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財務報告會議上,董浚邑聽著會計部經理的報告,神情難看。
「孔至剛經理,可以說說為什麼你不經過我的同意,就擅自和對方簽約,然後訂購一堆廢物?」
面對董浚邑的怒氣,孔至剛毫不在乎。「我以為那些機器可以提高我們的生產量,哪知道會派不上用場,我知道後馬上就跟對方說不要了。」
「你以為這是玩家家酒?說不要就可以不要的嗎?」董浚邑鐵青了臉。
「代總裁,你也不需要這麼生氣吧?只不過是一次小小的投資失誤,臉色有必要這麼難看嗎?」
他的吊兒郎當,讓董浚邑憤怒地提高音量,「我能不生氣嗎?就因為你一次小小的投資失誤,公司要付出多少的賠償金?告訴你,五千萬美元。」折合台幣大約十六、七億。
被人當著眾多主管面前大聲指責,孔至剛氣壞了。「代總裁,不過是賠了十幾億台幣,你有必要這麼凶的罵人嗎?孔氏又不是賠不起。」
「不是賠不賠得起的問題。」董浚邑不想發火都難。「而是希望你下次做任何決定的時候,先用你的大腦好好的想一想。」
「你的意思是說我很笨了?」
「不是嗎?」董浚邑不客氣的回著。
「你……董浚邑,你真的欺人太甚了!」孔至剛氣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董浚邑,要不要我告訴你我姓孔,而孔氏以後就是我和我弟弟的,所以我要怎麼浪費錢,你這個姓董的外人根本就管不著。」
聽到孔經理對代總裁嗆聲,與會的幾個部門經理沒人敢開口勸架,連孔至軒和沈中和也沒有開口。
坐在董浚邑身後的葉思亞,對他們的針鋒相對瞠目結舌。
他們兩人不曾吵得這麼凶過,孔至剛甚至說董先生是外人,這不是讓被孔家收養的董先生很難堪嗎?
不過今天董先生也不太對勁,因為孔至剛不是第一天胡鬧,平常有事沒事也會到總裁室吵鬧,但他不曾見董先生這麼樣生氣過,連臉色都變了。
董先生會這麼生氣,只為了公司賠了十幾億?可是十幾億台幣對資產雄厚的孔氏集團而言,根本就是九牛一毛,董先生為什麼會發這麼大的火?
其實他一直有種感覺,老是任由孔至剛和孔至軒兩位經理到辦公室吵鬧,就算有幾次大聲說話,但卻不曾真正對兩位經理發怒的董先生,應該是很疼愛他們兩兄弟的吧?
另外讓他也感到納悶的是,孔至剛和代總裁都已經吵得這麼凶了,為什麼孔至軒和沈中和兩人都沒有開口說話呢?至少應該勸個架吧。
他只是一個小特助,也不方便開口插嘴。
「孔至剛,你再說一次!」董浚邑憤怒地吼著。
「再說十次也行,孔氏集團以後是我們兄弟的,我要怎麼浪費錢,賠對方多少錢,那都是我們家的事,你管不著,這樣你聽得夠清楚了吧!」
「你……」董浚邑握緊拳頭,充滿怒火的目光冷厲地直瞪著孔至剛。
就算看見他臉上青筋暴露,但孔至剛有話還沒有說完呢,他得跟他把話一次說個清楚。
「代總裁,雖然我爸一直沒有說什麼,可是如果你有自知之明,就該自己摸摸鼻子離開公司,讓我和我弟弟接管公司,就算有一天孔氏集團倒了,那也是我們家的事,至少我們不想再讓你管了。」
聽著他一次又一次故意提著那是他們家的事,董浚邑大手往桌子一拍,「今天的會議到此結束!」
他表情僵怒地起身走出會議室,而葉思亞則收好桌上的文件後,迅速的跟在他身後出去。
在代總裁離開之後,與會的幾位部門主管也趕緊收拾自己的東西,離開氣氛詭異的會議室。
此時偌大的會議室裡,除了孔至剛兄弟外,還有從剛剛臉上就一直有著笑意,一臉開心的沈中和。
在看見孔至剛和董浚邑撕破臉,甚至開口要他將總裁位置交出來時,沈中和一直在心中暗自拍手叫好,剛剛差點就站起來替孔至剛拍手鼓掌了。
這下子他倒要看看董浚邑那個臭小子還可以在孔氏囂張多久?
「至剛,你剛剛那麼說就對了,姓董的那傢伙是個外人。」沈中和走向孔至剛,拍了拍他的肩,「你放心,姑丈會站在你這邊,挺你起來當總裁,然後將董浚邑給趕出孔氏。」
孔至剛看了看他,「姑丈,抱歉,我是至軒。」
「你是至軒?」沈中和愣了下,「可是剛剛董浚邑不是罵你至剛嗎?難道你們兄弟互換身份?」
孔家兄弟沒有回答他。
「沒關係,不管你們誰是誰,為了你們的將來,也為了捍衛孔氏集團不被外人給搶走了,姑丈會幫你們兩兄弟一起將董浚邑趕出公司的。」
「姑丈,你想將董浚邑趕出公司,真的是為了我們兄弟的將來,而不是為了你自己嗎?」孔至剛說話帶著諷刺。
沈中和讓他的話問得有些心虛,不過他神情自若。「至軒,不管是為了我還是為了你們兄弟,不都是一樣?因為我們是一家人嘛,主要是不要讓公司被外人給搶走。」他指的外人當然是董浚邑。
看到姑丈對著至剛鹼自己的名字,還說了那麼多話,讓一旁的本尊笑了出來。「姑丈,他是至剛,我才是至軒,呵呵呵。」至剛就是愛捉弄人。
「你是至軒,他是至剛?」沈中和再次被他們兩兄弟給搞糊塗了。「可是他剛剛說他是至軒……」
「我才是至軒啦。」孔至軒快笑翻了。
沈中和想起這兩兄弟從小就不安分,老喜歡捉弄人。「真是的,至剛,你不該跟姑丈開這種玩笑的。」
「姑丈,我根本就沒有跟你開玩笑,我真的是至軒,真正開玩笑的是他。」孔至剛故作無辜樣的指著一旁笑個不停的孔至軒。
沈中和再一次被搞得一頭霧水。
「孔至剛,別玩了,想讓我笑破肚子嗎?」他翻翻白眼。
「孔至剛,你才別玩了,快點承認啦。」
笑得過火,孔至軒難受的大大喘了口氣。「真是的,叫你別玩了,還一直玩,當心會玩出人命了。」
「你們兩兄弟……真是的。」知道被捉弄了,沈中和氣得不想再跟他們說了,拿著自己的東西離開會議室。
看著他生氣的甩上會議室的門,孔至剛無奈的搖著頭。「連我們誰是誰都搞不清楚了,還敢說是為了我們的將來而要將董浚邑給趕出去,三歲小孩都不會相信,當真以為我是笨蛋嗎?」
「你的臉看起來的確有點笨蛋樣。」孔至軒認真的說。「剛剛董大哥還當著大家的面罵你是笨蛋呢。」
「孔至軒,你是剛剛笑壞腦子,還是秀逗了?我的臉不就是你的臉嗎?耍白癡喔?真是的,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
現在對他們兩兄弟而言,是人生的重要時刻。
因為有可能一個不小心,他們兩兄弟就會掉入痛苦的萬丈深淵裡,然後再也翻不了身。
微風徐徐的下午,丁以蓁騎著機車到周叔叔家。
每個月的今天她都會拿錢過來還給周叔叔,順便也帶一些店裡新來師傅做的麵包給他吃。
有著一頭灰髮的周毅點收了錢,然後開了張收據給她,順便謝謝她帶剛出爐的麵包給他。
面對她還拿麵包來送給他,他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小蓁,關於房子轉賣的事,周叔叔真的覺得對你們很不好意思,可是因為董先生開出了市價兩倍的價錢說要買,我想現在景氣也不是那麼好,再加上房子也舊了,因此就答應賣了。」
對於突然賣掉房子,周毅一直覺得對好友一家人很不好意思。
「周叔叔,您說董先生開出兩倍的價錢買您的房子?」丁以蓁十分訝異。
「對呀,就是因為他開的價格太好了,所以我才會只考慮了一周就決定賣給他。」那幢透天的樓房,屋齡已經十多年了,能賣到那樣好的價格,他真的覺得不可思議。
「為什麼?」她真的不解。「周叔叔,董先生為什麼要以市價兩倍的價格來買您的房子呢?」
她怎麼想都不通,那麼優秀精明的董浚邑,有可能會做出這種賠錢的事嗎?真是太奇怪了。
「我本來以為董先生是想買齊那附近的屋子,然後全部拆掉,建蓋什麼辦公大樓或者公寓樓房之類的,可是後來我才知道,他只買了我的房子。」關於這點,周毅也覺得有些納悶。
一開始他以為董浚邑是要蓋什麼大樓,因此才要買他那幢透天房子,畢竟他是孔氏集團的總裁,要有什麼建造計劃,那一點也不奇怪。
不過當初他問的時候,董浚邑什麼也沒有說就是了,他才會認為他當時會出那麼高的價格買房子,一定是有什麼大計劃。
因此他連通知他們也沒有,就將房子給賣了,本來還想若好友有需要,他會再借他們一筆錢,讓他們重新找新店面,生活就不至於有問題。
幸好後來董浚邑繼續把房子租給他們,而且還聽說他打算無限期的租給他們。
「周叔叔,您確定董先生只買了您的房子?」
「對呀,我特地去問過了,他真的只買我的房子,因此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買我的房子?」只買了他的那幢透天樓,根本就無法做什麼。
真是太奇怪了,董浚邑為什麼要這麼做呢?丁以蓁腦海頓時充滿很多的問號。
「以蓁,看你的樣子,你是不是也跟周叔叔一樣想不通呢?」周毅笑皺了臉。
「嗯。」令人匪夷所思。
「我後來也不再想了,因為有錢人做的事,我們這種平凡人實在無法理解,特別人家還是個大總裁,說不一定他買房子的原因,就只因為他想買而已,呵呵呵!」
「是嗎?」
「抑或者他是喜歡上你父親做的麵包呢!」好友做的麵包雖然和現在一般高級蛋糕店賣得口味不太一樣,不過可是有著古早味。
這個答案,丁以蓁在他經常來買麵包時也想過,只是她後來怎麼想都覺得不可能,因為董浚邑沒有一次說過他們家的麵包好吃。
那麼他到底為什麼花那麼多錢買下他們現在租的房子呢?
如果不是為了父親的麵包,那難道會是……她?
她歎了口氣,款!那更是不可能了。
如果他喜歡她的話,他為何從來都沒有跟她說過,也沒有開口說要追她,看她的表情也始終一樣的酷,不像她見到他總是臉紅心跳的,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時為她而買下房子?
「對了,以蓁,你父親身體還好吧?」
他的話,讓她從思緒裡回神。「嗯,現在我們店請了一位新師傅,父親也就很少再勞動做麵包了。」
之後丁以蓁又和周毅聊了幾句,然後才離開。
騎著機車,她想的還是董浚邑為什麼要花兩倍的錢買下那房子?
她可以問他這麼做的原因是什麼嗎?
她想了想,又覺得不太妥,畢竟這算是他的私事,雖然目前他們同住在一個屋子裡,可是他們之間的交情好像也沒好到去追問人家的想法。
但是……她又很想知道為什麼?
算了,如果有機會,她再問他好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丁以蓁身體有些僵硬的坐在柔軟的真皮沙發上,動也不敢動。董浚邑居然將頭枕在她雙腿上,然後整個人躺在沙發上。
今天晚上的他,似乎心情不好。
因為剛剛他一回到家,什麼話也沒有說便將她緊緊的抱住,然後給了她一個差點斷氣的重重熱吻,害她直到現在氣息還有點喘。
難道,他在公司發生了什麼事嗎?
她真的好想開口問喔,可是又不知道該怎麼問才好?
忽地,大手握住了她的小手,然後拉至他的唇邊親了親,如此親暱的動作,讓她紅了臉,不過她沒有將手給抽回來。
終於,再過了好一會兒,他開口了。
「我的外公外婆很早就過世了,我母親唯一的親人,就是養大她的奶奶,而她也在我母親高中畢業後第二年過世了,之後我母親進入一家飯店當女服務生,二十四歲那年認識了我父親,三年後生下了我。我,是個私生子。」
丁以蓁有些訝異,她以為他是要跟她說心情不好的原因,或者公司發生了什麼事,但沒想到他居然是跟她說自己的身世。
雖然她很震驚他提起自己的私事,但她沒有開口說話,因為此刻的他,低沉的嗓音聽起來有點哀傷,讓她不忍打斷他的話。
「雖然我只見過我親生父親幾次面,可是小的時候我過得還挺快樂的,因為我母親很疼我,只是在我十二歲那年她發生了車禍去世,而我的生父,可能是因為身份地位或者其他因素,不敢出面認養我,因此我被送進了育幼院,從此,我的人生便不再有快樂兩個字。」
十二歲的小孩,身邊沒有一個親人,什麼都沒有,一個人孤零零的生活,當時的他一定很無助吧,就像現在一樣。
雖然她們家是窮了點,也欠周叔叔不少錢,可是她的身邊始終有爸媽的疼愛,現在想想,比起他的遭遇,她真的是很幸福。
「十五歲那年我被孔家收養,我不停告訴自己要努力,將來一定要成為一個有所作為的人,我非常努力,也達到對自己的要求,成為孔氏集團的代總裁,但是,現在的我,覺得有些累了。」所以他才想要離開孔氏。
該是時候離開了,他的心很沉重也很累。
她不知道他今天發生了什麼事,可是現在的他,臉上沒有了過去那種自信沉穩的神情,帶著點哀傷,讓她忍不住低頭親了他一下。
不怕會被發現她愛他,她就是想給他一吻,她不忍看見他臉上出現這種淡淡哀傷,她還是習慣看他酷酷的冷凜表情。
董浚邑撫摸著她的臉,「這是同情之吻嗎?」
丁以蓁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他。
「不管這是什麼樣的吻,你可以再吻我一次嗎?」修長的手指輕撫著她細嫩的紅唇,希望再被她主動獻吻的渴求全寫在臉上。
她總是無法拒絕他的不是嗎?
就算這張俊顏很冷酷的逼她要嫁給他,但她還是說不出個不字不是嗎?
丁以蓁低下頭,再一次親吻他。
大手壓著她的頭,將輕吻變成了一個熱吻,兩舌緊緊的交纏。
董浚邑體內的慾望被她的甜吻給輕易撩起,他加深了吻,一種充滿慾望的纏吻。
忽地,他放開了她,目光凝視著她,低啞問道:「你現在還很喜歡你暗戀的那個男人嗎?」
轟……
微紅的小圓臉因他的話,瞬間變成一顆鮮紅大蘋果。
他、他怎麼會突然問起這事呢?特別是兩個人的動作是這麼的親暱,看著他,她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如果她現在跟他說她暗戀的對象就是他,他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呢?
他會不會覺得她很奇怪,明明就暗戀他,為何他求婚的時候,她卻不馬上答應,而且直到現在,也未正面給他答案。
以前不說是因為不好意思,但現在說的話,又覺得不妥,因為她喜歡現在和他相處的感覺,她不想破壞兩人之間好不容易才培養出的協調。
再說,直到現在,她都還不清楚他們之間的關係。
他們擁抱、熱吻,他對她也有關心和在意,但他始終不曾說過喜歡她,因此她的心很亂。
「你還很喜歡他?」
「我……」該不該說,丁以蓁真的好猶豫。
董浚邑將她的不回答解讀為默認,那麼她剛剛那一吻果然是同情之吻。
倏地,高大的身軀站起來,俊顏變得陰沉。「晚了,去休息吧。」
「董先生,那個我……」
他沒有聽她說話,逕自走回房間,獨留她一人在客廳。
他生氣了?她該跟他坦白說嗎?
可是說了,她又怕他會瞧不起她,甚至覺得她是個心機重的女孩。
剛剛兩人相處的氣氛不錯,本來她有點想問今天周叔叔跟她說的事,看來,只好以後再找機會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