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些年來,宣瑾之所以縱容她在身邊打轉,由著她稱兄道弟,是因為她是他的「貴人」,這個想法不知怎地像根刺般螫痛了她的心。
過去始終想不通的事,如今都迎刃而解了。
那麼宣瑾這次突然說要娶她……
德琳整顆心都揪緊,不!不會的!絕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她絕對不相信宣瑾對她完全沒有感情,只是想利用她特殊的命格。
「德琳,妳在想什麼?」
她扯出一道像哭的微笑,「沒、沒什麼。」
福晉又低頭拭了下淚,「吳余子說只有像妳這樣的特殊命格,可以幫宣瑾解厄制煞,逢凶化吉,只要守在宣瑾身邊,保他到二十四歲都不會有事,到時他會再來幫咱們做場盛大的法事,超渡這個惡鬼,可惜在這之前,吳余子就已經死了,他的徒弟來了也不曉得救不救得了宣瑾,萬一有一天宣瑾不再是本來的宣瑾,他的軀殼被惡鬼給佔去了,我真不曉得該怎麼辦才好。」
抬起哭紅的美目,她當場跪了下來。
「德琳,妳要救救宣瑾。」
「妳這是做什麼?」德琳嚇了一跳,伸手要攙她起身。「額娘,妳快點起來!有話好好說。」
哭紅雙眼坐回座椅上頭,福晉兩手緊扣著德琳的手腕,幾乎掐痛了她,盯著她惶亂的眼不放。「妳說妳愛宣瑾,愛到願意為他死嗎?」
德琳胸口窒了窒,「額娘的意思是?」
「我知道這麼做太自私了……」福晉又覺不妥的縮回雙手,喉頭乾澀得快說不出話來。「對妳也不公平,可是身為額娘,為了救自己的兒子,就算會遭到天打雷劈,我也不怕,所以……德琳,請妳救救宣瑾吧!」
「要我怎麼救宣瑾?」她虛弱的問。
嚥了口唾液,福晉緊張的叮嚀。「只要妳和宣瑾成親那天,務必要配合吳余子的徒弟所算出的良辰吉時圓房,那個時辰惡鬼的力量最薄弱,是下手的好時機,絕對不能有所延誤,否則就無效了。」
「好,我知道。」這並不難辦。
「還有……」這才是最難啟齒的。
德琳納悶的看著她,「還有什麼要注意的?」
「德琳,我……」福晉無比愧疚的睇著她,良心和母愛在體內交戰著。「額娘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跟妳說才好,雖然妳和宣瑾圓房之後,可以讓他擺脫惡鬼的糾纏,再也不必受它控制,可是妳……妳卻有可能……」
聽她欲言又止,德琳有些懂了。
整個人彷彿陷進了泥淖中,不斷的往下沉……往下沉……
「我可能會死對不對?」
福晉摀住紅唇,啜泣出聲。「對不起,德琳,妳要恨就恨我這個額娘吧!請妳體諒一個當額娘的私心,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原諒我。」
她會死……
想不到她的幸福這麼短暫。
好不容易盼到有人敢娶她了,結果……德琳想大哭一場,又想狂笑幾聲,老天爺的玩笑未免開得太大了。
「宣瑾……他也知道嗎?」
德琳聽到自己在問。
聽得出她同意了,福晉又哭又笑,「我不敢告訴他實情。」
「那就什麼也別跟他說。」不管宣瑾愛不愛她,對她有沒有感情,那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要救他。
福晉哭到不能自己。「德琳……」
「額娘,我會照妳的話去做,為了救宣瑾,我什麼都不怕。」
走近涼亭,沒有出聲,只是瞬也不瞬的瞅著坐在裡頭的俊艷男子,德琳癡癡看著,她可以這樣看一輩子,怎麼也看不膩,可是眸底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翻滾,讓她快要看不清楚了。
再過幾天,她就要嫁進豫親王府。從來沒想過自己也有嫁人的一天,就算有人要娶,德琳也不敢奢望能嫁給自己心儀的對象,可是現在這個願望成真了,她就要嫁給宣瑾了……
德琳揉了兩下酸澀的鼻頭,漾開過分燦爛的笑臉,跑進涼亭。
「宣瑾,原來你在這裡,我到處找你。」
他訝異的抬起頭,「怎麼跑來了?」
「還不是又跟我阿瑪吵架,他說咱們就快成親了,要我像個大家閨秀那樣待在家裡不要亂跑,免得被人家笑話,丟了你的臉,我都快悶死了,所以就趁他不注意時偷跑出來,何況我真的好想見你。」
宣瑾眼底露出淡淡笑意,「再過三天就要成親了,以後天天都可以見面,妳連這樣都不能忍耐。」
「難道你一點都不想看到我?」她垮下小臉,歎了好大一口氣,「原來只有我一個人想你,只要一天沒見到你,我晚上就睡不著,就像古人說的,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每天朝思暮想的,哪像你這麼無情。」
「咳,我沒說不想妳。」宣瑾清了清喉嚨,俊臉微窘。
她橫睨他一眼,「真的?」
「當然。」
德琳又佯歎一聲,「算了,反正我也不奢望你會說什麼甜言蜜語來哄我,幸好你要娶的是我,要是換作別的姑娘,鐵定跟你沒完沒了,我這個人心胸寬大,不愛跟人計較,你該慶幸才對。」
「是,我很慶幸能娶到妳。」他這次學聰明,從善如流的說。
她悶笑一聲,「這還差不多……好冷!」因為是偷溜出門,忘了穿上棉襖,本能的摩擦雙臂上的涼意。
宣瑾體貼的解下身上貴重的紫貂斗篷,披在她身上,「外頭開始冷了,咱們到屋裡去吧!」
斗篷內殘存的體熱讓德琳眼眶為之泛紅。「嗯。」兩手也不自覺的緊抓他的手臂,好像怕他消失不見。「宣瑾,咱們真的要成親了嗎?」
「皇上賜婚還能假得了。」他不免失笑。
她一臉傻笑,「我好像在作夢。」
「這麼急著嫁給我?」
德琳怪難為情的承認。「其實我從以前就偷偷的想過,要是這輩子能嫁給你當福晉,就算叫我去死也甘願。」
「原來妳早就在垂涎我了。」宣瑾挑眉笑睨。
故意裝出一副登徒子的模樣,甩手抬起他的下巴,「像你這樣的大美人,我早就想一親芳澤了。」
他哭笑不得。「我該大聲尖叫嗎?」
「這裡四下無人,你就算喊破了喉嚨也不會有人聽見。」她佯裝色迷迷的湊上臉蛋,「美人兒,讓我親一下就放了你。」
宣瑾不等她湊上來,先俯下唇吻住她。
過了良久,德琳雙頰暈紅的瞋睨,沒想到他真親下去。「……有人會看見。」
其實他是個內心如火的男子,只因為身份或其它原因,才將本性硬生生的壓抑住。
他冷傲的低哼,「誰敢偷窺,不要命了嗎?」
「要親也要等回房間再親,在這裡我會不好意思。」她臉皮沒那麼厚。
聞言,宣瑾仰頭大笑,笑聲不斷從喉嚨深處冒出來。
「哈哈……」他就是愛她這種直言坦率、不拐彎抹角的個性。
德琳用手肘拐他一下,「你笑什麼?」
「好,咱們回房間再親。」宣瑾當真牽著她的手就走。
頓時臉紅的快炸了,聆聽著他愉悅的笑聲,認識這麼多年,這還是德琳第一次聽他笑得這麼開心,眼眶更濕了,心中百感交集。
再過三天……她就要成為他的福晉了……
她真的覺得好幸福……
豫親王府辦喜宴,把入冬的北京城弄得熱鬧非凡。
豪華的嫁娶隊伍散發無形的氣勢,隊伍中淨是訓練有素的侍衛和隨從,將跨騎在駿馬背上領轎的新郎倌襯得更是威武莊嚴。
人人皆知豫親王府的宣瑾貝勒有著超乎常人的俊魅冷艷的容貌,傳聞果然是真的,讓沿途圍觀的眾人都看傻了眼,未出閣的姑娘不禁哀歎新娘子不是自己,家有閨女的更是暗惱沒能攀上這位王族貴冑。最得意的應該是裕榮,想到自己有了這麼尊貴的親家,以後誰敢再狗眼看人低。
喜轎進了王府大門,盈盈賀客早將裡裡外外擠得水洩不通。
新郎倌按照滿人的禮俗,往轎下射了三箭以示除煞神,拜天地時,女左立,男右拜,然後新娘子於炕上的吉方「坐帳」,或稱「坐福」,接著再由新郎倌引新娘子入室,從門坎上的馬鞍跨過,蓋取「平安」之意……最後設宴待客,一切依照最傳統的儀式進行。
「貝勒爺……」僕役來到正在敬酒的主子身旁,低聲提醒。「時辰已經差不多,該進新房了。」
不勝酒力的宣瑾因為心情愉悅,難得多喝兩杯,俊臉布上淡淡紅潮。「我知道了。」他也不想把新娘子丟在新房太久。
跟在座的眾人告罪一聲,並拒絕想鬧洞房的賓客,旋身往廳外走。
僕役攙住步伐不穩的主子,「貝勒爺走好。」
「我沒事。」宣瑾推開他的手,甩了下頭,保持清醒。「王爺和福晉呢?」
「王爺和福晉有些累了,已經先回房休息。」
「嗯。」過了今晚,那惡鬼就再也控制不了他,他的心情從未如此輕鬆過。
就在這時,走在前往蘆雪閣的穿廊上,一名穿著道袍的嬌小身影迎面而來,宣瑾認出她就是吳余子的徒弟歐陽蜻庭。
她才剛從新娘子那兒過來,不知怎地,臉色凝重。「貝勒爺也該進新房了,不要誤了圓房的時辰。」
宣瑾感覺得出她的眼神有些苛責和輕視,心中不解,不過還是朝她頷了下首,「本貝勒不會忘記妳這份恩情。」
「這倒是不用了,小的不想再跟你們這些沒血沒淚的皇親貴族有任何瓜葛,所以明天早上就會離開王府,在這裡先跟貝勒爺辭行。」蜻庭憤慨的說。他們的命值錢,別人就不值錢嗎?真是可惡透頂。
他沒有想太多,越過她繼續往前走。
「對了!貝勒爺……」
「還有事?」宣瑾的心已經飛奔到新房,不過還是捺著性子聽她說話。
蜻庭大眼滴溜轉動,「小的忘了跟王爺、福晉說一件事。」
「忘了說什麼?」
她的口氣透著一絲狡獪。「貝勒爺命中只有一名妻室,若是這位剛進門的福晉有個三長兩短,貝勒爺將來想要有個子嗣也難了。」話才說到這裡,就感覺巨大的黑影撲了過來,手腕已經被緊緊扣住,差點就被折斷。
「妳說什麼?」宣瑾瞠大冷眸,酒意全消。「什麼三長兩短?」
「好痛……難道貝勒爺不知道嗎?」
宣瑾下顎抽緊,「知道什麼?」
「原來王爺和福晉故意瞞著你,沒讓你知道真相。」蜻庭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又賣起關子。
他寒聲逼問,「到底是什麼?」
「貝勒爺先放開小的……雖然貝勒爺和福晉圓房之後,確實可以消滅惡鬼,讓它魂飛魄散,不過福晉卻也因為將靈力轉移給你,本身失去保護,而容易遭到邪靈反噬。」搓揉著被抓痛的手腕,心中暗罵。
「妳是說……她會死?」
蜻庭沉吟一下,「這點小的就不敢保證了。」
「給本貝勒把話說清楚!」宣瑾吃人似的瞪著她。
畏縮一下,「小的只能說福晉會有生命危險,至於究竟會怎樣,小的真的不清楚。」說話的當口,還不時偷覷對方震懾慘白的俊臉。
他眼前一黑,腳步踉蹌。
抿住嘴角那抹惡作劇的竊笑,蜻庭故意催促。「貝勒爺,時辰快到了,快去跟新娘子圓房吧!」看來他是真的被蒙在鼓裡。
「不!不能這樣!」
冷不防的,宣瑾轉身拔足狂奔……
砰!
聽見有人破門而入,驚動了房內的夫婦,他們正在等待結果。
豫親王沉下臉正要斥喝,卻見到長子鐵青著臉衝進門,不由得一陣錯愕。「宣瑾,你……」
「宣瑾,這個時辰你應該在新房才對。」福晉緊張的不知所措。「你突然來這兒做什麼?快去跟新娘子圓房,千萬不要誤了時辰。」
「要孩兒去圓房?」他喉頭一梗,心痛如絞。「是要孩兒親手害死德琳嗎?阿瑪、額娘,你們怎麼可以做出這種事來?」
夫妻倆愣了一下,面面相覷。
「孩兒剛剛已經聽歐陽姑娘說了,這麼重要的事為什麼要瞞著孩兒?為什麼不事先告訴孩兒?」宣瑾痛心疾首的低嚷。
既然都知道了,豫親王也不再隱瞞下來。「說了你會照做嗎?」
宣瑾斷然的說:「當然不會。」
「宣瑾,就算額娘求你,這是唯一救你的法子。」福晉將額頭靠在他肩上,淚流滿面的哀求。「額娘知道這麼做對不起德琳,可是真的沒有其它法子可想了。」
他一臉沉痛,「不!我不能這麼做!」
「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豫親王氣惱的質問。
「我要退婚!」
豫親王聞言怒火中燒,血液全往頭頂上竄。「你瘋了?這是皇上賜的婚,豈能說退就退?你是本王的獨子,為了救你,本王顧不了這麼多。」
「那孩兒這輩子都不會跟她圓房!」他悍然的面對盛怒的豫親王。
福晉不禁痛哭失聲,雙膝發軟,眼看就要滑下地,「宣瑾,你這是要額娘的命啊……萬一你有個什麼不測,教額娘怎麼活下去?你就聽額娘這一次,算額娘求你行不行?」
「孩兒不能為了讓自己活命,而不顧德琳的安危……阿瑪?!」宣瑾驚怒交加的回眸,看著自己的雙手被反押在腰後。「阿瑪,你這是在做什麼?」
不想再跟長子囉唆,豫親王揚聲高喊。
「來人!」
很快的,幾名僕役衝進房內待命。「王爺?」
「把貝勒爺架進新房。」
聽到這話,明白豫親王想做什麼,宣瑾抽緊下顎,眼神凶狠的低斥。
「誰都不准過來!」
豫親王不得不將長子絆倒在地,牢牢壓制住他的身軀,讓他無法動彈。
「還不快點過來抓住他!」
「喳。」幾名人高馬大的僕役聯合起來押起他。
他發出撕心裂肺的叫聲,「阿瑪、額娘,你們不能這麼做,不要逼我……德琳不能死!」
嗓音哽咽的福晉心中很是掙扎。「王爺,這……」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走吧!」豫親王也跟了上去。
「貝勒爺,新房已經到了。」
「快讓貝勒爺進去,別誤了時辰。」
坐在新房內的德琳隔著紅巾,聽到屋外傳來的說話聲,馬上坐直身子,兩手不自覺的握緊。
宣瑾用盡力氣,俊臉漲紅的想扳開加諸在身上的箝制,可是他們這些僕役全是受過嚴格訓練,武功也不弱,單憑他一人根本鬥不了。「你們統統不要命了是不是?本貝勒非砍了你們的腦袋不可。」
「這是王爺的命令,奴才也只有得罪了。」
他將雙腳釘在地上不動,不肯跨進門坎。
「有本事就把本貝勒劈昏,否則我是不會進去的。」
「還不快把貝勒爺拖進去!」豫親王也趕到了。
宣瑾啞聲吶喊,「住手!」
「奴才得罪了。」僕役將他整個人抬進新房,嚇壞了屋內的喜娘和婢女,迭聲驚呼。
豫親王大手一揮,「全都出去!」
明顯感覺到事情不對勁,德琳索性自己掀開紅巾,張口結舌的瞪著自己的新婚夫婿一身狼狽的被抬進新房內。
「宣瑾?」
瞅見頭戴鳳冠,一身紅衣,臉上還塗了胭脂花粉,顯得異常嬌艷的德琳,他的心不斷絞痛。「不要靠近我!」
「這是怎麼回事?」她不解的看著眾人。
指揮僕役的豫親王無暇跟她解釋來龍去脈。「快把貝勒爺綁在床上,本王今天就是要逼你圓房!」
「德琳,宣瑾他、他已經知道了。」隨後跟來的福晉抽噎的說。
她露出瞭然的眼神。「我懂了。」
「放開我!」雙手被綁在床頭的宣瑾憤怒大吼,汗水浸濕了他的新郎袍服,恐懼打從腳底直往上竄。「阿瑪!額娘!孩兒從來沒有求過任何人,我求求你們別這麼做。」
德琳知道該由自己出面了。「阿瑪、額娘,把宣瑾交給我就好,你們可以去休息了。」
「那就交給妳了。」福晉感激的看她一眼便走了。
臨走前,豫親王回頭輕咳一聲,「妳永遠都是本王的好媳婦兒。」言下之意已經接受這個媳婦兒,而不只是因為皇上賜婚,不得不承認這樁門不當戶也不對的親事。
僕役們也退了出去,留下一對新人。
兩手無法動彈的宣瑾咬牙低喝,胸口被怒氣和恐懼給漲滿。「德琳,快來幫我把繩子鬆開。」
「不行!」
他努力想扯開纏在手腕上的繩索,但它們綁得太緊,皮膚上都出現勒痕,卻怎麼也掙脫不開。「該死!妳什麼都不知道,我不想害妳……妳快放開我,咱們好好談一談。」
取下頭上重死人的鳳冠,德琳吁了口氣,戴了一整天脖子都快斷了。「我什麼都知道,額娘已經事先跟我說了。」
「妳都知道了?!」宣瑾震愕的斜瞅著她一副沒事人的模樣。「既然都知道了,妳為什麼……妳在做什麼?」
德琳態度自然的動手解開項頸上的盤扣,一顆再一顆,看得他瞠目結舌。「當然是脫衣服準備就寢了。你不要擔心,我已經事先問過采月樓的姑娘,她們教了我不少取悅男人的方式,我也看了不少春宮圖,所以大概瞭解圓房是怎麼回事,為了今晚,我可是花了不少力氣。」
「現在問題不是這個……」宣瑾滿眼驚懼,嘶聲吶喊。「一旦咱們圓房,妳有可能會,會……妳到底知不知道?」
她脫到只剩內衫,然後爬上炕床,跨坐在他身上。
「我不是說知道了嗎?宣瑾,你什麼都不用做,讓我來就好。」說著,當真要幫他寬衣解帶。「伺候丈夫就寢是妻子的工作。」
宣瑾瞠大發紅的眼,卻只能作困獸之鬥。「妳也瘋了是不是?不要碰我!妳可能會死!妳會死的聽到沒有?」
「我當然知道。」德琳再也裝不出堅強,眼中泛出閃爍的淚光,嘴唇顫動。「雖然只有一天,不過能成為你的福晉,我已經心滿意足了。」
滾燙的淚液在黑瞳中翻騰,呼之欲出。「妳……」
「你這扣子好難解,我動作要快一點才行,要是耽誤了時辰就慘了。」德琳努力的和盤扣奮鬥。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嗓音嗄啞的低聲勸哄,想爭取時間。
「德琳,這種事要讓男人主動才行,妳先幫我把繩子解開再說。」
德琳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他,當然聽得出宣瑾的話是真是假。「誰說一定要男人主動,采月樓的姑娘說女子也可以在上位,主導一切,所以我老早就想來試試看了。」
「妳……」宣瑾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真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德琳,我不值得妳為我死,我不要妳死。」
「只要我認為值得就好。」她終於扒開他的外袍。
他身軀猛地打顫,「不要這麼做!」
「宣瑾,你要永遠記得我。」
宣瑾彷彿再也無法克制內心氾濫成災的情潮,脫口大叫,「德琳,我愛妳啊!不要讓我害死妳,我求妳。」
「宣瑾。」淚水撲簌簌的滑到下巴,她咧高嘴角,「我一直在等你說這些話,這樣就夠了,我真的好高興。」
喉頭梗著東西,讓他說話都困難了。「不要這麼做……」
心神混亂的他忽然感到暈眩,旋即短暫的失去神志,當他再次掀開眼皮,卻換上另一雙猙獰黑暗的眸子,連口氣也變得譏誚惡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