垂,摩挲她敏感的頸子。「奶完美,完整……是我心中的美麗夢影。」

    她心底甜甜的,唇邊浮上矯俏的微笑,也許她永遠記不得十年前的他,但此刻及未來的他,將永遠記憶在她心田中最重要的位置。

    她知道除了爹,他是世上對她最真、最好的人;雖然有時他有點霸道,但她心底總有一分專屬於他的溫柔,寧願對他包容、諒解。

    他的速度由緩轉急,漸進的熱力像火苗在被窩中燃成火焰,他們像兩團纏綿的火球,將嚴冬的寒霜暖暖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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