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偉的建築物成馬蹄形,車道呈半圓狀;主屋正前方有座七彩噴泉的小型花園,園內青蔥綠意、百花爭妍。
平常空曠的車道,在今天出現了異常的景像它們井然有序地停滿了車輛。因為,今天是女主人的六十大壽,各地政要此時齊聚於此地,紛紛表達祝賀之意。
富麗堂皇的大廳裡,賓客如雲。在等待中,只見眾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聽說了嗎?老太婆將在今天把她的繼承人介紹給大家認識呢!」
「哦?該不會是她五年前領養的那名小男孩吧?」
「不錯,正是他!據說他之所以被送進孤兒院,是因為他的母親受不了酒鬼丈夫的長期凌虐,在某晚以重物將丈夫擊昏後,將自己和丈夫鎖在屋內活活燒死,留下這名男孩。」
「真是可怕!老太婆怎麼會領養有這樣家庭背景的小孩呢?她怎能安心將凌家未來的重擔交給這樣的人?!」
「依我看,她不只是老糊塗,還想孩子想得發瘋!聽她的僕人說,老太婆在她的獨子、媳婦與孫子去世後的那一個月裡,嘴裡老是喃喃自語,說什麼她的寶貝孫子又回來看她了!說得他們全心驚膽跳的,大半夜裡再也不敢在大宅裡閒逛。」
「白髮人送黑髮人,這也難怪……聽說是砂石車司機酒醉超速駕駛所造成的。」
「是啊!雖說那司機被判了刑,但終究還是奪走了三條人命。」
「唉!總歸一句話——酒能害人啊!」
議論聲又持續了片刻,最後在一句高亢的男聲中,大廳倏地歸於平靜。眾人的目光齊聚樓梯頂端,仰頭等待著。片刻後,一陣鼓掌聲代替了短暫的寧靜。
一位身著黑色禮服,裝扮雍容華貴的老婦人,緩緩出現於地毯彼端。從她優雅從容的笑臉上,依舊可瞧見當年的美麗,她就是財勢雄厚,名下產業遍及世界各角落,永生集團的執掌者凌虹,凌老夫人。
凌老夫人炯亮有神的雙眼先掃視了樓下眾人一眼,接著一舉手,有效地制止了如雷的掌聲。
她微笑地開口。「感謝眾人的蒞臨,有你們的參與!我這老太婆的壽宴顯得格外熱鬧!今天是我的六十大壽!相信在座各位早已略有所聞,我將在今天這個特別的日子向諸位宣佈一件大事。」
她微微側身,優雅地抬起右手,略帶沙啞的嗓音,清晰地宣告道:「現在!容我為大家介紹『永生』未來的繼承者,我的寶貝孫子——凌雲。」
在眾人的掌聲中,一位身著黑色小禮服,年約十二歲的孩,踩著從容不迫的腳步,神態悠閒地從凌老夫人的右側昂首步出。
男孩將手放入凌老夫人的手中,毫無畏懼地轉身面對眾人。他冷硬的表情完全不因為自己在這一刻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驚慌,相反的,他擁有相當的自信,以及一股冷冷的傲氣!
當下,大家馬上又議論紛紛起來——
「哎呀!凌老夫人怎麼會選這孩子當繼承人?」
「是啊!聽說他父親是個嗜賭成性的酒鬼呢!」
「他母親據說還曾當過酒家女!」
「他的父母就是在那裡認識的!他母親好像是因為不小心懷了他,才不得不嫁給他那酒鬼老爸的……」
這些三姑六婆倒是把人家的祖宗八代調查得一清二楚、如數家珍,不過嚼舌的聲浪並沒有持續太久。
男孩不疾不徐地以凌厲的目光掃過眾人,令下方正評頭論足、大嚼舌根的眾人,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噤了口。
才短短的剎那、他們被那道掠過自己的凌厲視線給震撼住了——這是十二歲的男孩所發出的嗎?
望著眾人驚異、錯愕的神情,只有凌老夫人緩緩露出滿意的笑容。
她欣賞強者,而「永生」需要的就是打不倒的強者。
???
「該死!你把我的襪子藏到哪裡去了?死丫頭!」
「吊在外面竹竿上。」
「吊在外面竹——」男人停下翻箱倒櫃的動作,他猛然轉身,怒視著背後的女孩。
臉色蒼白的女孩正試著與瞪著她的男人保持一定的距離。
「你一定沒聽懂我的意思!我是指昨——不!是前前的……他媽的!管他是哪一天!反正是上次洗的襪子呢?」
女孩並不是沒有注意到那對收緊的拳頭,不過,她已經相當接近門邊了。
「看來你只能選擇那雙昨天被你丟在水槽,比鹹魚還臭的襪子了。」
在男人怒吼並撲上前的同時,女孩已如旋風般地衝出家門。
小女孩那如羚羊似的身手,男人根本是望塵莫及。束手無策的他,無奈地只好對著空氣舞動拳頭。
明白那男人不可能追上她之後,隔著安全的距離,林小瑩轉身面對父親,小小眼眸燃燒著同樣的怒火。「別對我又吼又叫的,臭老頭!要不是你喝得醉醺醺的,將一竿我好不容易洗乾淨的衣服給撞到;要不要連續下了好幾天的雨,我也不用忍受這件臭得發酸的制服。」
扯著身上一百零二件的制服,臉上露出厭惡的表情,她怒吼回去。
面對女兒的指責,一抹愧疚之色竟難得的出現在林大海眼中。但是,它們消失得更快。「死丫頭!還敢回嘴!你皮在癢了是不是?」
「來啊!反正這又不是你第一次做這件事!」林小瑩粗糙的小手不自覺地摸著右上臂,袖口下的瘀青尚未完全消褪呢!
她抬高下愕,眼露鄙夷。「不過,你想揍人恐怕得等到晚上了,除非你想丟掉你的工作!臭老頭。」她都數不清這是他的第幾份工作了。
「回來再好好修理你一頓!」他威脅似的朝天空揮出一拳。
林大海咒罵地返身衝回屋內,不消片刻光景,他又出現在門口,手裡多了頂藍帽,右手抓著一雙分不清它們本來面目的臭襪子,他氣惱地瞪了女孩一眼,才慌慌張張地跑向通往主屋大宅的小徑。
對著父親消失的方向扮個鬼臉,林小瑩這才安心地往家門口跑去。
飛奔的雙腿猛然在門口打住!屋內一片凌亂,令林小瑩忍不住懊惱地學起父親咒罵一聲。
看來自己又得遲到了!
想起老師的板子打在手心上的滋味,林小瑩不禁頭皮發麻。掃了一眼屋內狼藉的景象……算了!等放學回來再整理吧!
背上馱著的書包沉重得幾乎教她瘦弱的身子喘不過氣來,提著一雙破布鞋,林小瑩呀呵一聲,一口氣衝上斜坡,跳上大馬路。
這裡最近的小學就在六公里之外的小鎮上,當然,如果你有錢有勢,也能選擇另一個方向——通往市區那間令人羨慕的明星學校。
等待信號燈轉綠的空暇,林小瑩已將布鞋套進腳底,越過馬路,跳過加蓋的排水溝,她決定抄近路上學去。
???
在大宅這邊——
「你好,少爺!我……我是新來的……的司機!我姓林,林大海——」
可憐的男人!不過短短的幾句話,卻在那對鷹眼的注視下像閃了舌頭似的支吾了半天。
拜託!林大海,你爭氣點行不行?眼前的人不過是個比他家那死丫頭大不了幾個月的小鬼頭罷了,瞧你緊張成這副模樣!林大海在心中為自己打氣。
今天是林大海擔任凌宅司機的第一天,抓著帽子,恭敬在車旁的他不自覺地挺直腰桿。
凌雲先是緩緩地將眼前的男人徹底地打量一番,接著他舉步越過新來的司機,走向打開多時的車門。
一手扶上車門,凌雲在跨進車內之時,一股由他鼻前飄過的熟悉氣味讓他厭惡地皺眉轉身。
「你叫林大海?」雖然他今年只有十四歲,卻已有一百七十公分高的體魄,再加上一臉的冷若冰霜,儼然就像個小男人。
「是……是的!少爺。」林大海望著那對幾乎與自己平視的雙眼,不知何故,在那眼裡的某些神采,竟令他不由自主的汗流浹背!
「那麼接下來我要說的話,你得記清楚了。」
「呃……」
「下次你再帶著一身酒氣來上班,那就是你最後一次出現在我眼前,我會替老夫人開除你!」
林大海心虛的低首,緊張地嗅著衣袖,心中納悶的嘀咕著。
奇怪?他明明洗得很乾淨啊!怎麼可能還有味道,讓別人聞出酒味?
「別忘了洗頭。」凌雲銳利的雙眼像看穿了眼前男人的疑惑,將答案丟給他。
啊!早上起床之後,匆匆洗了個戰鬥澡,倒是忘了整理頭上那頭亂草,林大海蒼白的臉龐瞬間漲成豬肝色。
「還有,出門前記得將頭髮梳整齊,你的樣子看起來糟透了。」
「是!少爺。」關上車門,林大海一轉身,詛咒的話馬上從他嘴裡無聲的冒出。
干!也不過是個十四歲的小毛頭,襆什麼襆!
「如果你有任何意見,我不反對你大聲說出來。」
暗自叫囂的林大海倏地刷白了一張臉,兩眼小心翼翼的抬起,視線恰巧與照後鏡裡兩道冷冷的目光相遇,他嚇白的表情又蒼白了幾分。
摸著鼻子,林大海乖乖的上路,縱然他內心有很多不悅,他也不敢讓自己輕易的表露出來。
畢竟有了新工作的他,可不想丟了這份薪資優渥的好差事——是啊!薪資優渥得足以令他在賭桌上可以毫無顧忌的大方出手。
???
福林小學,五年二班。
在第一堂課上課前的十分鐘。
一條瘦瘦扁扁,雙手環抱著一隻「大」書包的小身子,正猶如蜜蜂採蜜般地忙得不亦樂乎。
「陳小春,這是你要補交的國語習作,總共十元。」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林小瑩歡喜的將「打工」賺來的血汗錢小心的放入口袋,然後又跑向另一頭。
「王育廷,這本錯誤的地方我都幫你修正好了,加上上一次你欠的……你得給我三十元。」
不消片刻,林小瑩的口袋裡已響起鏗鏗的聲音。清脆悅耳的響聲讓林小瑩不禁眉開眼笑,她想不出這世界上還會有什麼聲音能比這更迷人了!
「朱家訓,你的是二十元。」
「為什麼他們都是十元,而我就得給你二十元?」理著平頭的男孩,不服氣地吸嘴抗議。
「因為你的字潦草得讓我得花兩倍的時間來模仿它們,你說,我該不該多收一倍的價錢?朱家訓,你知道嗎?賺你的錢真是件……吃力不討好的工作!我幾乎想對你放棄了。」露出老氣橫秋的表情,林小瑩佯裝嫌惡地瞪著眼前矮不隆咚的傢伙。
那名被喚作朱家訓的男孩,內心經過一番掙扎,片刻後才心不甘、情不願的由鉛筆盒裡摸出兩個銅板,遞到攤開在前方的手掌內。
林小瑩右手握緊,兩個銅板又被她收進口袋裡了。「放心!我的價錢絕對合理,咱們合作愉快。」
摸著鼓鼓的口袋,一臉笑嘻嘻的她伸手拍了拍朱家訓的肩膀,一邊安慰道。
在瞧見教室後方那個向自己揮動的手臂時,林小瑩笑得更開懷了。
丟下悶悶不樂的朱家訓,林小瑩抱著書包往手臂揮動的方向跑去……它是今天的最後一筆生意了。
「林小瑩……可以嗎?」
拉了張椅子在開口問她的女孩身旁坐下,林小瑩露出傷腦筋的表情。她望著五年二班的「乖乖女」皺著鼻子,明白是自己身上的異味令人家做出這個動作,她已習以為常,並沒有退開的意思。
「可以是可以啦……但是挺費時的耶,」她輕語道。
「為什麼?」
「因為要將它們黏上可不容易,尤其是得躲在暗不見天日的棉被底下進行。」
為了讓班上的模範生瞭解這是一件多麼艱辛困難的工作,林小瑩神情誇張地提高音量,並裝出為難的表情。
「噓,小聲一點!」李詩萍慌忙地趕緊扯了扯林小瑩的衣袖一下,她緊張地抬頭瞧了四週一眼,發現沒人注意到她們這邊才略為安心。
「這是我答應的一百塊!現在我能看看那幅畫嗎?」李詩萍指了指林小瑩抱在胸前的書包。
「當然可以。」歡天喜地的將百元大鈔塞進口袋裡,林小瑩先是故作神秘地看了四週一眼,這才靠過去挨著李詩萍打開書包。
裡面是一幅名人音樂家貝多芬的畫像!
昨天下午,李詩萍在整理音樂教室時,不小心將它由牆壁上「整理」到地下去了!
「難道沒有辦法讓它恢復原來的樣子嗎?」
瞪著自己失手所造成的「傑作」,李詩萍蹙眉地喃喃念著。
「有啊,」
「真的?」她的語氣興奮。
「如果你願意打破你房裡的小豬撲滿的話!但,在今天放學之前,全校師生都會知道畫框是你弄壞的!」「可是……」
???
「別擔心!」輕輕蓋上書包!林小瑩又挨近李詩萍幾分。「班長,我們導師不是說過,破鏡難重圓。要它完好如初是不可能的!但只要我們把畫歸位,往牆上一掛,除非有人刻意拿椅子墊腳,將臉貼在畫框上,否則是很難發現那些裂痕的!況且,李老師老眼昏花——她不會注意到的啦!」林小瑩小聲的保證著。
瞧她那自信滿滿的樣子,一旁的李詩萍雖然心中覺得還是不妥當,卻也不知不覺地跟著點頭。
「現在只等我們將它放進音樂教室裡……你有鑰匙吧?」
「鑰匙一直是我保管的。」李詩萍老實的說。
「那好,上完第一堂課,我們就將它放回去——悄悄的,在李老師踏進音樂教室之前,它絕對已經安然無恙地留在上面了,你可以放心啦……」她以肩膀碰了碰身旁的女孩,擠眉弄眼的繼續道:「今年的模範生榮譽獎章你是不會少拿的!班長。」
???
響亮的口哨聲透露出吹哨者此時愉悅的心情,突然,天空迸出一記雷聲截斷了它們。
抬頭望了老天一眼,口哨聲馬上被一句咒罵替代,林小瑩將書包挾在腋下,臉色難看地拔足飛奔起來。
想到晾在屋外的衣服,林小瑩奔跑的速度不自覺又加快了許多。
才衝上大路不久,一輛腳踏車驀然出現在她身旁。
「喂!林小瑩,看你一整天都笑容滿面,是不是又賺了不少錢?」
是副班長趙凱志!他這人長得人模人樣,卻是班上最不得人緣的一個,而天生與他犯沖的林小瑩更甭提了,她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喂!幹嘛不理人?身上多了幾個錢,就襆起來啦?小心我向老師檢舉你!怎樣,求我一聲,或許我會考慮打消念頭!」
他會令人厭惡絕對不是沒有原因的!眼見黃燈即將轉紅,她一口氣衝過十字路口,留下他怔仲的望著她的背影。
林小瑩正為自己的耳根好不容易得以喘息時,那討厭的聲音又纏上她。
「喂!你跑這麼快幹什麼?」騎著單車的趙凱志突然抬頭看了天空一眼,接著他幸災樂禍的開口。「我知道了,你一定沒有看昨天的氣象報告對不對?這也難怪,你家那台破電視現在還擺在我家的當鋪裡呢……喂!林小瑩,聽說你媽就是受不了你那賭鬼老爸,才會跟人家跑的,是不是真——哎喲!」
趙凱志慘叫一聲,迎面撞來的書包讓他由單車上飛落到一旁的草地上。
「好痛啊!臭女生,我一定要告——哎喲!」
猛然飛來的一拳打偏了趙凱志的臉。林小瑩氣急了,橫跨在趙凱志的身上,她兩手揪著他的衣領,不客氣地提起那張嚇白的臭臉,雙眼貼向它,咬牙切齒地喊道:「告啊!你去告啊!你這愛打小報告的『凱子兒』!要不要我順便向老師解釋你每次拿的滿分成績是怎麼來的?你是怎麼欺壓同學,讓他們乖乖替你做清掃工作?還有……」
她又是一拳上去。「我媽不是跟人家跑了,她是病死了,你聽清楚了嗎?她是生、病、死、的!要是你再敢開口污辱她,我會挖出你這對眼睛來,聽懂沒?」
什麼事她都可以忍受,就是不能允許有人拿她的母親來開玩笑!
愈想愈氣憤,林小瑩掄起拳頭準備揮出第三拳,此時因驚嚇過度而忘了反擊的趙凱志,這次終於懂得防禦地伸出手臂擋在臉龐前。
一陣煞車聲突然傳來,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經由降下的車窗,林小瑩看見父親的臉從車子裡探了出來。
「死丫頭!變天了,你還有時間在這裡打架?」
「不要對我吼!臭老頭!」擦乾淚水,她忍不住回吼過去。
林小瑩看都沒看地上的趙凱志一眼,還踢了他一腳,起身彎腰拾起掉在地上的書包。「還不都是因為你!」
對父親丟下埋怨的一眼,臉上帶著一抹來不及藏起的哀傷,林小瑩轉身跑開了。
臨走前,她看了後車座一眼。不知為什麼,她似乎感覺有人正透過烏漆抹黑的車窗盯著自己。
「臭小子!離我女兒遠一點。」瞪著正打算牽起單車的趙凱志,林大海恨恨的罵道。
之後,他回首對著後車座裡的小主人陪笑道:「歹勢啦!耽誤少爺的時間。」他讓車子又重新緩緩上路。
凌雲直到林小瑩的背影消失在照後鏡裡,這才收回視線。「她是你的女兒?」
「是啊!她和少爺差不了幾歲,不過,少爺顯然成熟穩重多了,剛才讓你見笑了。」林大海討好的語氣頗有拍馬屁之嫌。
「老夫人讓你們住在木屋嗎?」
「是老夫人好心的替我解決了住的問題,少爺。」林大海朝後座的少年感激地露齒一笑。
「你常常這樣罵她嗎?」
「小孩子嘛!偶爾罵個一兩句是常有的事。」林大海想不出小主人為什麼要問自己這樣的問題,他不禁抬眼瞄了後頭一眼。在照後鏡裡,他只看見小主人俊逸的側臉,正冷冷的望著車窗外。
接下來是好長的一段沉默,令人感到……不安!林大海忍不住扯著領帶。
「你時常打女兒嗎?」
「呃,什麼?少爺?」林大海以為自己聽錯了。
「沒什麼,我只是不喜歡我的司機是個會對家人動手動腳的粗人……嗯,我討厭這種人出現在我眼前!不過——你是嗎?」
他的語氣狀似漫不經心,但是話裡的含意卻讓林大海不由得暗自捏了把冷汗,這個男孩真的只是個國二的學生嗎?他真有點懷疑。
「不!我當然不是!我只有這麼一個女兒,疼她都來不及了,怎麼捨得打她呢,頂多像剛剛那樣說她一兩句罷了……哈!」林大海作賊心虛地摸著頭哈哈乾笑兩聲。
他瞧了後座一眼,看見的還是小主人的半邊臉,不過,那道眉似乎因為他的回答而微微蹙起。
他奶奶的,只要能保住這份工作,要他上天下海都沒問題,在這裡工作,一個月可以拿好幾萬塊耶!叫他去哪裡找這麼好的差事啊!
???
「你知道嗎?那個臭小子不僅不准我喝酒,還恐嚇我不可以動你。」傷痕纍纍的杯子倏地由林大海手中飛向角落裡的女孩,砸到了林小瑩的額頭上。
林大海皺起眉頭,繼續呻道:「我他媽的家務事,什麼時候輪到外人來管了?啐,自己也不過是個孩子而已,竟敢管到我他媽的頭上來,臭小子……一想到這點,我就渾身有氣,我他媽的不去碰碰手氣,怎能消氣?」
踩著顛簸的腳步,林大海微醺的走向門口。「死丫頭,你要是再敢將老子鎖在門外,小心我一腳踹壞它。」
「砰!」一聲,脆弱的木門因用力過猛撞上了牆,搖搖欲墜地晃了幾下。
林小瑩瞪著父親走入夜色中,直到完全看不見父親的背影,她才衝向門口,大聲道:「如果你還想要這份工作的話,就別帶著一身酒氣回來。臭老頭!」
詛咒聲隱約從父親消失的方向傳來,對著漆黑的前方投去黯然的一眼,林小瑩悶悶不樂地轉身掩上門。
望著屋內亟待整理的凌亂,林小瑩不自覺地摸著額頭的新傷,她小心地越過屋子中央,走進那間勉強還能讓她擁有點隱私的小房間。
房間裡有她需要的醫藥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