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姊,我去打工了。」雖然是假日,不過他還是得去上班。
因為他決定先工作一年,等賺足了第一年的學費,明年再參加二專的考試,這樣才不會加重家中經濟的負擔,所以沈俊諺很快的在一家大型賣場找到工讀生的職缺,雖然時常遇到「澳洲來的客人」,不過未嘗不是一種生活歷練。
靜沂剛好在後陽台曬好衣服。「機車騎慢一點!」
「知道了。」他走了兩步又回頭。「大姊,妳現在覺得自己真的很幸福、很快樂嗎?」每天都能看到大姊的笑靨,而不是以淚洗面,心裡真為她開心,不過還是想親口聽她說。
她淺淺一哂,「當然。」
「那就好。」他有眼睛可以看,其實未來姊夫對大姊真的不錯。
「幹嘛老氣橫秋的?」靜沂失笑的看著弟弟。
沈俊諺下巴一抬,一副小大人模樣,「因為我是一家之主,又是唯一的男生,當然要關心和保護大姊和妹妹了。」
「真是謝謝你,快去上班吧!」聽到弟弟這麼說,她感到既窩心又好笑。
聽見鐵門關上的聲音,靜沂打算趁今天休息把廚房整理一下,目前的生活令她相當滿意,過得充實又愉快,不但工作漸漸上手,跟同事之間也相處融洽,和穆守軍的感情也是與日俱增,雖然他還沒有正式開口向她求婚,不過他們常常提及未來的事,在未來當中有著彼此,這比口頭上的承諾還要來得重要,好像一切的問題都下存在了,就像童話故事當中,王子與公主從此以後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
可是在靜沂的內心深處,還有一個難以啟齒的秘密,自始至終都不知道該如何向對方開口,她怕穆守軍知道之後會耿耿於懷,會心存芥蒂,因為這世上沒有男人不會在意這一點。
甚至有好幾次話都到嘴邊了,可是臨了又退卻了,她好怕到手的幸福又飛了。
她該向他坦承嗎?
靜沂按著小腹,那兒似乎還在隱隱作痛。
叮咚!門鈴聲讓她驚跳一下,將菜瓜布丟進洗碗槽中出去開門。
「怎麼買這麼多菜來?」笑睇著穆守軍大包小包的提進門,趕緊讓開,讓他把東西擱在桌上。
「今天是假日,當然要在家吃飯了,我才不想再吃外面的東西,吃都吃怕了。」他說得名正言順極了。
聽他把這裡稱作「家」,讓她喉頭微梗。
「哼!還不是要我煮。」佯裝嗔怨,其實心底感動不已。
穆守軍咧著嘴笑著,屈起右臂展現肌肉的力道。「有我這個助手在旁邊,粗重的都交給我就好。」
「好,那你負責切菜。」她睨他一眼。
他笑僵了臉,「咳!那種太細緻的工作不太適合我,不然我在後面幫妳抓龍,這樣妳就不會太累了。」
「少來!」靜沂嬌嗔的捶他。「說得這麼好聽,其實你只是想吃現成的。」不過他願意在做菜時陪她待在廚房,雖然幫不上忙,倒會說幾個冷笑話逗她笑,應該算是值得欣慰的事。「那你要負責洗碗。」
「遵命,老婆大人。」他舉手敬禮,以示效忠。
靜沂瞋他一眼,唇畔的笑靨霍地斂去一半。「守軍,我……」
「嗯?」趁著四下無人,伺機對她上下其手。
「我有件事……」手心不自覺的擒了一把冷汗,沒注意到他在做什麼。
該老實的說嗎?
還是別說?
他往她的粉唇啄了幾下,「妳要說什麼?」
「沒、沒有。」她還是沒有勇氣說出口。
穆守軍將她圈在身前,俯低頭凝視她閃躲的眼神。「妳要跟我說什麼?沒關係,想說什麼就說出來--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心微微一緊。
「我知道妳想說什麼了,妳想知道我什麼時候要跟妳求婚是不是?」這個問題最近有不少人問起,他也覺得時候差不多了,不過萬事皆備,只欠東風,他訂的戒指還沒到,教他怎麼求婚?
她的臉蛋瞬間燒紅,又嗔又罵。「我才不是要說這個咧!」
「不是嗎?」穆守軍皺眉斜睨。
靜沂一臉羞窘,「你還懷疑,真的不是,」
「原來妳不急著嫁給我,啊……真的剌傷我的心了。」他一副中箭倒地不起的樣子,真是有夠會耍寶。
「討厭啦!快點起來!」像個大孩子似的。
「除非妳吻我,我才起來!」他又耍起賴來。
「你怎麼跟小孩子一樣……」
「說我是小孩子,好哇!那我讓妳見識一下什麼叫男人。」穆守軍一把把她拉下來,嬌呼一聲,接著便是此時無聲勝有聲。
不知過了多久……
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傳進吻到渾然忘我的兩人耳中。
「大姊,我可以出去了嗎?我想上廁所。」
躲在房間裡頭等了好久的沈靜涓,很怕出來會看到不該看到的畫面而長針眼,但又快忍不住了。
兩個快要脫光彼此衣物的男女倏地彈開。
「靜涓,對不起……馬上就好……」靜沂飛快的把卷高的裙襬往下拉,面紅耳赤的整理衣裝。「你褲子的拉煉快關上……」都是他!把她帶壞了!
笑不可抑的男人笑到手都在發抖,拉煉怎麼拉都拉不上。
「妳幫我拉。」
「我快被你害死了!」想到自己居然忘了妹妹在家,就這麼和他在客廳……就覺得羞窘,擔心會破壞身為大姊的形象。
「先幫我把東西提到廚房去。」還不忘朝他屁股踢了一腳。「快點!」
穆守軍總算見識到她凶悍的真面目,不敢再拖延,乖乖的提了大包小包,像個奴才似的跟進廚房。
不到兩分鐘,裡頭傳來淒厲的慘叫聲。
「哇啊∼∼夾到了!」
女人又想笑又覺得抱歉。「對不起,對不起。」
「快拉下來,妳還笑得出來?」
「你忍耐一下……」女人連忙安撫他。
「要是傷到它,就不能給妳幸福了。」
「好,我會很小心的。」
「啊∼∼」
「總編,這份稿件一、二審都過了,想請你過目。」
下午四點半,靜沂走進上司的辦公室,見他難得的穿上西裝打領帶,不像平常輕鬆的打扮。
他頷了下頭,「放著就好,對了!晚上的喜宴老穆要來接妳嗎?」因為今天是他們葡萄酒愛好會的會員結婚的日子,所以其他的會員都有接到喜帖,當然也包括穆守軍和羅冬驥,而且帖子上還規定要攜伴參加,這可讓他傷透腦筋。
靜沂柔柔的微笑,「嗯,他大概六點會在樓下等我。」
「那就好,因為今晚宴會上所有的酒都是由『福爾摩莎酒莊』來供應,要是他沒空來接妳,我可以順便載妳過去。」他說。
她輕搖螓首,「謝謝總編,守軍說他會抽時間過來,那總編也要帶女朋友去參加嗎?」對於上司的私生活,她一概不知。
總編輕咳一聲,不自在的提醒她,「要是妳晚上有見到她,可別說她是我的女朋友,我怕她會翻臉走人,我今天會早點離開,稿子先擱著,明天再看。」
「是。」雖然不明白上司的意思,不過也不方便問太多。
回到座位上,將手邊的工作告一段落,同事也一個一個的下班了,看時間差不多,靜沂到化妝室補一下妝,除了穆守軍的家人都見過外,今晚要見的是一群和他有同樣喜好的朋友,大家來自各行各業,不分年紀、性別,都是對葡萄酒有著難以言喻的狂熱,還因此每個月都會辦一次聚會,他是希望藉著今晚的機會,將她介紹給其他的人,讓她進入他的生活。
對於他這份心意,靜沂真的深受感動,如果她再不珍惜,那就太傻了。
其他部門的同事有的還在加班,她噙著洋溢幸福的笑臉下樓,在大樓外覷見停在路邊的銀白色轎車。
「等很久了?」她開門坐進車內。
穆守軍傾身過來,在她露出的纖白頸項上親了一下,「我也才剛到,妳今天真是美麗動人,我都快被妳迷倒了。」
她難掩緊張的心情。「妝不會太濃嗎?」
「不會,女人本來就是要把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現出來,接受大家讚美的眼光,這樣身為妳的男人也會很驕傲。」他不會自私到把她藏起來。
靜沂眼眶一熱,主動湊上去吻他。
一吻結束,他看了下表,朝她拋個別有深意的媚眼。「反正不到七點半不會開席,要不要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她嗔惱的瞪他一眼,「快點開車啦!」
「哈哈!」穆守軍大笑的轉動車鑰匙。
今晚的婚宴是新郎特地為葡萄酒愛好會的會員辦的,來了一百多位,大家都彼此認識,又各自攜伴參加,更是熱鬧滾滾。
喝著「福爾摩莎酒莊」提供的頂級紅酒,話匣子一開,新郎和新娘也顧不得身份了,和大家打成一片,很快就熟稔了。
「咦?」穆守軍眼角一瞟,似乎看到誰了。
靜沂因為喝了酒,兩腮暈紅。「怎麼了?」
「沒事。」呵∼∼還說不吃窩邊草,就不信他能熬多久。
她拍了拍臉頰,「我頭有點暈。」
「小姐,妳喝醉了。」他搶過她手上的酒杯笑說,
她也覺得好像有一點。「我去洗手間一下。」腳步有點不穩。
他連忙扶助她,「要不要我陪妳去?」
「不用了,我現在被你訓練到不會那麼容易醉倒了。」靜沂揮了揮手,就走出鳳鳴廳,找到女化妝室的位置。
解決了生理需求,將手伸到有感應裝置的水龍頭下方,自來水馬上就流了出來,將雙手打濕,輕拍幾下臉頰,涼意讓她清醒了些。
這時,一間廁所的門被推開,出來的是個年輕孕婦,因為地磚有水,正好踩上去,差點就要滑倒了。
「小心!」靜沂驚呼,眼明手快的抱住她,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年輕孕婦臉色也刷白了,心有餘悸的說:「謝、謝謝。」
「妳現在懷孕,走路都要小心點,不然會很危險。」她關心的叮嚀。
孕婦輕拍著胸口壓壓驚,「我沒看到地上有水,謝謝妳。」
「幾個月了?」她看了下孕婦的肚子。
「快六個月了。」年輕孕婦臉上的血色慢慢恢復。
靜沂看著她的肚子,雖然沒有很大,不過已經有弧度出來了。「有六個月了!真是看不太出來。」
「大概是我比較會藏肚吧!」她客氣的說著,眉宇之間似乎有些煩惱。
「妳還好吧?」靜沂忍不住表達關心。「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要不要我去請妳丈夫過來看看?」
「我還沒結婚……」見她怔住,年輕孕婦笑得有些靦腆的解釋。「我跟我未婚夫下個月才要結婚,今天是我叔叔六十大壽,所以大家在鶴齡廳辦了幾桌酒席來為他祝壽。」
「原來是這樣。」靜沂替她高興,幸好不是又一個始亂終棄的混蛋。
可是,年輕孕婦卻愁眉深鎖,「只是我突然覺得很害怕。」
「害怕什麼?」
她撫著肚子沉吟,「怕他不是真的愛我才和我結婚。」
「也許是妳想太多了。」她安慰孕婦。
「我也希望是這樣。」年輕孕婦霍地想到兩人根本不認識,居然就把心事跟對方說了。「對不起,跟妳發這種無聊的牢騷。」
靜沂露出一抹讓人心安的笑容。「沒有關係,有什麼煩惱就說出來,不要憋在心裡,希望妳能生個健康快樂的小寶寶。」
「謝謝妳。」這位小姐人真好。
「那我扶妳出去好了,我就在隔壁的鳳鳴廳喝朋友的喜酒。」
她感激的點頭。「那就麻煩妳了。」
說完,靜沂便攙著年輕孕婦的手肘走出了女化妝室,才要往鶴齡廳的方向定去,就見個男人行色匆匆的往這邊衝過來。
「怎麼去個廁所那麼久?我還以為妳出事了。」
年輕孕婦見到未婚夫的到來,清秀的臉上流露出充滿愛意的笑靨。「幸虧這位小姐幫我,不然我剛剛差點就摔倒了。」
經她一說,男人這才將正眼睞向未婚妻身旁的女人臉上,這一看就愣住了,道謝的話卡在喉嚨,同樣的,靜沂也滿臉震愕的看著他。
「正榮,你……你認識這位小姐?」孕婦看著兩人的表情作出猜測。
施正榮腦中閃過好幾個念頭,不過外表沒有顯露出來。「嗯,這位沈小姐以前也在叔叔的出版社上班,我跟她共事過,當然認識了。」
她不疑有他。「原來是這樣,真是好巧啊!」
「媽正在找妳,妳先進去。」他故意支開她。
「好,那我先進去了。」年輕孕婦臨走之前再次跟靜沂道了謝才離去。
靜沂看著她走進鶴齡廳的背影出神,原來她此刻腹中懷的就是施正榮的孩子,
又想到曾經在她的子宮中待了兩個多月的胎兒,說不出此刻心中的滋味,可是至少她沒有嫉妒和怨恨,只有滿滿的祝福,因為無論如何,年輕孕婦和未出世的孩子都是無辜的,沒有道理要承受她的怨恨。
「跟我來!」如同以往,他一個口令就要她照辦。
她沒有拒絕,因為靜沂也想知道再度面對他,自己會有什麼樣的感覺。
來到走道的尾端,那兒比較沒有人打攪。
施正榮劈頭就質問:「妳故意接近她有什麼目的?」
「我為什麼要那麼做?」她感到可笑的微挑眉尖,
「因為妳想報復。」
她不禁驚訝的看著他,只不過數月不見,再次見到施正榮,卻覺得好陌生,讓靜沂忍不住要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愛過他。眼前的他衣著講究,一副企業菁英的模樣,還有股睥睨世人的傲慢,顯然他已經得到想要的東西了,可是這樣的他卻激不起她心中一絲漣漪。
「不,你錯了,我一點都不想報復,我還希望你好好善待她和孩子。」靜沂打從心底這麼說:「既然你選擇了她,就有責任照顧他們一輩子,我和你早就結束了,如果不是在這兒遇到你,我已經很久沒有想起你了。」
「妳也不恨我了?」施正榮眼神閃爍著不知名的光彩。
靜沂深深的看著他,「恨一個人太累人了,最後傷到的反而是我自己,所以我已經學會往前看,施先生,請你放心,我希望以後沒有機會再見到你。」
「其實我也很後悔,當時真的不該那樣傷害妳。」他露出悔不當初的神情。
「聽說妳在『童心出版社』上班,如果妳在那兒做得不習慣,我可以另外幫妳安排,算是一種補償。」
她不假思索的搖頭。「我在『童心出版社』工作得很愉快,上司也很器重我,沒有理由辭職。」
施正榮似乎看出她的轉變。「以前的妳從來不會拒絕人的。」
「每個人都會成長,我只是比別人晚而已,不代表就會一直在原地踏步。」靜沂用成熟坦然的態度去面對過去的陰影。
他對她另眼相看了,這樣的她比以前的唯唯諾諾更具魅力,就像塊貌不驚人的璞玉經過名師的雕琢,展現了絕代風華。「我這邊差不多十點就會結束了,妳應該也不急著回去,不如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聊一聊。」
「你說什麼?」她一時會意不過來。
「我們可以跟過去一樣,開著車上陽明山欣賞夜景,然後再找問氣氛不錯的餐廳吃點東西、聊聊天……」
靜沂用一種從未有過的嫌惡目光瞪著他,「你忘了你現在的身份嗎?你要是真的有心,就應該載剛剛那位懷了你的孩子的女人去欣賞夜景,去吃些好吃又營養的東西,而不是來約我。」
「就是因為她懷孕了才不方便,靜沂,其實我會選擇跟她在一起,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他擺出一臉「還是妳最好」的表情說。
她咬住牙齦,有生以來,頭一回湧起打人的衝動。「你最好不要再說下去。」以前的她真是瞎了眼,才沒看出他無賴自私的本質。
「難道妳真的不能原諒我?」
「再見。」跟這種人多說無益。
施正榮一把拉住她,「靜沂……」
「放手!」
他不相信她這麼快就忘了他。「妳先聽我說……」
「放開她!」
久等不到靜沂回鳳鳴廳,穆守軍還真擔心她醉倒在馬桶上,連忙出來找人,拜託別人進女化妝室察看,卻沒見到她的影子,最後才在長廊末端找到似乎起了爭執的男女。
如果可以,靜沂真的不想讓他看到這一幕。「守軍……」
「妳沒事吧?」穆守軍保護意味濃厚的圈住她柔聲問道。
她胡亂的搖頭,「沒事,我們進去吧!」
「你不是穆守軍嗎?」施正榮滿臉狐疑的蹬著面前的高大男子。「你怎麼也在這兒?你和靜沂……你們認識?」瞟了一眼摟著她纖腰的大掌,這句話似乎是多餘的。
穆守軍冷冷的看著大學時代的同學。「靜沂是我的未婚妻。」
「未婚妻?」他驚詫的瞪著穆守軍。
靜沂錯愕不解的喃道:「守軍,你跟他……」他們認識?
穆守軍不齒的嗤笑,「我和施正榮都是念英文系的同學。」跟這種人同校真是一種恥辱。
「這世界還真小,沒想到你也認識靜沂。」施正榮露出惡意的笑容,想到在學校時,這個男人便處處搶走他的鋒頭,想不到兩人現在居然又前後跟同個女人交往,這口氣教他怎麼也吞不下。「那你知道她曾經是我的女人嗎?」
背脊一涼,她咬牙切齒的低喊,「施正榮!」
腰間的大掌一緊,示意她不要說話。
「我當然知道。」穆守軍口氣平淡的說。
不只施正榮,就連靜沂也震驚得仰起頭看著他。
「你知道?你明明知道她是我用過的女人,你還撿起來睡,我不知道當年英文系的風雲人物也有用二手貨的習慣。」他極盡嘲弄之能事,只要能打擊對方,根本不在意其他。
靜沂喉頭逸出一聲嗚咽,連忙用手心摀住,嬌軀劇烈的顫抖,是氣憤,也是羞辱,天啊!她但願今晚沒有來過。
「別哭,不值得。」一記輕吻落在她的頭頂,要不是他的教養好,拳頭早就揮過去了。「因為你從來就不懂得欣賞她的好、她的美,以前的你看到的只是靜沂的外在,不是她的內涵,也從來沒有真正的得到過,所以我還要感謝你,因為你的目光短淺,才讓我有機會擁有她。」
聞言,施正榮為之氣結。「你……」
「還有依你的為人和心胸,根本也不配擁有她。」他不假辭色的繼續說。
施正榮臉孔更為猙獰,殘忍的斜睨秀容慘白的靜沂,好像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可以把不要的妃子賞給臣子。「既然你這麼喜歡就送給你好了,反正我早就睡膩了。」
這麼傷人的話,怎麼有人說得出口,而且還說得臉不紅氣不喘的?這一刻,靜沂真的好恨,恨自己居然曾經把心放在這種男人身上……不!他根本不是人,就連畜生都不如。
她想衝上去打他、踹他,彷彿知道她的意圖,穆守軍早一步開口。
「這些話要不要我放給你未婚妻聽?」從西裝口袋中拿出有強大錄音功能的手機。「我想她跟她的家人會很感興趣才對。」
施正榮惡狠狠的瞪著手機,恨不得撲上去搶過來。
「你……」他沒有防到這一招。
「看來你還是一點都不瞭解我,我從來不會讓自己淪為只有挨打的份。」對付這種人不必手下留情。「你最好不要再有任何騷擾靜沂的舉動,否則我馬上訴諸行動。」
「哼!」施正榮自知鬥不過他,只得忿忿的離去。
靜沂在他走後,氣力用盡,全身虛軟。
穆守軍及時攬臂抱住下墜的嬌軀,瞅見她臉色相當難看,「如果累了,我送妳回去休息。」他看得出她已經心力交瘁。
「可是婚宴還在進行……」
「不差我們兩個。」他呵護備至的摟著她進入下樓的電梯。
在回程的路上,靜沂始終閉眼假寐,腦中卻是不斷重演方才在飯店內發生的經過和對話,有件事讓她百思不解,原來他早就知道施正榮是她的前任男友,是那個拋棄她的男人。
當轎車在路邊的店家前面找到一處停車位,穆守軍隨手關掉引擎,解開身上的安全帶,卻見她沒有下車的打算。
「怎麼了?」
她終於鼓起勇氣面對他,不想讓過去的陰影籠罩在他們之間。「在我們交往之前,你早就知道我了?」
覷她一眼,穆守軍將雙手放在方向盤上,看著前面。
「對,在妳還不認識我這個人之前,我便知道妳是施正榮的女朋友,可是我依然對妳一見鍾情。」他低笑的說。
靜沂驚訝的偏首看他。
「大概是去年五月左右吧!我在一家PUB遇見施正榮,雖然我們在學校時便不對盤,不過既然遇上了,總還是要打個招呼,於是就坐下來喝一杯,說來真巧,我的手機剛好忘了充電,又有一通生意上的電話急著要回復,所以就跟他借了手機……」想到當時的心情,他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
「當我一眼看到手機螢幕上擺了張你們的合照,上頭的妳笑得好溫柔、好幸福,好像身旁的男人就是妳終生的依靠,妳全心全意的信賴他,那眼神真的好燦爛……當時我突然好羨慕、好嫉妒他,有個女人能這麼愛他。
「我曾經跟不少女人交往過,可是我從來沒有在她們眼中看過這樣的光芒,只覺得自己好像白活了這麼多年,想不到從來不曾對愛情認真的我,也渴望可以擁有。也許是好奇心驅使,我開始打聽有關妳的一切,妳的名字、妳的喜好、妳的家人……只差沒有成為變態跟蹤狂,企圖去接近妳,不過這些行為已經足夠讓小羅以為我走火入魔了,我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我已經對妳動了心,可是當時我也是真心誠意的祝福妳和施正榮,希望他能好好對待妳。」他道出整件事的始末。
她怔怔的說不出話來:心中滿滿的感動。
能被這樣愛著,她夫復何求。
「那晚……在便利商店門口遇見的那晚也是刻意安排的嗎?」
穆守軍呵呵輕笑,「當然不是,那真的是巧合,我想也是上帝的安排,當我得知妳和施正榮分手,本來打算採取行動,主動來追求妳,不過又不想在妳最脆弱的時候趁虛而入,那太沒品了!雖然我有相當的自信可以贏得妳的心,讓妳愛上我,只是那天來得太快太巧,還把妳給嚇跑了呢!」
「我的確被你嚇到了。」靜沂噗哧一笑。
他笑得有些尷尬,「突然和自己暗戀的女人面對面,換了誰都會緊張,都不知道在說什麼,事後差點把自己打成豬頭。」
「謝謝你。」她眼眶泛紅的說。
面對穆守軍的深情,她沒有臉再隱瞞下去……
方思珍也耳提面命過她好幾次,千萬不要把這件秘密說出來,就讓它永遠是個秘密,可是靜沂剛剛聽完他的話,知道自己非說不可,否則她永遠無法原諒自己。
「守軍,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訴你,可是……可是我怕說了之後會失去你。」她深吸口氣,不讓自己卻步的面對他。
他不禁莞爾。「什麼事這麼嚴重?」
「你只知道我曾經和施正榮交往,那你知道……我曾經懷過他的孩子嗎?」再也沒有退路了。
靜沂看著他黑眸瞠大,一臉震懾的看著自己,心也往下沉了。
「你不知道對吧?」她氣虛的問。
他蹙緊眉頭,語氣有些僵硬,「我確實不知道。」
十指把裙子都絞縐了。「我猶豫了好久,最後還是決定告訴你,我不希望我們之間還摻雜著欺騙。」
穆守軍直視著前方,臉色沉重。「那孩子呢?」
「孩子……已經不在了,當我告訴施正榮我懷孕了,而且已經兩個多月了,他還是堅持要跟我分手,甚至在隔天就親自押著我去醫院……墮胎。」回憶起那冰冷的器械進入她的體內時,仍然令她全身發冷。「這陣子我沒有一天不想告訴你,可是一旦想到你不能接受這個事實而選擇離開我,我就說不出口。」
「妳希望我怎麼回答?」他的聲音仍是呆板的。
她不敢看他的表情。「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想忘掉過去,跟你重新開始,盡一切的力量讓我們一起攜手走下去。」
「……」穆守軍沒有說話。
靜沂在淚霧中看著自己放在膝上,握成拳狀的雙手,像在等待著宣判。
說啊!
說你還是愛我!
說你不會離開我的!
「……對不起。」
嬌軀遽震。
還是不行嗎?
秀眸緊閉下來,兩行無聲的淚水徐徐落下。
還需要更多的答案嗎?
「我、我明白了。」這是她的選擇,選擇不說謊,那麼後果就得由自己來承擔了。「沒關係,我可以理解。」淚水無聲息的落下。
穆守軍偏過頭來,神情肅然。「我……」
「不要說!」她真的沒辦法接受聽他親口說出來。「什麼都不要說。」很快的解開身上的安全帶,推開車門往外衝,看也不看路的跑著,一切都結束了,這一次是真的結束了。
然而,身後傳來奔跑聲,三步並作兩步的追上。
「靜沂!」穆守軍喘著氣趕上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扯進了懷中,「妳在幹什麼?過馬路也不看一下,要是被車撞到怎麼辦?」他在她耳畔怒吼。
淚水撲簌簌的往下掉個不停。
「對不起……對不起……」她忘情痛哭著。
見狀,他真是好氣又好笑。「妳為什麼不聽我把話說完呢?妳就真的認為我們的感情這麼脆弱不堪一擊?」
聞言,靜沂淚眼矇矓的看著他,「我以為……」
「以為我不要妳了?」穆守軍很想翻白眼。
靜沂扁著唇,默默的點頭。
「那麼告訴我,妳後悔拿掉孩子嗎?」他正色的問。
她揚首覷著他認真的眼神,登時淚如雨下。「我真的好後悔……沒有想辦法保住孩子,如果時間重新來過,我一定會……一定會把他生下來,無論如何也要好好養育他長大成人。」
穆守軍歎口氣,敞開雙臂,緊緊的抱住她。
「我相信。」他嗄聲的說,因為在他眼裡,她本來就是個善良的好女人,拿掉自己親生骨肉這件事一定在她的心中造成很大的傷害。
她埋在他胸前放聲大哭。
「剛才在車內跟妳說對不起,是因為我不知道妳曾經受過那樣的折磨,在妳的心中有一道無法磨滅的傷痕,那是誰也無法消除的。」穆守軍自嘲的說:「而我卻自以為真的有本事,可以讓妳得到快樂、讓妳幸福……對不起,我太自大了,現在才知道錯了。」
靜沂在他懷中搖著頭,哽咽不已。「不是……不是你的錯……」
「其實剛聽到的時候真的有些嫉妒,嫉妒妳曾經想生下另一個男人的親生骨肉,可是在我認識妳之前,妳本來就是屬於他的,我又在嫉妒什麼?」那種感覺很複雜,可是一旦想通了,又覺得自己的想法過於狹隘。「如果我會在意,打一開始就不會展開追求了不是嗎?」
她仍在他胸前嚶嚶低泣。
「也許這麼說有點矯情虛偽,就算今天孩子還在,我最後還是會去接受他,照顧你們母子。」他的掌心輕撫著她的長髮,靜待著她的哭聲漸歇。「但是現在我們要祝福他,希望他已經投胎到好人家,有一對疼愛他的父母,他的未來衣食無缺,而不是為他傷心流淚。」
聽到這裡,她又想哭了。
「嗯。」
他吸了吸氣,「以後我們更要努力一起得到幸福。」
「我愛你。」除了這三個宇,靜沂不知道還能用什麼詞句來表達。
穆守軍咧開大嘴,再度露出痞痞的笑臉。「像我這麼優秀的男人,妳會愛上我本來就是應該的。」
「噗哧!」她破涕為笑,輕捶了他一下。
咕嚕咕嚕∼∼
穆守軍低下頭,瞪著發出好大聲響的肚皮。
「我們晚上好像沒吃到什麼。」她邊抹著淚水邊笑說。
他笑咳一聲,「是啊!真的有點餓了。」
「那我們回家煮點東西來吃。」
「我舉雙手贊成。」
「不過你還是要負責洗碗……」
「沒問題,統統交給我!」
【全書完】
編註:敬請期待「女人要爭氣」之三《隨便說說你也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