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庭看到炎玉漸漸真情流露,不再逞強嘴硬,有股想哭的衝動,她想到了在另一個世界的爸爸,還有大哥和二哥,這輩子恐怕是再也見不到他們了,希望他們不要太悲傷,她會努力讓自己過得很好。
不只是她,小嵩子似乎也想到自己的親娘,在旁邊偷偷拭淚。
這時,差不多有五名穿著普通,手上挽著裝有三牲素果的提籃,看起來像是香客的男女也穿過廟門進來,雖然他們已經盡量保持低調,不去引人注意,可是眼神是騙不了人的。
五個人走進前庭就分散開來,似乎想將他們包圍在中間。
跟隨著他們出宮的訓練有素的侍衛已經嗅到空氣中的危險氣息,本能的拔出腰上的佩劍嚴陣以待。
「大家小心!」冠庭低叫。
炎玉也察覺到異狀,有意無意的將婦人和三個年幼的孩子擋在身後,怒視眼前這群不速之客。「你們想做什麼?」
不再隱藏真實的目的,五個人分站各個方位,從提籃中掏出短刀或短劍,擺開架式,原來有兩個還是刻意男扮女裝,好掩人耳目。
「當然是要你的命!」其中一人喊道。
「放肆!」小嵩子尖聲的斥喝。「你們知道他是誰嗎?」
另一個人冷笑。「就是因為他是赤帝,才要他的命。」
對方說得這麼明顯,炎玉不禁蹙攏了眉心,「是誰派你們來的?」會知道他今天微服出宮的沒幾個。
「問你身邊的女人就知道,上!」
冠庭愣了幾秒,他們指的女人難道是她?這是什麼意思?
「你們把話說清楚!」
話還沒說完,對方已經展開刺殺行動。
侍衛舉劍上前和其中兩名刺客纏鬥。「王上快走!」
「娘,好可怕……」三個孩子沒見過這種驚險的場面,嚇得哇哇大叫。
婦人蒼白著臉,伸開手臂護著他們。「別怕!別怕!」
「小嵩子!」炎玉在心裡低咒。「快點帶他們離開這裡……」
「可是王上……」
炎玉用袍袖揮擋劍氣,不料裂了一大片。「你敢抗旨!」他咆哮道。
「是,奴才遵旨。」小嵩子拉著婦人和三個孩子,在炎玉和冠庭開出一條路之後,不敢再多耽擱,先將他們送到安全地點再說。
途中不斷回頭的婦人滿臉關心和牽掛,看著那些刺客招招致命,而炎玉卻是手無寸鐵,就顯得相形見絀了。
「啊!妳要去哪裡?」小嵩子見她突然跑走,頓時嚇得臉色大變。
那是一種母子之間的天性,見到孩子有了危險,作娘的怎麼可能袖手旁觀,婦人不顧性命的衝上去,從後頭將刺客推開。
她猝不及防的撲向炎玉,驚慌失措的大叫。「你快點逃!」
在這一剎那間,炎玉還沒反應過來,那名刺客已經在眨眼間舉起短劍砍向她的背部……所有的經過彷彿在一瞬間發生……
「不!」他失聲叫道。
陡地挨了一劍,婦人兩眼瞠大,依然用最後的力氣推著他。
「快、快逃……」
炎玉紅了眼眶,伸手接住她傾倒的身子,喉頭像被什麼梗住了。
回頭看見婦人倒臥在炎玉懷中,地上還淌了鮮血,冠庭心口一沉,飛身上前奪下對方的短劍,將那名刺客殺了,其他人見事情成功大半,互使個眼色,迅速的往四方逃竄。
「可惡!」窮寇莫追,她只好踅了回來。
瞪著掌心上黏膩的鮮血,炎玉俊臉一片慘白,「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質問著此刻倒在臂彎中的婦人,心情是一團的混亂。
「娘!娘!」三個孩子也圍在身邊哭喊。
婦人掀開虛弱的眼皮,露出一絲淺笑。「因為你是王上……絕對不能死……不然會天下……大亂的。」
他作勢將她抱起,「朕現在就帶妳回宮去,御醫會把妳醫好的。」
「王上……」婦人揪緊了下他的衣襟,「讓我再多看……你幾眼……我快看不清楚了……」
炎玉將她放回地面,緊閉下眼,兩行淚水無聲的滑下。
「男孩子不能哭。」抬起佈滿皺紋的手,溫柔的抹去他臉上的淚水。「會被笑的。」
頭一次真實的感受到母親的溫暖,他再也壓抑不住的淚流滿面。
「娘!」炎玉喊出了沉積多年的呼喚。
滾燙的淚水也從她的眼角滾落。「王上……我的兒啊……」因為出身卑微,一直不敢與他相認,甚至自稱是當今君王的親娘,這一刻她終於聽到親生兒子叫她,就算是死也了無遺憾。
他淚如雨下的喊著,「娘,對不起、對不起……」
「說什麼傻話?」婦人臉上的血色即便已經漸漸褪去,還是笑得好滿足。「今天是娘……最高興的日子。」
炎玉看著她喘氣開始有些困難,心如刀絞。「娘……」
「這麼多年,娘就連作夢都會夢到……你剛出生的樣子……娘想再抱你、再哄你睡覺……一次就好。」說到這裡,她闔上眼皮,手心輕拍著炎玉的胸口,口中氣若游絲的吟唱著家鄉的搖子歌。「搖啊搖、阿娘疼……看你夢中微微笑,乖兒啊……好好睡……不要驚……乖兒不怕有娘疼……乖……兒啊……」
當聲音消失,無力的手掌像斷了線似的垂下,炎玉瞠大佈滿血絲的瞳眸,身軀顫動的摟緊她,放聲大哭。
「娘……娘……妳不要死……不要死……」
三個孩子也似懂非懂的哭成一團,不斷的叫著娘。
冠庭也在身畔陪著掉淚,她怎麼也沒想到原本是一番好意,想讓他們母子團圓,卻變成了訣別。
那幾個刺客到底是誰派來的?
想到這裡,冠庭便走到被殺死的刺客屍體旁,蹲下身在他身上搜尋,想看看有什麼線索,可是當她真的在衣服內找到證據,整個人呆住了,瞪著手上這塊可以稱得上眼熟的令牌,她不禁全身發冷,因為只要誰有了它,便可以自由出入霝國各城,而不會受到阻撓。
難道他們真的是霝國的刺客?
是白帝下的密旨?還是……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她該怎麼做才對?
抱著尚有餘溫的親娘,炎玉痛哭失聲的呼喊著,「娘……我錯了、我不孝……娘,妳不要死,妳不要死……」
「王上請節哀。」小嵩子跪在旁邊,一邊抹淚一邊安慰。
炎玉滿眼盛滿熊熊的恨意,聲淚俱下的吼叫,「娘,朕對神界發誓,一定會找出幕後的主謀者替妳報仇……娘,妳等著。」
聞言,冠庭心裡不由得打了個突,一股寒意從脊椎竄起。
恢復了理智,炎玉將娘親的屍首輕輕放回地面,泛紅的眼瞳有著恨意,也有難以抹滅的悲慟,抬首瞥向冠庭,注意到她手中的東西。
「找到什麼了?」他嗓音哽噎的問。
她緊握了下令牌,有那麼一剎那,冠庭不想把東西交出去,可是最後還是選擇由他決定下一步該怎麼做。
冠庭將那面由青銅所製的令牌遞給他,上頭明顯的徽記一看就知道來自何方,她惴惴不安的看著他的反應。
「炎玉……」
他幾乎要只手將它捏碎了。「看來白帝是不打算和談了?」
「有這樣東西並不代表這些人就是霝國派來的。」
「夠了!」炎玉瞠眸厲斥。「不要忘了妳已經是朕的人了,更是巖國的一份子,和霝國不再有任何的關係,朕再聽妳偏袒它,就算妳是朕未來的王后,朕也絕對不會原諒妳。」
聽到這裡,冠庭閉上了嘴,不再說話,因為她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不管是不是誤會,無憑無據,他是不會信的。
「又錯了!」麻姑已經快翻臉了。「王后行禮跪拜的姿勢要優雅些,才能作為後宮的典範,再來一次。」
冠庭現在實在沒有太多心思來學這些禮儀。「今天能不能別練了?」已經好幾天過去了,炎玉不肯見她,只從小嵩子口中得知他已經找人選了塊風水不錯的墓地,也挑了良辰吉時,準備將過世的娘親下葬,並將弟妹接進宮裡,可是她最擔心的是他現在心裡在想些什麼。
看她心煩意亂、坐立難安的樣子,似乎真的無心做其他的事。
「是在擔心王上嗎?」
她來回踱著步子。「我怕之前的努力都會前功盡棄,萬一他決定要讓戰事再延續下去,那都是我害的,我要是不多事,安排他們母子見面,就不會有這些事發生了。」
麻姑也聽說了整件事的經過。「現在只能相信王上有足夠的判斷力,不會讓感情來左右一切。」
「要是真的這樣就好了。」冠庭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了。
這時,宮女來到她面前福身稟告。「姑娘,永瑞宮的瑞嬪娘娘來了。」
「瑞嬪?」她一怔。
大概猜到原因,麻姑代替她開口問道:「娘娘有說來霽月宮什麼事嗎?」
宮女一五一十的稟報。「娘娘說親手做了幾道糕點,想拿給姑娘品嚐。」
「讓娘娘進來吧!」
冠庭垮下肩頭,一臉無力。「我現在沒心情吃。」
「姑娘是未來的王后,後宮的嬪妃為了表示尊重,自然會想各種法子來和妳多認識認識,這也是人之常情。」她說。
「我知道了。」冠庭勉強打起精神來應付。
「據奴婢所知,瑞嬪娘娘個性單純,不懂得和其他嬪妃爭寵,閒暇之餘就喜歡做些糕餅點心,在這座後宮裡算是與世無爭,沒有危險性的,或許就是因為這樣,王上有一陣子很寵幸她,才能讓她升到嬪的位置。」麻姑希望能幫她多瞭解每個嬪妃的性情,在她的心目中,冠庭已經有資格成為巖國的王后了。
「聽妳這麼說,我應該也會跟她相處的很好才對。」她實在不習慣和人勾心鬥角。「至少多個朋友比多個敵人來得好。」
待瑞嬪笑盈盈的進了門,和她說上兩句話,果然就像麻姑所說的,是個心思簡單、沒有城府的女子。
「……姊姊,這是我做的桂花涼糕和馬蹄酥,還有這道桂蘭齋細餡糕是我最拿手的,也是我們茴族的女兒都要學的,妳吃吃看還合口味嗎?」茴族是巖國境內少數的民族之一,為了能與朝廷和每一任赤帝有良好的互動,便會挑選出一位姑娘送進宮來。
她對瑞嬪笑了笑,拿起一塊咬了口,點頭稱讚。「很好吃,謝謝。」
「真的嗎?」瑞嬪笑得好天真。
冠庭很喜歡她,覺得跟她很投緣。「真的。」
「那真是太好了,因為我真的好擔心。」瑞嬪大大的吁了口氣,「其他姊妹都跟我說,她們送給姊姊的都是很珍貴的禮物,可是……可是我身上沒有值錢的東西,又怕姊姊會生氣,不喜歡我。」
「不管是什麼東西,心意是最重要的,妳做的糕點比任何禮物都好,妳不要聽她們說。」那些昂貴的東西全被她扔進箱子裡,因為根本不實用,平常也不會配戴它們。「妳說妳是茴族人,那是個什麼樣的民族?」
說到自己的家鄉,一臉與有榮焉。「我們茴族人世世代代都住在高山上,喜歡唱歌、打獵,大家都過得很快樂,跟城裡頭的人完全不一樣。
「我們會自己種小麥和稻子來吃,還會做不少好吃的糕點,但是只傳女兒,所以很多城裡的男人都想娶我們茴族的姑娘。」說到這裡,她垂下秀麗的螓首,「我到現在還常常夢到住在山上的情景,我真的好想回去。」
看著她思念故鄉的神情,冠庭能夠感同身受。
「我也是。」不過她最常夢到的是在自己的世界,有爸爸和大哥、二哥,還有班上的同學,想想他們應該都已高中畢業,有的已經上大學,或選擇就業了吧!而她卻獨自在這個世界,更是幾度在生死之間徘徊。
瑞嬪好高興有人跟自己一樣,換作其他人早就取笑她寧願過苦日子,也不想待在王宮享受榮華富貴。
「姊姊也很想念霝國的家人嗎?」
她又想到生病的爹,不知道病好些了嗎?有沒有偷喝酒?
「嗯,偶爾也是會想。」
「我是每天都在想。」瑞嬪幽幽的歎氣,「不過只要王上同意,我還是可以回我們茴族作客幾天;可是姊姊就比較困難,不過我聽說霝國的大將軍被撤換,所以這次我們一定可以打贏他們。」
「等一下!」冠庭思緒驀地拉回,以為自己聽錯了。「妳剛剛說什麼?什麼大將軍被撤換,是誰告訴妳的?」
玉手摀住小嘴,「啊!」好像知道自己說溜嘴了。
冠庭臉色嚴肅的瞪著她,「妳快跟我說!」
「可是這不能說,堂哥會罵我的。」瑞嬪怯怯的說。
她低聲下氣的乞求。「我不會告訴別人的,拜託,請妳告訴我。」
「那、那妳真的不能跟別人說喔!」
「沒問題,我絕對不會說。」冠庭拍胸脯保證。「快說!」
瑞嬪壓低了音量。「我堂哥是軫宿城的一名功曹,前兩天他有事進宮,順便來探望我,隨口聊起了戰爭,他就眉開眼笑的說……霝國的驃騎大將軍因為得罪了君王,結果遭到撤換,還被關進天牢,可能連命都保不住,只要他不在,我巖國的大軍就有可能贏了這場戰爭,所以心裡很是開心。」
「怎麼會這樣?」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有說是什麼罪名嗎?」
被她的表情嚇到了,瑞嬪說得有些怕怕的。
「呃,聽、聽說是通敵叛國……」
「胡說!」冠庭拍桌子低斥。
被這巨響嚇了好大一跳,瑞嬪差點就哭出來。「我、我也是聽堂哥說的……」
冠庭連忙收攝心神,口氣也和緩許多。「對不起,我不是在凶妳,真是謝謝妳今天來看我,不然我根本不知道出了這麼大的事。」
好個通敵叛國!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白帝看大將軍不順眼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可是沒想到他卻使出這麼卑劣無恥的手段,想置大將軍於死地,難道真的是功高震主嗎?這該怎麼辦?她在這深宮內苑,根本打聽不到消息,只有乾著急的份。
不!她要相信大將軍有能力解決自身的困境,他沒那麼容易被打倒的,即便對方是一國之君,她要相信他。
半個時辰後,瑞嬪離開了霽月宮,不過不是馬上回自己的永瑞宮,而是來到寶慶宮,來到依然是一身素衣,正在誦經的貞妃面前。
「貞妃姊姊,我都照妳說的話去做了。」
誦經告一段落,她才揚起螓首,對瑞嬪淺淺的哂笑,「妹妹,真是辛苦妳了,秋蟬,還不給娘娘上茶。」
「不用了,姊姊,我不渴。」她漾開天真的笑靨。「貞妃姊姊,其實未來的王后真的是個好人,待人很和氣的,我們這樣做會不會害了她?」
脂粉未施的素顏仍是靜謐的恬笑。「怎麼會呢?我們這麼做也是為了王上著想,想測試看看未來的王后到底會不會忠心於巖國,萬一她包藏禍心,真是霝國派來的奸細,那麼王上的安危就堪慮了;若是她的心向著王上,我們這麼做對她並不會有任何影響,所以妳不要擔心。」
小手拍了拍胸脯,「那我就放心了。」
「對了,聽說妳做了幾樣糕點,可以讓我也嘗嘗看嗎?」貞妃問。
瑞嬪一臉驚喜,「貞妃姊姊想吃的話,我現在就去拿來。」說完便興匆匆的趕著張羅去了。
見她離去,貞妃臉上恬靜的笑意逐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不顧一切的冷意,憑什麼只有她這麼痛苦?真是太不公平了,既然這樣,不如大家一起陪葬,誰也不會好過。
冠庭實在是坐不住了,不想再耽擱下去,馬上來到御書房,炎玉一旦知道大將軍被打入天牢,霝國大軍一日無主帥,再也無所懼怕,加上剛逢喪母之痛,她真怕他會失去該有的理智,毫無忌憚的堅持再打下去。
「我有急事非見到王上不可,請幫我通報一聲。」她跟外頭的侍衛說道,打定主意非見到他不可。
侍衛進去稟告過後,便讓她進門了。
「炎玉!」終於見到了他,冠庭有好多話想說,一時之間不知該從何說起才好,尤其是瞥見他眼底的紅絲,俊美的臉龐顯得削瘦不少,似乎這兩天也很不好受,讓她不禁愧疚。「你娘的事,我真的感到很抱歉,我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那樣。」
「不要再說了。」坐在案後的炎玉嗓音透著壓抑,繼續低垂著眼瞼看著手邊的奏章。「有什麼事非見到朕不可,現在就說吧!」
她可以理解他此刻不願再去回想的心情,於是將它暫擱一旁。
「我聽說驃騎大將軍被白帝打入天牢,這是真的嗎?」還是先證實這到底是傳言還是真的要緊。
聞言,炎玉揚起瞳眸,那眼光冰冷的讓她沒來由的打了個寒顫。「是誰跟妳說的?」
冠庭心口一沉,「那麼這是真的,不是傳言了?」
「是不是傳言對妳很重要嗎?」
「當然重要了。」她脫口說道。
他眸光瞇起,「看來在妳心中還是把霝國放在第一位,妳的心裡就只有別人,妳不要忘了自己現在的身份。」
「你這樣說不公平!」冠庭按捺住性子,「我可以不管白帝的死活,可是我不能不管大將軍,不管軍營裡的弟兄,當然我也關心巖國的老百姓,我不希望他們再承受戰亂帶來的痛苦,不希望再見到有人死去,難道我這樣錯了嗎?」
炎玉一個箭步上前,目光凌厲的瞪著她,「朕要妳眼裡、心裡就只有巖國,只有朕,沒有其他人。」
「你這樣未免太自私,太強人所難了。」她必須抗議。
「朕自私?朕強人所難?」炎玉惡狠狠的說:「妳既然跟了朕,更是朕未來的王后,難道不該選擇跟朕站在一起嗎?」
她深吸了口氣,「我當然願意跟你站在一起,可是我更希望能在兩者之間取得平衡,找出最有利的方法來解決問題,不要說百姓,巖國的將士是人,霝國的將士同樣也是,炎玉,你懂我的意思嗎?」
「朕是巖國的君王,只要朕想那麼做,就有權力決定任何人的生死。」此時的他根本聽不進去。
冠庭愕然的看著被恨意淹沒的他,又是痛心,又是失望。
「不要用那種眼神看著朕!」炎玉下顎抽緊的吼道。
她一臉心痛,「我知道你娘的死讓你難過,可是你忘了她說過什麼嗎?她說老百姓要的只是一個可以讓他們吃穿無虞,一家人過得平平安安的君王,她不希望你遭受老百姓的怨懟和責罵,這些你都忘了嗎?」
炎玉袖襬一甩,滿臉憤然。「不要再說了!妳根本不瞭解朕心裡的感受。」
「好,那麼我有個建議。」冠庭不想再跟他爭執下去。「希望你能派我代表巖國去和白帝談判,盡快中止這場戰爭,讓老百姓能過屬於他們的正常生活。」
「妳?」
「沒錯,你總該信得過我吧?」這是目前她想到的最好方法。
他下顎縮緊,望進冠庭的眼底,似乎想看透她。
「為什麼這樣看我?」冠庭困惑的問。
「這就是妳的目的對不對?」
冠庭聽得一頭霧水。「你在說什麼?」
「那天的刺客……那幾名刺客和妳有什麼關係?」他疑心大起的問。
她瞠大雙眸,「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妳敢對朕發誓,他們跟妳一點關係也沒有?」炎玉想到那幾名刺客透露的話,他不想去懷疑,所以要聽她親口說出來。「妳心心唸唸著的一直是霝國,還有那個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男人,妳想要回去對不對?」
臉上掠過受傷的神情,她的眼圈漸漸發熱,「難道你在懷疑是我洩漏你的行蹤給那些刺客,讓他們來行刺你?」
炎玉無法克制自己的嘴巴說出這種話。「只要妳對朕發誓他們跟妳無關,朕就相信妳。」
一時之間,她說不出話來了。
或許是她聽錯了,他根本不是那個意思,可是看著炎玉的表情,似乎他真的就是那麼說,她並沒有弄錯。
「你懷疑我?真是好笑,你居然會相信那些人說的話。」冠庭難以置信的看著他,臉上的表情比哭還要難看,發出的笑聲有著低低的哽噎。「我為什麼要讓他們來殺我愛的人?」自己對炎玉的感情,有時連她也厘不清,大概是有朋友之間的友情,也有男女之間的愛情,不過就是因為這樣的情感讓她想跟著他肩並肩走下去,這應該就是所謂的「愛」吧!
聞言,他怔了怔,警覺到自己的失言,臉上流露出一絲慚愧。
她退後兩步,「我以為你真的敞開心胸來信任我,看來並不是那麼回事,一句讒言就讓你推翻我之前所有的努力,那麼我們以後該怎麼走下去?隨時你都可能懷疑我的用心,那麼我做得再多也是枉然。」
「朕不是那個意思……」
冠庭眼底閃過一抹沉痛,避開他企圖解釋的目光。「我想我們都需要冷靜一下,不打擾你了。」再待下去她怕自己會扁人。
張嘴想叫住她,可是莫名的自尊心讓炎玉終究沒有開口。
是嗎?是他不夠信任她,即便口口聲聲說她是自己最信任的人,可是當事情來臨,他還是除了自己以外,誰也不會相信。
「小嵩子,是朕錯怪她了嗎?」
從頭看到尾的小嵩子面有難色,也不知道誰對誰錯。
炎玉雙手在空中揮舞,自圓其說。「朕只是……只是太傷心難過,只要她肯跟朕發誓,朕當然願意再相信她。」
說到這裡,突然為之語塞。
心裡有個聲音大叫:這並不是真正的信賴!
沒錯!他的信賴是有條件的,如果每個臣子都在他面前發下毒誓,證明自己是最忠心耿耿的,那麼他真的就會相信嗎?
他錯了!
真的大錯特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