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旦的甜心 第四章
    顏沁騎著單車、背著竹劍,瀟灑的迎著風穿梭在大街小巷,她吹著口哨,長髮在風中飄揚成美妙的線條。

    到了道真館,她輕快地躍下單車,想把單車停在院子裡,但師父的院子早被龐然大物給佔滿了。

    顏沁瞧了那輛豪華的黑色賓士轎車一眼,敢情這就是那位師兄的「坐騎」。

    同樣是愛車,但來者是客,她只好把單車靠牆邊停。

    「沁兒小姐奶來啦,師父在大堂裡。」守門的福伯從門房裡探出頭來。

    「嗨,福伯。」顏沁同福伯打聲招呼,輕鬆自在地吹著口哨,兩手擺在褲袋裡悠閒地走向大堂,她在走道上脫下鞋子時,視線不由得被一雙巨大的白色球鞋吸引 

    敢情這位師兄是從巨人國來的,她把自己的球鞋擺到那雙鞋的旁邊,發現居然成了小巫見大巫。

    她揚了揚美麗的眉,進入大堂裡,但一進大堂她整個人都呆住了!

    肅靜的大堂裡悠緲的飄散著沈香的氣息,鐵師父正在打坐,對坐的人化成灰她都認得。

    那人也正在打坐且身著空手道服,腰上系的是……黑帶,他竟是 那個姓歐的傢伙!

    她衝動得當下掉頭就走,但此時鐵師父發現了她,開口叫住了她。「沁兒,奶來了。」

    「噢!」她有個很糟的感覺。

    她回過頭去,但驚訝的人不只是她,她發現歐諾斯那雙可惡的眼睛裡也有著同樣的驚奇。

    「是奶?」他竟「先開口為強」。

    「是又如何?」她不想示弱,尤其在師父面前,她不能表現出一副手下敗將的矬樣子。

    「你們認識嗎?」鐵道真訝異的問。

    「何只是認識。」歐諾斯似笑非笑,他這樣的表情令他英俊的臉更令人迷惑。

    「哼!」他話說不明根本是故意混淆視聽,顏沁噘起了嘴,臉紅通通的。

    「那太好了,那我就不必介紹了,今天難得我的兩位愛徒都來了,這樣吧,你們師兄妹就來一場劍道的友誼賽。」鐵師父心直口快地提議。

    什麼?!顏沁身上所有的細胞都在喊「No」!但她的嘴巴居然不受控制地回了一句:「沒問題。」

    她還故作灑脫地甩下背包,跪坐在榻榻米上,穿上劍道服,包上頭巾,戴上面罩、手套……

    著好身上的裝備她手握著竹劍,閉目調整心緒,但她愈是壓抑,卻愈是沈不住氣,她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對手,可是她怎能在師父的面前出糗!她該怎麼出奇制勝?

    還是算了,心亂無章緒,就是想破頭地想不出來,就算是輸定了,也得輸得光榮,何必死要面子!

    她硬著頭皮告訴師父:「我準備好了。」

    歐諾斯也已整裝待發,他沈靜的盯著對面不苟言笑且一臉嚴肅的顏沁瞧,眼中不禁浮現一絲笑意。「我也準備好了,師父。」

    「很好。」鐵師父取來裁判的旗子,兩人也就戰鬥位置。

    顏沁直視歐諾斯,隔著面罩她的眼中淨是殺戮之光及恨意,但她只感到他滿眼都是嘲笑。

    「第一回合開始。」當鐵師父的旗幟揮下,顏沁開始一陣快攻,她想試試他招架的能力,沒想到他都精準的抵禦及防衛。

    她殺敵似的奮力往他的臉直擊,朝他的腰、他的手展開進攻,但她一點也「痛宰」不了他,他的劍總是快又準地抵擋住。

    但她仍持續咄咄逼人的攻勢,不肯改變策略,正當她以為自己已將他逼到界限,低頭一看,在界限邊緣的人竟是她自己,她狠狠地出擊,以全身的力量貫注在竹劍上急欲退敵,在兩劍交鋒之際,她清楚的看見面罩裡他那可惡的嘴臉正輕鬆地笑著。

    「分開 時間到!」鐵師父裁判。

    顏沁解下面罩,才一回合她就滿頭大汗,她冷眼瞧了對面的歐諾斯,他可是臉不紅氣不喘的。

    「第二回合 開始!」鐵師父揮下旗子。

    這回顏沁改以慢攻及刺探的戰略,可是她沒想到這個姓歐的陰險小人竟也和她用同一種方式,這樣一來她的處境就危險了。

    她正這麼想的時候,他的竹劍就由她的腰部掃來,他的速度之快,令她擋都無法擋地受了他重重的一擊 

    「歐諾斯勝。」鐵師父欣然地喊。

    歐諾斯同情地打量著敗北的顏沁,顏沁仰著下巴一點也不認輸。

    「第三回合 開始!」

    顏沁抱著「哀兵必勝」的心情上場,左一記快攻、右一記猛擊,即使她已經筋疲力盡,仍全力反擊,她打算用盡自己最後一分精力,即使是個輸家……

    誰叫她好勝心作祟,自尊心又特別旺盛。

    就在最後一刻她以為就要被他再次擊中,她緊張的奮力將竹劍一揮,竹劍居然脫離了她的手套且飛了起來,差點打中鐵師父。

    在此時歐諾斯可以立刻擊中她,千鈞一髮之際她也準備站著「受死」!

    「撿起來,再戰!」不料歐諾斯竟以中文緩慢卻清晰地對她說。

    「不,我輸了。」顏沁不知道這是誰在替她回答,但在場的人除了她誰會用這種欲哭無淚的語調說話。

    「奶是個可敬的對手,精神可佳。」歐諾斯真心的讚賞,不過他說的是英語,顏沁雖聽不太懂,卻從他的眼中看到讚美的光芒。

    但她只以冷淡的態度回應人家。

    「沁兒今天的表現的確出色,一點也看不出前天還受傷呢!」鐵師父也讚許,但鐵師父一點也不知他的讚揚讓顏沁恨不得當場挖個地洞鑽下去。

    「我聽不懂,師父。」歐諾斯解下面罩疑惑的問。

    顏沁正暗喜他沒聽懂,然而鐵師父竟以英文重說了一遍,立即打碎了她原本慶幸的得意。

    歐諾斯知悉後便深深的盯著顏沁看,紫藍色的眼眸深邃中帶著探索意味。

    顏沁的臉早已紅上耳根,還好有面罩阻隔,否則他一定看清了她一臉的慘澹!

    但他並沒有不識相的在師父面前揭發她是他的手下敗將,這令她有點驚訝。

    「好了,孩子們,為師的累了,你們也各自回去休息吧,改天再敘。」鐵師父說完率先離開了大堂。

    「是,師父。」兩人恭謹地道。

    鐵師父一走,顏沁開始脫下一身的裝備,趕忙也要離去。

    但歐諾斯卻朝她走來,輕聲問她:「為什麼要逞強?」

    「Idon'tknowwhatdoyousay。」顏沁敷衍地說,迴避他的詢問。

    「我說的是中文。」歐諾斯撒旦般逼人的眼睛就是不放過她。

    「誰懂你半生不熟的中文。」顏沁不想搭理。

    「我相信我說得很標準。」歐諾斯有著篤定的自信。

    「你是誰?誰認識你。哼!」顏沁把行頭胡亂的塞進背包裡,背起背包及竹劍,掉頭走人。

    「奶這個人是不是有些不可理喻?」

    「你居然會用成語,佩服佩服。」顏沁說著風馬牛不相及的話,自顧自地離開大堂。

    「我們算是不打不相識,交個朋友如何?」歐諾斯上前來問她。

    顏沁退避三舍的急忙套上走道上的球鞋,趕著去牽她的愛車,但她邊走邊覺得兩腳很不平衡,右腳突然像踩在月球上正在太空漫步,一點也沒有「腳踏實地」的感覺。

    她低頭一看,才發現她一腳穿著自己的鞋,一腳居然是歐諾斯巨大的球鞋!

    她匆忙又踅回去。「要命,你有沒有香港腳啊!」

    「我的腳是美國制的。」歐諾斯看著她滑稽的樣子,有些沒轍。

    「你這個洋鬼子,不知道你是真不懂中文還是在耍嘴皮子。」顏沁叨念不休,她脫下他的鞋,套上自己的。

    「奶說的這『嘴皮子』和中午時說的『大嘴巴』意義上有什麼關聯嗎?」歐諾斯好奇地問。

    「它們是親戚關係,但是中國文化博大精深,以你的資質,恐怕也不是一年兩年就可以搞懂,失陪了,不再見!」顏沁刁鑽地冷削他一頓,習慣性的甩甩長髮,騎上她的單車。

    「沁兒小姐再見。」門房的福伯又探出頭來。

    「再見,福伯,晚安。」顏沁揮手,迎著風直想快快回家洗個澡,忘掉失敗,忘掉討厭的歐諾斯!

    歐諾斯遙看著顏沁愈漸遠去的身影,不禁莞爾一笑。她生得絕色美麗卻個性特立獨行,老實說他從未遇過像她這樣的女孩。

    她說的「不再見」,大概是意味著她不想再見到他吧!

    歐諾斯淡然一笑。此時他車上的行動電話響了,他穿上球鞋朝座車走去。

    「哈羅。」

    「歐諾斯先生,你是不是忘了人家啊!」電話那頭傳來撒嬌的女人聲音,說的是英語。

    歐諾斯嗤笑,他幾乎忘了總經理為他「物色」的美麗女人。「乖乖等著,別走開。」

    「是。」那女人以十分專業的嬌聲嗲語取悅男人。

    「很好。」歐諾斯肯定了她的「專業」,結束了電話。

    「你終於回來了。」

    歐諾斯一進飯店的頂級套房,一個動人的全裸美女就親熱的迎向他來,為他寬衣,她像只黏人的貓兒纏住了主人,火熱地吻著歐諾斯的頸項,修長的手指大膽地挑逗著男性身軀。

    「奶叫什麼名字?」歐諾斯酷笑,輕撫她美妙的曲線。

    「艾蓮,我叫艾蓮。」艾蓮輕輕地在歐諾斯耳邊說,輕輕地在他耳邊呵氣。

    「艾蓮……」歐諾斯的唇扯出笑痕,推開這職業化的溫柔女人。

    「你不要我開始……『服務』嗎?」艾蓮嬌艷的臉蛋有些吃驚。

    「不急。」

    「可是我的時數……」

    「奶等著。」歐諾斯走進書房,當他走出時手中多了張支票,他把支票遞給艾蓮。

    「這……」艾蓮盯著支票上七位數的金額,雙眼開始暈眩。

    「我還有三個月才回美國,在這期間,奶的時間全屬於我。」艾蓮很吃驚,隨即開心得說不出話來。「你真大方。」

    「只是各取所需。」歐諾斯說得坦白。

    「說的也是。」艾蓮有自知之明,不過這是她入行來接到最大的一筆生意了。

    「我只有一個額外的要求。」歐諾斯道。

    「就算是十個要求也沒關係啊。」艾蓮眨著媚眼,等待他吩咐。

    「用中文跟我說話。」

    「沒問題。」艾蓮樂得答應。

    歐諾斯淡笑,逕自走進書房,客廳中的艾蓮看著手中的支票,欣喜若狂。

    夜半,顏沁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她無法合眼,眼睛一閉那個姓歐諾斯的傢伙就會出現。

    她索性下床去,拿著竹劍到院子裡找一棵倒楣的樹亂劈。

    「沁兒,這麼晚了,奶發什麼神經啊!」古月心正要入睡卻聽見屋外的怪聲,走出陽台往下看發現是女兒半夜不睡覺又作怪。

    她這女兒總是惹她頭疼!

    「我好煩,睡不著嘛。」

    「奶上樓來。」古月心下令。

    糟!顏沁不想聽媽媽唸經,她的道行太淺招架不住啊 「不,媽,我想睡了……」她立刻改口,但母后大人卻沒得商量,她只好進了室內。

    「怎麼了?沁兒睡不著就由她去。」顏沁的父親顏豪男合上手中的書本對妻子說。

    「顏大校長,你不可以老是放縱她啊!她要學劍道你就讓她學劍道,學空手道就學空手道,你知不知道她是個女孩兒啊!」古月心這麼叨念的時候通常就是要顏豪男閉嘴。

    顏豪男舉雙手投降,帶著書躲到浴室去避風頭。

    「媽,女兒顏沁來負荊請罪了,擾了您的睡眠真是大逆不道!」顏沁無奈地把竹劍扛在肩頭,抱著必死的決心敲門。

    「進來。」古月心坐在梳妝台前說。

    顏沁開了門先探頭看看老爸在不在 糟糕!不在……那她是連靠山都沒了?!她皺著眉,嘟著嘴走到古月心面前。

    「奶瞧奶,一個女孩子家,扛著一把劍活像個野小子,像什麼話!」古月心開始唸經。

    顏沁覺得自己像孫悟空,唐僧一唸咒語,頭上的金箍就開始緊縮,頭疼欲裂!

    「我決定送奶去學交際舞。」古月心很快地說了結論。

    「什麼?!我又不當交際花。」顏沁大吃一驚。

    「奶必須進入社交圈,學習怎麼當個上流社會的淑女。」古月心心意已決。

    不要啊,這是何等殘忍的酷刑啊!顏沁在心底哀叫。「媽,奶不要突發奇想好不好 」

    古月心完全不理會顏沁的抗議,逕自又說:「奶大伯的醫院,奶可以不必再去了,反正奶也無心當個護士,不如就找個老公嫁了吧!」

    「媽,奶不是說真的吧?」顏沁扔了竹劍,抱住老媽的大腿驚叫!

    「是啊,老婆,奶不會是說真的吧!」顏豪男一見苗頭不對立即從浴室裡竄出。

    顏沁眼見救星出現,放開母親的大腿,抹抹眼角的淚就要往老爸懷裡奔去。

    「老公,還不到你出場的時候!」古月心杏眼一瞪硬是把老公給瞪回浴室裡 

    顏沁眼見老爸自身難保,只好苦哈哈的孤軍奮戰。「我不想嫁人……」

    「那就在上流的社交場合中多認識些名門公子。」古月心堅持。

    「我不合適。」

    「什麼叫奶不合適?」

    「我……不喜歡穿裙子。」

    「哦,那很妤 」古月心如此一說,令顏沁以為還有一線生機。「明天叫瑪麗安把奶那堆牛仔褲全扔了!還有籃球、空手道服、球鞋……」

    「不要 媽媽!」這簡直是當頭棒喝,顏沁淒厲的又抱住古月心的大腿求饒。

    「一定得這麼做,除了交際舞,奶還得學習社交禮儀,天天練兩個小時鋼琴、直笛,一個月後奶必須脫胎換骨。聽到我的話了嗎?」古月心下詔書。

    「可是……」

    「嗯,」古月心銳利地看了女兒一眼。

    顏沁深知「天命」不可違,一臉哭喪地搖頭。「武則天也不過如此。」

    「奶說什麼?」古月心威儀萬千地問。

    「沒什麼。」顏沁承認慘敗。

    「竹劍留下來,回房裡去好好的睡一覺!明天對奶而言將是嶄新的一天。」

    「是嗎?」顏沁懷疑到了極點,依依不捨地看了躺在地板的竹劍一眼,垂頭喪氣地走出去。

    顏豪男悄悄由浴室裡溜了出來,倚偎到老婆大人的身邊,輕聲說:「奶真有一套,但沁兒恐怕辦不到。」

    「你只要等著看,別插手,所謂亂世用重典,這次我絕不再放任你溺愛她,她擁有天使般的臉孔,集所有女性的優越特質於一身,她必須面對自己,成為一個名媛淑女。」古月心信誓旦旦地下了結論。

    這個夜晚對顏沁而言就像天地的大逆轉,她的世界全變了!

    都是那個害她睡不著的歐諾斯,都是他,他真是個超級害人精!

    顏沁這會兒遷怒遷到太平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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