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得總裁歸 第八章
    碧落自二樓悄悄走了下來,她知道自己再怎麼安靜,客廳的男人仍舊聽到了她的到來,不過他沒有抬首看她,注意力依然放在手中的商業週刊上頭。

    唉,至今她仍看不清嗎?還是不死心地繼續等待一抹眷戀的眼神嗎?

    她自嘲的笑問,捧著一本書,闖入籠罩著他的氣息的氛圍裡。

    假日,她會放下平日他命令必須盤起的頭髮,褪去用來塑造精明能幹形象的妝容,素淨一張臉,靜靜地待在客廳,坐在與他有些距離之隔的沙發,看著自己喜歡的書籍。

    眼睛看不見的時光之砂緩緩流動、消逝,在山上的房子裡聽不見市區川流不息的車潮聲,偌大的空間顯得更加寂靜,混合著彼此複雜情緒的空氣彷彿也停滯不動了。

    小心翼翼地偷覷著他的所有舉動,這是碧落每個週末不忘複習的功課。

    她還是喜歡看他,即使他仍舊沒有笑容,她依然百看不厭。

    經過多年的時間思索、找尋,她想出了一個最能代表他性格特質的東西——

    海。

    沒錯,就是海。

    因為它有很多種樣貌,有那種淡藍色很漂亮的海,也有那種墨黑色的海;有時候很平靜,有時候又很暴怒,表面上看起來只是水,可是裡面又有很多的東西、很多的生物。

    淡藍與墨黑、平靜與暴怒、單一與豐富,大海存在著如此的兩面,就像他在性格裡並存的安靜無聲與憤怒狂囂,一樣的極端,也一樣的難測。  

    他太冷漠,教所有下人不敢靠近,屋子裡一向聽不到交談的音浪,有時候她甚至會覺得自己處在一個沒有聲音的世界裡。

    「咳!」

    忽地,一陣輕咳劃過空氣,霍少棠俊朗的面容在第一時間迅速抬起——

    詢問的眼神凝住碧落,她有些心虛尷尬,不確定他是否逮著了她,芙頰紅暈更盛。

    「對不起,我喉嚨有點不舒服……」她解釋道。

    「不舒服就該去看醫生。」

    「不是很嚴重……」

    「難道非要拖到釀成大病才想就醫?」霍少棠無法苟同她的理論,這麼不懂得照顧自己,莫怪幾年來不見她長肉。

    又來了!心驀地一驚,他又不是自己了!他可不認識如此嘮叨關心他人的霍少棠!

    「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最好如此,我可不希望奇石上下受你傳染流行性病毒而集體生病。」收起不必要的關心,他疏漠相譏。

    或許他才是第一個被她傳染的受害者,因為不時糾正、教訓她的熱心,導致他也開始悲天憫人起來!

    真是荒謬!

    思考幾夜的想法勢必得要付諸行動,他得盡快將她自生活中拔除,不再時刻見著她,他相信自己的心態與情緒就能回到最初的執著。

    「是……我會注意的……」碧落垂下眼瞼遮掩受創神色,不懂自己為何總是學不來關上耳朵不在意。

    他說話一向冷誚,用字遣辭更是苛刻,她的心早該煉成銅牆鐵壁刺不穿了,為何還是脆弱地一再讓他傷得淌血?

    突然,霍少棠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眸底似乎有些主意在打轉,然後目光回到手中的雜誌,像是思考著什麼,幾秒鐘後,他抬首,丟下一個石破天驚的震撼——

    「明晚凱悅七點,你有個約會。」他說,視線定在書上某一點,至於看進了什麼字、什麼消息,別問他,他不知道。

    此刻他的心出奇的紛亂,明明是想了幾夜的決定,豈知在出口後,竟感到隱隱的後悔。

    他要她去約會,多多出去接觸外面的世界,他告訴自己,一旦少了與她之間的生活交集,心底那些奇怪的情緒就會完全消失。

    「什麼約會?」碧落狐疑,她的行程表中並沒有記上這一筆,何況她從不在晚上處理公事,這是習自他的習慣。

    「我替你答應了藺長風的邀約。」順順呼吸,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些。

    「藺長風!?藺氏企業的總經理?」

    「沒錯,我相信你對他並不陌生。」

    「為什麼?」腦海浮現一抹彬彬有禮的男性形影,那是她對藺長風僅有的印象。

    「他是目前所有對你表現好感的男人中,唯一上得了檯面的。」

    「我不想去……我和他根本不熟。」

    「由不得你,你非去不可!」霍少棠堅決的態度,表明她沒有選擇的餘地。

    「為什麼?」

    「已屆適婚年齡的女人,挑選一個合適的對象是必須的。」

    陡地,模糊的突發狀況有了初略的輪廓顯現,「藺長風是我的對象?」

    幾乎是下一瞬立即確定了他的意圖,她激動地站起,快步來到他面前。

    霍少棠濃挺的眉微微挑起,眸光從不知名的遠方收回,凝定面前窈窕纖麗的身影。

    那是屬於紀碧落的年輕纖美——黑亮的頭髮柔順地服貼耳際,框住一張上帝巧手打造、精雕細琢的容顏,水藍色的紗裙下,一雙晶瑩若白玉的可愛裸足踏在微微冰涼的大理石地板上。

    「霍先生……」水藍色身影一旋,飄落他身側的乳白色沙發。她好急,急得忘了他堅持多年、自己堅守多年的分際。

    「他英俊多金、溫文儒雅,更具備了女人需要的體貼多情,這樣的男人不可多得;再者,藺長風絕對是你可以多多往來的對象,他的腦袋裝的不是稻草。」

    一句霍先生,道出了他們之間不曾消滅的鴻溝。以嚴苛的角度平心而論,他甚至稱得上是她的監護人。

    「我對他沒有感覺……」那是心碎的聲音嗎?碧落哀戚的想。

    他的這番言論表示他將作主她的未來幸福!?那癡心奢想的她,偷偷在心底規劃的那張幸福藍圖,是否一開始便注定了永無見天日的命運?

    不——不可以!

    他不能把她拉進他的生命裡,將她的情愫霸道地拈起,拖成長長的情絲將她綁在原地動彈不得後,就這樣轉身離開。

    他知不知道,這會痛的、會讓人落淚的……

    「感情可以培養。」幽幽的一句話自一張線條分明的嘴唇吐出,語調裡蘊涵著濃重的思量。

    「你不是認真的……」

    她緩緩低下頭,拚命說服自己竄過心底的不祥感只是多疑,只是無謂的驚慌不安。

    他沒有要將她推給別人,他再怎樣無視她的存在,也不會將她當成禮物般送給別人……他不會的……

    「我很認真,也很確定。」無奈,霍少棠無情的答案中止了她的心跳。

    她的擔憂是真的,那可怕的不祥感是確實的,那驚懼是明明白白的。

    她驚恐地看著他,小小的臉龐肌肉嚴重抽搐,黑眸卻仍是完全的不敢置信。

    這是夢,這不可能是真的!

    這是……這是夢——

    只是夢,只是一場惡夢——她不停地在心中說服自己,他很快就會改口了。

    很快的——她閉眼,深深吸氣,然後又緩緩睜開眼睛。

    她閉眸、張眼,重複這樣的動作一次又一次,每一回都只令自己更加的絕望。  

    沒有改變,每一回映人她眼瞳的他,表情都沒有改變,再堅定不過。

    沒錯,這是一場夢,只是一場惡夢。

    但,卻是一場難以醒覺的夢——

    ※※※

    聽從霍少棠的安排,碧落開始和藺長風約會了。

    「紀小姐乎日消遣都做些什麼?」

    「叫我碧落吧。」碧落壓制著不讓內心的波濤躍現,藺長風的紳士風範,讓她無法狠心破壞現下融洽的氣氛。

    「好。」藺長風露齒一笑,宛如和煦的春風拂面般舒服,「那咱們就別生疏了,我叫你碧落,你喊我長風,如何?」

    「嗯。」她沒有意見的點頭。

    「等等,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喔!」他語調輕鬆的提醒,刻意對她頑皮的眨眼,彷彿在說他看透了她迴避的意圖。

    「你確定要聽?很乏味喔。」她亦以玩笑的口氣回應,試圖緩和心裡泛生的尷尬。

    或許她不該先行設限兩人的發展,可以讓心態磊落一點,他們應該可以成為不錯的朋友。

    就算只有幾分鐘的相處時間,她便能自他身上接收到友善,和他在一起可以很自在的放鬆身心。

    他有逗人發笑的本事。

    「不管什麼,我都想聽。」為了表示自己沒有說謊,印證內心的誠懇,那對真摯的眸子直勾著她不放,十足認真的表情。

    「就是看看書、發發呆,有時候想想事情。」

    「什麼事情可以讓你想一整天?」藺長風很想多瞭解她,自從在某個慈善酒會驚鴻一瞥她親和的絕美,他便開始對她念念不忘。

    於是他試著透過霍少棠的介紹,希望能與她有進一步的認識,然而對方不知有意或無意,非但置之不理他的請求,遲遲沒有回應,甚至往後在任何公開場合碰了面,還用令人納悶的憤怒眼神瞪著他,教他莫名其妙。  

    所以,這回當他主動告知可以親近芳顏的機會,除了驚喜,更多的則是對他情緒轉折的疑惑不解。

    身子一僵,碧落再看他的眼神有了保留,「沒什麼……一些無關緊要的日常瑣事罷了。」

    倘若他懂她的心事,就會知道她的心中除了霍少棠,容不下其他。

    她可以想他一整天,想他的容貌、想他的性情,有時候腦海更會幻想出一幅美麗的圖畫,屬於他們未來幸福的模樣……

    「你不喜歡外出踏青散心嗎?」他以為她會喜歡接近大自然,呼吸郊外沒有壓力束縛的清新空氣。

    「每天工作都好忙,一直沒什麼時間。」

    「你喜歡嗎?」

    碧落揚起柳眉,不太能理解他的意思。

    「你曾經想過到郊外走走嗎?」

    望進他的堅持,她讓嘴角拉開一抹肯定的弧度。

    她當然想過,然而想過又如何,霍少棠不喜歡的一切,慢慢地,她也學會了不去強求。

    得到她的答案,藺長風似乎很滿意,「那麼哪天有機會的話,我們再一起到郊外活動活動筋骨,放鬆緊繃的工作壓力?」

    直至這刻,碧落總算懂了他執著的動機。

    「嗯,有機會的話。」他迂迴的試探,原來只是想知道她心底真正的意願,而非出於客套的求全。

    他的做法教人感動。如此一個懷有君子風度的男子,合該是每個女人夢寐以求的白馬王子吧?

    不過她卻不是。

    他不是她等候的白馬王子。

    她的白馬王子名叫霍少棠,也是讓她一徑耽溺、擺脫不了苦戀心情的始作俑者

    當他為她安排約會的那一刻起,或許她就該死心了。在渴望不到愛的困境下,她何嘗不想掙破層層禁錮的束縛,飛出他的世界,讓困乏的心自由?

    但,她怎麼也斬斷不了對他的依戀,心裡不只一次唾棄自己沒用……

    他是自己全部生命,然在他的心中,紀碧落代表的恐怕只是輕如鴻毛的一縷存在,一點意義也沒有。

    如此可悲。

    ※※※

    當碧落服從地與藺長風往來後,霍少棠的脾氣卻日益暴躁,常常沒有緣由、沒有前兆的動怒。

    而直接深受其害、飽受困擾的人,更非碧落莫屬。

    公司裡,身為總裁秘書的她,與他在工作上有著最頻繁的交集;回到家中,他更是閃躲不了他突發的怒火。

    就像此刻,她壓根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又或是誰又做錯了事得罪他。

    她剛與藺長風分別,而霍少棠以一隻花瓶重摔落地的巨響,來迎接她的返家。

    「霍先生……」碧落嚇著了,面對如此沒有預警的狀況,她亂了方寸。

    「啊——」霍少棠發出一道深厚的長吼,凡是眼睛所見、雙手觸摸得到的東西,悉數拿起來摔甩,完全沒有考慮物品的價值。

    「不要——」碧落雙手摀住耳朵,害怕得尖叫。

    霍家的下人因這懾人心魂的吼叫,揣著不安的心紛紛跑來一探究竟。

    見著霍少棠仿若發了瘋的癲狂,個個瞪凸了眼珠子,驚愕畏懼得說不出話。

    沒人見過霍少棠如此喪失理智的失控模樣。

    「碧落,你快別待在那裡,太危險了!」李媽擔心的喊。

    「霍先生不知道怎麼了,你先過來再說!」李伯也出聲催促,大家的臉上全寫著不知所措。

    碧落聽不進他們的擔憂,看向霍少棠,正好撞進他狂怒待發的眸心裡,寒顫陡地自她的背後升起,一個踉蹌,她不由自主地往後栽倒。跌坐至地。

    「滾!」燃著火焰的目光掃向那群愛管閒事的下人,發怒咆哮,「統統給我滾!」

    著火的步伐越過大半個客廳,連電話也不放過,茶几上的水杯、煙灰缸無一倖免,全成了玻璃碎片,飛散在地。

    「該死!啊——」

    空氣中瀰漫著一種恐怖的氣息,碧落伸出兩手,緊緊環抱自己因為驚懼而哆嗦不止的身子,她沒有前去阻止他,也不知能阻止什麼,只能埋首雙膝裡,深深閉目,祈禱這嚇人的一切快些過去……

    ※※※

    當霍家的傭人同心協力忙著收拾殘局的同時,這一切雜亂的始作俑者已回到了自己的臥室。

    像是負氣的小孩,經不起絲毫刺激的霍少棠,一心只想做件什麼,來宣洩內心翻滾的複雜情緒與不平的怒潮,在下意識的牽引下,他撥了一通電話給一個女人,一個一直等著他的答案的女人。

    「叫你父親桃個日子吧!別忘了事先告訴我,我好叫秘書騰出時間。」狂妄的態度未將神聖的婚禮當一回事,宛如繁複的程序就和每天吃飯睡覺的生活流程一般,毋須特別看待。

    「你的意思是……」金喜善茫疑半夜他打來的這通電話,究竟想表達些什麼,認識那麼多年了,他未曾主動捎來訊息。

    「你不是想嫁給我?」

    「我……」赧窘捆綁了她的思考,霎時失去了應對能力,他的活一針見血得教她無法反駁。

    如此直接地道出她的愛意,他完全忽略了她的感受,字裡行司的語氣,不帶任何感情。

    「我們結婚吧!」

    「為……什麼?」

    甩不掉腦海盤旋不去的影像,霍少棠不禁惡聲:「結婚不需要理由吧?」

    「可是……少棠,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憤怒回駁,「誰說的?」

    「或者我們等你情緒平穩些,再來討論……」

    「你嫁不嫁?」現在他只要一個答案,一個能讓他的不平與憤怒稍微緩和的答案。

    他認為一旦自己也有了對象,便可將紀碧落完全拋諸腦後。

    「如果你不願意,我可以去找別人!」妻子對他來說根本不重要,現下他只想找到一個轉移注意力的對象。

    「我要!」金喜善心急大叫。

    「好,明天我就對外宣佈。」

    「少棠……難掩不安的輕喚,「你會後悔的……」

    她知道他只是一時衝動,所以這樁婚事不會成真,不是認真,但她依然願意陪著他一起瘋狂。

    就算只是短暫的幸福假象,她亦滿足。

    ※※※

    霍少棠要結婚了,消息就在他失常的翌日發佈,對象是與奇石有密切往來的達觀廣告千金。

    乍聞此消息,碧落腦中一片空白,一個早上渾渾噩噩,恍如行屍走肉,全然不知自己做了什麼。

    當她甘心只是影子,不反抗也不說怨,就連交友的自由都由池全權作主,他卻殘忍地連根拔除她的想望,僅存幻夢的希望也不給……

    他怎能這樣待她?

    茫慌無助的惶恐掌控了碧落,兩隻腳也彷彿有了自己的意識自茶水間直奔霍少棠的辦公室,當她恢復知覺,人已站在他的面前。

    「霍先生,有件事我想問你……」

    霍少棠的心跳在她進入辦公室的那刻猛地重擊一下,直至此,她仍能如此輕易地左右他的情緒,教他相當不能釋懷。

    為一個女人將自己搞得整夜無法合眼!?

    昨晚,他總算嘗到了那種滋味,他又氣又悶,為了某個自己也不明白的原因。

    不過,相當確定的是,他的壞心情絕對與她脫不了關係。近日,她開始與藺長風出門,晚上家裡,大部分的時間只剩他一人。

    面對沒有她的屋子,空虛的落寞竟點滴侵蝕他的平靜、耗損他的鎮定。

    繼續手邊的工作,沒有洩漏內心的波動,「什麼事?」

    喉間像是梗著硬物,她艱澀的開口,「霍先生真的要……結婚了嗎?」

    胸口翻湧著極度的酸苦與嫉妒,她不要他娶妻,他的妻子不可以是別人……

    呵,是啊,她總算願意坦白了,她真的曾經奢想與他甜蜜共度下半生,身邊伴著幾個蘿蔔頭……原來,最後終是奢想啊!

    她那惘悵無比的語氣教霍少棠迷惘半晌,但驚人的意志力很快地讓他尋回自我,「我的私事,你這麼關心?」用力搖晃頭,嚴厲地告誡自己,再也不許她來動搖他的心情與決定。

    「請你告訴我。」碧落以堅定的眼神回視他,第一次沒有在他銳利的目光下畏顫。

    這道青天霹靂的消息,沒有預兆地打散多年來架築在她心中平和安穩的堡壘,而今城牆被攻陷了,自欺欺人的謊言殘忍地曝曬在陽光下,她的美夢隨著熱度一起蒸發消失了。

    一顆心遺落海中央,受狂風巨浪推擠而晃晃蕩蕩,再找不到靠岸……那個依靠多年的對象,就要成為別人的丈夫……

    「我還以為你掉人了甜蜜的戀愛漩渦,週遭的事情全看不見也聽不見了。」語意暗諷她與藺長風的和樂融洽。

    「是你要我和長風一起出去吃飯,我們只是朋友,不是你說的那種關係。」碧落無法接受他的指控。

    一切都是他的決定,為了迎合、討好他的情緒,她聽話服從,可他的脾氣卻變得像是不定時炸彈,隨時都有引爆的危險,教她時刻活在恐慌的威脅下,一次次納悶,百思不解自己究竟犯了什麼過錯。

    長風?她叫他長風!?掩不住的怒氣在霍少棠眼中升騰奔竄。「沒錯,那是我的意思。」

    他們去哪裡?聊了些什麼,又在做什麼?隨著這些問題一次又一次在他心底百轉千回,他便再一次逼臨爆發邊緣……所以.他要遏止這一切!

    而最好的作法就是徹底轉移注意力,既然她有了約會對像仍不能教他收回心思,那麼他也找個女人來玩玩,這麼做總行了吧!

    碧落怔看著這個截然不同又陌生的霍少棠,最近發生的事在她腦中糾結纏繞,她弄不懂這一切,也不知眼下該如何是好。

    有人說他與達觀千金的婚事只是商業聯姻,商人本色的霍少棠從不做賠本生意,這個決定絕對經過長時間的思量忖度;不過也有人說這只婚約是前任老總裁留下的遺願。

    其實,她依稀可以感覺有某個隱隱約約、模糊不明的原因但他的心思難以捉摸,教她猜不透心思也窺探不著底細。

    「霍先生與金小姐的婚事是真的?」萬蟻鑽人心房,刺痛難受。

    霍少棠沒說話,冷冷凝望她許久,然後,他終於開口——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嗓音沉啞,隱含不改的堅定。

    湛黑如黑夜的瞳眸閃著精光,冷峻的臉部線條如此魅惑人心,碧落久久無法移開視線,只有再一次向自己管束不住的情火降服。

    怎麼辦?婚事一旦成了定局,她該何去何從?

    他是否不要她了,他的妻子能允許她這個影子,繼續留在他的身邊嗎?

    而她又怎能不在意地看著他懷裡摟著其他女人,說著她不曾聽過的甜言蜜語?

    「還是我不能結婚?或者我娶誰,必須經過你的同意首肯?」霍少棠嘴角冷冷輕揚,銜著諷刺冷意。

    「不用的……不用……」低低地重複,有若刀割的痛苦清清楚楚。碧落輕垂眼瞼,刻意忽略那股猛烈扯動心臟的疼痛。

    「什麼不用?」她淒楚的語氣令他心臟一揪,無法理解她話語的含義。

    雙眸直直望人一對深邃難測的寒潭,努力設下最後的防線,不讓自己在他面前崩潰。「霍先生當然有決定妻子人選的自由……」也有選擇愛不愛她的權利……

    好難過,好痛苦……難受的痛苦緊緊壓迫著她,想要佯裝輕鬆地給予祝福,卻發現自己一直沒學會虛偽……

    頹喪無助地咬著下唇,「我回去做事了……」

    霍少棠來不及作出反應,她已別過身子,以背影區隔了兩人的世界。

    不該在意的……隨著踏出的每一步,碧落努力為自己做心理建設,希望構築出一道防衛的心牆。

    他一旦結婚了,對她反而有好處,結束自作多情的執著,忘了伴隨自己逐日成熟的長腿叔叔,她的生命總會有番新氣象的。

    忘了他,忘了他……

    忘記不易,但她會努力忘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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