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琪又累又困地坐在房門外,她不敢進房裡睡,卻也不敢接受華爾沙的「好意」!時間愈來愈晚,睡神毫不留情地將她寵召。
華爾沙走出書房,看見安琪蜷曲在門外的身影,不自覺露出笑意走向她。
安琪在不安穩的睡眠中感覺有個人影立在她前面,她抬眼赫然看見華爾沙。
「你決定睡在走道上嗎?」華爾沙居高臨下地瞥視她「無家可歸」的模樣。
安琪眨著睡眼,微啟豐盈的唇。「看來只有這樣了。」
華爾沙不以為然地搖頭。「不敢住我的房間,怕我吃了你?」
「誰說的!」她不承認。
「我說的。」華爾沙邪佞地笑著。
「我並沒有說我怕。」安琪不服輸地高昂起下巴。
「既然你不怕那就走吧!」華爾沙朝她伸出手。
安琪望著他的手整個人傻住了,她沒說怕,卻也沒說不怕呀!
他沒有給她解釋的機會一把將她拉起,直接走向他的豪華臥房。「上床去吧!」
他關上門,解開領帶,不再關照她,逕自走進浴室。
安琪環顧他色調暗沉的寬敞臥房,開始慌張無主,當她的視線落在他的大床上,一顆心更是狂跳不止。
她敲了自己的頭一記,不過是睡個覺罷了,她犯得著神經兮兮的嗎?她深吸了口氣走向那張大床。
她靠著邊緣躺了下來,沒想到這床如此的舒適柔軟,她居然呵欠連連地睡著了。
華爾沙走出浴室發現安琪已沉睡,睡相就像只可愛的小貓。
他承認她是年輕誘人的,但他還不至於趁人之危,他脫去浴袍,躺人舒服的被褥中。
不過他旋即後悔做了這件「善事」,因為這女孩竟和他爭奪了一夜的被子,他拉過來,她就扯過去,令他頭疼得無法入睡。
而她倒好,摟著被子睡得不省人事!
他側過身怒瞪她,卻發現月光像細碎的銀撒在她柔軟的髮梢,蕾絲睡衣在月光下變得透明,美妙的曲線隱約可見。
安琪覺得好熱,似乎有個燙人的東西一直的在她的臉上、她的身上,害她不得不醒來。
她迷惘地睜開雙眼,看見月色中有兩盞發亮的光影,等她適應了微弱的光線,她發現那是華爾沙黑亮的眼眸,她更發現他打著赤膊。
「啊廠她抱著被子驚叫。「你為什麼沒穿衣服?」
「我習慣裸睡。」華爾沙的聲音顯得不耐。
「喔!」安琪不敢將視線往下移,她安靜地閉上眼睛,但那雙的人的目光似乎並沒有從她身上離去。
她狐疑地睜開眼。「你……不睡嗎?」
「你搶了我的被子。」
安琪這才注意到,有大半的被子全在她懷裡,只有一小片覆在他的腹下……她紅著臉雙手奉還。「還給你,真不好意思,你會著涼的。」
華爾沙扯動唇角拉過被子,不過他仍好心地分給她一豐。
「謝謝。」安琪道了謝,動也不敢動地躺著,沒一會兒她聽見他平穩的呼吸聲,他似乎是睡著了,可是卻換她睡不著了。
兩個人的體溫在被中交纏令她感到異常燥熱,她在小小的空間裡翻來覆去,也試著努力的數羊,可是直到一百零一隻羊在柵欄前跌倒,她仍睡不著!
她索性坐起身子望著窗外,突然一個極低沉的聲音在靜寂中響起,嚇了她一大跳。「你……到底睡不睡!」
華爾沙被一直震動不休的床擾得睡意盡失,還有點火大!
「我……睡不著。」安琪細聲說。
「那就給我滾下床去!」華爾沙不再對她客氣。
「是你自己叫我睡這兒的!真是不可理喻,竟對我招之即來、揮之即去!」安琪沒有「賴床」,她立刻下了床,受傷地往門口走去。
「慢著!」華爾沙令道。「你得記住一件事,我愛對誰招之即來,誰就得來,愛對誰揮之即去,誰就得去。」
「那是暴君的作風!」安琪嗤之以鼻。
「我就是。」
「我才不屑!」安琪回頭做了個鬼臉。
「你再說一次。」
「我不屑!」安琪正要伸手旋開門把,一道如雷電般的力量掃向她的腰際,狠狠的她被扯進一堵堅實且灼熱的胸膛中。
「你真的太大膽了。」華爾沙低吼。
「放開我!你沒有權利命令我。」安琪不屈服的反抗,即使黑暗中他強大的手勁、陰沉的眸光都令她禁不住雙腿顫抖。
「是嗎?那麼我現在清楚的告訴你,我的權利就是命令你做任何事!」華爾沙動怒地將她整個人壓抵在門上,粗魯地佔有她的唇,霸道地吻疼她。
她被他攻擊性十足的吻給駭著,可是他一點也不理會她的驚惶,懲戒之火迅速蔓延,大手惡作劇地撫疼她的寸寸肌膚。
「如果你不聽話是不可能要回那顆紫晶的。」
他毫不留情的警告在她的心底造成莫大的震撼,俊偉的體魄逼得她面紅耳赤。
「我聽話,隨你怎麼命令我!」她顫抖地喘息,失去鬥志的眼眸就像淒美的櫻花。
華爾沙狡黠一笑,不容分說地下令:「現在給我乖乖的上床睡覺!」
「是。」為了那顆紫珠珠她投降了,心也跟著失落了,只能像個被主人操縱的娃娃,無意識地依指令動作。
夜終於平靜了,安琪卻再也難以成眠,她失神地躺在自己的位置上,心靈卻仍在驚悸的邊緣。
她知道華爾沙正在看她,而她的目光一點也不敢擅自飄移,因為他矯健的男性體魄除了底褲外可說是完全赤裸的。
她悄悄閉上雙眼,悄悄戰慄,直到他上床來。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她知道他也沒睡著,但她動也不敢一動,安分的數羊。
「你為什麼要為妹妹如此『赴湯蹈火』?」華爾沙低沉的聲音打破了這份窒人的靜寂。
她假裝自己已睡著而「省略」了回答,許久當她以為自己已「安全過關」了,才悄悄地偷瞄他一眼。
他正閉著眼睛,月影中他的輪廓像鐫刻的俊美幻影,她的心跳不自主地加速。
驀地,他睜開眼瞥向她,她紅著臉急急閉上眼。
「回答!」他命令。
「我是她的守護神。」她坦白地說。
「為什麼她會擁有那顆紫晶?」
「我們管它叫『紫珠珠』,那是小舞與生俱來的,很難以置信吧?」
華爾沙沉默了,任何人聽了都會覺得不可思議。
「睡吧!明天會有許多事等著你做。」華爾沙命令,倏地下了床。
安琪看見他競穿上睡袍正要離去。「你不睡了嗎?」
「嗯。」這是他的回答。
「你還會回來嗎?」她靈活的眸子再度生動。
「不一定。」他已朝門口走去。
安琪感到輕鬆自在,因為她即將獨佔這張大床,她悄悄拉過被子摟著,像一隻知足的小貓般甜笑。
華爾沙睨了她一眼,關上房門直接往書房走去。
案頭上,他親筆寫了一封信到英國給皇家寶石鑒定機構的主管——」盡速測出兩顆紫晶的能量,安全送回瑞典。」
他寫完信後招來貼身侍者。「明早寄出。」
「是。」侍者慎重地領命。
華爾沙燃上一根雪茄,從桃木櫃裡取出一把古老的鑰匙,走出書房上頂樓。
頂樓有個上鎖的房間,被僕人們稱為神秘畫室,除了他所有人皆不得進入。
他開了鎖,開了燈,一室的幽暗退去,許許多多大大小小的畫作立即呈現眼前。
他走向位於中央的畫架,掀開上頭覆蓋的防塵布,一幅題為「芙蓉羽裳」的仕女圖就在其中。
這是他英年早逝的叔父為未婚妻所畫的,畫中人優雅纖細,雙眸帶著淡淡的憂鬱,沉思的模樣栩栩如生,可惜還有三分之一的背景尚未完成,這是叔父最後的遺作,這裡也是他專屬的畫室。
華爾沙不只一次的立在畫前憑弔,回憶。
他見過畫中人,約在三十年前他四歲時,她總是孤獨地在草原上那座亭子裡寫信。
「你寫信給誰?」他記得自己像個小大人似的問她。
「寫給我的一位姐姐。」
「可是我從沒見過你寄信啊!」
「寄不出去。」
「你姐姐叫什麼名字住哪裡呢?」
她笑了笑沒有回答。
「你脖子上的紫晶好美……」
「你喜歡嗎?」
「嗯!」
「那就送給你,不過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說吧!」
「將來如果你遇見一個叫安琪的女孩,一定要好好的珍惜她。」
「安琪?」華爾沙閉上眼,回想她對他說的話。她取下那顆紫晶,掛在他的脖子上,手指輕巧溫柔。
沒有人知道畫中人把紫晶給了他,他一直保存了三十年之久。
華爾沙很想繼續回憶下去,但頭疼總是在此時困擾著他;任他怎麼想,也想不起後來這美麗的女子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她去世了,還是失蹤了?
不過此刻真的有一位叫安琪的女孩出現了,也許只是巧合,因為安琪是個很普遍的名字;也許……
華爾沙淡淡一笑,眸中出現一絲興味……
天亮了,安琪精神飽滿的醒來,小女僕正巧端著早餐進來。
「早安!」這一覺睡得真好,安琪好心情地打招呼,小女僕卻是一臉吃驚。「早安,安琪小姐。」
「原來還有早餐可吃啊!」沒想到華爾沙人還挺好,不但讓出了他的床,還「附贈」早餐。
安琪老大不客氣地坐下來,執起刀叉準備大快朵頤。
「安琪小姐,這是伯……」小女僕想阻止,但安琪已將奶香十足的鬆餅送入口中。
「『薄』燒鬆餅。」安琪配了一口茶喝。
「不是,這是『伯』……」
「『薄』荷茶嗎?」安琪笑了一笑又「試吃」了香滑柔嫩的荷包蛋。
小女僕臉色大變!
這時華爾沙進房裡來,見到安琪開心地吃著早餐,陽光閃耀在她可愛的笑臉上。
「伯……爵大人,您的……早餐……」小女僕結結巴巴得說不出話來。
安琪這才「回魂」,原來這不是她的早餐,才要送進嘴裡的食物僵在半空中!
「你下去吧!」華爾沙淡淡地說。
「是。」小女僕無措地退下。
華爾沙愛笑不笑地走到安琪面前,在她對面坐了下來。「好吃嗎?」
「味道不錯,你要不要嘗一口?」她機靈地拿起調羹,舀了一口香濃的「伯爵玉米湯」,送到他的唇邊,試圖把早餐「物歸原主」。
華爾沙瞅著她清麗的小臉看,並沒有「開動」的意思。
「還是你想吃這個『薄』……『伯爵鬆餅』?」她苦笑地切下一片鬆餅,送到他面前。
「你鬧夠了嗎?」華爾沙一臉似笑非笑。
安琪頹然放下刀叉,鄭重地致歉。「對不起,我不知道這是你的早餐。」
「那就滾出去吧!」他輕聲下令,卻有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是。」安琪嘟起小嘴,垂著雙肩在他的「目送」下離開。
華爾沙執起茶,喝了一口,開始思索留下她是不是明智之舉!
奇怪的是他感到今早的茶香似乎特別芬芳,也許那是她可愛的唇留下的美妙滋味。
他的唇邊泛起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嚴峻的眸光瞬間變成輕柔的山嵐。
安琪接下管家頭銜的第一天就遇到發薪水這樣的大事!
從小到大也沒親自理過財,雖然她自己有一筆龐大的基金,但日常生活只用到利息的零頭,只要從提款機領就有。
今天卻要發給六十多個人薪水,搞得她一頭霧水。不僅如此.從一早開始就得聽取許多數不清的「報告」!
「報告安琪小姐,馬廄的柵欄需要更新了。」」報告安琪小姐,果園裡的櫻桃可以采收了,要不要外聘工人?」
「報告安琪小姐,雨季要來了,人工湖中的水位太高了需要抽掉一些水……」
安琪不只頭昏腦脹,簡直是忙得團團轉,快爆了!
傍晚時分,她不只薪水發不出來,所有的報告也沒有處理,在快引起民怨的當口,華爾沙受到「驚動」親自前來「督導」了!
轉眼間,薪水發好了,所有的「報告」也在他的指揮下解決完畢。
「你好神!」安琪當場對他另眼相看。
「怎麼不再說我有魔法呢?」華爾沙端坐在管家的位置上,輕鬆地把玩原子筆。
不、不,你全憑實力,我還得多學習。」安琪對他作了個揖。「謝謝你的大力相助。」
「給你三天時間把所有的事弄清楚,若是三天後仍天下大亂,那麼……」
安琪微啟著唇愣愣地盯著他看。
「你將被降級成一個女僕。」華爾沙嚴正地說。
「又沒人教我。」安琪抱怨。
「你有眼睛,有耳朵,有手有腳,還有腦袋不是嗎?我還以為你挺機靈的呢,原來是個笨蛋。」,華爾沙懶得再理她,放下筆起身離去。
安琪璀璨的眸變得黯淡,她立在原位,像被狠狠甩了一個耳光似的羞窘!
翌日——
安琪起了個大早,她將長及腰的發綰成一個俐落的髻,換上一身素淨的衣裙及布鞋走出房門,她打算去看看湖水的水位,視察馬廄以及櫻桃園的采收。
她拿了一本筆記邊走邊看,沒注意走道上有個人正好從書房走出,一不留神便撞了上去,手中的筆記本跌到地上。「哎呀!」
「看什麼那麼專心?」
安琪抬起美麗的大眼睛瞥了華爾沙一眼,嘟著唇不理他,拾起筆記本就朝樓梯走去。
「你好像走錯方向了。」華爾沙提醒她該走「下人」的樓梯。
安琪有些兒受傷,但她佯裝不在意,掉頭往走道的另一端走去,經過他身邊時他突然扣住她的手臂。「你還沒回答我的話。」
安琪掙開他的手,迴避開他的眼神,逕自走到屋外。
華爾沙沉穩快速地走向她。「你要去哪兒?」
「我現在要用我的腳走去櫻桃園,用眼睛四處看看,用耳朵聽許多報告,用我的腦袋思考,這樣你滿意了嗎,主人。」安琪惱怒地說。
「哦!」華爾沙眼中掠過若有似無的笑意。「既然如此,我和你去吧,萬一你迷了路可能走不回來。」
「不必!」安琪鼓起腮幫子,很快跑下樓梯。
華爾沙竟也直接由此樓梯下樓。
正在後院裡晾衣服的幾名女僕瞧見了,悄聲地議論紛紛。
「華伯爵居然從那座樓梯下樓,太奇怪了!」
「是啊,他在家中一向嚴守行宜!」
「一定是為了那個新來的女管家,她什麼都不會,還差點害我們領不到薪水!」
「怎麼會聘這麼年輕的管家呢?」
「你們沒注意到嗎,地那雙水汪汪的眼,會勾魂呢!」
說到此,所有女僕互換了一個暖昧的眼色,意有所指。
安琪獨自走在無垠的草原上,身旁來了輛吉普車。「喂,你以為用走的就可以到你想去的地方嗎?」駕車的人竟是華爾沙。
安琪嘟起唇,別開臉,不理他。
「上車。」華爾沙把車停在她身前命令。
安琪停下腳步,她不能任性地反抗他,萬一他不還她紫珠珠那她不就白來了而且不坐白不坐嘛!
她板著一張臉上了車,用專業管家的口吻對他說:「謝謝,那就麻煩您了。
華爾沙漫不經心地瞅了她一眼,把車開向遼闊的草原之外。
一路上風光明媚,花草樹木皆生氣盎然,華府壯闊的美令安琪開了眼界,車駛過馬廄,一群工人正在裝設新的柵欄。
「請停車。」安琪客氣地對「司機」說。
華爾沙把車停了下來,他很想瞧瞧這小妮子到底要做些什麼。
安琪信步進了馬廄,一會兒又蜇了出來。「辛苦了各位,這個柵欄釘得太高這樣會使光線不足。」她當場「指示」幾名工人把高度降低。
「但我們是照以前管家給的標準。」一名老工匠不怎麼信服這年輕女孩。
「是啊,而且已經釘上了。」另一名工人附和。
安琪看出他們對自己的不信服,也開始拙於應對,心底有些難過。
「照她說的做。」
所有的人都回頭看向吉普車上說話的人——
「是,大人!」這下再也沒有人敢作聲,只有唯命是從,乖乖地領命。
安琪有點氣餒地回到車上,真正的主人果然不同凡響、
「他們沒有人肯接受我的建議,為什麼你肯接受?」她問。
「你的看法沒錯,裡頭的光線真的不夠充足,我很早就有這樣的感覺。」安琪沒想到華爾沙和她竟有相同的看法!這令她無形中得到了一份鼓勵,恢復了些自信心。
「接下來想去哪裡?女管家。」華爾沙問。
「去看看湖水漲滿的情況吧!」安琪放鬆了一早就緊繃的臉。
車子駛進一條小徑,在安琪感到山窮水盡疑無路之時,沒想到走出小徑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雖是人工湖卻大得像海,湖面上薄霧輕飄,池畔楊柳風動,遠處蓊鬱的樹林相互輝映。這樣的美景就像詩人浪漫的心靈詩歌……
車子停在湖水的腹地,水位確實已暴漲。
「華府那麼多的草原樹木、花花草草,這裡有這麼多水用來灌溉多好,抽掉多浪費。」安琪有感而發地說道;
「華府有百年的歷史,以前建這座湖的時候也許設想那麼多。」華爾沙認真地評估她的話。「你這個點子很有建設性,立刻找工人來接管線引水。」
「這只是我的『淺見』,你真覺得可行?」安琪驚奇地瞥著他,看見陽光閃耀在他的唇邊。
「依我看這是『高見』!看來我之前有點低估你了。」華爾沙讚許地露出笑容,這是第一次安琪從他臉上見到最最柔和親切、最富「魔力」的表情了。
她悄然的心悸,唇邊浮起——個俏麗的微笑。「原來我還不是一無是處、」
微風中兩人的眼波交流,樹林間傳來鳥兒悠揚的輕啼,而似乎有—種美妙的因子在他們心頭靈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