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丈夫疼小娘子 第一章
    黃金城

    小妍跪在大殿前,心裡可是老大不舒服。

    公主不出嫁干她這小小的婢女什麼事,害她跪在這硬死人的地板上老半天,跪得她兩腿發麻;肚子咕嚕咕嚕直鬧空城計。

    她真可憐,自幼被爹娘丟棄在城門口,雖然被城主夫人撿獲,可是接下來的下場可就悲慘了,受盡嘲笑不說,還被當作出氣筒,她是招誰惹誰了?不過,幸好她天生樂觀的個性救了她,不然,她早跳湖自殺了。

    說起她的主子,也就是黃金城城主的寶貝女兒雲霏公主,從昨天開始,居然絕食抗議,寧死也不願嫁進那人人聞名喪膽的鷹堡。

    小妍十分同情她,哪個姑娘願意嫁給一位嗜血的殺人魔王,那還不如一頭撞死算了;不過,這下她可倒霉了,身為公主的貼身女待,只得來負荊請罪,餓壞了公主可是死路一條。

    想想她才十六歲而已,眼看就得香消玉殞,一縷芳魂直達西方極樂世界,怎一個慘字就能形容得了。

    「城主到!」殿外守衛高聲地通報,一陣腳步聲傳來。

    小妍幾乎快將整個人趴在地上了:「婢女小妍拜見城主。」

    她頭連抬都不敢抬一下,說不害怕是假的。

    黃金城城主俯視著她,灰白的雙眉一揚,手掌往扶手上用力一拍,喝道:「大膽婢女,你可知罪?」

    「小妍……知罪,城主請息怒,先聽婢女一言,城主若還怪罪婢女,婢女任憑城主處置。」

    她的確勇氣可嘉,換作別的婢女,早就昏了過去,哪還能如此理直氣壯得跟他辯論。

    早看出這丫頭與常人不同,不僅聰明伶俐,且那張玉雕般的臉蛋,連有第一美人之稱的雲霏公主也被她比了下去。

    「好,你還有什麼話要說,本城主倒想聽一聽。」

    這下子,小妍膽子也大了不少,她清清喉嚨,說道:「稟城主,小妍沒念過什麼書,不過,也知道眾志成城。只要大家一條心,一定抵抗得了狼王的侵略,城主也不必犧牲公主終身的幸福,勉強她和鷹堡聯姻,那不是逼公主自盡嗎?城主一定也不忍心,不是嗎?」

    「狼王的軍隊所向無敵,這兩年來征服了不少國家,黃金城絕非他的對手。如果不深謀遠慮,哪一天他決定攻打我們,難道真要我乖乖將黃金械拱手讓人?到時,黃金城淪為降城,受苦的還是人民,教我怎麼對得起黎民百姓?」原來城生逼公主嫁給那可怕的男人是這原因,她錯怪他了。

    城主準備犧牲小我,完成大我,只要能得.到鷹堡的支援,黃金城就不怕狼王的侵略了。

    只是,公主那邊怎麼辦?揉著酸痛的膝蓋,小妍連門也沒敲就進了公主的閨房,雲霏公主一雙丹風眼已哭得快看不見了,見她終於回來了,趕緊飛奔過來。

    「小妍,怎麼樣了?我父王答應了嗎?我這苦肉計可成功了嗎?」敢情這絕食抗議是她的傑作。

    看主子一副又緊張又期待的表情,她實在不想讓她失望難過,不過,她終歸還是要知道的。

    「公主,城主他……他還是堅持要和鷹堡聯姻,三天後就要振人送公主出發前往鷹堡了。」

    雲霏公主身子一軟,跌坐在地上痛哭起來:「父王好殘忍!我是他的親生骨肉啊!他怎麼狠得下心!」小妍也難過得想大哭一場。

    公主出嫁,她理所當然地就要陪嫁。

    在那陌生的國度裡,只有她和公主兩人相依為命。

    不行,她要勇敢一點才行,往後公主就全靠她了。

    「如果母后不那麼早走就好了,父王一定會聽母后的話,絕不會答應把我嫁給那個莽漢的。小妍,我該怎麼辦?萬一那鷹堡的堡主長得一副恐怖的模樣,血盆大口,到處見人就砍,那我……我乾脆自刎算了。」

    「公主,你別老往壞的地方想嘛!我猜他應該長得不醜,不然,為什麼有那麼多女人想成為他的妻妾?」雲霏公主真的無法把他想得多美好,畢竟他是傳說中的冷血怪物,終日與鷹為伍,搞不好他長得就像一隻鷹。

    哇,那真是太嚇人了!「我不嫁!說什麼我也不嫁!父王倘若再逼我,我馬上削髮為尼,從此永伴青燈。」

    「公主不要激動,反正還剩下三天的時間,我們再想想辦法說服城主,你先休息吧!我去端碗蓮子湯來給你消消火。」

    小妍知道事情已成定局,如此說也不過是安慰她罷了,不然,她可會真的尋短見。

    兩日後天剛破曉,她正在廚房準備公主最愛吃的點心,好等公主醒來讓她開開心。

    「不好了,不好了。」

    管理御膳房的老嬤嬤跑進來,沒頭沒腦地大叫著,一口氣喘不過來。

    小妍頭一次見到她驚慌的模樣,問道:「嬤嬤,出了什麼事?哪裡失火了嗎?」

    「公主……公主失蹤了!公主不見了!」她這話可把所有人嚇得口吐白沫。

    這還得了,明天就是公主出嫁的日子,現在公主失蹤了,怎麼跟鷹堡交代?「嬤嬤,你是說真的嗎?公主不見了,她怎麼沒跟我說一聲就逾走了?我的好公主,你要害死我了!」她腳步沒停地衝進公主的房中,城主氣白著臉坐在前廳,一看到她,就像見到仇人一般橫眉豎眼。

    「大膽!還不趕快把公主的下落說出來,否則就處死你!」小妍忙跪下,急道:「城主明察,婢女根本不知道公主逃到哪裡去了,婢女說的句句屬實,請城主饒命。」

    「還敢狡辯!你自小跟公主一起長大,她心中在想什麼你最清楚,難道她都沒跟你透露半句嗎?」完了,她想破腦子也想不起公主曾跟她說過什麼。

    她只說不想嫁給她討厭的人,否則,她寧願出家——「啊!我想到了!」上天助她,她總算想起來了。

    「快說!你想到什麼了?」

    「公主有可能會找間廟削髮為尼,遠離紅塵俗事。」

    城主頓時暴跳如雷:「荒唐!來人啊!派出所有的人到四處廟宇尋找公主,不管她是不是已削髮為尼,用綁的也要給我綁回來!」小妍的頭垂得更低,她知道接下來就換她倒霉了。

    「你!立刻到大牢去反省反省,如果找不到公主,你就一輩子待在牢裡。」

    她歎口氣,明明不干她的事,麻煩還是找上她,這全都怪她那無情無義的主子。

    要逃跑也不帶她一起逃,把她留在這裡替她受罪!等她回來,她非痛罵她一頓不可,哪管她什麼身份。

    鷹堡的迎親使者已在殿外等候多時,而殿內大伙正為尋不到公主而焦躁不安。

    「各位卿家可有良策?」這兩天他煩惱得頭髮全白了,偏偏派出去的人都傳回讓他沮喪的消息。

    眾人皆搖頭歎息,全拿不出個主意來。

    交不出新娘子來,鷹堡堡主吞得下這口氣嗎?新娘子臨上花轎前逃婚,這可是奇恥大辱,沒結上親家,反而結上了仇。

    「啟稟城主,在大牢內的婢女有事求見。」

    一名看管牢房的守衛上殿稟奏。

    無計可施之際,城主只有召見她,小妍一向鬼點子多,或許她會有法子也不一定。

    「婢女見過城主。」

    小妍雙膝一跪,臉上像有了妙點子,一雙眸子晶亮地閃著。

    「公主至今還未找到,你還不思悔過,上殿求見做什麼?」

    「婢女已經在悔過了,所以才來向城主獻計,盼能渡過今天的難關。」

    城主沉吟一會兒,問道:「你有什麼計策,說吧!」

    「小妍願意到鷹堡向堡主解釋,若他氣尚未消,要殺要剮隨便他,婢女絕不吭半句。婢女會承認全是婢女唆使公主逃婚的,一人做事一人當,只求他不要遷怒黃金城。」

    「你當真願意這麼做?你不怕死嗎?」

    「怕。」

    她老實地回答:「不過,城主和夫人對婢女有恩,現在是婢女報恩的時候,請城主成全。」

    他猶豫一下,小妍雖然只是個婢女,但夫人在世時甚為疼愛她,將她視如己出,自己也是十分喜愛她,但國難當前,他該以人民為重。

    「事到如今只好如此。小妍,一切就拜託你了,希望你能平安無事,否極泰來。」

    「謝謝城主的關心。」

    她有些感傷地想道。

    此去吉凶未卜,不知是否能再回來。

    傻小妍!她暗罵自己,她這條命可沒那麼容易死,不然,也不知死過幾百次了。

    吉人自有天相,怕什麼?「小妍,過來。」

    城主對她招手。

    她上前數步,盯著他手上的東西。

    「這是鷹堡堡主給雲霏的信物,就麻煩你帶去還給他,要小心,不可遺失。」

    小妍接過來仔細打量,那是只用黑玉打造的鷹,小巧而精緻,栩栩如生得仿若要振翅遨翔,並用一條金鏈串起,可懸掛在項頸上。

    「小妍知道了,我把它掛在脖子上就不怕丟掉了。」

    她順手將它套在自己纖細的頸上,再將鷹墜子藏入衣內。

    殿外的鑼聲又催促著,事情不容再耽擱了,城主命人幫她換了套像樣些的衣服,就這樣,小妍離開了她生活了十六年的家。

    小轎子一路上晃得令人直反胃。

    天呀!她已經夠善良了,老天爺還要這樣虐待她,實在太沒人性了。

    「停轎!停轎!我不行了。」

    也顧不得好不好看,她衝出轎子,跑到路邊草叢裡嘔吐一番,把胃裡的東西全吐完才舒服些。

    「小妍姑娘,你要不要緊?」一隻遞上手帕的大手橫在她眼前,她不客氣地接過去。

    「謝謝你,宇文將軍。」

    她朝他露出個甜笑,令人如沐春風,宇文騫一時也看呆了。

    她抹抹額上的汗珠,伸手扇了扇涼,太陽頂在頭上,燠熱的氣溫實在使人受不了,全身黏糊糊的好不難受。

    「宇文將軍,到鷹堡還有多遠?」

    「大概傍晚時分就會進入鷹堡的勢力範圍,後天一早就可以進堡了。」

    「還要那麼久啊!我都快被曬乾了。宇文將軍,我們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好不好?」她乞求的小臉蛋讓他拒絕不了。

    於是,他立即下令迎親隊伍到樹林內稍作休息用膳,自己便陪著她坐在溪邊的大石上聊天。

    「宇文將軍,你那主子是什麼樣的人?萬一他知道公主逃婚的事,會有什麼反應?」她決定先探點消息做好心理準備。

    宇文騫也擔心這點,他實在很替她的安危擔憂,自己怎忍心讓她白白送死呢?小妍姑娘有所不知,堡主平日對部屬十分寬厚,鷹堡上上下下對堡主也忠心耿耿。

    堡主對此次的婚事非常重視,準備借這機會慶祝一下;由於堡主至今未娶,大家也都很期待鷹堡下一任的堡主誕生。

    如今公主逃婚,消息若傳了出去,不僅堡主顏面盡失,眾人失望之餘,恐怕會怪罪在你身上,你當真要去?」她沉默了片刻,仍是點點頭。

    為了黃金城,為了她的家鄉,她必須那麼做,不然,他一怒之下,派兵來攻打他們,那她不就成了千古罪人?反正,只要有人頂罪讓他消消氣就夠了,她死不要緊,又沒人會為她掉一滴淚。

    「沒關係,我還不一定會死,你別窮緊張。」

    她倒反過來安慰他。

    這少年將軍與她投緣,年紀不過二十四五歲,就已當上將軍,可真是不簡單。

    「不如趁今夜你偷偷逃走,我會掩護你,幫你逃到附近的小國。」

    小妍猛搖頭:「不成,宇文將軍,我不逃,說什麼也不能逃。我死事小,但你的大好前程不就毀了,搞不好會被斬首示眾、誅連九族,小妍不能害你。」

    宇文騫握住她的柔荑,情緒澎湃不已:「那不如你嫁我為妻,堡主念你是我妻子的份上,說不定就會放過你,不再追究丁。」

    她趕緊縮回手,羞赧地垂下頭:「這……怎麼行?宇文將軍的好意,小妍心領了,我的心意已決,你別再勸我了。」

    「我對小妍姑娘一片赤誠,從第一眼見到你,我便打定主意今生非卿不娶。若小妍姑娘不嫌棄,宇文騫一生一世只對你一人好。「

    老天,他這是在求婚嗎?她平常腦筋滿是鬼點子,不過,被人求婚可還是頭一遭!何況,他那認真的表情害她連拒絕的話都想不出來。

    她想起小時候城內來了一位算命的先生,當時她跟在夫人身邊,算命先生一見她就搖頭,直說她命太硬,生來會剋死親生爹娘,難怪他們會丟下她不管,還說她將來會剋死自己的丈夫。

    這些話她一直耿耿於懷,雖然她始終半信半疑,不過,她早已打定主意今生不嫁為人妻,免得害了人良心難安。

    「宇文將軍,小妍福淺命薄,難以匹配將軍,將軍應當娶與你門戶相當的女子為妻才是。」

    「門當戶對又有何用?宇文騫能到哪裡尋得與你相同容貌的女子,同樣的嬌美身形?」他這般癡心足以令人感動,小妍對他雖無男女間的情愛,而且,她連所謂的「愛戀」也壓根也沒嘗過,不過,有哪位女子能嫁他為妻,肯定是幸福的。

    「將軍莫再說了,一切等我見過堡主再說吧!倘若我能僥倖活著,一定會對你有所交代。」

    這不啻為一句承諾,她若不死,便會嫁給他為妻,這讓他一顆心雀躍不已。

    夜色漸漸地暗了,迎親隊伍進了鷹堡的領地,四周還是一片樹林,遮住了月光投射下來的光線,氣溫稍降了些,不似白天那般酷熱。

    小妍吃著乾糧和野果,又用手抓著烤好的山豬肉吃得津津有味。

    吃膩了城內的山珍海味,這樣的野味令人愛不釋手、回味無窮。

    「宇文騫,這兒是哪裡?」她跟他已熟稔得直呼他名字了。

    「宛城,是鷹堡的大門。你剛才有沒有聽見尖銳的哨聲?那是進城的暗號。否則,不用半刻鐘,我們全去見閻王爺了。」

    「哇!好可怕喱!這裡的守衛那麼強嗎?」

    「那當然,不然,怎麼對抗來犯的敵人?想攻破宛城可不是容易的事,這裡的守軍全是堡主親手訓練出來的,對付敵人可不會有半點猶豫。所以,今晚可別到處走動,免得誤觸了什麼機關而送了命。」

    「哦!」她應了一聲,繼續把剩下的東西吃完。

    入夜後,眾人累極了,個個皆倒頭呼呼大睡。

    小妍半夜醒來,實在受不住身上濕熱的汗味,她向宇文騫睡的方向看去,只見他側著身體睡得好熟,在自己的地方他當然可以放心睡,只是,她忍受不了了,悄悄地爬起來,心想,到溪邊泡泡腳應該會涼快一些。

    她小心地往另一頭走去。

    咦!有水聲,太好了,附近一定有小河或小溪。

    繞過一條小徑,一座瀑布呈現在面前,噴洩而下的水勢濺起一陣陣水霧,小妍快樂地叫出聲。

    太好了,老天爺畢竟待她不薄,居然有空想到她。

    瀑布下形成半圓形的小湖,湖底在月光映照下清澈見底。

    小妍打量了半天,沒發現水蛇之類的東西,她這才放心地開始卸下身上的衣物。

    莫非她準備來個夜泳不成?答對了,放著這天然的浴池不用,那可是會遭天譴的,而且,她只洗一下下,應該沒那麼倒霉被人撞見吧!她將一頭青絲挽上,捧著水拍打著臉頰,洗盡附在肌膚上的灰塵,沁涼的水使她暑熱全消,就算要她現在死,她也心甘情願了。

    垂掛在她胸前的鷹在月光下發出異光,快速得令小妍根本沒注意到,她還沉醉在沐浴的喜悅中。

    由於太靜了,所以,任何風吹草動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由遠而近的腳步聲令她心頭一驚,完了!有人來了,她的衣服呢?小妍來不及回到岸邊取衣,樹林陰影中已跨出一個人影!她慌張地躲在大石後,暗地觀察來人。

    來人穿著銀白色的長袍,高壯的身軀如同他臂上的巨鷹,散發著不可忽視的力量。

    最令小妍訝異的是他竟然有一頭金髮!金髮用一條銀白的帶子束著,五官有男人中少見的俊俏:劍眉人鬢,雙目炯炯,挺立的鼻樑襯著豐厚的雙唇,宛如傳說中金色的天神!莫非她快死了?不然,凡人哪來機會能見到天神。

    他振臂一抖,巨鷹呼嘯而起,在空中繞著圈圈,男人彎下腰撿起一件紅色的女人肚兜,上面還傳來陣陣的幽香,他困惑地揚起眉,在湖面上搜尋著。

    「喂,你羞不羞?把人家的衣服放下!」小妍氣得在水中直發抖,那肚兜可是她最貼身的衣服,哪能讓男人碰呢!

    銀鷹朝發聲處望去,果然見到大石邊躲著一個小的身影,他抖抖手上的肚兜,邪邪地一笑:「姑娘是在說這件可愛的小肚兜嗎?」

    「廢話!快把它放回原位,本姑娘就不與你追究!不然,待會兒你就慘了。」

    真有趣的姑娘,不知長相如何?他又跨前一步,有些想瞧瞧她的芳容。

    「若是不放呢?姑娘又當如何?嗯,好香哦!真想把它帶回去。」

    他輕嗅著香味,作出一副陶醉狀。

    小妍離開大石的掩護,伸手指著他罵道:「你……這噁心的無賴漢,快把衣服還給我!」

    銀鷹這下可把她那張俏臉盡收眼底:彎彎的柳葉眉下是一雙燃著火的美眸,翹翹的小鼻頭搭配著喋喋不休的小嘴,他好想吻住她那兩片濕潤的唇,盡情地吮吸。

    他不動聲色地笑道:「如果我是無賴漢,姑娘又是誰?擅闖宛城者殺無赦。姑娘年紀輕輕的,何必想不開呢?」

    「哼!誰說我擅闖,我可是有人帶我進來的,信不信由你。」

    她對他扮了個鬼臉,卻瞧見他眼光正望著她的——她驚呼一聲,立即雙臂抱胸,躲進大石後,「你……不要臉,偷窺狂!」

    「我可是正大光明地看,今夜我來宛城是來對了,不然,錯過如此誘人的景色實在太可惜了。」

    他還在腦中回味著她的美態。

    小妍頭痛極了,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應付這色迷迷的男人,自己又是全裸地在水中,如果她能要到一件衣服蔽體就好。

    「喂!你若是個君子,就將衣服丟給我;不然,你就該迴避一下,好讓我穿戴整齊。」

    銀鷹故作考慮狀:「可以是可以,不過,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她打了個噴嚏,在水中待久了有點涼,再不起來只怕真的會著涼了。

    「當然是跟我男歡女愛一場,夜可還長得很,浪費了多可惜。」

    「你想得美!」她咬著牙根低吼著。

    她身份雖低下,不過,可不是妓女,哪可能成為男人的玩物。

    他聳聳肩,無所謂地道:「那就算了,也許再過一會兒,這兒的守軍就會來這裡,到時姑娘會變成如何我可就不知道丁。」

    「你趁火打劫,欺負弱女子。」

    「反正我是無賴漢嘛!壞事做盡也不差這件。姑娘還是不願意嗎?我保證可以使你渾身舒暢,滿足地微笑。」

    小妍漲紅著臉死瞪著他。

    她可是個黃花大閨女,聽到他那麼露骨的話,怎麼不臉紅。

    她簡直可以說羞死了,她會讓他碰她一下才怪!「你做夢,我寧可把自己淹死也不答應!」

    「是嗎?我就不信世上有哪個女人寧願死也不肯與我享受一場魚水之歡。」

    他自信滿滿地說道。

    的確,在鷹堡都是女人主動上他的床,他從不需費心去討好。

    所以,他有絕對的自信能使她屈服。

    仗著她識水性,憋氣一段時間難不倒她,她非得讓他明白她是認真的。

    「我討厭你,事到如今,我只有選擇死。」

    小妍深吸口氣後,便沉人水中,聲音在耳邊靜止,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胸腔開始有窒息感了;不行,她還要再忍耐一下,那男人一定在岸上等著看好戲,她不能輔,再一會兒就好。

    好難受喔!她沒辦法呼吸了,她快死了嗎?她拚命地想抓住某樣東西,腳失去力量划不動了。

    老天爺,下輩子請讓我投胎到好人家去,這可是你欠我的。

    接著,她微弱的意識注意到她在往上飄!實際上,她是被一雙有力的手臂圈住腰而往上帶。

    一浮出水面,她便不停地咳著水,猛吸著氣,身子乏力地貼在一具堅硬的胸膛前,等到她被輕放在岸邊,並套上一件外衣時,神智才緩緩恢復過來。

    「你……幹嘛救我?」她又咳了幾聲才開口。

    銀鷹氣惱她對他不屑的神情。

    他,鷹堡的堡主,要多少女人就有多少女人,偏偏只有她寧死不屈,這等於是向他的尊嚴挑戰。

    「愚蠢的笨女人,你真的那麼想死嗎?」他在她耳畔咆哮,差點把她震聾了。

    小妍也吼了起來:「要不是你,我好端端地幹嘛尋死,你離我遠一點,我可是未出嫁的姑娘,你存心想毀我清白不可嗎?」

    「這倒是好主意,到時,你非跟我不可!不然,有哪個男人願意娶你。」

    她抓緊胸前的衣襟,試圖掩住那若隱若現的嬌軀,一撞見他眼中的火花,她嚇得花容失色,一骨碌站起來便要逃。

    銀鷹不費吹灰之力地伸出長臂,將她往自己身上一帶,兩人便跌在地上,小妍尖叫地捶打他,用力地扭動身子掙扎著。

    「住手!你不能對我無禮,你可知道我是誰嗎?」

    「姑娘是何身份我不在乎,一旦你成了我的女人,這輩子就永遠是我的女人,其他的無關緊要。」

    「我的身份很重要,你敢動我一下,你就死定了。」

    她撥開他的手制止他更進一步的探險。

    他的心思全放在她那粉嫩的雙唇上,如鷹要獵取獵物一般,他看準她又要開口說話,俯下頭含住它,舌尖趁她微愕時鑽入其中。

    「嗯……唔……」小妍愣愣地說不出話來,她不能允許他如此親密的舉動,而這可惡的男人勝利般的笑聲使她又羞又氣。

    她別開頭,躲過他的唇,叫道:「放開我,我是黃金城的雲霏公主,鷹堡堡主的未婚妻,你膽敢對我無禮?!」

    銀鷹怔了怔,她就是他即將過門的妻子雲霏公主?隨即,他開懷地大笑,他對他的未婚妻可滿意極了,那臉蛋、那身材,全是配合他的夢想而生的,教他如何不高興呢?「你確定你就是雲霏公主?」

    小妍怕他不信,急著耍將信物拿給他看好證明她的身份,可是一摸,竟發現它不見了!「墜子不見了,糟了,一定是掉在湖裡了。」

    他懷疑地瞅著她:「這不會是你的緩兵之計吧!」

    「我是真的雲霏公主。」

    小妍是走投無路才說謊的,以鷹堡堡主的勢力,這人應當不會對她怎樣才對,「你再碰我,我就咬舌自盡!」

    銀鷹怕她說到做到,不敢再調戲他未來的小妻子,挪開身子後要扶她起來,小妍不客氣地拍開他的手。

    「不准碰我!等見了堡主之後,我要堡主將你碎屍萬斷餵那些老鷹吃。」

    「你若真是公主,跟你來的隨從呢?他們竟然放你單身來這裡,他們一個個都活膩了嗎?」想到他的妻子在這裡裸泳,若是被其他男人撞見,說不定他連見她一面的機會都沒有,那才是令他終身遺憾的事。

    小妍聽不出他是在關心她,而且,是以她丈夫的身份表達關切,她拿起地上的衣物跑到樹後更衣,邊換邊說道:「難道我出來沐浴還得昭告天下嗎?白癡!」

    「你就不能有些危機意識嗎?光天化日之下赤身露體的,幸虧是我,換作別的男人,我早一刀殺了他了。」

    「現在是半夜耶!什麼光天化日嘛!」

    「以後不准再這麼莽撞了,聽到沒有?你將來可是鷹堡的堡主夫人,行為舉止要得體,你聽見了嗎?雲霏,雲霏——」他奔近一看,哪有小妍的蹤影,原來她早就落跑了,這樣也好,反正不久就可以再見到她了;本來想她不會那麼早到,所以,他順道過來檢閱士兵的操練情況,卻在這湖畔釣到一條誘人的美人魚,而她將是他的。

    不過,為了慎重起見,他再度潛入水中,尋找了半天,終於將小妍遺失的鷹墜拾了回來,這下,他更確定她是他的妻子無誤了。

    天剛濛濛亮,小妍仍睜著一雙大眼。

    自己是怎麼了?那惡棍的影子一直在她眼前晃,揮也揮不掉。

    宇文騫見她發呆,問道:「你在煩惱什麼嗎?」

    「設什麼,昨晚如果不在樹林裡夜宿就好了。宇文騫,這宛城沒有半間屋子嗎?為什麼要睡在野外?」

    「宛城除了堡主的寢宮外,不建屋舍。所有人皆席地而睡,這樣才易防犯偷襲的敵人,藉著樹林大自然的掩護而擊退敵人。」

    「原來如此。」

    那人也是這裡的士兵嗎?不,他不像,反倒像是發號施令的人,他的衣服布料十分講究而華麗,不似昔通人-

    行人即將進入此地最大的城鎮,鷹堡的四周圍繞著上百個大大小小的城鎮,而屬梅鎮最大最熱鬧。

    「宇文騫,梅鎮是不是因為種了很多梅樹才得名的?」她看著通往鎮上的道路兩旁種植著梅樹,好奇地問道。

    「這只是其中的原因之一。另一個重要的原因是堡主的母親梅妃是鎮上的人,為了紀念她才取:'梅'這個字。」

    她點點頭表示瞭解了,坐在轎內實在好悶,如果能到鎮上逛逛就好。

    「宇文騫,我可不可以跟你商量一下,反正只要趕上明早進堡時間就好,我想在鎮上四處看看。從小到大,我都待在城裡,外面的世界見都沒見過,你帶我去玩好不好?說不定以後就沒機會了,拜託!拜託!」她合掌可憐兮兮地懇求著,努力擠出兩滴眼淚出來。

    小妍其實不必求他,只要她開口,他鐵定照做;何況,能與她單獨相處,是他盼都盼不到的。

    一入鎮,他安排隊伍先到預定的客棧休息,自己便換下將軍服,一身便裝伴著身邊的佳人同賞梅鎮風光。

    「哇!好多人,好熱鬧喔!這地方跟我想像的完全不同耶!」老實說,她印象中的鷹堡應該是未開化的國家,居民也不像他們黃金城的人那般文明,可是現在看起來,反倒覺得這地方先進多了。

    字文騫也感染到她的快樂:「梅鎮的人都很和善,而且這裡風景優美。除了出產酸甜好吃的梅子外,也專門出產美女喔!」

    「你吹牛!小心別吹過頭了。」

    小妍俏皮地皺皺鼻子,不以為然地說道。

    他心中有十成十的把握,興奮地說道:「你若不信,我帶你去見我表妹,她可是梅鎮公認的第一美人。若不是堡主同意娶雲霏公主為妻,她穩當上鷹堡的堡主夫人。」

    「我才不信她會比我家公主美,你少自吹自擂了。」

    小妍可是個忠心的丫頭,她才不承認有哪個姑娘美得過她的主子,不過,她可不知道她便是其中之一。

    宇文騫如此激她是有預謀的。

    他自幼父母雙亡,全賴舅父、舅母拉撥他長大。

    如今,他看上小妍,意欲娶她為妻。

    若明說,她定是不肯,現在他倒可順水推舟,帶她回家讓舅母瞧瞧。

    「我表妹就住在梅鎮,不如你親自去看看不就知道我所言之虛實?」

    「看當然要看,倘若她比不上我家公主,你又該如何?」他大方地說道:「條件隨你開,你要如何就如何,我絕不反悔。」

    小妍心中竊笑不已,她等的就是這句話,想用這招激將法,她八百年前就用過,不希罕了。

    「那就走吧!誰怕誰呀!」兩人沿著鬧街而走,小妍滿喜歡這地方給她的感覺,民風樸實,沒有傳說中的殺戾之氣。

    這可奇怪了,為什麼外面謠傳鷹堡的每個人都是十惡不赦的壞蛋?如今,她還真懷疑莫非是傳言有誤。

    「就是這裡了,進去吧!」宇文騫指著一棟宅院,雖非大戶人家,不過,在此地也可算是有錢有勢了。

    他敲敲門,一位老僕開了門探出頭來。

    「王幅,是我。」

    「表少爺,原來是你,快請進來,夫人見到你一定;會很高興。」

    說完,他已經跑進去大聲叫著,希望馬上讓屋裡的人知道這個好消息。

    小妍跟在他身後進門。

    院子裡的池塘開著純白的荷花,站在小橋上便可仔細欣賞。

    雖沒有黃金城氣派的亭台樓閣,不過,卻是溫馨而別具風雅。

    「表哥!」一名年紀與她相仿的姑娘奔向他們,一襲翠綠色的衣裳映著她白皙的肌膚,清雅脫俗如池中的荷花。

    宇文騫疼愛地拍拍她的頭,就像小時候-樣。

    「湘婷,你可真是愈長愈美,才幾日未見,已長成大人模樣了。」

    「表哥就愛取笑人家,討厭啦!」她羞紅著臉蛋,如初升的朝陽,「這位姑娘是——」

    「我來跟你介紹,她是黃金城的小妍姑娘;小妍,這位是我的表妹湘婷。」

    他口中介紹著,眼光來回欣賞著容貌各有千秋的兩位美女。

    表妹湘婷美得雅致動人,而小妍卻嬌艷性感,顧盼間風情萬種。

    她的確長得極美,若公主真要跟她相比,她也不知道該選誰,小妍在心中思忖著。

    湘婷福了福,喚道:「小妍姑娘。」

    「叫我小妍就好,我也叫你湘婷如何?」論身份,她可比人家矮了半截,不過,他們應當不是勢利的人才對。

    「當然好,表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來,我娘正在大廳等著呢!」她拉著小妍的手往裡走,不忘朝宇文騫望一眼,抿著唇偷笑,像在說她看出表哥帶小妍回來的原因了。

    宇文騫也有默契地回她一笑,那笑容有承認的意床。

    跨入門檻,進了大廳,廳前坐了一名慈祥的老婦,微笑地望著他們走來。

    經驗老道的她早在三人一進門就瞧見了小妍。

    她盼了那麼久,終於盼到騫兒想成親了。

    「騫兒見過舅母。」

    他快步上前一揖。

    王氏眉開眼笑地說道:「快起來。騫兒,怎麼有空回來?堡主不是讓你上黃金城迎接公主嗎?」

    「這事一言難盡,有時間我再向舅母察明。」

    「這位姑娘是——」她滿意地上下看個仔細,愈看愈是歡喜,「小姑娘是哪兒人?家中還有誰?今年幾歲了?」小妍被問倒了,不是她回答不出來,而是她不知道該不該回答。

    這婦人一副在看媳婦兒的表情讓她很不自在。

    宇文騫見她尷尬,主動替她回答:「舅母,這位是雲霏公主身邊最親近的人,因臨時出了點事,她便隨著騫兒回鷹堡。」

    「表哥,出了什麼事嗎?」湘婷迫切地想知道,她一直想見雲霏公主一面,若她真如傳聞中美貌,她便可死心了。

    「唉!公主逃婚不知去向,我也正愁不知該如何向堡主解釋才好。」

    「逃婚?為什麼?」她好納悶居然有人不願意嫁給一位驍勇善戰、俊美非凡的鷹堡堡主,她傻了嗎?小妍不由得為主子辯解:「在我的國家黃金城,大都說鷹堡堡主凶悍殘忍、嗜殺成性,公主嚇壞了,所以才連夜逃走,這也不能全怪我家公主啊!」

    「堡主是全天下最溫柔的男人,才不像你說的那樣,雲霏公主真不該逃婚;堡主若是知道了,一定會大發雷霆。」

    字文騫關懷表妹的親事,明白她對堡主的癡心,於是建議道:「湘婷,不如你即刻進堡,陪在堡主身邊安慰他,或許可以減輕他的怒氣也不一定。」

    他的話馬上見效,湘婷就如懷春的少女,雙眸閃著夢般的色彩:「娘,女兒-女兒——」

    王氏明瞭女兒的心意,說道:「今兒個有客人在,你先陪陪小妍姑娘,待明天一早,你再跟著他們進堡吧!」

    「謝謝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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