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今天店裡公休,恩琪獨自來逛台北一○一的超市,因為聽說這裡販賣不少種類的起司。
對於得了乳糖不耐症的柏霈森來說,不能吃到任何乳製品是這輩子最大的遺憾,而起司和鮮奶油、發酵乳、乳酪是少數唯一幾種可以替代的食品。為了有朝一日,能夠讓他嘗到自己親手製作的生日蛋糕,這陣子她已經花了下少心血研究新的口感,若是成功了,也能吸引更多有這方面困擾的客人上門。
在超市逛了幾圈,買了幾種不同國家和口味的起司,拎著環保袋上了手扶梯,瀏覽著幾家名品店的櫥窗。
「呵呵……你對人家最好了……」
女人黏膩的嬌笑傳進耳膜。
一對像是情侶的男女從名牌服飾店內出來,女人在大肆血拚之後,手上提著好幾隻袋子,旁若無人的親吻男伴。
恩琪原本想轉頭走開,可是當她看清女人的長相,雙腳像釘在地板上。
「姊……」不會錯的,是她多年不見的姊姊麗珍。
笑容自對方臉上斂去,似乎也認出她了。「妳……」
「妳朋友嗎?」戴著金框眼鏡的男人問道。
章麗珍回過神來。「我才不認識她。」
那副窮酸的樣子,她抵死都不會承認是自己的親妹妹。
鏡片後面的眼睛閃了閃。「不過我好像聽到她叫妳姊姊?」
「你聽錯了。」她拖著男伴就要走。
「等一下……」扶了下眼鏡,黑眼居高臨下的打量恩琪。「我們是不是在什麼地方見過面?」
恩琪直覺的不喜歡眼前的男人,所以不吭聲。
以為男伴看上親妹妹,章麗珍一時護火中燒。「像她這種型的女人滿街都是,你怎麼可能看得上眼?子鵬,你不是還要陪我吃飯,我們--」
「我想起來了!」凌子鵬從腦中搜尋到多年前的某個畫面。「我們曾經在柏家見過面,原先還以為妳是他們的傭人……」
經他提起,恩琪也回想起來,確實有這麼一段過往。
「想不到妳們是姊妹。」他高深莫測的說。
章麗珍扭曲了塗著濃妝的臉龐。「她早就被我媽趕出家門,這麼多年也都沒有聯絡,我才不承認和她是姊妹。」
儘管知道她們姊妹情分薄弱,聽到自己的親姊姊說出這麼殘酷的話,恩琪還是免不了受傷了。「對不起,我還有事--」
「聽子薔說妳目前住在柏家?」凌子鵬搓著下巴問道。
她身子僵了僵。「你們是……」
「我是子薔的大哥,雖然我們兄妹的感情不算太好,不過終究是親兄妹。」
他欺身向前兩步,鏡片後射出兩道冷光。
「妳是怎麼勾引霈森的?從外表真是一點都看不出來有什麼手腕,居然可以迷
得他神魂顛倒,甚至要和子薔解除婚約。我倒想見識看看,是不是妳的床上功夫特別好?」
恩琪倒抽一口涼氣,無法控制發抖的雙腳,嚇得逃走了。
「子鵬,你剛剛跟她說什麼?」真是丟臉死了,居然就這麼跑掉,下次再遇上,說什麼也要裝作不認識。
鏡片遮蓋住了大半鄙視的目光。「妳真想知道?」
章麗珍故作嬌媚的眨眼。「嗯、嗯。」
「待會兒在床上再告訴妳。」這種自動送上門的女人不玩白不玩。
「哎呀!討厭……」
「恩琪,難得今天是星期天,妳還要去店裡嗎?」
早上九點左右,柏家上下圍坐在餐桌旁用早餐,因為是假日的關係,所以大家都起得比較晚。
迎視梁月媚期待的眼神,恩琪一臉歉疚。「對不起,柏媽媽,今天店裡還是照常要營業。」
「真可惜,我還想要妳教我怎麼製作奶酪。」
「等我下次公休,我再教妳好了。」
她歎了口氣。「也只有這樣子了。」
「老婆,人家恩琪是在上班,哪能想休就休?今天我沒事,陪妳出去走一走,看妳想去哪裡都好。」
柏士倫自知平日公事相當繁忙,冷落了妻子,心裡也是很內疚。「今天一整天我都是妳的。」
「老公!」梁月媚欣喜若狂的撲到丈夫身上,霍地想到什麼。「那小森怎麼辦?總不能把他一個人丟在家裡。」
柏霈森將手上的現搾果汁擱下。「我打算到恩琪的店裡去,上回徐小姐跟我提過,想要和采風購物網正式合作,我研究過小熊森林目前的營運狀況,已經漸趨穩定了,更需開拓另一條客源。」
「這件事應該不需要你親自出面吧?」恩琪問道。因為身為堂堂的執行長,這種小事只要交代下去就好了。
梁月媚吃吃的笑。「傻孩子,妳還不懂嗎?我這個兒子是故意黏著妳,捨不得一天沒看到妳。」
陡地被口中的果汁嗆到,劇烈咳嗽起來。「咳咳……」
「呵呵,害羞了。」
柏士倫故意板起臉低斥妻子。「好了,不要逗妳兒子了。」
臉頰發燙的恩琪輕輕拍打柏霈森的背。「好點了嗎?」
這時,女傭來到柏士倫身邊。「先生,凌小姐專程來看您和太太了。」
宛如在他們之中投下了一顆原子彈,在座的人臉色微變。
「走吧。」他向妻子說,該來的還是來了。
柏霈森也保護性的牽著恩琪,隨同雙親出去面對。一向冰冷的小手似乎更涼了,讓他不禁握得更牢。
「媚姨!柏叔叔!」凌子薔笑靨如花的送上韓國人參,嘴甜的喚道。「我好久沒來看你們了,這麼早來沒有打擾到你們吧?」
「沒有,坐!妳爸爸最近好嗎?」
美眸不著痕跡的掠向面無表情的未婚夫。「他很好,只是一直催我趕快和森把婚期定下來,還說改天要請柏叔叔吃飯,討論一下婚禮的細節。」
他沉吟的睇向兒子。「呃……這件事應該由我們這邊出面才對。」
「是,我會找時間去拜訪凌伯父,親自向他道歉。」柏霈森明白父親的意思。「子薔,不管妳願不願意,我們的婚約都要取消。」
凌子薔抿起紅唇。「為什麼?就為了她?」
敵意的視線落在緊挨在他身旁的女人。「我真的看不出她哪一點比得上我?」
「我愛她就夠了。」他說。
酥胸因怒氣而劇烈起伏,臉上依然露出嬌笑。「媚姨,妳真的要讓森跟這個女人在一起嗎?記得當初我們訂婚,妳可是開心的不得了。」
梁月媚一派雍容華貴。「子薔,不是媚姨偏心,而是覺得恩琪比妳更適合當小森的妻子,原因妳自己很清楚,妳的心性還不定,沒有為人妻子的自覺,就算妳和小森結婚了,只會讓大家日子不好過,也維持不了多久。」
「我可以學--」反正她就是不要輸。
「太遲了。」梁月媚歎道。
她轉向下一個對象。「柏叔叔,你和我爸是商場上的多年好友,難道不希望兩家親上加親嗎?」
柏士倫口氣嚴正不徇私。「我尊重小森的意見,無論他會選擇誰,我都沒有意見。子薔,妳的條件很好,相信會找到比我兒子更優秀的人選,至於妳爸那邊……算是我欠他一個人情。」
「妳真厲害,連柏叔叔和媚姨的心都收服了!」凌子薔飽含護意的瞅著樣樣不如自己的女人。「我絕對不會答應退婚的,妳別妄想當上柏家少奶奶!」
「子薔,妳只是輸不起,並不是真的想嫁給我。」柏霈森瞭解她高傲的自尊下容許出現失敗。「把眼光放遠一點,妳的身邊還有友博,他才是適合妳的男人,不要因為賭氣,錯過了真愛。」
凌子薔聽不進他的勸諫,仍舊把矛頭指向受眾人保護的恩琪。「妳是啞巴?為什都不說話?」
「子薔!」柏霈森警告的低喝。
恩琪挺胸而起,不斷告訴自己不能退縮,自己的幸福要靠自己爭取。
「我……我承認跟妳相比,是多麼的渺小、多麼微不足道,可是我愛他這一點卻是妳永遠比不上的。」
說完,面頰已經紅到耳根了,感覺到柏霈森將她的手握得更緊,雖然有點痛,心情卻是喜孜孜的。
「妳--」凌子薔氣結。「妳不要以為妳贏了。」
柏霈森眉宇深鎖的沉喝。「夠了!妳還要怎麼鬧才甘心?」
「呵呵呵……」她不怒反笑。「柏叔叔、媚姨,你們真的要這種媳婦嗎?或許你們還不曉得她有精神上的毛病。」
恩琪臉上的血色褪去了。
不要……不要說……
她最恐懼的事就要被揭發了!
「妳不要亂講!」梁月媚首先氣呼呼的啐道。
她揚起得逞的嬌笑。「我是亂講的嗎?為什麼不問問當事人?她應該是最清楚不過了。嘖、嘖,真是太可怕了,不曉得這種精神病什麼時候發作,會不會遺傳到下一代?萬一傳揚出去,真是丟死人了!」
恩琪感覺到自己在往下墜落--
那是一座不見天日的無底深淵啊……
「妳憑什麼調查她?!」柏霈森怒斥。
凌子薔笑得詭魅狡詐。「你想甩掉我,我當然要查清楚為什麼,結果你居然為了一個精神上有問題的女人要跟我退婚,不覺得很可笑嗎?」
「不要……不要說了……」恩琪抱住頭顱,不敢抬起頭面對所有的人,整個意識墜落到地獄底層。
救救我……
誰來拉她一把?
「可笑的人是妳!」
他早就知道她是個自私的千金大小姐,不過現在更認清了一點,在她眼裡只有自己,根本就不懂得愛人。
「恩琪的精神沒有問題,只是她的心感冒了。」
她的心感冒了?
恩琪的心靈受到強烈的震動,宛如在黑暗中瞥見一道曙光,有只溫暖的大手朝她伸了過來,她吃力的握住它……
「你不要自欺欺人了!」凌子薔憤怒的瞠眸。「她明明就是得了精神病,該被送去醫院關起來。」
柏霈森用一種極端失望的表情睇睨她。「妳真無知!除了自己,妳還關心過什麼?妳以為這麼說,我就會拋棄她嗎?我早就知道恩琪有憂鬱症,她會自卑、不安,心情容易沮喪,甚至晚上睡不好,動不動就陷進憂傷的情緒當中,所以為了讓她好起來,我會加倍的愛她,給她更多的安全感。」
「你、你已經知道……」恩琪喉頭梗住了。
他眼光柔和的俯睇。「還記得有一次我看到妳半夜起來吃藥,後來我私下拿了藥去問醫生,才知道妳有輕微的憂鬱症。」
梁月媚已經哭紅了眼。「妳這孩子怎麼從來不說呢?」
「對不起,柏媽媽,我怕說出來,你們會以為我有精神病……會討厭我,會不喜歡我了,我好害怕……」
「傻孩子,柏媽媽心疼都來不及了……」
沒料到會適得其反,凌子薔面容慘淡,頹然的坐倒下來。「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我會敗了?」她不想輸啊。
看在過去的情分上,柏霈森語重心長的點醒她。「等妳學會如何用心去愛別人,妳就會明白了。」
「……從出生開始,我就注定沒有我媽的緣,在我的記憶中,只有爸爸抱過我,他是家裡唯一會疼我的親人;而我媽,無論我用盡方法想討她歡心,最後只是把我們母女的關係弄得更僵,她就是無法愛我,在她眼裡,只有我上面兩個哥哥和姊姊是她的孩子,而我卻是多餘的……」
凌子薔走後,恩琪知道不能再瞞下去了,就算會痛、會流血,她還是得面對那道傷口,才對得起所有關心自己的人。
女傭端了茶進來,又去忙自己的事,柏士倫則默默的抽著雪茄,在煙霧中和妻子交換眼神。
柏霈森先倒了杯熱茶給她,讓她潤了潤啞嗓。
「謝謝。」恩琪小心的喝了兩口,感覺乾燥的喉頭舒服了些。
「日子久了,我再也不敢奢望我媽會愛我,直到我遇見柏媽媽,她是那麼溫柔美好,就跟我幻想中的媽媽一樣,會跟著我一塊做蛋糕,會抱我、親我,還會一遍又一遍的說她好喜歡我。
「我連作夢都會在想,要是柏媽媽是我親生的媽媽那該有多好……那段日子真的是我有生以來最快樂的,就算被某個臭男生罵厚臉皮,我還是每天跑來……」
那個「臭男生」笑了笑。
梁月媚拍拍她的小手。「既然這樣,妳為什麼突然不來了?」
「因為我跟我媽的關係越來越惡劣……她再也容不下我……」她嚥下哭泣,擠出破碎的笑臉。
「所以我說服了我爸讓我住校,想不到高二那年,我接到家裡的電話,說我爸他……他早上出去運動,結果被酒醉駕車的人當場撞死了,我居然到他出殯後的第二天才知道,連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我好恨,好恨我媽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爸爸是我最愛的親人,我卻連跟他說聲再見的機會都沒有……於是……我崩潰了……徹底的崩潰了……」
不忍心見她那種強忍悲痛的模樣,梁月媚迭聲的喊。「好了,別說了……一切都過去了……」
她從心底發出哀鳴。「沒有過去,我根本就過不去!那幾天我沒辦法吃東西、沒辦法睡覺,就連上課也無法專心……每天過得渾渾噩噩,痛苦的快要死掉了,所以我趁同寢室的同學睡著時,爬到宿舍頂樓,心裡想著只要從那裡跳下去,就再也不會難過了,反正這世上又沒有人會愛我--」
「妳去跳樓?妳怎麼可以這樣輕賤自己的生命?」儘管醫生曾說憂鬱症患者會有尋短的念頭,可是聽她親口說出來,還是讓柏霈森膽戰心驚。
恩琪潸然淚下。「對不起、對不起……」
「以後不准再有輕生的念頭,要是不小心又讓它冒出來,就想一想我,想想我會有多傷心。」
「好……」她喉頭一梗,說不出話來了。
柏霈森攬緊她,手臂勒到快讓她喘不過氣來。
「妳現在不是一個人,妳有我,有我父母,還有妳工作的夥伴,再也不能說沒有人愛妳了,妳聽到了沒有?」他好用力的警告她,想到失去她,讓他都無法呼吸了。
「聽、聽到了……」恩琪眼眶刺痛,心臟揪緊,喉嚨跟著酸楚,拚命壓下嚎哭的衝動。
梁月媚低低的抽泣著。「天底下怎麼會有這樣的媽?又不是仇人……」
「老婆。」柏士倫彈了彈煙灰,搖頭制止妻子火上添油。「妳目前還在吃藥,是還沒有痊癒嗎?」
「當時幸好被舍監發現,趕緊把我送到醫院,經過醫生診斷,才知道我得了憂鬱症,後來吃了一段時間的藥,情況也穩定下來了,很久沒有發作。只是這種病它會反覆的出現,有時當我覺得自己鎮定不下來,情緒下佳,就會趕緊吃藥。」恩琪沒有一絲隱瞞的說。
他一臉沉思,不再作聲。
恩琪開始顯得有些坐立不安了。
「唉!現代人真辛苦,社會越進步,每天就要承受更大的壓力,才會有這麼多文明病,有柏媽媽在,一定會讓妳快點好起來。」
感激的看了梁月媚一眼,她依然惶恐的等待柏士倫的反應。
柏士倫捻熄手上的雪茄,倏地起身。「時間也不早了,你們也該去店裡了。」
說完就打算上樓。
「老公?」
柏士倫回過頭。「什麼?」
不停的向丈夫使眼色。「你好歹也說句話。」
「要說什麼?」他不解的問。
柏霈森表情凝重,眼神卻是異常堅定的注視他。「父親,得到憂鬱症並不可恥,恩琪現在只是比普通人更需要家人的關懷,請你和母親一塊支持我們,幫助她早日遠離病痛的折磨,不要因為這個原因就拒絕她。」
這番話讓恩琪眼眶又濕了,看著身旁的他,宛如大山般可靠,如果她還不能振作起來,就太對不起他了。
梁月媚不免憂心。「老公--」
「你們在緊張什麼?」柏士倫輕咳一聲。「我只是想上樓打電話給幾個當醫生的朋友,聽聽他們的意見,好讓我未來媳婦的病快點痊癒。」
恩琪淚水再也不聽使喚。「柏爸爸……」
「老公,我好愛你!」
他面孔微赧。「這種話等我們回房問再說。」
「是,親愛的老公。」夫妻倆甜甜蜜蜜的上樓去了。
柏霈森心情也受到強烈的激盪。「現在妳還能說這世上沒有人愛妳嗎?擁有這麼多人的愛,妳怎麼能不珍惜自己的生命?」
「我答應你、我答應你,絕對不會再做傻事了……」
恩琪埋在他胸前,把眼淚、鼻水都往他身上擦,哭得全身抽搐。
「怎麼辦?我覺得自己好幸福,幸福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聽了,他也笑了,相信總有一天她能克服憂鬱症。
兩眼發直的瞪著眼前的五克拉鑽戒,章麗珍下意識的伸手要去觸摸。「喀!」的一聲,設計華麗的首飾盒蓋上,讓她嚥下失望的歎息。
「子鵬,那個是……」天啊!這輩子從來沒看過這麼大顆的鑽戒,恐怕價值好幾百萬,誰能擁有它,就是天底下最幸運的女人了。
他卸去浴袍,袒露出赤裸的完美體格,讓她全身又燥熱了。「一個男人會送女人戒指,這代表什麼,妳猜猜看?」
章麗珍心臟快要從喉嚨蹦出來了,興奮到話都結巴了。「你、你是要跟我求、求婚嗎?」
嫁入豪門是她這輩子最大的心願,難道今天就要實現了?「那顆鑽戒是、是要給我的?」
「賓果!妳真是聰明。」凌子鵬掐了掐她的鼻子,臉上在笑,眸底卻淨是輕蔑和嘲弄。
她發出高亢的尖叫。「啊--我的天!你、你真的要娶我?」
章麗珍簡直快要飛上天了,對他又摟又親。「子鵬,我好愛你,我真的愛死你了……」
睞著眼前這張貪婪的醜陋臉孔,這樣的女人,他能相信會有什麼真心?想來有其姊必有其妹,身為兄長,總要替自己的同胞妹妹討回個公道。
凌子鵬的眼底淨是鄙夷。「我原本是打算跟妳求婚,可是……」
「可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