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推一下大門,發現它又沒上鎖,曼秋有些無奈的提著一盒便當進屋,要不是乾哥千拜託萬拜託,就怕他的兄弟兼死黨會餓死,她巴不得不要見到他,這樣她的心頭就不會亂紛紛了。
走下通往地下室的樓梯,便看見沉浸在工作中的秦仲熙站在瓦斯窯前調整溫度,聽見腳步聲回頭,俊臉掠過一道驚喜。
「你主動來找我,是表示想念我嗎?」脫下手套,作勢要攬住她。
曼秋將手上的便當塞進他懷中。「拿去!」
「這是什麼?」沒吃到嫩豆腐,讓他有些失望。「唉!與其吃便當,我倒寧可吃你。」
秀容泛起兩抹淺淺的暈紅。「想都別想。」
「是嗎?真可惜。」秦仲熙佯裝遺憾的搖頭歎息。
男人一旦起了色心就很危險,她還是先溜為妙。「快點吃吧,我要走了。」就算他們曾經一夜溫存,並不代表就有第二夜、第三夜。
「急什麼?」就猜到她會落跑。「我討厭一個人吃飯,留下來陪我。」
既然她自動送上門,今天他非要問個明白不可。
「又不是小孩子。」曼秋咕噥。
秦仲熙「挾持」著她上樓,在客廳安置好,自己也挑了個位子坐下。
「今天的菜色看來不錯。」他打開便當盒蓋說。
她一臉笑吟吟。「我去幫你倒杯水。」
「不用,你只要坐在那裡就好。」休想溜走,這次絕對不會被她的笑臉給騙了。
曼秋像洩了氣的皮球,悶悶的靠在椅背上。
「你到底想怎樣?」不該心軟的。
他咬了口炸得酥脆的排骨,嘴裡含著食物,口齒有些不清地道:「我要聽實話。」
「什麼實話?」
「五年前,你曾經救過我對不對?」放下筷子,眼睛湛湛有神的瞅著她。「當時我遇上搶匪,被敲破了頭,是你發現我,並救了我,雖然沒有看清楚長相,不過我認得你的聲音,絕不會錯的。」
「秦先生,我說過好幾次了,不是就是不是。」真是有夠「魯」的。
秦仲熙惱火的低喝。「明明就是你,為什麼不肯承認?」
「就算是我又怎樣呢?」曼秋攢眉反問。
他一時語塞。「我只是想確定。」
「好吧,的確是我沒錯。」她爽快的招認了。
「我就知道。」秦仲熙咧開大大的笑容,但是心中還存有一絲疑問;「當我們再次見面的時候,你應該已經認出我了,為什麼不和我相認呢?」
曼秋涼涼的鎮他一眼。「你沒聽過知恩不圖報嗎?哪有救了人,還大剌剌的要對方報答,這種事我可做不出來。」
「呃。」他詞窮了。「好吧,算你說得對。」
她嬌哼一聲。「我本來就沒錯。」
「好、好,你都對。」秦仲熙連忙阿諛諂媚。「只是我還是有一點想不通,既然救我的人是你,為什麼卻是別人送我去醫院?」
「這麼簡單的道理還不懂?」
秦仲熙不著痕跡的坐到她身旁的空位,一手攬上她的香肩。「可否麻煩你指點迷津?」
看在他態度良好,懂得不恥下問,曼秋也就好心的為他說明。「當時我把你拖到大馬路上,正打算向附近的人家求救,結果有輛車子停下來察看你的傷勢,既然有人伸出援手,我當然也就放心的離開了。」
他怔了一怔。「就這樣?」
「就這樣。」
「你沒有隱瞞我什麼?」
曼秋眨巴著澄澈的美眸,以示清白。「當然沒有。」
「我還是很懷疑。」秦仲熙已經慢慢瞭解她了,看來越無辜的表情,背後的問題通常就越大。
她一臉氣餒。「你不信就算了。咦?你什麼時候坐過來的?」
「你不覺得這個姿勢很好?」
瞥見他眼底的慾火,曼秋警覺心大起。「一點都不好,我要走了……啊!放我下來……」
不死心的猛摁門鈴,大門終於打開。
「天!」翟嘉雯貪婪的凝睇著他黑髮凌亂,臉上饜足的迷人神態,還有赤裸的精壯胸肌。
秦仲熙只著一條長褲,光著腳丫,似乎才剛起床,那慵懶的模樣讓她春情蕩漾,恨不得撲上去。
一看是她,大門馬上就要甩上。
她趕緊擋住。「仲熙,人家是特地來看你的。」
「現在看到了,可以滾了。」看到她就倒胃口。
翟嘉雯造作的嬌嗔。「你好無情,好歹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起碼也要請我進去喝杯茶吧。」
「救命恩人?」秦仲熙冷冷一笑。「我告訴你好了,真正的救命恩人並不是翟大小姐你,而是另有其人,所以不要老把這個功勞掛在嘴邊。」
她脫口而出。「你怎麼知道?」
挑出她話中的語病,秦仲熙不禁挑高一邊眉毛。
「我──」翟嘉雯這才發覺自己說錯話了。
秦仲熙踱回屋內,將佳人拖了出來。「到底是怎麼回事?」
「呵呵呵……」曼秋試圖用笑聲混過。
乍然見到她,翟嘉雯喝!的抽了口氣。「池曼秋?!你怎麼會在這裡?你們居然……居然……」想也知道他們剛剛做了什麼。
他臉色不善的斜睨懷中的嬌容。「現在你作何解釋?」
「敢問秦先生,台灣有哪一條法律規定我和她不能認識?」厚!還真當自己是法官。「所以沒什麼好解釋的。」
翟嘉雯臉上燃起妒忌之火。「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原來你這個野種也跟你那個不要臉的媽一樣不知羞恥,就只會搶別人的男人!」
嬌軀倏地僵硬,摟住她的秦仲熙感覺到了。「翟大小姐,你再出言不馴,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她又驚又怒。「秦仲熙,你怎麼可以替她說話?你知不知道她媽勾引了我爸,把我爸騙得團團轉,要不是我媽懷了我,我爸恐怕連家都不要了。」
一聲破碎的嗚咽從曼秋的喉嚨逸出,「我媽是真心愛他,不是故意要破壞你們的家庭。」
秦仲熙輕柔的撫慰著輕顫的身子。「曼秋,不必跟她解釋,你母親已經過世,上一代的恩怨就不要再去追究了。」
曼秋淚眼朦朧的睇向同父異母的姊妹,乞求她的諒解。「對不起,我不曉得你會喜歡他,早知道的話,我……」
「我跟她什麼關係也沒有,你別想把我讓給她。」秦仲熙不悅的打斷她。
無法忍受自己心儀的男人被搶,還一味的袒護情敵,翟嘉雯急喘著氣。「池曼秋,當初可是你親口答應我跟我媽,只要我們送他去醫院就診,你就馬上離開台北,為什麼出爾反爾?」
曼秋怯怯的垂下螓首,「我以為台北這麼大,應該不會碰到面。」
秦仲熙沉下俊臉。「原來這才是真相。曼秋,你真傻,為什麼要答應這種不合理的要求?」
「可是你傷得很重,萬一遲了可會沒命的。」
他心窩一暖。「傻瓜,我寧願死也不想被她救了。」
「秦、仲、熙!」翟嘉雯氣得跺腳,「我處處討好你,你竟然把我的感情踩在腳底下!你給我記住,我永遠不會原諒你。」
翟嘉雯氣呼呼的走了。
秦仲熙重新將大門關上,再回頭面對曼秋,見她淚痕已乾,臉上面無表情。
「曼秋,不要把那些傷人的話放在心上。」他說。
她咬緊下唇,擠出一絲笑臉。「我從小聽到大,早已麻木了,倒是你,知道我的身世後,還想娶我嗎?」
「我不在乎,只要你點頭,我們馬上就去公證,然後再找個時間宴客。」
曼秋媚眼流轉,嬌笑了出來。「結婚是件大事,我得再考慮考慮。」
「還要考慮?」
「別忘了,我還沒有給秦醫生答覆。」
他緊張的問:「你會拒絕他嗎?」
「你說呢?」
在悠揚的鋼琴伴奏下,讓人食慾大增,
切了一小塊牛肉,在口中慢慢咀嚼,旋即漾開柔美的笑臉;「嗯,好嫩,口感真的很棒。」
秦仲廉溫雅的微笑,「我就知道你會喜歡,我和家人也常來這家餐廳用餐,要不要來點酒?吃牛肉配紅酒最棒了。」
「我不喝酒,柳橙汁就好了。」曼秋柔聲婉拒。
他贊同的點頭。「我也不喜歡女人喝酒,曼秋,如果可以的話,每週三的薔薇之夜最好也能取消,雖然對不起楊老闆,不過我真的不喜歡你拋頭露面,以後有我照顧你就夠了。」
「楊阿姨經濟上有困難,我希望能幫助她。」厚!她又還沒答應讓他「照顧」,就先管東管西了。「何況我也捨不得那些常來捧我場的叔叔伯伯,聽我唱歌已經成為他們最大的樂趣,要是我不唱了,他們一定會很難過。」
「你們又非親非故的,何必設想這麼多?」秦仲廉有些不太高興她太有主見,不肯聽他的話。「曼秋,我希望你能聽我的話,我全是為了你好。」
曼秋擱下刀叉,滿臉遺憾。「秦醫生,我今天約你出來,主要的是想答覆你上回的提議,真的很抱歉,我必須拒絕你。」
「什麼?」他的自信心大受打擊。
她柔怯的回睇。「我不能接受你的──呃……照顧,並不是你不好,而是我不想步上我母親的後塵,成為人家的第三者,所以只有忍痛拒絕你了。」
「真的是為了這個理由嗎?」鏡片後的雙眼不由得瞇起。「還是你喜歡上別的男人?是秦仲熙嗎?」上回在日本料理店,他強硬的將她帶走,他便開始懷疑兩人之間不單純,果然今天她就開口拒絕了自己。
美眸無辜的眨了眨。「跟他有什麼關係?」
「他沒有在追求你?」他不信的問。
「呃,秦先生確實表明想追求我,甚至要娶我。」曼秋狀若無意的瞅了下他陰沉的神色。「可是我還在考慮當中。」
秦仲廉心有不甘的冷笑。「他想娶你?他拿什麼養你?一堆泥巴嗎?曼秋,現實是殘酷的,愛情和麵包兩者孰輕孰重,你可要分清楚,何況我是真的鍾情於你。」
「我當然分得清楚了,只是我不想自甘墮落,也不想傷害另一個女人;你還是好好對待你的未婚妻吧,人跟人相處久了自然有感情,我祝你們百年好合。」她梗聲的哂笑。
他仍不肯放手,越過桌面,抓住她的玉手。「曼秋,一定還有別的辦法,我會想出來的。」他絕不會讓秦仲熙得逞的。
曼秋淚光閃動,「可是……」
「仲廉,你在幹什麼?」
一個高八度的女性嗓音冷不防的冒了出來。
好戲上場了!
她的唇畔躍上一朵黠笑。
就是因為知道秦家人是這家餐廳的常客,三不五時會來這裡用餐,所以她才事先打電話來詢問,確定他們有訂位,才刻意挑了這裡。
「媽?爸?」很明顯的,秦仲廉事先並不知情。
梁玉珠衝到桌旁,不停的向兒子使眼色。「你未來的岳父岳母也在這裡,還不快跟人家打聲招呼。」她可是擔心死了這樁婚事會告吹。「哎呀!親家公、親家母,我們仲廉只不過是跟個普通朋友出來吃飯,你們可千萬別誤會。」
真是越描越黑,曼秋連忙將小手縮回去,作勢起身。「秦醫生,我看我還是先走好了,不打攪你們一家人了。」
「等一下,我們還沒談完。」
「仲廉!」梁玉珠急得大叫。
曼秋盈盈的起身,轉身面對身後的幾個人,雖然她沒有預期會遇上他們,不過這樣也好,省了她不少事。
「你怎麼會在這裡?」最先叫出聲的是姚韻容。
然後聽見她身旁的男人倒抽一口氣。「玉、玉、玉卿?」多少年了,夢中總是出現這張美麗的臉孔。
那是個中等身材的男人,戴著方框眼鏡,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樣,曼秋曾在泛黃的照片上見過他的長相,一眼就認出他來。
她驚愕的掩口。「爸、爸爸?」
「你、你叫我什麼?」翟允誠激動的看著她:「老天!難道你是曼秋?一定是,你跟玉卿長得一模一樣啊……」當年他輾轉得知玉卿為他生了個女兒,取名曼秋,他甚至連女兒一面都沒見過,更別說抱了。
曼秋又低喚。「爸爸。」
看著從未謀面的親生女兒,翟允誠不禁熱淚盈眶。「你都長這麼大了,讓爸爸好好看看你。」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秦守信沉聲問道。
梁玉珠也是看得霧煞煞。
對於劇情忽然急轉直下,秦仲廉迅速的抓住重點。「曼秋,你叫翟伯伯爸爸,難道他就是你的親生父親?」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事情就好辦多了,同樣都是翟家的女兒,他娶哪一個不是都一樣?
「仲廉,你和曼秋是……」剛才他遠遠的就看見兩人熱絡的模樣。「你已經和嘉雯訂了婚,怎麼可以做出對不起她的事?你給我解釋清楚!」
亟欲替自己開罪的秦仲廉趕緊開口。「翟伯伯,我──」
「爸爸,我剛才已經拒絕秦醫生,既然他已經訂了婚,就該忠於自己的未婚妻,我不會再跟他見面了。」她這麼說明白表示秦仲廉妄想腳踏兩條船。
護女心切的翟允誠果然勃然大怒。「你跟我的女兒訂了婚,又想佔我另一個女兒的便宜,你把我的女兒當作什麼了?」
「親家公,有話好說。」
「仲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秦守信夫婦也慌了手腳,萬一翟秦兩家的婚事出現變化,那他們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
姚韻容接收到他們夫妻倆的求救信號,於是端起女王的架式。「你說完了沒有?這野種就跟她那個下賤的媽一樣,這輩子活該要被男人玩,只要他和嘉雯結婚以後收收心不就得了。」
啪!
一個響亮的巴掌打歪了她的臉,也震懾了在場的人,以及用餐的客人,連餐廳的經理都注意到了。
「你給我閉嘴!」好好先生發脾氣了。
曼秋垂下眼瞼,掩住眸底的冷意;心中暗忖,這個巴掌真是打得太好了,不過還不夠消她心頭之恨。
「你敢打我?」姚韻容嘶聲叫道。
他垂下顫抖的手臂,挺起胸瞠。「不准你罵她,玉卿她不是你以為的那種隨隨便便的女人。」
滑下兩行淚,曼秋抬起淚漣漣的容顏。「翟太太,我母親是對不起你,可是她已經過世了,這樣還不夠嗎?當年你到我家來,氣得我阿嬤當場心臟病發作,捱不過三天就死了,還不夠讓你消氣嗎?」
「你說什麼?曼秋,你說她曾去找過你們?」翟允誠無比震驚,直到此刻才知道自己的妻子居然如此惡劣。「姚韻容,你在背地裡幹了什麼好事?」
「你真以為我不曉得你在外面有女人,還偷偷懷了孽種嗎?」她五官因憤怒而扭曲。「她有臉搶我的丈夫,我不該找她算帳嗎?可惜她早死一步,沒辦法當面羞辱她。」
翟允誠握緊雙拳。「住口!」
「爸,事情都過去了,你就不要再怪她了。」曼秋拭去淚水,淒楚的模樣讓作父親的看了好不心疼。「今天能見到你,真是太好了,我想找還是走好了,免得讓你為難。」
「曼秋。」翟允誠快一步跟上,「爸爸送你回去。」
「翟允誠,你給我回來!」姚韻容不敢買信的大吼,「我要跟你離婚,聽到沒有?」在她跟前,向來連屁都不敢放一聲的丈夫,竟然在眾人面前給她難看,她無法忍受這種屈辱。
餐廳經理面有難色的過來,「麻煩各位小聲點,你們打擾到其他客人了。」
「呃,嗯。」秦守信夫妻尷尬的巴不得當作不認識她。
「到了,就是這家紅寶石歌廳。」丁鈺照規矩付了錢進去。「她每個禮拜三都固定來這裡唱歌,要不是我老爸最近得了痛風,沒辦法定太遠的路,他也絕不會缺席。」
對於這種五、六十年代的老歌廳,在年輕人眼中或許是LKK的玩意兒,可是秦仲熙卻是相當感興趣。
先是一陣熱烈的掌聲,然後音樂跟著響起。
丁鈺指著離他們最近的桌次。「要開始了,快點坐下。」
舞台上的燈光整個集中打了下來,娉娉婷婷的身影就站在前面,手握著直立式麥克風,含情脈脈的看著台下的觀眾們,嗓音清婉而妖柔。
「花落水流,春去無蹤……」
「兄弟,你看傻了?」丁鈺拐了他一記,挪揄的笑謔。
秦仲熙輕咳一聲,幸好裡頭燈光昏暗,沒讓人瞧出他臉紅了。「我早就聽過她的歌聲了,只是來這兒聽感覺更不一樣。」
「喂,你們究竟發展到什麼程度了?那天早上你會出現在她家裡,該不會前一晚就留在她那兒過夜了吧?」
「無可奉告。」橫他一眼,又繼續聽歌。
台下的客人個個陶醉的閉上眼皮,聆聽她念著充滿感情的口白。
「……啊!我到哪兒去尋找往日的舊夢,只剩下滿腹的心酸,無限的苦痛……」
丁鈺大聲鼓掌叫好。「真是太好聽了!安可!安可!」結果遭來好幾顆白眼和噓聲。
「他也來了?」
「誰?」
他眉毛一揚。「翟嘉雯的父親。」雖然只有一面之緣,不過應該不會看錯。
「以他的年紀來說,會來這裡聽歌並不希奇。」
「錯了,我想他是來聽他女兒唱歌的。」看來他們父女已經相認了。
「女兒?」丁鈺呆愕了半晌。「什麼女兒?喂!什麼女兒?你該不會是說……不會吧?你說曼秋是他的……啊啊啊……」
秦仲熙順手把桌上的小毛巾塞進他的大嘴。
唱完「魂縈舊夢」,下一首的前奏緊跟著揚起。
「我想將這首『忘不了』,獻給我母親生前最至要的一個人。」台上的曼秋微笑的睇睨台下,下最後一劑猛藥。「表達她至死不渝的感情。」
聽懂她暗示的翟允誠眼眶濕了。
「忘不了忘不了……」
翟允誠再也承受不住良心的苛責和悔恨,頻頻拭淚。
「他走了。」楊麗英走進化妝間說。
曼秋卸妝卸了一半,朝她輕頷了下首。「謝謝你,楊阿姨。」
「你們父女倆好不容易相認,他也有意讓你認祖歸宗,你就不要太為難他了。」見一個大男人這麼低聲下氣,任誰都會心軟。
她露出淘氣的微笑。「楊阿姨不是很氣他嗎?怎麼現在又替他說情了?」
「我是為了你好,等你改姓翟,身份自然不同了,還怕找不到好的歸宿?我想你媽若是還在世也會同意的。」
「再說吧。」曼秋對認祖歸宗這檔子事興趣缺缺。
楊麗英看了下時間。「這麼晚了,我幫你叫輛計程車。」
「不用了,有人會來接我。」她快速的卸妝完畢說。
「是不是秦醫生?你們上回出去約會,他有沒有跟你求婚?」
「楊阿姨,秦醫生已經有未婚妻了。」她談笑風生的瞅著楊麗英愀然大變的表情。「而且還是我同父異母的姊妹。」
「什麼?!」楊麗英的尖嚷可以把屋頂給掀了。「那個殺千刀的王八羔子,有未婚妻還敢來招惹你,存心欺騙你的感情,我真是看錯他了!」
曼秋好整以暇的支著下顎,看著她發完飆,氣喘吁吁的坐下。「楊阿姨,無所謂,反正我也不愛他。」
她愣了好半天。「你真的不愛?」
「不愛。」
楊麗英這下更糊塗了。「我還以為……」每回秦醫生來,她都笑得嫵媚歡愉,好像很開心見到他。「曼秋,你可不要逞強,想哭就哭出來,不要憋在心裡。」
「楊阿姨,我真的沒事,我該回去了。」相較於她的擔心,曼秋則是一臉愉悅的向她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