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找貴店的琴師,她叫連穎。」
「她在後面的休息室用餐,請問你是哪位……喂,先生……」
未經許可,言書權就往侍者指的方向走,兩個多月沒見著她了,他嘗到了相思之苦。
「願不願意丟下這個便當,陪我去享受一下道地的日本料理?」
當一陣呼息掀起連穎太陽穴的卷髮,她嚇得手上的日式便當盒掉落在地。
「喔,這樣更好,沒有晚餐吃,你更沒有理由拒絕我的邀約了。」
確定眼前的男人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她找回鎮定,站了起身去拿掃帚。
「你怎麼來了?」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著痕跡,沒有因為看到他而顫動。
「你聯合店長騙我!」他的聲音飽含指控。
她離開後的一個月裡,他天天纏著酒吧的店長問她的行蹤,結果回應的只有一個答案,他不知道,可是直覺卻總是告訴他,他在替她隱瞞些什麼事情。
終於,昨晚他耍盡心機,努力的套話,讓他抓著露出的馬腳,順利取得連穎於日本駐店的地址。
「究竟什麼事非要你親自到日本來找我?」他們曾共享過的每一碰觸、每一甜蜜,親密地躍入她心中,令她血液加溫,充滿期待。
「我要你的一個答案。那天晚上你是什麼意思,為什麼事後一句話都不說就消失蹤影?」言書權一步向前,不容她加大兩人間的距離。
「那件事……是我自願的,就此算了,當沒發生過……」
「你不要我負責?」
他的問題一圈圈縮小,愈來愈接近她害怕的核心,但她仍認為自己可以不透露太多事實的回答他,她口是心非的搖頭。
「那麼你紙條上所留下的那句話也是騙人的?」女性的矜持,他明瞭。
從店長那兒,他知道她對自己的愛意深埋幾年了,她還想唬他,沒那麼容易。
不過他讓她一個人孤軍奮鬥,死守崗位那麼多年,才正視自己的心意,著實不應該,他該彌補她的。
「當然不是!」
「既然如此,你也得問問我的意思,你留下的字條最後是個問號吧,尚未等到我的回答,你怎麼可以說走就走?」
「我不想知道答案……」
連穎站在那兒輕顫,努力,嚥下顯示弱點的飲泣,感覺到他的手來到她肩頭。
「你認為我的答案會教你失望?」看到她點頭,言書權的員頭也酸了,「對不起,我一定待你太冷漠了,才會讓你對我這麼沒信心,可是如果我說我相信且我也愛你呢?」他輕輕的擁她入懷。
「書權……」
「噓,聽完我的道歉好嗎?」他的吻落在她的額頭,「我是只呆頭鵝,那天晚上我該從你談起女人對感情的死心塌地中,明白你對我的用情,可是你也知道,我很笨,對我你不應該暗示,直接一點或許能比較快點醒我。」
小穎總是聽他訴說自己與女人間的一切,不管是任何一位女人找他搭訕、主動示好,他都覺得該讓她知情,認為自己不能有事情瞞著她……如今明白了她的心意,他真心感動,因為他無法體會那是一件多麼殘忍的事情。
這……是幻影嗎?可是她真實的感覺到他的存在。連穎抬頭看著言書權,害怕說話,怕破解了魔咒。
「小穎,我也愛你,一樣好久好久了。」
他的坦率令她怔住,她在他臉上搜尋撒慌的跡象,「你……」今天是愚人節嗎?
「我不只要你當我的紅顏知己,我還要你再給我多一點時間聽我說話,但這次我的話題裡沒有別的女人,只有你這個最佳女主角。」
他離不開她了,他怎麼也忘不了她眼中的痛,那一直縈擾著他夢中的痛。
依稀記得當他明白祖兒原來愛的不是自己,那時的情緒是讓憤怒給填滿,而連穎從自己的身邊遠走,那種感覺卻彷彿心被割碎般痛苦,這兩個截然不同的心情,誰都能看出他的心意。
「你是在逗……我開心嗎?」連穎害怕他點頭,可是他真的點頭了,她的一顆心往下沉,想逃開他的溫暖,可是他將她抱得更緊。
「我是在逗你開心,這樣你才會願意和我回台灣呀,不過我方才說的話,都是千真萬確的,沒有半句虛假。」
「你……」
「害你心提得半天高,又狠狠的跌下來?」言書權笑著點她的挺鼻,這種像小情侶般拌嘴的感覺,洋溢著幸福,他好喜歡。
「可是……」她的心還是有芥蒂。
「擔心我和祖兒的事情?」他可以猜到。「她和大哥或許從小已被紅線相繫住,我只是試驗他們感情的角色罷了,而現在我明瞭原來感情是這麼難以經營,我再也沒時間去報復什麼了。」
「真的?」
「你還不相信我?」言書權陡地癟嘴,「那可怎麼辦才好,我這趟出國要是沒帶你回家,我和那個家的緣分就此了了,我父母可是認定你這個二媳婦了。」
「他們……」他不是為了要她回台灣,就胡亂瞎編一通哄她開心吧?
「詳細情形我也不清楚,不過他們確實知道你,這樣好了,欲知詳情,何不嫁入言家,一次問個夠?」
睨了他一眼,連穎嬌羞的垂下頭,「討厭……」
呼,成功了,言書權放心地吁出了一口氣,現在就靜待與自己搭同一班飛機到日本來的大哥的好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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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知道你會來。」開了門,看到曾經有過一而之緣的男子終於來了,遠籐笑了。
「謝謝你這兩天對祖兒的照顧,改天有機會我一定好好回報你。」和上回碰面的氣氛迥異,言書晃很紳士地對他行了個九十度的禮。
祖兒沒什麼朋友,所以她離家出走真的很難猜測到,她有什麼地方可以去,但因藍爸爸一句話的提醒,表示她因為管理公司,交了不少生意上的朋友,讓他拚命翻閱公司的客戶檔案,看到遠籐這個姓氏時,躍入腦海裡的第一幕,便是她與遠籐相談甚歡的景象。
於是他下了大膽的假設,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情,他先撥了電話到日本,結果答案如他的證實,祖兒事後仍和這位先生保持聯絡,且感情真的不錯……
「不需要什麼回報,只要下次我和祖兒妹妹相約吃飯,你不要吃醋就好了。還有,我要補充,我對她真的是相見恨晚,若是你不懂得珍惜,再將她逼到日本來,我可不讓步了。」
帶領著地來到二樓的客房,他看了看手錶,「其實這個時間通常是日本女人玩得最瘋狂的時候,可是你也懂的,孕婦很嗜睡,從她來日本以後,離開房間的次數少之又少。」
功成身退,遠籐下了樓,將空間與時間留給兩人。
敲了門,等了許久裡頭的人兒都沒有回應,言書晃冒著遭斥罵的危險,逕自入內。
「遠籐大哥,我不餓。」
「都過吃晚飯的時間這麼久了,你還沒用餐?」言書晃不能體諒的責怪,他摸黑找尋她的位置。
「誰?」啪地一聲,房內的燈亮了,坐在牆角的藍祖兒看到了就站在不遠處的他。
「祖兒,怎麼坐在地上,快起來,地板很涼……」
他就這麼朝自己走來,藍祖兒以刻意的漠然挪了張椅子在兩人之間,想要紓解胸口突來的緊繃。
「不要過來……」
她無法具體形容他突然出現面前的心情,她的心抽過一陣痛,也伴隨了一片喜悅,眼眶突然濕濕的,想哭,卻梗在心中。
「祖兒,不要這麼對我,我是來接你回去的,你怎麼可以不告而別,一通電話也沒有,你知道藍爸爸、藍媽媽有多難過嗎?」她的舉動是他所能預料,他一點也不訝異。
「爸、媽……他們好嗎?」
「想知道就和我回台北。」
「我……不,我不要,我怕,我好怕打雷……」心有餘悸地想起又颳風又下雨的那天晚上,整個言家大宅只有她一個人,無論她如何哭喊都沒有人理她,她再也不能忍受那種空洞的感覺。
顧不得她的排斥,言書晃趕緊上前抱住她拚命搖晃的身體,不讓她傷害到自己,「對不起,下次言大哥不會再任你孤單一個人了……」
他幾乎能感受她當時的無助,他怪也恨自己的意氣用事,那場雷電交加的風雨真的嚇壞她了、
「不,不要再給我希望了,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她想推開他的身體,如同她不想再知道他的溫柔一般。
「為什麼?只要你愛我,而我也愛你,什麼事都有可能。」他不放開她,兩人的那晚後,他想再次這麼抱住她一好久了。
第一次從他口中聽到這三個字,祖兒笑了,很甜蜜卻也苦澀,這三個字她等得比任何人都辛苦。
「你知道我再也受不了欺騙了,它可能隨時讓我崩潰……」
她的身體像劍一樣僵硬冰冷,他知道她仍然假裝不為所動,也知道即使要花上半晚的時間,他也要將那盾牌粉碎成千萬片。
「我從來就沒有一天停止愛你,我明白你討厭欺騙,所以我今天是來還東西的。」她的態度稍有軟化,他立刻取出皮夾,抽出那一張曾經被周芷珊拿走的相片。
「這是我剛到美國留學第一年回來台北拍的,你怎麼會有?」她只沖洗一套,並未加洗,而且她記得很清楚,這一張相片沖洗出來時就不翼而飛了。」偷來的。那天你拿相片到我家來看,沒多久後便和書權出去吃東西,碰巧我回家拿會議資料,我媽招了我過去看,她指出你最滿意的是這張獨照,於是我趁她和方媽討論晚上要為你加菜的事情時,抽走了它。」
「為什麼?」
「因為我刻意和你保持距離,讓我無法與你相見,我怕自己記憶中的你一直停留在小時候,所以……」
「所以偷了我這張相片?言大哥,你何苦?」藍祖兒真的感動,因為他的用心。
「你相信我愛你了嗎?」他深情款款地望著她,大掌很自然的擱在住著他們共同小生命的小腹上。
「我……」
「你也偷走了我的一樣東西,你知道嗎?」
「我沒有……」
手指按住她的唇,言書晃寵溺的拂過她的臉頰,「有,從藍媽媽將你抱來我家,我第一眼看到你的那一刻,你便偷走了我的心。我愛你,我不是想要回已放在你身上許久的心,只是希望你能夠接受它。」
他另類的表白,打動了藍祖兒強裝冷漠的心,她流下眼淚將他抱得好緊好緊。
「言大哥,我小時候那句話真的沒有特別的意思,它只是證明原來我在四歲時,就很會吃醋了……」
「對不起,別哭了,都怪我不好,我折磨了彼此好久、好累……」輕柔的吻去她的淚水,然後他突然執起她的手,從口袋中取出一枚戒子套在她的指間。
「現在可以答應嫁給我了嗎?」
「書權……」鑽戒變了樣式,她的心情也變了樣,可是只要書權一天不答應離婚,他們就是不可能。
「回台灣你就知道了。現在什麼都不要多說,去餵我們的小寶寶吃飯,好不好?」
他輕鬆的表情幾乎說明了答案,教她整個心情也輕快了起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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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藍祖兒與連穎面前站了兩個長相一樣,穿著同樣的白色禮服,梳著相同髮型的新郎時,她們很有默契的相視一笑。
「你們兄弟倆在搞什麼鬼?」言母看到一模一樣的兩個兒子時,差點沒昏倒。
她養他們二十幾年了,都分辨不出來誰是誰,待會兒她的兩位媳婦要是認錯人了,豈不是鬧笑話了嗎?
「媽,放心好了,我們認得出來。」她們異口同聲。
早在昨晚兩人躲在房內拚命吃酸梅時,就猜到他們會使這一招,當然,她們也想到應對的法子了。
看到兩個同時展露迷人笑容的男人,藍祖兒和連穎一起走向前,各自選定自己的新郎後,卻又交換了位置,讓一旁的人百思不得其解。
互相點了個頭,藍祖兒和連穎一起大喊,「再不承認,我要親他了喔!」
陡地,只見兩個男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搶過了對方身前的新娘,就怕被自己的兄弟佔便宜。
兩個被抱得牢牢的新娘卻樂得哈哈大笑,這時賓客們終於看懂新娘們的招數,也鼓掌叫好。
聽見這些聲音,雙胞胎覺得自己聰明反被聰明誤,兩個人將自己的老婆各自拉至一邊。
「你怎麼可以用這種下流的伎倆?」言書晃不服氣。
嘟著嘴,藍祖兒才不覺得她的方法下流了,「你以為我真的必須靠這個方法才能認出你嗎?」
「要不然你說你什麼時候認出我來了?」
她想了一會兒,「嗯,我根本沒認你,是你的眼睛自己來找我的……哎喲,很簡單嘛,其實是你的眼睛背叛了你的心,它們已經先告訴我你愛我了,你想書權會對我這麼說嗎?」
被打敗了,言書晃承認他輸給自己愛她的那顆心了。
而另一邊……
「不公平,你聯合祖兒騙我!」言書權大叫。
皺著眉,連穎不苟同,「嘿,要服輸喔,我才沒有那麼卑鄙呢!」
「要不然你說你什麼時候認出我來了?」
「當你的眼睛誇讚我好美時。」
「有嗎?」他和大哥說好不能露出破綻的,他以為自己將情緒掩藏的很好。
「就是我和祖兒一起走出來的那個時刻,你的眼睛裡只有我一個人……」
「還說你不卑鄙,平常你都不穿這麼暴露的衣服,今天一穿當然馬上吸引我的視線……」他還是禁不住抱怨。
「喂,評評理,是你答應我今天的禮服自己挑的!」
「可是……」言書權還想說些什麼,卻被大嗓門的父親給打斷。
「你們兩個男人就早點承認自己笨吧,娶到這麼精明的老婆是你們一生的幸福,哈……」言大華的聲音透過麥克風的傳送,整個飯店的宴客廳全無死角,大家都聽到了,且全被逗笑。
有默契的給對方一個鼓勵的眼神,言書晃和言書權擁著自己的老婆,若無其事的走人人群中敬酒。
沒錯,他們說好了,今天晚上一定要將老婆「服侍」得爽快,搾光她們的精力,好教她們以後別再那麼古靈精怪。
但,他們是否想得太美了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