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後的百合帶著一身的馨香步出澡堂,白膚襯著淡淡的粉暈,煞是誘人。
「我洗好了,讓你久等了。」她也換了乾淨的衣裳,不敢多作停留地出來和他會合。
單飛原本不耐的神色在見到她時,心神一蕩。早知道這笨丫頭長得還不錯,可是現在的她俏麗得像個瓷娃娃!一碰就會碎掉似的,害他想對她吼幾句都吼不出口。
「怎麼了?你不高興是不是?我已經盡量快洗了。」她輕聲細語地解釋。
他乾咳兩聲,別開臉去:「我又沒說什麼,可以走了吧!」
「嗯,咱們今晚住這裡嗎?」她跟上他的步伐。
「對。」他的聲音突然變小了。
百合觀察他,又在生氣了!他肚子裡有那麼多氣嗎?老是氣個沒完。為了自己的聽力著想,還是保持沉默比較妥當。
由於趕了好幾天的路才到這座鎮,單飛也看得出這笨丫頭累壞了,眼下都出現黑眼圈,今晚再不找間客棧好好睡一覺,恐怕她撐不下去,非生病不可。
當然他不是在關心她,單飛為自己辯解。既然答應讓她跟著,萬一她生了病對自己也沒好處,拖個病人更麻煩,所以主要是為自己著想。
「今晚咱們在客棧過夜。」他多此一舉地道。
「真的嗎?」她想到可以睡在軟軟的床上就開心得不得了,但又想到他說過身上沒剩多少銀子了,「其實睡破廟也沒關係,我不會介意的。」
明明高興得要命,馬上又說不介意睡破廟,女人就是心口不一。
「我說睡客棧就睡客棧,不准有意見。」他本性又露出來。
「呃!好。」他又吼了。她只是替他著想罷了。
他撇撇嘴。笨丫頭,讓她睡客棧還不願意,以為他銀子多嗎?除了柳大元那一千兩不能動外,他的確已沒多少銀子,頂多只夠睡一晚,得想個法子找找工作,不然等著坐吃山空。
在街上繞了一會兒,也沒瞧見貼紅紙征臨時工,難道老天爺又要跟他作對了不成?他又不挑工作,苦力也可以,反正他年輕無所謂。
唉!自從那天給自己找了個大麻煩後,所有的麻煩事似乎全上門了。
鏘!鏘!鏘!
咦?幹嗎?前面有熱鬧可以看嗎?畢竟是少年心性,有好玩的事當然也要湊一腳。
「縣太爺出巡,路人迴避,縣太爺出巡,路人迴避。」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少說也有十來人從街的那頭過來。
隊伍的開路先鋒是兩匹駿馬,兩名捕快神氣地昂起下巴,目中無人地睥睨兩旁的路人,接著是一頂四人官轎,後頭又跟著數名衙役護送,簡直可比擬皇帝出巡的陣仗。
只不過是區區的小官,就這樣囂張,實在讓人看不過去。
百合疑問道:「他的官很大嗎?好威風的樣子。」
「不過是芝麻綠豆的小官,神氣個什麼勁?我用聞也聞得出那縣太爺不是個好東西。」單飛不屑地嗤鼻一笑。
「縣太爺要上哪兒去?」有人問道。
「聽說今天是張員外請縣太爺吃飯,在『迎賓樓』大開宴席,縣太爺還是主客哩!」
「真是可恨,為什麼就沒人制得了他們,任由他們繼續狼狽為奸?」
「咱們只是平常百姓,怎麼會有法子呢?只有忍氣吞聲了。」
「老天為什麼不開眼,派個人來救救咱們,教訓一下這貪官?」
眾人長吁短歎,卻又無可奈何。
隊伍就快經過單飛他倆面前,驀然,人群中閃出個人影。 I
「冤枉啊!大人,冤枉啊!」是一名白髮老嫗,奔上前跪下。
前頭的兩匹馬被勒停,其中一名護衛下了馬,指著她罵道:「大膽!竟敢攔轎喊冤,要告狀到衙門去告。」
老嫗老淚縱橫地道:「民婦是吳氏,求大人重審我兒的案件,我兒死得好冤啊!大人。」
轎中走出頭戴烏紗帽的縣太爺,捻著鬍子上前。
「吳氏,本縣已經將案件審理完畢,王明山確實是不慎跌下樓而亡,並非謀殺,你還要本縣查什麼?」
「大人,分明是你徇私不查,包庇張有財,假公濟私,謊稱我兒是意外身亡,教民婦如何心服?」她厲言指控。
「大膽刁婦,竟敢污蔑本官,再不離去,休怪本官不饒你。」縣太爺老羞成怒地拂袖而去,重新回到轎內。
「起轎。」轎夫又抬起轎子。
那名老嫗仍然跪著不起,捕快勒著馬無法前進。
「吳氏,還不起來,若讓馬踢傷了,怨不了別人。」
眾人見連縣太爺的捕快都如此跋扈,只能在一旁乾著急,一點忙都幫不上。
「大人若不重審,民婦就不起來。」老嫗鐵了心道。
兩名捕快看驅離無效,仗著縣太爺的聲勢,便打算從她身上踩過去。
所有人都倒抽口氣,有幾人更別開臉不忍目睹。
百合抓住單飛的袖子,恐懼地望著那馬上的人。這些天來見過的人中,頭一次看到如此惡劣的壞人,真駭住她了。
單飛被她一扯,低頭見到她發白的小臉,心中湧起異樣的情緒。
都是這些人把她嚇到了,看來,他不管是不行了。若是以往,他是不會當眾表現,免得引人懷疑,但今天不同,自己也沒辦法袖手旁觀。
兩匹馬嘶叫著抬高馬蹄,正準備踏過老嫗的身體過去。
單飛雙手撥開人群正要飛奔相救,卻在千鈞一髮之際煞住腳。細長的白影飛掠而下,眾人眼睛還來不及眨下,老嫗已被那團白影救走。
哼!有人自告奮勇了,那就讓人表現吧!他不是滋味地退回去。
隊伍漸漸離去,有的路人還留下來看是哪位英雄救了老婦人。
那人確實符合眾人英雄的想像。一位白衫男子將老嫗放在路旁坐下,只見他面如冠玉,玉樹臨風,是位翩翩公子。
「老人家,還好吧?有沒有哪裡受傷?」白衫男子蹲下身子詢問道。
老嫗搖頭,傷心難過地拭著淚。
站在對街的百合跟著單飛走了兩步,又關心地回過頭來。
「那老婆婆好可憐,咱們也過去看看好不好?」她用那佈滿乞憐的眼神瞅著他,好似他若拒絕,便會哭出來。
「你當我很閒是不是?」也不想想工作沒著落,再下去他們準要露宿街頭,她還有時間管閒事。
百合蹙著娥眉,晶瑩的貝齒咬住下唇,烏黑的瞳仁迅速泛起水氣。
「你……好……隨便你,隨便你。」話一出,他恨不得咬斷舌頭。又在她的哀求下妥協了。
「我很快就回來。」她霎時粲笑如花,連花兒都失色。
她橫過街道,奔到老嫗跟前,將攜帶的乾淨手巾遞給她。
「老婆婆,這給您用,有沒有哪裡受傷?」她輕聲細語地問道。
「托你的福,小姑娘,我沒事,謝謝你,多虧這位公子搭救,不然我這條老命也沒了。」老嫗接過手巾道謝。
「那就好,公子真是個好人,江湖上還是有很多好人的。」她又拾回了些信心。
白衫男子溫和一笑:「姑娘過謙了,只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像姑娘這麼好心的人也不多,在下複姓西門,西門雲,不知姑娘貴姓芳名?」
他的態度舉止有禮謙和,使人如沐春風般。
「我姓花,名字叫——」
「笨丫頭,不要隨便把自己的名字說出來。」見她磨蹭那麼久還不走,單飛只有自己過來抓人,一來便聽到這笨丫頭一點防人之心都沒有,就要把名字跟個陌生人說,一把火又從腹中燃起。
百合趕緊為兩人介紹:「大飛,這位是西門公子,就是他救了老婆婆,他也是好人,為什麼不能把名字告訴他?」她想多認識些好人做朋友。
白衫男子看出他眼中的敵意,拱手道:「在下西門雲,對花姑娘絕無企圖,小兄弟怎麼稱呼?」
單飛上下打量他:「你就是人稱『玉笛公子』的西門雲?」他往他右手望去,果不其然見到一支白玉打造的笛子。江湖中傳聞他向來笛不離身。
江湖中人人都說西門雲為人正派,處事光明磊落,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只是他就是看他不順眼,一個長得像女人的男人有什麼好誇獎的?瞧他那張臉,俊俏得不像話,連他都替他感到羞恥。
西門雲微微一哂:「正是在下,『玉笛公子』不過是江湖上的朋友給我的封號罷了,不值得一提。」
單飛用鼻孔嗤笑。給他三分顏色,他就開起染房來了。
最開心的該是百合。一聽這西門雲在江湖上很有名,再加上又是好人,那如果能夠結伴同行不是更好嗎?
「大飛,咱們可以跟西門公子交個朋友,闖江湖多個伴也不錯呀!」她天真地建議道。
單飛一雙怒騰騰的火眼殺向她:「你說什麼?!再給我說一遍!」
啥?她愕愣住,呆呆地看著他。
「女人就是這麼不可靠,有了新的獵物,舊的就可以踹到一邊涼快去,我早知道會變成這樣!笨丫頭,你儘管去跟著他,不要再來煩我了,哼!」
他全身燃著足以燒光一座鎮的火氣,每一個腳印都深陷在泥中,在其他人的目送下離開。
百合總算回復神智,轉身向西門雲彎身道個歉,忙不迭地追上去。
「大飛,等等我,大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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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飛,你不要生氣嘛!如果我惹你生氣,我向你道歉就是了,好不好?還在氣嗎?會氣很久嗎?你要我怎樣道歉才肯原諒我?不然你打我好了,出了氣就原諒我好不好?」
百合弄不懂又是什麼地方犯了他的忌諱,求他求了一個時辰,他的氣還沒消。
單飛下定決心,這次絕對不能心軟,非趕她走不可。
他絕對要擺脫掉她的糾纏,重新過從前那種單身快樂的日子。
「小二,給我一間房間。」他一進客棧就喊。
「是,嗯,那這位姑娘呢?」這個小二又用上次那小二相同的眼神看他。兩人站在一起實在太相配了,莫怪乎會讓人誤解。
「我不認識她。」他硬聲道,真的打算不管她的死活了。
「大飛,你真的不要我了嗎?」百合淚眼汪汪地嗚咽道。
單飛拚命告訴自己,絕不能回頭,不能被她的眼淚打動。
「不錯,你回去找那個姓西門的好了,我沒他厲害,也沒他有名,你乾脆叫他陪你闖蕩江湖算了。」從他的語氣中竟嗅出一絲醋意,但當事人根本沒去深思它代表的含意。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你誤會了……」她揉著眼睛,想看清楚他的動作。
「我耳朵好得很,會聽不出你的意思?女人最會見異思遷,我認清你了,咱們就此一刀兩斷,再見!」他灑脫地擺擺手,頭也不回地走了。
小二看情形認為小兩口八成是吵嘴,做丈夫的要休了小妻子。看那小姑娘哭得眼睛比核桃還大,委實令人憐惜。
「客官,我看這樣不好吧!」小二妄想當和事佬。
單飛用一雙大眼死瞪他:「干你什麼事?你未免管太多了吧!到底帶不帶路?還做不做生意?」
「唉,請跟小的來。」看來,清官難斷家務事。
「大飛……」百合仍做最後努力。
沒反應。
「大飛……」她再給他一次機會。
一樣沒反應。
好,很好,她受夠了。
「哇——」一聲驚天地泣鬼神的嚎啕痛哭,立即使在場的人一個個自椅子上跌下來,碗盤碎滿地。
不哭則矣,一哭驚人的百合就這樣蹲在地上,不顧顏面地任由涕淚縱橫。
「哇——嗚——」
單飛被跌倒的人絆了一跤,險些沒站穩。
「你哭什麼鬼?別以為這樣我就會原諒你。」他堅決不肯低頭。那多沒面子啊!
百合昂起下巴,扁著小嘴,哭得臉都漲紅了。
「嗚——大——飛——」她哀哀切切地呼喚他的名字。
他真的是遇到天下第一煞星,肚子裡水太多了呀!哭個沒完!
「你知道錯了嗎?下次還會不會再犯?」就算要原諒她,起碼自尊也要維護。
「嗯……我知道了,嗚……」她非常用力地點頭。
「知道錯就好,下次再犯,我就一腳把你踢出去,懂不懂?」他鄭重地警告加恫嚇。
「嗯。」她還是點頭,淚水已明顯在收勢了。
「既然你已經反省了,起來吧!小二,再給咱們一間房。」他儼然是贏家的得意神情。
小二呆了兩秒:「客官,你幹嗎分房睡?小娘子跟你睡一間就好了。」
單飛和百合兩人的臉同時一紅,互相瞟對方一眼。
「小二,我有說跟她是夫妻嗎?我怎麼可能娶這笨丫頭,你腦袋有問題啊!」他一顆心跳得好快,口頭上卻抵死不承認。
百合烏眸一黯,垂下兩扇羽睫。
為什麼娶她的人腦袋就有問題?她有那麼糟嗎?一顆芳心被他譏刺的言語戳傷了。
「原來你們不是夫妻。」小二頓悟地道。那幹什麼對人家那麼凶,人家又不是你的娘子,他心中嘀咕著,「小的帶你們上樓,請跟我來。」
一場好戲就這樣宣告結束,角落的座位上,卻有人看得意猶未盡,也就是這場戲的罪魁禍首。
西門雲不知何時進客棧,剛好瞧見方纔那對歡喜小冤家的鬧劇。
他品嚐著上好的茶,嘴唇上掛著淺笑,興起想結識那少年的衝動。
只是理由呢?為什麼忽然覺得那少年跟自己很投緣?
他也說不上來。或許是他好強倔傲、直爽不造作的個性,讓他覺得很熟悉吧!
「緣」字當真很難解釋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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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籟俱靜的夜裡,笛聲更顯得清脆悠揚。
小小的院落裡,西門雲手持玉笛,正沉醉在自譜的樂曲中。
一曲方歇,便隨口吟道:「獨坐幽篁裡,彈琴復長嘯。深林人不知,明月來相照。」
他靈活地將玉笛在指間轉動,神情閒適而優雅,極為享受這靜謐的時光。
「我還在想是哪個無聊的人三更半夜不睡覺,吵人安寧,原來是你呀!」出聲的人正是單飛。他在房裡忍了很久,聽他吹完那段鴨子聽雷的音樂後,再也憋不住地出來探個究竟。
真是冤家路窄,這娘娘腔的男人也住在這間客棧,有夠倒霉。
「很對不住,吵到小兄弟了。」西門雲氣定神閒地拱手。
「少來跟我稱兄道弟的!我只是個小人物,高攀不上閣下。」單飛自知沒讀過多少書,也不屑跟人家攀親帶戚的。
西門雲不以為忤,他欣賞的就是他的直率。
「能否知小兄弟的尊姓大名?」他正好趁這機會瞭解他。
「無名小卒,不足掛齒。」他問那麼多想幹嗎?
「若是在下想與小兄弟結交呢?不知可否給在下一個機會?」他不慍不火地問道,帶著一些縱容。
單飛頗為訝異地掃他一眼。這娘娘腔的幹嗎想和他做朋友?憑他西門雲四個字,江湖上有多少人想和他結交,為什麼選上他?
他再仔細瞧他,除了他的長相太女人外,其實也沒多大缺點,但防人之心不可無,還是提防點好。
「不行。」單飛腦子想著,嘴巴也順口說出來。
「為什麼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因為我們是不同道上的,你沒聽過『道不同不相為謀』這句話嗎?」西門雲是白道,而他卻是黑道。師父生前就不喜歡江湖上那些名門正派,說他們太死板無趣,又虛偽至極,表面上稱讚他神技驚人,背底裡又罵他是盜竊之輩,一氣之下,就自命為黑道,不再與白道中人往來。
西門雲朗眉一揚,呵笑幾聲:「江湖上哪來的白道、黑道之分?難道白道裡的人就全是好人,黑道裡又全是壞人,那麼好與壞的界線又在何處?小兄弟,你不過是被別人設定的觀念限制住,如果跳脫出來,就能明白這個道理。」
單飛知道辯不過他,也懶得跟他爭:「反正我說不過你,總而言之一句話,我喜歡怎樣就怎樣,任何人也強迫不了我,我不想跟你交朋友,勉強我也沒用。」
「你真的很固執。」西門雲無奈地苦笑。
「沒辦法,我這脾氣像我娘,改不了。」他向來不愛跟人閒扯,今晚卻和他聊那麼多。
「既然朋友做不成,總可以把姓名告訴在下吧!至少讓在下知道如何稱呼你。」西門雲也沒放棄他想要的答案。
「你也很固執。」他不甘願地道。
「好說。」西門雲大笑。
「算了,說就說,省得聽你囉嗦,我叫——」
說時遲,那時快,屋簷上跳下幾名黑衣人,牽動週遭的空氣。
「西門雲,納命來!」連著幾聲斥喝聲從黑衣人口中迸出。
院子裡的兩人好整以暇地尋聲望去,都不見懼意。
「還有那麼多人晚上不睡覺,你的仇人?」單飛不耐煩地問道。
「不清楚,大概是吧!」西門雲無關痛癢地道,好像人家不是來殺他的。
「什麼大概?人家都指名道姓了,閣下自行解決,跟我無關。」他的麻煩夠多了,不想蹚別人的渾水。
「噯,你不能見死不救啊?」西門雲篤信小人動手、君子動口的原則,逼不得已絕不出手。
單飛對他抱拳:「你是大俠,我不過是個普通百姓,又不懂武功,怎麼救你呀?閣下自己保重。」想誆他,他就不信這幾個跳樑小丑殺得了他。
「西門雲,把藏寶圖交出來,否則讓你死無全屍。」黑衣人之一喝道。
「各位一定弄錯了,在下身上並沒有什麼藏寶圖。」他被圍在中央,仍是溫文有禮的模樣。
黑衣人之一殺機頓起:「等殺了你,再找出藏寶圖也不遲,大家上!」
四名黑衣人圍攻起孤軍奮戰的西門雲,乍看之下險象環生,只有一旁看熱鬧的單飛瞧出端倪,他根本只是在逗他們玩而已,連出一半的功力也沒有。
他愈看愈覺得手癢,師父教的那些拳腳功夫一直沒機會運用到,但又不想惹人注意,害他看了心癢難耐。
「大飛,發生什麼事了?他們是誰?」聽見打鬥聲出來的百合披著外衣趕到他身旁來。
「你出來做什麼?男人打架跟你們女人無關。」
「我……只是擔心你。」她鬢髮微亂,臉上還帶著餘悸,可見是被嚇醒的,「我做了個夢,夢見你被抓了,我好害怕。」
單飛見她眸中水波蕩漾,氣又發不成了。
「進屋裡去睡覺,花了銀子讓你有床睡,就給我好好休息,其他的別管。」
「那些人是西門公子的仇人嗎?他是個好人,你去幫幫他好不好?」她柔柔地要求道。
他不爽地吼:「笨丫頭,你馬上給我進屋睡覺去,再囉嗦一句我就親自抓你進去。」這笨丫頭心還偏向別人身上,也不想想是靠誰吃飯的。
「好……好嘛!」她不敢再多說話。
久戰不下的黑衣人見打不過西門雲,便想利用那對男女來威脅他,以西門雲的為人,絕不會袖手不管。
「快抓住那一男一女。」黑衣人之首下令道。
其中一名黑衣人立即輕身一縱,朝單飛和百合的方向而至。
單飛本能地將百合推到樑柱後躲好,足一點,拔起數尺,與來人在半空中交會,不到兩招,黑衣人便硬生生地吃了他一記鐵拳,墜落下地。
「哇——」黑衣人嘔出鮮血,被同伴攙扶起來。
「撤!」四名黑衣人躍上屋簷,落荒而逃。
百合從樑柱後跳出,崇拜地凝視他:「大飛,你好厲害喔!我現在才知道你功夫這麼好。」
他眼底有些得意,卻又假裝不在意。
「哼!原來你一直看扁我,以為我只會偷東西而已。」
「不……不是的,我……」
「算了,不用解釋,我才不稀罕。」他一臉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明明在乎得要命,卻又死愛面子。
西門雲悠哉地走來,看不出剛才與人打鬥的痕跡。
「小兄弟,敢問令師可是人稱『神偷』的丁不三老前輩?」他已從他的武功路數瞧出他的師門。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方纔那招『平步青雲』應是丁老前輩的拿手絕活,那麼小兄弟不就是他惟一的弟子,近兩年來犯下幾件竊盜案的『俠盜』單飛?」
「你問那麼清楚做什麼?難不成想到衙門裡通風報訊,叫人來抓我啊!」他很不高興被人認出底細。
「當然不是,在下並非是官門中人,沒理由這麼做,只是令師與家師有一段交情,想來我們的關係又不同了。」
單飛投給他一個「你太無聊了是不是」的眼神,道:「你拚命地想和我攀上關係做什麼?對你又沒好處。我師父早就到蘇州賣鴨蛋去了,你要攀關係的話就去找他,我沒那閒工夫。」
「家師也已仙逝,既然咱們同病相憐,何不結為好友?」西門雲始終和顏悅色地對他說話。
百合也想插一嘴:「我想——」
「閉嘴,回去睡覺,男人的事女人不要管。」單飛朝她吼了幾句。
她小媳婦般乖乖回轉寢室,「砰」一聲關上門略表抗議。
「單兄弟,這花姑娘與你的關係似乎非比尋常。」西門雲興味地看著兩人特殊的相處方式。
單飛最恨人家這樣想,活像認定她非是他老婆不可。
他斜睇著他道:「你未免也管太多了吧!我跟笨丫頭什麼關係不勞西門大俠費心,天色已晚,我沒空陪你繼續閒磕牙。」
鞋跟一轉,他已朝自己的睡臥處走去。
西門雲兩手背在腰後,若有所思。就不知因何對他如此投緣。人家可是老大不領情,還直言此後井水不犯河水,根本不屑和他結識,但自己卻仍不肯死心,又是什麼原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