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豹小俠女 第八章
    「天兒?天兒?天——」掌理膳房的管事李大娘終於在爐灶旁的角落裡找到她

    要找的人。

    「天兒。」還是不搭理她?李大娘皺眉了,她一手插在圓滾的腰際!一手往蹲

    在爐前背對自己的小身子肩上輕拍,「天——兒——」語氣有絲不耐。

    「該死!」天兒低咒一聲,纖盈的身子倏地起身,猛然轉身的動作,讓握在手

    中的小刀差點沒劃過李大娘豐腴的胸前。

    李大娘大驚地連退了幾步,按著胸口,她臉色蒼白地瞪著天兒手裡的傢伙,「

    你……你在做什兒?」那是把削果子的小刀,鋒利的刀鋒閃著寒光。

    天兒望了李大娘一眼,伸出另一手!「就這——」她氣急敗壞地瞪著掌中心。

    這……這是啥?盯著躺在手掌裡,形狀大小比自個兒的拇指大不了多少的白色

    固體,李大娘愈看那玩意兒是愈看愈像……她上前探頭看向天兒方才蹲著的地上,

    地面凌亂的果屑讓她不相信地瞪大眼睛。

    「天兒,你手中……可是地瓜?」一對眼圓睜地盯著眼前的女孩。

    「嗯,是鳳姐臨走前,交代我要弄好它們。」天兒挫敗地將手上那沒什份量的

    塊狀丟入一旁的竹籃內,其裡頭正裝著自己花了大半天的「傑作」。

    打從自己傷勢無礙後,那可惡的男人即要她在繕房裡幫忙。老天為鑒,她簡直

    恨透自己現在的工作!再說,耍刀弄劍,她行!若要自己穿著女裝窩在這裡,拿把

    小傢伙,削剝那些玩意兒——他娘娘的!不如讓她一頭撞牆算了!

    天兒皺眉地瞪了手裡的傢伙一眼,隨後揚手輕揮,刀身十分準確地插入吊於石

    壁上的圓木板。

    視線由籃內收回,李大娘無奈地歎口氣,這丫頭還挺能幫倒忙的。若再如此下

    去,往後備份的份量得多加準備十倍才行,否則,怎夠她這般高超的「手法」?唉!少主可真會替自己找麻煩。

    李大娘忍不住又歎口氣。她端起方才擱置一旁的盤子,將它遞過去,「來,將

    酒端到『瑀宮』。」吩咐道。

    瑀宮?那不是──「他回來了?!」天兒直覺地問道。

    李大娘皺眉地望著口出不敬的丫頭,她深表不滿:「嗯,『少主』回宮了。」

    刻意強調「少主」二字。

    天兒的反應是聳肩。接過擺著酒瓶與酒杯的方盤,她往門口邁去。

    那傲然的男人回宮了。打從在「別苑」他霸氣地脅迫自己,還道出自以為是的

    宣誓後,自己足足有近兩個月的時間沒看到他。聽西門少鈺所言,西門少昊月前帶

    著精銳的手下數人,前往北界圍剿一名喚千里聿皇的男人。

    據西門少鈺透露給自己知情的,那班盜匪可不是普通的角色!個個心狠手辣,

    殘暴成性,具有不容輕視的殺傷力和敏捷的身手,所以,雖不是什麼場面浩大的戰

    役,卻也讓西門少昊不得不謹慎。

    這身子屬於我!唯有我才有權利……不知是西門少昊離去前的一番話?抑或擔

    心他的安危?這陣子忐忑不安的、心總是莫名地想起那張讓她恨之咬牙的面孔。

    但是,天兒馬上將後者否定了。擔心他?哼,自己巴不得那男人就此一去不回

    ,戰死沙場上,好讓她盡速逃離這一切,怎麼可能會關心起那無賴呢!而且他還天

    殺的奪去自己的初吻!所以,這性子暴烈、情緒無常、自大狂妄的混蛋,早該下十

    八層地獄去!

    憶起那令人手足無措的一吻,憤恨不平的小臉不由染上兩抹紅暈。

    繞過長廊,穿越中庭,天兒來到「瑀宮」宮門前。在兩旁禁衛的注目下,天兒

    小心翼翼地跨進門內!然而及地的裙擺,讓她右腳出,左腳跟著壓了一角,差些兒

    就跌倒。

    「他娘娘!該死的衣服!我他媽的倒了什麼楣……」連串的咒罵從她嘴中吐出

    ,驚人的語詞讓守候門前,面無表情的侍衛們為之動容地瞪眼。

    越過一個又一個的玄關,在通過一個拱門後,在婢女的帶領下,天兒由側方的

    紗簾而入。

    廉後是間寬敞的內室,室內垂掛著裝飾的絲帛於兩旁,輕柔的薄紗隨著氣流隱

    隱飄動,恍如身著粉白霓裳的仙子們!舞動的美姿帶來如夢似幻的驚艷。

    哈,十足讓人享受玩樂、縱慾的擺設!將四周裝飾華麗的室內隨意瀏覽一番後

    ,在陪同丫環的指示,天兒垂首避開紗幔,往最裡頭走去。

    她來到一排晶亮的珠簾前站定,爽朗豪邁的性感笑聲有著止不住的狂放不羈正

    從裡頭傳出,並夾帶著女人的嬌笑聲。

    下流!天兒將手裡的白瓷玉盤往身旁的桌几重重一放,「少主!您的酒來了!」粗聲丟下這麼一句,天兒不待裡頭的男人有何反應,她顧不得身份的扭頭就走。

    *         *         *

    齷齪下流的男人!無恥!尋歡作樂!十足好色之徒!哼,最好讓他「樂」死在

    上頭別下榻來,讓自己眼不見為淨,省得壞了自己心情。

    這樣的話兒,在天兒心裡已上下來回罵了數回,近大半個下午。

    彎著腰拭著桌几的她,手持抹布的臂隨著咒罵不斷地使力,瞧那光潔的桌面就

    快讓她給擦出痕來了!

    然後!窗前的纖細身子倏地驚覺自己反常的反應,天兒楞住了。

    自己一個勁兒的生什麼氣呢?該死!(這回她罵的可是自個)天兒望著院裡繁

    花盛開的花簇,彎彎似月的眉蹙成一線。

    內心的不安讓她沒了神地發起呆來,絲毫未覺身後悄悄的來了個人影。

    丫環小鳳輕拍前方的肩頭,「怎生來著,一個人發起楞來?」

    凝神的天兒微受驚地轉身,見是小鳳,她心虛地笑斥:「哎呀!鳳姐悶不出聲

    的,可讓天兒受驚了。」

    「悶不出聲?我已連喚數聲,就不見你答聲呢!」她疑心地問道:「天兒,有

    心事?」盯著那張閃爍不定的臉。

    「心事?哈,怎麼會呢!倒是鳳姐找天兒有事?」天兒抿著嘴笑了,笑意卻沒

    延伸至眼底。

    盯著眼前毫無雕飾、冠世絕倫的漂亮臉蛋,小鳳聳肩將盛滿新鮮水果的玉盤遞

    向前。

    「將它送至『瑀宮』  ,少主正候著呢!」

    不去!天兒直覺的想拒絕,但,還是忍了下來。「可,天兒尚未完事呢!」

    小鳳望向她身後一眼,「先擱著吧!少主吩咐要你送去,別遲了。」

    *         *         *

    無賴!該死的男人!這「琉璃宮」裡裡外外婢女數百人,他竟指名要自己服侍!擺明是要挫她銳氣,耀他權威!他娘娘的!卑鄙的小人!

    端著水果!天兒一臉不滿地走進一間佈置極為精緻的小軒。上了台階,她一手

    撩起眼前雪白的絲幔。

    「『少主』,您要的——呀!」猶不習慣女裝的天兒,忘了拎起裙擺了,低喊

    一聲,無能為力地任白瓷玉盤由手中飛落,因為前撲的身子已讓她自顧不暇。

    當千奇百怪的各種「摔相」一一掠過天兒腦際的同時,一雙有力的臂膀適時地

    出現,不禁讓天兒躲過一場出糗的畫面,飛出的器皿也令人讚歎地被修長的手指以

    瞬間的姿態緊緊扣住。

    天兒抬眼,一張面無表情的迷人面孔映入她的眼簾——西門少昊正以那對惑人

    的黑眸冷漠地凝視著自己。

    哈,冰冷的面容?反正她也不希冀眼前的男子會和顏悅色地待自己,但他的及

    時出手倒是讓自己免於出饃。

    「謝——啊——」天兒打算很有風度地表示感謝!她低首垂臉!卻發現自己的

    一對手兒竟尚緊扣在西門少昊結實的手臂上,而她的上半身離那片裸露的胸膛僅有

    咫尺近距!

    她失措地放開兩手,大氣喘也不敢喘地,深怕自己的身子會碰著了那片散發著

    性感氣息的碩壯肌膚,心跳也急速地跳著。

    天兒花容失色地一心只想拉開兩人的距離,不料,又是陣低叫,她急促的步子

    ,很不幸地又壓著了身後的裙擺。

    這次西門少昊緘默地保持原有的姿勢,看著她在自己身前一個踉蹌後,跌坐在

    石板上。他輕扯嘴角,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容。

    「看來——這身打扮令你不適。」紫袍下是件敞至腰際的白衫。西門少昊在氣

    呼呼的小臉前蹲下,他揚眉,懶懶地盯著那張令自己朝思暮想了近兩個月的絕俗美

    貌。

    離開的這段時日,她的一頭烏絲長長不少,已長至肩後,散發出女人獨有的嬌

    柔,雖說此刻讓她編成髮辮垂於細白的頸側,卻仍不減其韻味美態。

    他語氣裡明顯的挪揄,令天兒不禁為之氣結。在地牢裡他讓部下如此折磨自己

    ,即足以見這西門少昊不是個憐香惜玉的男人!但是,就算沒有半點君子風度,也

    犯不著這般嘲弄她。

    「是!我是他媽的感到『不適』極了!而造成這一切的,皆因『某位』卑鄙小

    人趁人之危,將我那些『甚感舒適』的衣料竟全部予以燒燬!害我就這樣老像個站

    不穩的雞蛋般,東倒西歪地摔過來,摔過去──」

    心頭高漲的怒火與不平促使她勇敢地抬起下顎,理直氣壯地瞪著他可惡的笑臉

    ,連帶憋了一下午的氣一道發洩出來,憤慨地咒罵著。

    可是,片刻後,指責聲卻愈來愈微弱。就著身旁石柱上那鵝卵石般大小的「玥

    石」射出的光線下,她這才驚見在那片令人心神遊移的肌膚上,竟有條橫跨左胸,

    性感的淡粉傷痕。由刀跡的走勢看來,分明是想讓人一刀斃命!

    沒想到他一身迅捷如豹、敏銳異人的身手,竟有人近得了他的身,有機可趁地

    劃下這要命的一刀。

    是好奇?是生憐?天兒彷如受了蠱惑般,著魔地伸手探向那道驚心的疤痕——

    如此反常的舉止令她甚感震驚、訝異,但是直覺的反射動作,讓她沒有足夠的時間

    多想。

    就在纖纖玉指幾觸及淡淡的粉紅肌膚之際,愕然的西門少昊驀地明白眼前的小

    女人正欲對自己做什麼,劍眉皺起,他在一雙柔荑未得逞之前,倏地制住它們。

    「住手!」巨掌猶如鷹般強猛有力的鉤爪,緊緊的扣在柔細的腕骨上,彷如一

    個使勁就會將它給捏碎似的。

    「呃,我──」魔咒在瞬間消逝了!腕上傳來的痛感令天兒動容地蹙額,而酡

    紅的容顏顯示她正為自己方纔的舉止感到羞愧。

    西門少昊陰暗不定的表情千變萬化,最後!在性感的唇際揚起一抹狂妄的笑紋。「這麼迫不及待?」他放開她的手,站起身,「會的!我保証!」眼神充滿曖昧

    的望著她的眸。

    愣了半秒,天兒倏地明白他意指何事。「你休想!」她掙扎地起身,盯著那張

    寫著不懷好意的邪惡笑臉,叫嚷道:「該死的你!不會有那天的,我發誓!」

    她的背脊挺直得就像石頭般僵硬,但那對晶瑩如星的眼,卻仍止不住心中的害

    怕,透露出驚恐之色。

    憤怒的叫罵並沒有發生太大的作用,西門少昊仍舊是一臉自信十足的笑容,那

    表情彷如在說著「是嗎」二字。

    天兒咬牙,她恨極他的笑容,它讓她渾身發毛,血液止不住地凍結。害怕的潛

    在因子迅速地擴散,天兒鼓起勇氣地瞪視眼前的男人。

    「不會有那天的!除非地獄結成冰,太陽打從西邊出!」天兒雙手握拳地緊帖

    身側,堅決地說。

    瞧她分明十分驚恐,卻一臉強作鎮靜,他唇邊那抹壞勁十足的笑意加深了。西

    門少昊故意逗弄她,探手撩玩著她耳旁垂落的烏絲,他聳肩,「我可沒那耐性等到

    那天。不過──」他露齒一笑,「我會讓那天提早來臨的,女人。」

    熱呼呼的氣息吹拂向她的雙頰,西門少昊目光帶挑逗地盯著那兩片紅唇——它

    讓他想起那一吻。他感覺那彷彿已遙遠的如隔了幾世紀之久的事。

    天兒踉蹌地後退數步,躲開他的身、躲開他的手,更躲開他在自己身上所撩撥

    出來的那股異樣與不安。

    刻意忽略加速不已的心跳,她一字一句,信誓旦旦地念道:「就算全天下的男

    人死光了,我也不會屈服的!」她不會投降的,她會反抗到底!就算因此激怒他,

    而再受皮鞭之苦。

    西門少昊瞇起雙眼。該死!這頑強的女人總是能挑起自己的怒氣。他眸裡燃起

    兩道熊熊的熾熱火焰。

    「你就祈禱那天別太早來臨!」想要讓她明白似的,他頓了一下後又道:「凡

    我想要的,休得從我手中溜走!凡我得不到的,他人亦休想由我手中奪去!」語氣

    肅冷而堅定,在在提醒她,今生今世他是要定她了!這輩子她休得逃離他的手掌心。

    片刻後,天兒愣著臉走出「瑀宮」。一路上,她是三字經、髒話從未間斷地咒

    罵著。

    想想自己能有滿腹的「經文」,都虧自己在「風雷堡」時,像個跟屁蟲似的!

    老跟著兄長在男人堆裡鬼混,這混久了,耳熟能詳,罵人的話兒也就隨口而出。憶

    起家園,天兒眼眸不由一暗──何時他才肯放自己走呢?

    懦弱之色漸漸盈上她的眼。害怕?是的!此時她才真正的感到恐慌。除了懼恐

    他那霸氣十足、堅決不移的蠻橫威脅外,更教她害怕的是,自己莫名的情緒。內心

    那抹難理的感覺是什麼?她害怕,害怕去探索它啊!

    是的!他不在宮裡的這段時日,她發現自己除了感到慶幸外,竟還夾帶著一絲

    讓她深覺為恥的思念。哦,她覺得自己真是個心口不一的女人!嘴上說的,與心裡

    想的有著如此之大的差距,她為自己感到羞愧極了。可是每見他一分,這種要不得

    的情感就氾濫的愈加厲害,令她不知所措。

    所以,她害怕啊!害怕他的監禁是無限期的,害怕自己的一顆心會遺落在這陌

    生的城都中,害怕在她抗拒的心房下,所隱藏的會是個令人無法接受的事實──

    不!不可能的!她不會喜歡上那狂妄自大的男人的!在他以嚴刑殘酷地對待她

    之後,她不可能還會對他有所好感!即使他有張令人難以抗拒的俊美臉孔。

    推翻掉那該死的想法,天兒眉心緊蹙地告誡自己,她絕不允許自己喜歡上那尊

    無心的軀殼──她記起西門少鈺曾向自己提起的事。

    愛上他,無非是讓自己一腳踏進萬丈深淵,淪落萬劫不復之地,屆時,回頭難

    矣!

    不!她絕不容許這種錯誤發生在她身上。

    低頭沉思的天兒!滿懷心事的繞過廊下的轉角,兩眼失神地盯著腳下地板,沒

    注意到前方來了兩道身影,一個收不住步子地迎面撞了上去。

    「哎喲——是哪個不長眼的,撞了咱們小樓小姐啊?」風小樓後頭的帖身丫頭

    ,驚慌地扶了主人踉蹌的身子一把,然後一個上前地瞪著惹事的丫環。

    「怎麼,你這丫環沒長眼了?前方來了人,也不知靠邊閃,還魯莽地撞壞了咱

    主人的身!」風小樓現在是西門少主身旁的紅人,所以,連她帖身丫且皆沾主人的

    光,一臉頤指氣使的表情。

    顛簸數步的天兒,好不容易站穩身子,正打算開口道歉,豈料未來得及張口,

    便讓對方先發制人地朝自己數落一番。

    微慍的眼望向來者,見是風小樓與她丫鬢,天兒故作低姿態地道:「天兒『頂

    上』確實沒長眼,撞壞了小樓姑娘的貴體,天兒在此向小樓姑娘陪不是。」意指自

    己方才低頭想事兒,故怎見著她兩人來者。

    天兒拐著彎的將風小樓的丫環給罵了一道,氣得那丫環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打算上前好好教訓眼前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

    「青兒!退下。」一身紫紅羅衫、外被滾金邊黑袍的風小樓挪步上前。

    天兒?一雙秀美帶精的眼眸,將眼前的丫頭上下地打量著。

    一身青綠長衣裙,黑緞似的發成辮地垂於胸前,讓人有股清純無邪的美感﹔天

    生麗質的臉蛋沒有一絲脂粉,泛著健康自然的紅潤——:這張麗質嬌顏對自己而言

    ,可是個威脅。

    「你叫天兒?」據自己在宮裡的眼線透露給自己知情,西門少昊對一名名喚天

    兒的丫環是特別注目。今日一見,這丫頭果真有張吸引人的面目。哼!自己豈能讓

    她動搖了自己在西門少昊心中的地位!

    天兒沒料到她會有此一問,愣了會兒,才緩緩點頭,「嗯。」

    「那麼,勸你別烏鴉想飛上枝頭當鳳凰,小心惹禍上身!」

    丟下這麼一句,風小樓冷睨一臉愕然的天兒一眼,她輕挪蓮步領著自己的帖身

    丫環離去!留下一出不知她所云何事的天兒。

    *         *         *

    自從西門少昊回來之後,天兒可無時無刻不處在警戒的狀態中,緊繃的神經令

    她幾乎快喘不過氣來。

    但是現在她終於有了喘息的機會了,因為西門少昊去了訓技場。也只有在他操

    練訓示手下的時候,自己方能從那雙危險迫人的目視下,偷得片刻的鬆懈。

    想起自己久違的愛騎──雲,天兒四下瞧了一圈,她揚眉,兩手拎起及地的裙

    擺。(被絆了那兩下之後,只要四周沒人,這不拘禮節的女人,總是將麻煩的裙身

    拉高至小腿肚。)

    她大搖大擺地邁向馬廄的方向。

    咦?天兒遠遠地便看見馬房前的空地上,圍著四、五個男人,而在他們的中間

    有著擺動、掙扎的白點——

    「雲!」天兒驚呼出聲。馬上地,迅速地,不到幾分鐘的時間——要不是身上

    這件要命的衣裳,她根本不必數到「分」,只需幾秒,足以抵達目的地。

    身著裙裝的天兒已來到騷動的現場。嬌小的身子努力地擠過圍繞在那兒的人潮

    ,放任地將美麗的髮絲批於背後的天兒,美麗的烏絲於光線的照射下,閃閃發亮,

    散落的發在紊亂的臉上散發出幾分野性美。

    突然出現的天兒讓圍觀的人們驚艷不已。「站住!」其中一位大聲喝令道,他

    高大的身軀倏地擋住已來到身前的嬌小身子。

    「讓開!」天兒的語氣已合怒意。

    臉帶稚氣的男人無動於衷地望著身長只及自己下巴的女人,眼神儘是挑釁。

    他娘娘的!天兒心擔憂著愛馬的安危,不假思索,揚腿狠狠的朝他的鼠蹊部一

    踢。

    在眾人的喳呼聲中,天兒繞過抱著受傷部位低呼不已的男子,她看見「雲」了!謝天謝地,所幸它平安無恙。

    白馬嘶嗚一聲!顯然很高興見到自己的主人,它踢動著雙蹄。

    「臭丫頭,你想幹什麼?」正握著砩q哪腥死魃食艕X0茁淼募グ曳從Γ?br />

    他皺眉地勒緊繩索,手裡的那根烏鞭在陽光下閃爍著寒芒。

    看在天兒眼裡是既緊張又害怕,心頭怦怦亂跳。她死盯著那傢伙手上的東西,

    明白他打算對自己的「雲」做下什麼事。

    「此話該我問你才是!你他媽的該死的想對它幹什麼?!」她圓睜的眼怒視著

    地。

    大膽的叫罵聲不禁換來現場一片竊竊私語與低笑,更讓眼前的男子老羞成怒。

    「此馬不知何謂『馴從』,本大爺正打算好好教訓、教訓它──」男子挑眉地

    將眼前的丫頭上下打量一番後,又道:「喲,瞧你緊張成這德行,莫非就是這匹野

    馬的主人──少主的新奴?」邪淫的目光垂涎地在她姣美的臉龐上逗留不去。

    不屑的眼神就像在打量個妓女般,令天兒的眼中迅速燃起憤怒之火。

    「不錯!你他媽的猜對了!你要敢動地半根寒毛,我,席天兒發誓會讓你後悔

    的!」

    但她的警告並未產生作用,手持烏鞭的男子再度挑眉。哼!你能奈我何?似乎

    想要印証她的話,他猛地揚手,鞭身狠且準地朝那片雪白的毛髮落去──

    一旁蓄勢待發警戒地注意男人一舉一動的天兒,在男人眸光輕閃之際,便已瞧

    出他的意圖,她豈容得那傢伙得逞。

    趁著男人分神的瞬間,天兒撩起裙擺衝上前,狠狠又是——同樣的部位,卻加

    重了十倍的氣力。

    烏鞭自半空中飛落至地面,原緊握砩q氖炙煽`梭櫓疲元{吮[啪繽吹氖篚?br />

    部,一臉慘綠地跪坐於地,然後在泥地上滾動哀嚎不已。

    看來他得祈禱,天兒毫不保留的一腳不會讓他——絕後了!

    天兒迅速地撿起鞭子,在她抬頭的同時,由眼角她驚覺右側方有團黑影正朝自

    己逼近。她不假思索的,鞭身再度應聲飛起,不過這次執鞭的是只纖纖柔荑。

    天兒一個閃身、跳離的反射動作!不僅躲過來者的突襲,亦將對方手裡的那把

    利刃給反奪至自己手中,而這還得感謝那根細長堅實的鞭子。

    僵挺的細肩抵著馬背,天兒一手持劍、一手握鞭,像個女戰神般,她目光掃向

    四周,「誰膽敢動它!」此刻的她看起來就像頭張牙舞爪的母獅,令人驚駭。

    四間又引起一陣騷動。他們不安的面面相視,卻沒有人膽敢身先士卒,因為方

    才那位衝動的男子已遭報應,讓天兒在他臂上留下一道「好看」的鞭痕。

    原以為身材嬌小的她是位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卻沒料到她竟會有如此敏銳

    的反應和令人詫異的身手!

    男人們再度相視,臉上的表情似乎在說著——主子將此丫頭留在身邊豈不危險?

    然而他們豈知她的一身絕技碰到了西門少昊硬是起不了作用。

    但是身為女性總是佔了下風,縱使身手再俐落、反應再機靈,體力不如男人卻

    是不爭的事實。再說眼前的男人個個是高大壯碩……

    天兒的手心已冒出冷汗。該死!天兒低咒一句,見幾位手持長劍的男子蠢蠢欲

    動,他們眼中閃動的嘲弄之色彷如在提醒自己——再強!再厲害!你也只是一介女

    流罷了。

    天殺的!她可不想惹出一片混亂而引來西門少昊的注意。天兒暗自祈禱,將劍

    尖甩向前,「該死!誰想以身噬血,就放馬過來!」她揮動右手那把讓她備感吃力

    的大劍,語氣充滿威脅地怒道,一心只想趕快結束這該死的一切。

    「事實上呢,」冷冷的聲音由她背後突然傳來,「我不認為那是個好主意。」

    猶如一道冷鋒。

    哦,天啊!是他!天兒頓時全身血液凝凍。有自知之明的她,無力地垂下雙手

    ,只見劍與鞭同時飛落地面。她轉身面向來者。

    西門少昊平靜的表情,彷如無紋的湖面,罩著層層寒露。天兒內心暗叫不妙,

    身子不由地退了數步。

    冰冷犀利的黑眸掃向四周,讓人不寒而慄!最後,它們停駐在天兒脫俗的臉蛋

    上。

    「將她帶到『瑾宮』。」在猛地由喧嚷轉為肅寂的空地上,低沉的聲音顯得格

    外響亮。

    西門少昊的話並未針對某人!卻在他一聲令下,兩條黑影倏地由他身後竄出。

    兩位身著黑裝的男子二話不說,各自架起天兒的手肘。

    「放開我!放開……」受到驚嚇的天兒反射性地扭身掙扎!可是儘管她如何使

    勁,架在自己胳臂上的硬爪依舊不為所動,像個鐵環緊扣住自己。

    天兒無能為力地讓黑衣男子將她帶離。臨去前,她聽見西門少昊對馬房的小廝

    吩咐著:「將馬牽回廄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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