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君魂夢兩相依 第四章
    「柳家莊失火了……,大家快去救火!柳家莊失火了……」在眾人的爭相走告之下,一些聞訊的鎮民紛紛從家中提著木桶趕去幫忙。

    滕昊陽主僕三人在路上聽見這消息,立刻馬不停蹄的奔往柳家莊的方向。

    羽彤、羽彤、羽彤——

    他的心中不斷的呼喚著心上人的名字,不明白柳家莊為何會突然失火,不知羽彤他們逃出來沒有。求求你,老天爺,你要保佑她平安無事。

    當他們見到烈焰沖天的大火時,心都往下一沉,在黑夜中那紅色的火光像是等待吞噬大地的怪物,看來十分駭人。

    「羽彤!羽彤!」滕昊陽幾欲發狂地吶喊著便要拔腿衝進熾焰當中。

    吳悔和莫言各拉住一方,將他硬生生的攔下來,

    「大少爺,火這麼大,您不能進去,大少爺,您要冷靜一下,說不定柳小姐他們一家人都逃出來了……」

    他們的話讓他抱持一線生機,張惶失措的胡亂揪住個人便問道:「你有沒有看見柳家的人?他們有沒有逃出來?快說!」

    那人被他的模樣嚇住,支支吾晤的道: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來幫忙救火而已……,你去問……那些逃出來的人,他們是……柳家的卞人。」

    幾名拎著包袱,逃得倉皇的男女往外奔了出來,滕昊陽認出其中一名老者,不由分說的抓住他猛力的搖晃,咆哮道:「羽彤在哪裡?你家小姐她人在哪娌?她逃出來了沒有?」

    那老者就是柳伯,他老淚縱橫的哀哀哭道:「小姐她和老爺、夫人都……死了…他們全被那些土匪害死了……死了還故火把他們燒了……真是太殘忍了…」

    滕昊陽臉色大變的震退兩步,心在剎那間被撕成碎片。

    「羽彤!」他大叫一聲,旋身往火場裡衝去。

    不!羽彤,你不會死的,昨夜你才答應我不會丟下我一個人,為什麼食言?為什麼?羽彤,等我,我馬上就去救你……

    「大少爺,您不能去呀!大少爺……」吳悔和莫言皆使出吃奶的力氣奮力的抱牢他,「已經太遲了……就算您進去也沒有用。」

    「不!放開我……羽彤在等我去救她,放開我……」他不能失去她,為什麼老天爺要從他乎上奪走他心愛的女子?羽彤沒有害過人,她是那麼嬌弱,為什麼要讓她遇上這麼可怕的事?「羽彤、羽彤……」

    原本要來救火的鎮民都停下手,因為大火竄燒的很,快,在短短的時間內整座屋宇便付之一炬。

    「羽彤,啊——」滕昊陽發瘋的吼叫一磬,用開兩人的鉗制,不顧其他人的阻攔,毫不猶豫的奔人烈焰炙人的火場。

    一根著火的梁桿朝他倒了下來,若不是莫言眼明手快將他拉到一旁,只怕他也成了火神的祭品。

    「大少爺,太危險了,不能再進去了……」兩人費盡唇舌的就是要打消他的念頭,再這樣下去大家都會死在這裡。「你要想想夫人呀!您忍心讓她白髮人送黑髮人嗎?大少爺……」

    「羽彤,咳……」他不斷的咳嗽。不行,他的羽彤就在裡面,就算她已經死了,他也要將屍體救出。

    煙越來越嗆,三個人拉拉扯扯中咳的更厲害,到後來已經被火焰團團包圍住,分不出東南西北。四周好暗、好黑,伸手不見五指,空氣漸漸稀薄,呼吸也越來越困難,他們咳得肺都痛了,眼睛再也睜不開來……

    難道他們就要死在這裡了嗎?莫言和吳悔緊捉著滕昊陽的袖擺和衣角,不願就此認命,無奈心有餘而力不足,驀地感到天旋地轉,再也支撐不下去,接下來的事便什麼也不記得了。

    ***

    「喂,年輕人,你們醒一醒……」一個陌生的聲音在耳畔嗡嗡作響,接著身體被人晃動了幾下,那聲音似在埋怨的叫道:「你們這些年輕人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睡在這裡幹什麼?快點醒一醒……」

    最先被吵醒的是莫言,他像受驚似的從一片瓦礫中彈跳起來,兩眼剩得大大的,看得老乞丐不禁發起牢騷。

    「還沒清醒過來是不是?說起來你們這些年輕人就是鐵齒,明明跟你們說這地方不乾淨,就偏偏愛來,看你這樣子像活見鬼似的。」

    莫言不睬他,第一個念頭是想到其他兩人,「大少爺?吳悔?」繞了一圈。在幾步遠的地方找到他們,「吳悔,快醒過來……」

    臉上被用力的拍了兩下,吳悔十分機警的張開眼睛。

    「莫言?我們沒有死?這不是在作夢吧?」他掐一下自己,咦?真的會痛,本來以為這下真的死定了,沒想到居然還能活著,「大少爺呢?他有沒有怎麼樣?」

    「大少爺在這裡。」兩人同時奔到滕昊陽身畔,檢查他身上確定沒有傷口,一個搖一個叫,「大少爺、大少爺,您醒一醒……」

    「羽……羽彤……」終於滕昊陽慢慢掙脫夢境有所反應了,可是滿腦子仍記掛著心愛女子的安危。「羽彤,不要離開我……羽彤……」隨著大喝一聲,整個人也震醒了。

    「大少爺,您沒事,真是太好了。」他們幾乎要跪下來感謝蒼天保佑了。

    「我沒死?」接著他憶起昏迷前的事,跳起來要再衝人火場救人,「羽彤呢?我要去救羽彤……」

    可是哪裡還有火,眼前觸目所及的只是一片片的斷垣殘壁,杳無人煙,既冷清又荒涼,即使在大太陽底下,依舊還透著一股森冷的陰氣,充滿著地獄的氣息。

    「這是什麼地方?」他問出其他兩人此時心中的問題。

    老乞丐聞言悼悻的搖頭,叨絮的念道:

    「現在的年輕人腦子裡頭裝的到底是什麼東西?就不信我們這些老人的話,叫他們不要來就偏愛來。」

    「是呀!莫言,到底怎麼回事,我們怎麼會在這裡,這是什麼鬼地方?」吳悔東張西望的打星這座廢墟。

    「說的好,這裡的確是個鬼地方,已經告訴你們這裡不乾淨還硬要來不可,是不是想親眼看看鬼長什麼樣子才行?真是的,把我老乞丐的話當放屁,年輕人就是不信邪,等撞了邪以後可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老乞丐說著,沒好氣的睨他們一眼。

    滕昊陽煩躁的吼道:「我不管這是哪裡,我只想要回到柳家莊去。」

    「這裡就是柳家莊,你還要往哪裡去?」老乞丐一句話堵了回去。

    吳悔張開的大嘴可以塞進一顆雞蛋,怪叫道:「你說什麼?這裡是柳家莊?」

    「不可能!這裡怎麼可能是柳家莊?」滕昊陽一副「你在騙我」的表情,沉下俊臉,振振有詞的道:「昨晚它才被一把火給燒了,不可能才經過一晚就變成這副模樣,一定是你搞錯了,這裡不是柳家莊,不可能是的,我要到外面去找……」

    「我幹嘛跟你們開玩笑!我老乞丐老歸老,腦子可沒壞掉。柳家莊明明早在十八年前就讓人給燒掉了,當時除了一些下人逃出來之外,柳家一家三口和小姐的貼身丫鬟全燒死在裡面,這也是集賢鎮為什麼會變成鬼鎮的原因,他們的冤魂不散,連鎮民都不敢再住在這裡,一個個全搬走了,現在這裡就像一座死城。」

    當他這麼說完,似乎有一道涼氣從腳底板直冒到頭頂,令老乞丐渾身發冷。他幹嘛多管閒事,要是冒犯了那些冤魂可不是鬧著玩的。

    吳悔冷汗涔岑的問道:「十八年前?你是說……我們這幾天見到的人都不是人,而是——鬼?」

    「你們不是昨晚才到這裡,我們還在破廟裡一起躲雨的嗎?誰想到一早醒來你們已經先走了,我越想越不對就過來看看,沒想到就見到你們三個都躺在地上,究竟你們看到什麼東西了?」

    「你胡說!一定是你在騙我,羽彤是活生生的人,我吻過她、抱過她,她怎麼可能是鬼,我不相信!」滕昊陽憤怒的下頷肌肉縮緊,像一頭黑豹似的想要撲過去將老乞丐撕成碎片。

    「羽彤?這不是柳家小姐的閨名嗎?」老乞丐瞪大眼珠子,張口結舌,「難道……你們真的見鬼了?」

    滕昊陽他怒紅雙眼,發出像是野獸受傷的低嚎聲。

    「羽彤不是鬼………你要再敢說一個字,我就對你不客氣。」他瞪視著自己戰慄不止的手掌,聲調中夾著哭音,「她是我愛的女人,到現在我還能聞得到她身上的香氣,抱著她的感覺,還有從她身上傳出來的體溫,所以,羽彤不可能在十八年前就死了,不可能有這種事……」他不相信世上有這麼詭異的事發生,絕對不是真的。

    莫言算是最冷靜的人,可是連他也搞不清楚這幾天所發生的事,到底是夢還是真實。

    「大少爺,請您到外面來看一下。」他人已站在圍牆外叫道。

    滕昊陽遲疑了一下,才舉步踏過一路的磚瓦石堆,跨過已經燒得面目至非的大門門檻,映入眼簾的畫面打碎了他所堅持的想法。

    街道上的景色可以用殘破不堪四個字來形容,呼呼的北風掃過,揚起厚厚的塵土,放眼所至兌不到半個人影,家家戶戶的門窗全毀或半毀,搖搖欲墜的招牌還吊掛在牆上,呀呀的叫著,冷清得讓人感到害怕。

    「天哪!」吳悔下巴往下一掉,險些脫臼,「我已經可以確定這是集賢鎮沒錯,可是……」實在太離奇了,老天爺,他們這幾天究竟到了什麼地方?

    「這不是真的……這不可能是真的……」可是事實就擺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滕昊陽將視線調回已成廢墟的柳家莊,眼圈跟著泛紅濕潤。

    天哪!這是真的嗎?羽彤早在十八年前就香消玉殞了,這幾日的美好時光只不過是作了一場夢,如今夢醒了什麼也浚留下。

    他胸口大慟,撕心裂肺的吼道:「羽彤,你好殘忍呀!羽彤,你是故意愚弄我的感情嗎?你出來……我要你出來親口告訴我,你是不是真的已經死了十八年了,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羽彤,是因為你在地下太寂寞了才現身和我相遇嗎?是希望我能幫你全家報仇?羽彤……你回答找呀!我不管你是人還是鬼,出來再讓我看看你,羽彤——」

    吳悔鼻頭一酸,「大少爺,您要接受這個事實。」

    「不!這教我怎麼接受?羽彤,你在哪裡?為什麼不出來見我?就算你只是一抹無主的幽魂,我也都不在乎了,你出來呀!求求你不要再躲著我,讓我再看你一眼……」他在柳家莊內內外外瘋狂的搜尋著佳人的芳蹤,嘴裡不停的往叫著心愛女子的名字,盼老天垂憐能讓他得到一些回應。

    連老乞丐都被他的癡情給打動了,歎口氣道:「她人都死了這麼多年,你再怎麼叫她也沒用,況且說不定人家早就怯投胎轉世了,哪可能再出來見你。」

    滕昊陽一聽,只覺氣血翻湧,從嘴內噴出一口鮮血,嚇得吳悔和莫言臉色都白了。

    「大少爺,您不要太激動,先坐下來休息。」兩人七手八腳的整理出一塊乾淨的地方,讓他靠著好緩和激烈起伏的情緒。

    「我不要緊,吐這點血要不了我的命。」似乎經過剛才的發洩後,他又恢復原有的理性,沉痛無比的直直瞅向老乞丐。「請問……那夜之後的柳家莊又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這裡的人都搬走了?還有餓狼山的土匪呢?難道連他們殺了那麼多人,官府也不追究嗎?」他有滿肚子的疑問待解。

    老乞丐搖頭歎氣,將事情經過娓娓道來:

    「唉!這事說來話長,你聽我慢慢講。老實說,我也曾經是集賢鎮的人,自從十八年前,柳家莊失火之後鎮上就開始不平靜了。常常有人晚上經過柳家莊附近,不斷聽見女子的哭聲和痛苦的哀嚎聲,有時還會見到幾個鬼發裡面晃動,大家都嚇得不敢接近這裡,更奇怪的是,有人還見到廢墟莫名其妙的起火,膽子小的就一個個搬走了。

    這還不打緊,最可惡的還是那幫土匪,三不五時的就跑到鎮上來搶劫,尤其是那個土匪頭子江十郎,自從柳小姐死了之後,他是變本加厲的凶暴,沒有搶到東西就殺人,鎮民實在住不下去了,半年的光景不到,全都離鄉背井遷到外地居住,這裡就成了名副其實的鬼鎮了,我因為沒地方可去,就淪為乞丐到處以乞討為生。

    後來聽說官府終於派兵上山圍剿,土匪被抓的抓,逃的逃,江十郎也莊那時候失蹤了,至今沒有人再看過他,八成已經死了,這就是報應,誰教他幹了這麼多壞事,早就該遭天譴了,死了活該。」

    「羽彤、羽彤——」滕昊陽將臉埋在掌間,心痛如絞的吶喊。

    「不管你們看到的是人還是鬼,事實便是如此,況且人死不能復生,還是節哀順變,趕快離開這個地方,以免又被那些冤魂纏上。」老乞丐語重心長地道。

    他堅決的搖頭,「不!我不走——,你不是說常有人在晚上見到這裡有鬼影出現嗎?也許那影子就是羽彤,我要留下來等她出來。」他好想再見她一面,想得心都擰了。

    「唉!你這年輕人還真固執,就算是父怎麼樣?人鬼殊途,你們是不可能在弓起,還是死心吧!」老乞丐真是破他的癡心打敗了。

    還是吳悔和莫言瞭解主子的個性,兩人對望一眼,莫言用手刀俐落的往滕昊陽頸後一劈,吳悔手腳靈活的接住他癱下的身軀。

    「看不出你們還滿聰明的。」老乞丐誇獎道。

    吳悔將主子輕輕放下,感慨萬千,「大少爺真是愛慘柳小姐了,當年少夫人死了他都還沒這麼悲慟過,現在又受到這種打擊,不知道要經過多久才能平復。」

    「還是先把大少爺送離這裡再說,我到附近找看看有沒有推車。」

    莫言沒花多久時間就找到所要的東西,一行人頭也不回的離開這座恍如鬼城的集賢鎮。

    這座山中小鎮於是繼續沉睡下去,漸漸在歲月中被人遺忘。

    ***

    十一月·江南;冬·蓮湖山莊

    「表姐,快出來看!是雪,下雪了——」穿著紫衫的美麗女子在驚呼聲中已飛奔出屋外,一臉興奮的攤開纖纖小手去盛接白色的雪花。

    比她稍長一歲的藍衣女子在廊下站定,她正是這座蓮湖山莊主人的女兒方瓊貞。見表妹興高采烈像是沒見過雪的表情,她不禁啞然失笑。

    「拜託!你們京城從不下雪的嗎?看你那樣子,人家會以為你是從鄉下來的土包子,沒有見過世而。」

    紫衫女子也不以為杵,綻出一朵令百花都為之失色的嬌美笑靨。

    「京城當然也下雪,可是在家裡爹娘管得嚴,都不准我在庭院裡堆雪人,等再過一陣子雪下得厚了,表姐,我們來玩堆雪人遊戲好不好?我想那一定很好玩。」

    方瓊貞朝天翻個亡眼,「我的羽彤表妹,你都已經十八歲了,怎麼還喜歡玩那種小孩子的遊戲,你現在應該學習以後要怎麼伺候公婆、丈夫才對。」

    「我又還沒有許配人家,學那些還太早,倒是表姐才應該努力學習,好取悅未來的公婆和丈夫才對。」她巧笑嫣然的反將一軍。

    被糗得漲紅臉的方瓊貞滿臉羞窘,跺足嗔道:「司徒羽彤,你竟然敢取笑表姐,好哇!看我怎麼收拾你,待在那裡別跑!」她撩起裙擺,掄著粉拳朝她追殺過去。

    「救命呀!表姐要殺人了,呵——」她輕盈的紫色纖影伴著銀鈴般的笑聲在庭院中穿梭、奔跑,像極了樹林間的小精靈,不染半點塵煙。「快來追我呀!表姐,我在這裡,你追不到——」

    「哼!我就不信追不到你,等著瞧好了。」方瓊貞好勝心一起,便開始認真的追起來。有時候她真慶幸自己已許了人家,否則還真怕這個明媚出眾、蕙質蘭心的表妹,和她站在一起,不只是她,換作其他女子也一樣都會自慚形穢。

    司徒羽彤被她追得嬌喘不已,邊笑邊叫道:「好表姐,我投降了……我認輸了,你饒了我吧!」她東躲西閃的跑著,可是總比不上表姐熟悉自家的環境,眼看就要被迫上了。

    長廊的另一端行來一人,那男子看來不過二十出頭,外形雖算不上英俊,卻讓人不會討厭,舉止也溫文爾雅,一見到朝他飛來的紫衣女子,雙頰囚奔跑而升起兩團紅暈,就像白玉抹上了胭脂,不由得看得癡了。

    「俊生表哥,快點救我——」司徒羽彤笑靨如花的閃到他身後,拿他當擋箭牌,「表姐欺負我,俊生表哥,你要幫我——」

    方瓊貞喘著氣跑到兩人跟前停下,嗔這:「好哇,你還惡人先告狀,還不快點出來受罰。」她望著自己大哥維護表妹的模樣,更加確定自己的臆測。

    「小妹,羽彤表妹比較孩了氣,你就看大哥的面子別跟她計較了。」方俊生明知兩個姑娘只是鬧著玩,可是仍然捨不得讓表妹受點委屈。

    「大哥,你好偏心喔!我是你親妹妹耶!難道你喜歡她比我還多?」她有意無意的刺探,結果方俊生的臉倏地通紅,證實了她的想法,「哦,原來大哥喜歡上我們的羽彤表妹,所以才老護著她,我要去跟爹娘說。」

    司徒羽彤羞煞了麗顏,嗔惱道:「表姐,人家和俊生表哥才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可不要在姑丈、姑母面前亂說話,否則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方瓊貞只當她是害羞,反問方俊生,希望能助他一臂之力。

    「大哥,那你的意思呢?」

    「小妹,你可別在爹娘面前亂嚼舌根,讓表妹為難。」他心中雖有意,卻也不贊同冒冒失失的讓長輩知道,至少要等到和表妹詳談過,確知她的心意再說。

    「真的不要我去說?」反正肥水不落外人田,兩家要是能親上加親,長輩們應該沒有理由反對。

    方俊生板起臉,「這事我自有主張,你別多管閒事。」

    「好吧!不說就不說,我先進去了,你們慢慢聊。」為了讓他們有多一點時間相處,她這礙眼的燭光自動消失。

    待方瓊貞一走,方俊生才微帶歉意的睇向司徒羽彤微窘的粉臉。

    「羽彤表妹,你可別介意。」

    「不會的,俊生表哥,其實表姐也沒說錯,我是喜歡俊生表哥……」她這句話讓方俊生雀躍不已,可是接下去的話又讓他的心跌落谷底,「還有姑丈、姑母和表姐我全都喜歡,因為你們都是我最親的親人。」

    他眼中滿是失望,喃道:「就只是這樣而已嗎?」

    「俊生表哥,你說什麼我沒聽清楚。」她狀似無邪的問。

    「沒什麼,喔,對了,剛從京城來了一封信,應該是舅舅托人送來的。」他收起悵惘的情緒,從懷中取出信遞給她,「你快打開看看,說不定是好消息。」

    司徒羽彤迅速的拆開信一閱,登時高興的像只雲雀,「太好了!爹在信上說娘生了個男孩,母子兩個都平安,謝天謝地,我們司徒家有後了,我有個弟弟了,俊生表哥,我當姐姐了。」

    「真的嗎?實在是太好了,爹娘知道了也都會為舅舅感到高興,這可是個天大的喜事。」他也為她感到高興。

    「我爹雖然疼我,可是心中難免有遺憾,連作夢都盼望有個兒子,現在可好了,娘生下個弟弟,爹一定樂瘋了,真希望現在就能看到他的表情,嘻,一定很有趣。」她俏皮的嫣然笑道。

    方俊生臉色一黯,忍不住發愁。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回京城?」她這一走不知何時還能再見,同時也失去了培養感情的機會。

    「嗯,應該就這幾天吧!我也想早點抱抱小嬰兒,不知道他長得像爹還是像娘?對了,我還得買禮物回去送他,買什麼玩具好呢?」她完全沒察覺表哥沮喪的表情,浸淫在自己快樂的思緒中。

    「羽彤,不如我跟你一起回去。」他突然間有種將失去她的恐懼感,好像她這…—走將永遠不可能屬於他了。

    司徒羽彤一怔,「俊生表哥也要跟我回京城?」

    「你不歡迎?」

    「當然不是,有俊生表哥作伴,一路上也不會無聊,可是你刁;是要準備應試嗎?姑丈他會答應讓你跟我回去嗎?」

    這問題等他們進屋見了方氏夫婦之後,立刻得到答案。

    ***

    「老爺,羽彤生得這般美貌,我實在是不放心,還是讓俊兒陪她回京城去比較保險,你認為呢?」還是當娘的心思細密,早就看出兒子對小表妹的一片癡心,有意無意的用眼神暗示丈夫。

    方父露出瞭解的笑容,自然也是樂見其成。

    「夫人說的是,若是途中出了事,教我怎麼跟羽彤的爹娘交代,俊兒,你就辛苦一點走一趟京城,代我們向你舅父、舅母道賀,順便送些禮物去。」

    「是的,爹,謝謝娘,孩兒一定會好好保護羽彤表妹。」方俊生簡直樂不可支,想到接下來有一段時間兩人可獨處,他要把握機會表白。

    「最近開始下雪了,保暖的衣物可要多帶點,路上要自己照顧自己,羽彤,回去後跟你爹娘說一聲,我和你姑丈明年春天也會上京去看他們,這段時間,你表哥就留在那兒打擾你們了。」方母牽著司徒羽彤的小手,心中有說不出的喜愛,等明年就把他們的婚事辦一辦,相信二弟和弟媳也不會反對才是。

    司徒羽彤潤紅的唇角浮起嬌艷動人的笑意,「姑母這麼說真是太見外了,俊生表哥和我就像一家人,我爹娘也會很歡迎他來家裡玩的。」

    「那就好、那就好。」方母笑的別有含意,料想這樁好事一定能成的。

    方瓊貞用手肘拐了了下還在傻笑的方俊生,「大哥,這一路上羽彤表妹的安危可全靠你了,動作別再慢吞吞了。」

    他臉一紅,輕斥道:「小妹,你還是先管好自己再說。」

    「我是在替你擔心,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這世上有眼光的男人可不只你一個,要是錯過了時機,那可會抱憾終身的。」兩人像是在打啞謎般你一言我一語。

    方母橫了兒女一眼,「你們兄妹倆就愛逗嘴,別再吵了,羽彤,你打算何時啟程,姑母好命人打點下該帶的行李?」

    「如果可以的話,就決定三天後吧!趁雪下得還不大,早點上路比較好。」她如今是歸心似箭,巴不得現在已經回到家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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