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愛貝勒 第八章
    養心廳裡的氣氛凝重,在一片靜默之後,王爺率先開口了。

    「要到什麼時候,你才肯放手?」他聲色俱厲的喝道。

    側福晉聞言一征,「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還用我再說一次嗎?從你嫁進王府就嫉妒元勳的額娘,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不惜逼死了她,按著為了自己親生兒子的前途,這麼多年來,你一直處心積慮的要置他於死地,這近二十年來我一再的容忍,就是希望有一天你能真正的想通,沒想到你還是這樣執迷不悟,我今天就是要告訴你,就算元勳不幸死了,我也絕對不會讓元熙繼承我的爵位,你還是趁早死心吧!」他不想把話說得這麼絕,可是,為了不讓悲劇再度發生,只有用這個方法了。

    她把茶杯「碎!」的放下,氣抖著手指著結縭二十餘載的丈夫。

    「我也已經說過好幾次了,是她自己無緣無無故跑去投湖自盡,恨我沒有半點關係,請你不要再把莫須有的罪名全往我身上賴,我更沒有要人害你的寶貝兒子,為什麼你就是不相信我?」她受夠了這些不實的指控。

    王爺歎了口長氣,「事到如今,你還不肯承認?在王府裡,除了你還會有誰有那個膽子?我明白你是愛子心切,可是,元熙是什麼料,難道你都看不出來嗎?他被你給寵壞了,除了喝酒、玩女人有本事外,做過什麼大事沒有?」

    「那是因為你不給他機會,同樣是你的骨肉,你的心卻只偏袒元勳,就因為他額娘是你最愛的女人,還對我是多不公乎啊!」她語含怨懟的說。

    「你錯了,元熙是我的兒子,這一點我從來沒有否認過,是他太讓我失望了,跟他比起來,元磬雖然儒弱了點,可是他心地好,單憑這一點,就比元熙強大多了,而這一切又是誰造成的結果呢?是你把他寵得無法無天,不管他做錯了什麼事,你都會幫他收拾殘局,有你當靠山,他更可以為所欲為,不要以為我這幾年住在別業,就對家裡的事完全不聞不問,他那些風流帳想不聽都很難。」

    側福晉聽他這麼一說,不覺有些心虛。

    「男人風流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要怪就要怪那些女人,是她們硬要死纏著他不放。」全都是別人的錯,和她兒子無關。

    「你瞧瞧,你又在替他掩飾了,再這樣下去,早晚會害死他。」王爺挫敗的搖「他是我兒子,你這阿瑪都不管他的死活了,難道我還額娘寵他一點都錯了嗎?」她就是想不通,為什麼錯的都是他們母子?

    王爺開了閉眼,知道再說無盎,她恨本就聽不進去。

    這時,苑外傳來嘗雜喧鬧的叫喊聲,打斷了屋裡兩人的對話。

    「額娘,救我……」

    側福晉轉出一片叫喊理中夾雜著兒子的呼救聲「發生什麼事了?來人!快去看看是怎麼回事?」

    不需要再費事查看,喧鬧聲便筆直的往芙蓉苑而來。

    「額娘……」跑在最前頭的元熙被打得鼻青臉腫,像一隻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只想盡快的逃進母親的懷抱。「額娘,您快出來救我……」

    「大貝勒,請您快住手!」負責伺候元熙的家僕們試圖攔阻,仍舊阻擋不了元勳前進的步伐。

    其餘的下人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元熙慘遭修理,誰也不敢插手。

    「額娘,救命呀!殺人了!」他跑得太急,不小心被門檻絆了一跋,只好連滾帶爬的直到抱住側福晉的大腿才安心。「額娘,您要救我啊!有人要殺我!」

    「你的臉是怎麼回事?誰這麼大膽把你打成這樣?」側福晉嗓子拔尖的嚷道。

    元勳悍然的一腳跨進廳內,「是我!」

    「額娘,救我!」元熙發抖的躲在她背後。

    側福晉見是元勳打他的心肝寶貝,立刻怒從中來,「他哪裡招惹你了,你為什麼把他打成這樣?」

    「那麼水蓮又哪裡招惹他了,連我的女人都敢碰,在做之前,他就該知道會有什麼後果。」他輕蔑的眼神瞟向敢作不敢當的元熙。

    「就為了一個微不足道的侍妾,你就出手把他打得傷痕纍纍,他好歹也是個貝勒,這事要是傳了出去,丟臉的可不只有我們母子。」

    元勳黑眸爆出兩道怒焰,「水蓮現在是我的侍妾沒錯,可是,她也將是我的少福晉、我愛的女人,任何人想打她的主意,我都不會輕饒過他。」

    「你要娶她?!」側福晉瞪凸雙眼的叫道:「荒唐!皇格格你不要,偏要娶這個身份卑微的民女進門,憑她也配當謹德王府的少福晉?王爺,這事你可不能不管。」

    「我同意這門親事。」王爺大爆冷門的說。

    她登時張口結舌,「什麼別王爺……這……」

    「我相信元勳的選擇,還門親事我沒有意見。」

    王爺與元勳父子倆四目相對,似乎在無形中想法有了首次的契合。

    「多謝阿瑪。」元勳說。

    王爺語重心長的叉說:「不過,你能否看在阿瑪的面子上,原諒元熙這一回所犯的錯?就算他再怎麼惡劣,畢竟是你的兄弟,我不能眼看兄弟鬩牆的事發生在這個家裡,至於元熙該受何種懲罰,阿瑪心裡有數。」

    一直躲在側福晉背後的元熙露出笑容,他就知道阿瑪不會見死不救,這下包準沒事了。

    元勳冷下臉孔,唇角銜著譏嘲的笑意,「看來阿瑪還是決定繼續袒護他們,我額娘被人逼死,您不僅無法撤出真兇替她報仇,還一再的縱容他們母子,總有一天您會後悔的。」

    「你不要含血噴人,有什麼證據就拿出來!」側福晉氣吼著。

    元勳恨恨的說:「我是沒有證據,不過你我心知肚明,兇手遲早都會得到報應。」說完便拂袖離去。

    「你……王爺,這就是你的好兒子,居然詛咒我?」

    王爺疲憊的抹了下老臉,「如果事情真的不是你做的,又何必怕什麼詛咒,除非你心虛。」無法得到兒子的諒解,使他心力交瘁。

    「我為什麼要心虛?本來就不是我。」她心疼的捧起兒子撞得像饅頭似的臉,「瞧瞧他出手這麼重,根本就是存心想打死元熙,真是人粗暴了。」

    元熙擠出兩滴眼淚,「額娘,疼死我了……」

    「乖,待會兒到房裡,額娘幫你上點藥,很快就會恢復原來的模樣了。」她往兒子臉上又吹又揉。

    「這點小傷死不了的,等過兩天雪沒這麼大,你給我到別業好好反省反省,三個月不准回來。」王爺決定嚴加懲處。

    「我不要去。」元熙失聲驚叫的跪下來哀求,「阿瑪,求求恕不要叫我去那個鳥不生蛋、狗不拉屎的鬼地方,我死也不去……」去那種鄉下地方,沒有樂子可找,他準會被悶死。

    「不去也得去,我不會再出著你胡來,來人。」王爺揚聲喚來家僕。

    「額娘,您快替我求情。」元熙第一個便是找上靠山,尋求協助側福晉還沒開口,就被王爺一記凌厲的眼色瞪住,「你要敢多說一個字,你們母子倆就一塊去。」

    她聽了只得把話吞回去。

    「元熙,你就忍耐一點,三個月很快就過去了。」要是她離開王府一步,說不定下次回來,這兒早已易主了,那可萬萬不行。

    「額娘,我不要去。」元熙還在做困獸之鬥。

    「把二貝勒關進房裡,不准見任何人。」王爺的話嚇壞了元熙,他焦急的轉向最寵愛自己的的額娘,「額娘,您不能不管我啊!額娘……」

    側福晉面有難色,「元熙,你就聽你阿瑪一次,還也是為你好。」

    「我不去、我死都不去……」

    「二貝勒,請不要為難小的。」兩名孔武有力的家僕不得已只好用架的將他拖走。

    一路上,就聽到元熙迭聲的咒罵不休,「放開我!你們這些該死的奴才……我是貝勒爺,你們敢這樣對我無禮?放開我。」

    ※                              ※                                  ※

    真是可惜,只差那麼一步就成功了。

    本來還以為有場兄弟廝殺的好戲可看,誰曉得最後還是不了了之。

    娣姑的五官此時被算計和陰險所取代,像是戴上了魔鬼的面具,站在廳外觀看了許久,扼腕的忖道。

    她要報復,她要替死了快二十年的親骨肉報仇,這是他們一家人欠她的。

    如果那個孩子還在世該有多好?她連那孩子是男是女都不曉得,那是她在這世上僅有的親人,這一家人卻殘忍的剝奪了他的生命,既然如此,她就要他們付出應有的代價,讓這個家永遠不得安寧。

    他們彼此的仇恨結得愈深,就愈稱她的意。娣姑陰狠的停了一口氣,內心的黑暗面早已覆蓋了良知,一心想替枉死的孩子報仇。

    孩子,等娘替你報完了仇,就馬上去陪你,以後我們有了彼此作伴,不會再感到孤獨了。

    只是她太留意屋內的人,沒發現到自己的一舉一動,剛巧落人剛進芙蓉苑的霙格格眼底,她的眸中透著一抹早熟的深思。

    「格格,咱們不是要進去嗎?」七巧不解的跟著主子往回走。

    「嗯……」霙格格漫不經心的應聲。

    主子怪異的表情讓她好奇,「格格,你怎麼了?」

    「我記得沒錯的話,娣姑應該是跟著額娘陪嫁過來的侍女對不對?」她若有所思的問,突然很想多瞭解娣姑這個人。

    七巧點了點頭,「沒錯,有什麼不對嗎?」

    「她恨在額娘身邊這麼久了,牢時也不會有人多去注意她一眼,只是,為什麼我老覺得她有問題呢?」

    「有嗎?是什麼問題?」

    霙格格白了她一眼,「我要是知道就好了,從以前我就發覺她老喜歡在額娘的耳根旁慫恿一些事情,偏偏額娘很信她的話,幾乎是言聽計從,不管她的目的是什麼,可以說已經間接破壞這個家的和樂了。」

    「大概是因為娣姑跟著側福晉最久,感情也最好了,這也沒什麼大不了。」七巧頗不以為然。

    「不!我想事情沒那麼簡單。」實在是因為她無法相信自己的額娘是個為求目的、不惜殺人的人。「七巧,找個機警一點的丫鬟,暗中監視娣姑的行動。」

    「啥?格格是為什麼?」

    「別問那麼多,只要照我的話去做就好,行動要小心,不要讓她發覺了,知道嗎?」霙格格不認為是自己太敏感,而是直覺告訴她這裡頭有蹊蹺。

    ※                              ※                                  ※

    元勳在書齋裡處理堆積在桌案上的卷宗,他已有數天沒上早朝,也沒跟晟愷連絡,不知穆爾鈺收賄一案查得如何了?

    「啟稟貝勒爺,三貝勒到。」索龍進來通報。

    在門外的元磬緊張的嚥下口水,不時的低頭整整衣裡,這還是他頭一回進松柏苑,而且還是大阿哥主動說要見他,讓他興奮得快飛上天了。

    「請他進來。」元勳將手邊的工作迅速的告一段落。

    元磬一臉侷促的走進來,「大阿哥,你找我有事嗎?」從小就仰慕這同父異母的兄長,像現在這樣兩人面對面說話,這還是破天荒頭一遭,讓他連手腳都不曉得該怎麼擺。

    「我要索龍找你來,是想跟你道謝。」元勳清了情喉嚨才說。

    「道謝?」

    「那天多虧你跑出去通知我,不然,等我回來,蓮兒可能已經沒命了,所以找欠你一份人情。」蓮兒說的對,冤有頭、債有壬,他是該恩怨分明。

    「大阿哥別這麼說,其實是我二阿哥有錯在先,他這回真的太過分了,我代他向你和水蓮道歉。」

    元勳以一種嶄新的眼光瞅向他,「我接受你的道歉,那麼你也要接受我的謝意,以後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儘管說,只要我辦得到都會幫你。」

    「真的嗎?」元磬一臉憨笑的抓了抓頭,「謝謝大阿哥,我不需要你幫我什麼忙,只要你不討厭我,我就很開心了。」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雖然兩人是兄弟,又住在同一個屋簷下,但是從末相處過,都不曉得這時該說些什麼話。

    「還有……代我向霙兒道聲謝,謝謝她叫人送來的膏藥,對蓮兒的傷很有幫助。」他口氣有些生硬的說。

    元磬若狂的猛點頭,「我會跟她說的,大阿哥,我一定會轉告她。」小妹聽到以後,一定也會恨他一樣開心。

    「我要說的就是這些,沒事了。」他總算把話說完了。

    「那……我走了。」直到元磬離開松柏苑,臉上都帶著那抹憨笑,連走起路來都有點驚雲駕霧的感覺。

    元磬一走,躲在屏風後偷聽的水蓮再也忍不住的跳出來,撲到元勳身上,對著他的俊臉又親又吻。

    「元勳,我愛你、我好愛你。」她就知道他總有一天會想通,不再對元磬和霙格格懷有敵意,願意慢慢的敞開心胸接受他們。

    「你居然敢偷聽我們談話,你真是愈來愈放肆了喔!」他往她粉嫩的臉頰上咬了一口,以示懲戒,可是那訓人的口吻卻能含寵溺。

    水蓮咯咯嬌笑的閃躲,「不要咬我……」

    「我偏要!」他繼續在她臉上展開攻擊行動。

    「咳、咳。」有人刻意的清咳兩聲,讓兩人不約而同的望向門口。

    「老伯?」

    「阿瑪?」元勳和水蓮異口同聲的對來人叫道。

    她足足愣了有五秒,「元勳,你喊他阿瑪?那他不就是……」

    「你們已經見過面了?」元勳也很意外。

    原來這個老伯居然就是元勳的親爹,也就是謹德王爺,這事實著實令她大吃一驚,趕忙甩帕行禮。「水蓮見過王爺,王爺吉祥。」

    「快起喀!」王爺仔細的審視她紅潤健康的氣色,「看來你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這樣我就放心了。」

    水蓮笑意嫣然,「多謝王爺關心,水蓮的傷已經沒事了。」

    「阿瑪來松柏苑有事?」比起水蓮的熱切,元勳的口氣可就冷淡多了。

    王爺在心裡歎息,明白要得到長子的諒解,只怕是比登天還難。

    「嗯,我是來看這丫頭的傷勢,順便到處走一走,已經很久沒來了,還真有些懷念。」這兒原本是他和福晉,也就是元勳的親生額娘所居住的院落,事情發生之後才改成松柏苑。

    元勳峻色的說:「懷念有什麼用?兇手到今天都還沒抓到,真相無法大白,額娘就是死了也不會瞑目。」

    「我知道,我何嘗不想早點查出真相?可是事情講求證據,不能光憑臆測就走人的罪。」這一切萬一真是側福晉唆使,那將會給這個家帶來另一個悲劇。

    「除了她還有誰?」元勳的語氣透著強烈的憤怒。

    王爺一時辭窮,連他也都無法說服自己,「如果兇手真的是她,我絕不會再袒護下去。」這是他僅能做的保證。

    「我會找到證據,只希望阿瑪到時能給我和死去的額娘一個交代。」

    王爺沉重的點頭,充斥四肢的無力感使他覺得自己像個七、八十歲的老人。

    「我到附近隨便逛逛,不打擾你們了。」

    那微駝的背影和寂寞的眼神讓水蓮看了好難過,衝口叫道:「王爺,待會兒要不要和我們一起用膳?」

    「這……」王爺猶豫的瞥向長子,不知道自己受不受歡迎?

    水蓮的手趕緊繞到元勳背後,用力的扯一下他的衣服,「多點人吃飯比較熱鬧,飯菜也會變得特別好吃,貝勒爺,你說對不對?」

    「呃……阿瑪願……意的話,歡迎您留下來。」他要敢說一個不字,等一下這女人准又要跟他翻臉了。

    王爺聽了既錯愕又開心,一臉不知該哭還是該笑的表情。「那我……就不客氣了。」還不是在作夢吧!他只覺得像打了一劑強心針,整個人又活了過來。

    「你不高興我這麼做嗎?」目送王爺走遠,水蓮小可憐似的挨近他。

    元勳橫她一眼,繃著臉說:「就算我會大發雷霆,你也照樣會這麼做,那又何必在意我生不生氣呢?」

    「我自作主張請王爺留下來跟我們一起用膳,真的讓你很生氣、很生氣嗎?」

    她兩手攀在他身上,睜著一雙無辜的大眼問道。

    「對!我現在非常、非常的生氣。」他佯怒道。

    水蓮懺悔的垂下眼臉,幽幽的說:「我知道自己不該沒經過你同意擅作主張,可是我真的很不忍心,因為看到王爺,我就會想到我爹,要是他還活著該有多好,現在的我住在王府裡,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更是綾羅綢緞,要是爹還在,就能跟我一起享福,我也能請最好的大夫幫他治病。」

    他擁住她安慰道:「我明白你思,別說了。」

    「不!你不明白。」她仰起臉龐,眼眶閃著淚光,「我實在不想看到你們父子連說個話都那麼陌生、客氣,好像對方只是個外人,不管怎麼樣,他都是你的阿瑪,你不要等到失去之後,才悔不當初。」

    元勳悶不作聲,內心交戰著。

    「你真的恨你阿瑪嗎?」她輕聲的問。

    「也不是恨,是氣。」他吁了口氣,說出心裡的感受。「我氣他沒有照顧好我額娘,居然讓她選擇投湖自盡的絕路……我氣他袒護二娘,沒有拿出魄力來辦她。」

    水蓮柔聲的說:「我聽說王爺深愛著福晉,對於福晉的死他一定比誰都難過,如果有一天失去了你,我也活不下去了,可是王爺不同,他有他的責任、有你們這些兒女,就算再痛苦也得將它吞到肚子裡去。我相信他地想找出兇手,可是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硬說側福晉是主使者,那麼將會傷到二貝勒、三貝勒和格格的心,所以王爺才會這麼謹慎處理,你不能怪地做得不對,他有他的難處。」

    這番話,字字都說進了元勳的心坎裡,讓他無法反駁。

    「對他好一點可以嗎?」她一臉真誠的問。

    「我也曾經想親近他,可是已經太久了,人到不知道該怎麼做。」元勳已經忘記幼年時是否曾被阿瑪抱過,或曾對阿瑪撒過嬌,從他有記憶以來,都是些不好的回憶。

    她揚唇朝他曬笑,「那不妨就從待會兒的晚膳開始,咱們一步一步來,呀!你抱我幹什麼?元勳,你要帶我去哪裡?」

    「離晚膳的時間還早,不如找點事情來做。」他曖昧的咧嘴一笑,抱著她穿過長廊往臥房走去。

    一些僕役見到這景象,只是掩嘴偷笑的讓路。

    「有人在看,快把我放下來,我自己會走。」水蓮將臉埋進他胸口發出呻吟,羞得恨不得鑽進地洞裡。「都是你害的,我再也不要出來見人了。」

    只聽見元勳低沉磁性的笑聲,一路散播開來。

    ※                              ※                                  ※

    隔天,水蓮抽了個空來到廚房,只見招弟和其它人正忙碌著打點晚上的菜色,沒看到貴嬤嬤的人影。

    「水蓮,你沒事了?」招弟的胖臉上依舊是笑咪咪的。

    「已經全都好了,貴嬤嬤不在嗎?」她問。

    「她去辦點事很快就回來了,你還真命大,這麼快就沒事了,連臉上的鞭痕也快看不出來了。」

    水蓮下意識的摸摸臉頰,「還好有格格送來的藥膏,我的傷才這麼快好,不然可能就破相了。」

    「以後你還是躲著側福晉一點,她可是個很會記恨的人。」招弟驚然伸出食指放在唇上,示意她別出聲。「你先別急著走,在這裡等我一下子。」

    她不曉得掐弟想做什麼,不過,仍然站在廚房門口等。

    過了一會兒,她端著一盤東西出來,上面蓋著一塊白色方帕。

    「看在你以前幫我恨多忙的份上,我這裡有好吃的東西請你。」招弟揭去白色方帕,機內是兩塊方形、厚約一寸五分的精美糕點。「這個叫做棗泥餡山藥糕,做起來很費時又麻煩,難得芙蓉苑的大廚良心發現,讓人送了兩塊過來,我就偷偷藏起來,分一塊給你吃。」

    「不用了,你自己吃就好了。」她太瞭解招弟貪吃的個性,不好意思跟她搶。

    招弟將一塊遞給她,「不要跟我客氣,來,你一塊、我一塊。」

    「謝謝。」盛情難卻,水蓮也不再婉拒。

    她才剛張口要吃,貴嬤嬤滿頭大汗的跑回來,「水蓮,原來你在這裡,貝勒爺正在到處找你,你快點回去。」

    「貝勒爺找我?」她只不過才離開一下,這麼急著找她作什麼?「招弟,我要回去了,還你留著自己吃好了,貴嬤嬤,我改天再來找你,再見。」

    「好可惜喔!」招弟惋惜的說。

    貴嬤嬤湊上前一步,「什麼東西可惜?咦,還不是棗泥餡山藥糕嗎?」她看了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嗯呃!這……要吃嗎?」招弟勉為其難的將水蓮的份遞給她。

    貴嬤嬤也不客氣的張嘴咬了一大口,「說真的,我年輕的時候最常吃這個了,嗯,真是懷念這個味道。」說完兩三口就把它給解決掉了。「好了,吃飽了也休息夠了,該開始幹活了。」

    「知道了。」招弟苦著臉跟她一起走進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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