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女的新郎 第一章
    台北的夏夜,悶得如同覆蓋著一塊毛布氈子,幾乎一伸出手,便可觸及到空氣中無形的熱氣,連風都是沉重的,滯轉在每棟高樓之間,吹拂著每顆人心焦躁難寧。

    陽明山上一棟獨門別墅,也許是地勢較高、伴有涼風吹徐,竟感覺不到一絲悶氣,抑或是有錢人家眼裡沒有電費多寡的顧慮,冷氣一天到晚送個不停。

    這裡是金家,佔地將近五十坪的客廳裡,一夥人正為了一件事情吵嚷著。

    「不可能是我!」金家個性最為火爆的老二金末年聽了祖父的話後,立刻一口駁回。

    「也不會是我!」篤從不婚主義的老三金末日,明白家中大老撥弄的如意算盤,連忙要他將自己由名單中撇除。

    「至於我,應該也不會那麼快。」溫和的老大金末世,有別於兩個弟弟的態度,音調聽來似乎帶著不怎麼反抗的期待。

    「你們這是怎麼了,當初不是說好了嗎?」金百瑞板起臉孔,覺得自己彷彿被愚弄了。

    這三個兔崽子明明答應讓他在七十五歲當上曾祖父的,現在居然想出爾反爾?!他都七十四了,今年他們再不討老婆,想辦法讓妻子懷孕,明年七十五歲大壽時,他哪來的曾孫抱?

    「爺爺,我們從來就不曾答應你什麼,那只是你自個兒所許下的一個生日願望,不只政府沒有明文規定生日一定要許願望,更不曾聽說生日願望一定會實現。」為了能躲過踏進墳墓的危機,只要是能成為藉口的理由,金末日一一拿出來防堵。

    金末年則嗤哼一聲,認為眼前的情況簡直如同連續劇情節搬上現實生活中上演般,荒謬可笑。「我想你大概記錯了!你的孫兒裡頭,只有還在樓上睡覺的那隻小懶豬會說這種不負責任的承諾哄你,而會將她的蠢話當真的人,實在有些欠缺理智。」「你這是拐個彎罵我愚不可及嗎?」金百瑞揚起了火氣怒瞪著。

    寶貝孫女兒常說他會像他的名字一樣,活到一百歲當個人瑞,但他現在不得不懷疑自己能否那麼長命,倘若每天這樣氣,他肯定活不到七十五就翹辮子了。

    「雀兒哪兒不好,至少她還會說好聽話安慰我,不像你們,存心想氣死我!」說起心肝寶貝,金百瑞唇角的冷肅不禁開始融化,扯起了一抹笑弧。

    「爺爺,好聽話可是一點兒也不實際啊!」金末日中肯的說。

    金百瑞氣揪著胸口,呼息不勻,「老三,連你也要我死嗎?」「夠了沒有,誰讓你們這樣頂撞爺爺的?」坐在一旁的金朗夫,眼見父親寡不敵眾、節節敗退,只好出面拯救。

    「末世,所謂長幼有序,婚姻這事我們不好搶了老大的鋒頭,就由你先娶。」知道老爸出面即代表事情已沒有轉圜的餘地,金末日腦子動得極快,立即聊表同情的拍拍大哥的肩頭,意謂要他做起榜樣。

    「都什麼時代了,不一定老大就得先結婚吧?」金末世的心跳陡地漏了一拍,深怕他的提議就此成為定局。

    「有對象幹嘛不結婚?」想趁早結束這個無聊話題,金末年催促著他做決定。

    「對啊,你不是有個交往三年的女朋友嗎?把她娶回家來事情不就解決了……啊!你怎麼捏人哪?!」金世日突然怪叫了聲,撫著被擰痛的大腿,一臉無辜。

    金末世擠眉又弄眼的,示意老三不要張揚,「小聲一點,被爺爺聽到就慘了!」「怎麼,女朋友見不得人嗎?」金末年可不這麼認為,他們金家兄弟的眼光向來挑得很。不過,家裡成員誰也沒見過老大的女人就是,長輩們更不知道他早有個固定的女友。

    「她還沒有結婚的打算。」金末世歎了口氣,好不苦惱。「所以你們若要推派我出來,要我找誰結婚去?」

    「你們三個兄弟討論出結果了沒?誰要先娶?」金朗夫審視兒子們一眼,代表氣到不行的父親發言。

    發現父親大人最後竟把視線停留在自己身上,金末日急了,像個孩子似的發出不平之鳴:「雀兒也是爺爺的孫女,為什麼她沒被逼婚?」「老三?!」金末世一副驚訝,萬萬沒料到最疼寵小金雀的末日居然出賣了她。

    金末年不置可否,只要事情不牽扯上自己,誰遭殃都不關他的事,他樂觀其成。

    金末日露出尷尬的笑容,壓低聲音說道:「沒辦法,我們三個誰都不想先死,只好拖雀兒下水了。」雖說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但又有句話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若不如此,死的可就是自己呀!

    一語驚醒夢中人,金百瑞似在思索著這個提議的可行性,金末日見狀,忙不迭地再下猛藥——

    「爺爺,你若急著抱孫,將希望寄托在雀兒身上會比較實在些,你忘了雀兒從小到大的唯一志願嗎?」他睨了另外兩位兄弟一眼,要他們幫忙接話。

    「嫁作人婦。」金末年顯露出很難苟同的表情。

    「當個賢妻良母。」金末世搖晃著頭袋,無法將古靈精怪的妹妹與溫柔婉約的少婦聯想在一起。

    小學三年級時,雀兒在「我的志願」那篇作文裡這樣寫著——

    我的志願是十八歲嫁人,因為我的三個奶奶都是在十八歲的時候嫁給爺爺的。爺爺說過,十八歲的女人不僅舉手投足間流露小女人的姿態,個性還保有童稚的天真無邪,十八姑娘一朵花,這時候的女人最漂亮了,所以我要在最漂亮的時候嫁人。

    我會是一個好妻子的。電視廣告都說要抓住先生的心,必須先抓住他的胃,為了讓老公天天回家吃晚飯,我會煮很多好吃的菜等他回來,我還會很溫柔的坐在他大腿上替他按摩,在他耳旁輕問加班會不會累,我會去幫他放洗澡水,然後陪著他一起進去浴室繼續按摩,我的按摩技巧會像二媽一樣,舒服得讓他哦哦直叫。

    我也會是一個好媽媽,爺爺說女人生小孩要趁早,早生早了事,這樣才不會影響夫妻感情,雖然這句話的意思我有些不瞭解,不過爺爺的話絕對錯不了!

    我的志願就是當個十八歲的新娘,我會朝著這個目標努力的。

    依稀記得,在雀兒繳完作文的一個月後,雀兒就讀的小學舉辦了一場園遊會,爺爺一聲令下,金家成員全部出席,那天與導師互相介紹後,爺爺和奶奶們、爸爸和二媽,自始至終都覺得導師拿一種曖昧的異樣眼光瞧著他們。

    直至作文簿發下來,大家才知道那個寶貝鬧出了什麼笑話,她非但將家務事報告老師,還天真的誤解一些限制級的舉止,讓人哭笑不得。

    說實在話,有了這些長輩教壞小孩的言行,老師會不認為雀兒在一個有問題的家庭成長才怪,也許是畏憚金家的名聲,所以總不敢以「金雀兒的生長環境有礙身心發展」為由,將她送交政府相關機構處理吧!

    「爺爺不是很中意羿行?幾年前不是就跟他提過這件婚事了?」金末日打鐵趁熱,連大學同窗好友、目前身任金嚳集團旗下金日百貨負責人的范羿行一併設計。

    「對啊,我怎麼忘了羿行那個優秀的孩子!」金百瑞拍腿訝呼,轉頭詢問兒子的意見,「朗夫,你覺得羿行如何?」「很不錯,金日百貨在他的帶領下業績年年成長,即使在最不景氣的現下,也唯有金日依然獲利,更遑論他的長相品行各方面都是人中翹楚,和咱們雀兒配成一對正好是郎才女貌。」金朗夫對范羿行頗有好評。

    「好,那就這麼決定了,明兒個我就找羿行談去,他一定會很高興將咱們家小公主娶回家的。」急驚風個性的金百瑞,好不得意地露出笑臉。

    兩老就這麼老王賣瓜自賣自誇,說著與事實完全不符的溢美之辭,一點兒也不怕閃了舌頭。

    「這麼急?!」金末日瞪大了眼,敢情爺爺抱孫心情如此急切,竟就這樣草率決定了寶貝孫女兒的終身大事。

    「爺爺、爸爸,大哥、二哥、三哥,你們大家都在啊!」終於,話題中的女主角自桃紅色檜木所雕鏤的旋轉式樓梯邁下樓來,頂著一頭亂髮和身上一套皺得不成樣的睡衣,金雀兒打了個呵欠,一臉的睡眼惺忪。

    不知不覺間,她竟睡了十個小時,上午十點回家,現在都快晚上八點了。

    時間匆匆而逝,原本待在天空的火紅太陽,早和明月換班休息去了。

    「丫頭,昨晚的生日派對玩得還盡興吧?」金百瑞呵呵笑著,寵溺的向孫女兒招手。

    「唔,謝謝二哥提供飯店的總統套房讓我招待朋友。」金雀兒道了謝意,視線不敢望向金末年。

    二哥的脾氣向來爆烈,倘若不是爺爺出面商借場地,單憑她是他妹妹的這個身份,就算N年後一樣借不到。

    沒辦法,她是不和他打交道的,一方面是她和老二的感情向來不親,二方面則是畏懼他的個性。平日,她總是能避他多遠就躲多遠。

    況且,現在他的神色會這麼正常,一定是因為還沒接到通知吧!要是他知道她和她那群死黨將他的飯店搞得亂七八糟,不把她罵得狗血淋頭才怪。

    他最愛管她叫「會呼吸的惡夢」,什麼叫會呼吸的惡夢嘛,彷如她是個燙手山芋般的麻煩似的!啐,真是失禮,完全不留面子給她。

    幸好每次爺爺幫她辦舞會他都缺席,否則若讓同學們聽兒了,她還要不要做人呀?

    「親愛的爺爺……」金雀兒撒嬌的在他臉頰啵了一記,「你們在聊什麼呀?好像很有趣。」人多就熱鬧,本來她也愛湊熱鬧,不過這團熱鬧裡若還有爸爸和爺爺,再加上一個二哥,就一點也不有趣了。

    「雀兒,三哥保證這個話題你絕對有興趣。」出賣妹妹的金末日心虛的第一個開口。

    然而,不管話題多麼新鮮有趣,這當口金雀兒更在乎的,是腦中猛然憶起的要事,只見她甜膩膩的坐上沙發手扶背,一手親密的搭著金百瑞的肩膀,靠在他的頸窩摩蹭撒嬌,「爺爺,你還記得昨天你的寶貝過幾歲生日吧?」「呵呵,十九,不是嗎?」金雀兒獎賞的親了他的臉頰一下,馬上切入正題,「爺爺老當益壯,一定不會糊塗到忘記人家十八歲生日時,你承諾過的生日禮物吧?」一旁的金末世因感危機解除,鬆了一口氣,再聽到小妹的言論,差點失笑出聲。這丫頭果真心急如焚,他們什麼話都還來不及說,她就已迫不及待地提醒了。

    「我是不是可以談戀愛了?」似是擔心他反悔,她板著張臉抱怨:「你自己說只要滿十九歲就可以談戀愛的!」他已經說話不算話一次了!她都十九了,已過了如花的十八歲,再繼續留下去,最美的時間就要過了。

    「丫頭,我們大家已經幫你找到一個好對象了!」幾個男人心照不宣,你碰碰我手肘,我頂頂你肚子,一副曖昧樣。

    金雀兒花了半晌,才消化了這句震撼人心的消息——

    「真的?」明亮的雙眸登地放出璀璨,她眉開眼笑、又驚又喜的跳了起來。

    ………………………………………………………………

    客廳的人各自離開後,金雀兒馬上纏著金末日發問——

    「三哥,你快告訴我嘛,人家未來的老公是個什麼樣的人,他是不是又高又帥又有錢?」聽多了朋友口中男朋友的基本條件,她很迅速的歸納出其中最常被點名的三大要點。

    「羿行是又高又帥,至於有錢嘛,當然比不上我們家。」望著大家離去的背影,金末日的眼睛在哭泣。

    「聽你這麼形容,你一定認識他嘍?再多說一些,爺爺把你留下來,要你介紹他給我知道,是因為你們很熟吧?」金雀兒沒有心機的笑問,壓根不曉得自己被設計陷害。

    呃,設計和陷害這兩個字辭或許不適用在這件事上頭,因為女主角本身可是期待興奮得很。

    「羿行是我大學同學。」面對著如此信任的表情,金末日心中更是內疚,只能不斷在內心拚命解釋,以求將自我鄙棄減至最低。

    親愛的雀兒,原諒哥哥我,全是時勢所逼,情非得已呀……

    大家棄他不顧,絕非因為他和范羿行特別熟,而是人選是他提供的、主意是他想的,所以他有必要搭起兩人之間的橋樑……

    唉!拒婚的兒子明明有三個,為什麼這種苦差事卻得由他來做?金末日不住地怨歎再怨歎。

    「是嗎?我怎麼不知道?」金雀兒好驚訝。

    「你見過他的。」

    「可是我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咬著下唇,努力梭巡著腦海中的記憶,最後確定完全沒有關於這個人的資料,於是她放棄了。

    「他最後一次到家裡作客,應該是大四那一年吧!」金末日清楚記得,在大二時和范羿行逐漸熟稔後,他將個性內斂、思想成熟的好友介紹給爺爺和爸爸認識。

    爺爺向來獨具慧眼,認為范羿行雖然孤兒出身,自小在孤兒院長大,但與生俱來的領導者氣質卻能折服人心,只要加以磨練,假以時日必能成為商界翹楚……

    爺爺的眼光果真沒錯,范羿行的表現沒教人失望。他冷靜沉穩的個性,在金日百貨打工的兩年內表露無遺,非但令公司主管讚譽有加,也讓默默觀察他許久的爺爺點頭稱許。

    大四畢業前夕,向來只愛孫女不疼孫子的爺爺,有一天突然跑來告訴他為了慶祝他大學畢業,他老人家決定在自家庭院舉辦一個小型的畢業舞會,朋友來賓交由他全權負責邀請,唯一的條件是范羿行一定得是座上賓客。

    太上皇有令,他怎敢不從,那天,不喜熱鬧的范羿行被他死拖活拖拉來了,不過卻是一個人安靜的坐在一旁,沒有加入任何的狂歡遊戲,直到爺爺當眾宣佈了那個令人震驚的消息——將當年甫滿二十三歲的范羿行拔擢為金嚳集團管理階層最年輕的領導者。

    不畏風險的爺爺大膽地將旗下的百貨業交由一個初試啼聲的社會新鮮人,全省八家金日百貨,一千八百多名的員工,自此聽命於一個二十三歲的大男孩。

    就算是他,銜著金湯匙出生的金家子孫,畢業後一年內還必須自基層人員慢慢熟悉公司內務與運作,身為外人的范羿行卻一舉躍上龍門,如此的際遇怎能不教同學們羨慕又嫉妒。

    就是因為爺爺的這個舉動,那晚,原先對孤兒范羿行心存偏見,或是打從心底瞧不起他的同學紛紛改觀了,隱約之間,大家都嗅聞到范羿行的不凡。

    舞會散場,爺爺還找了范羿行到書房談了一會兒,之後,自兩人的口中,得知了爺爺屬意他范羿行當金家的孫女婿……

    幾年下來,即使沒人再提起這件事,但它就像是存在彼此心中的默契一般,正等著適當的時機來臨,而今天舊事再提,他有把握范羿行不會推拒。

    「你大四的時候……」金雀兒皺著眉頭,扳著手指認真地往回推算,這個數學問題似乎有點為難她的智商,「我那時到底幾歲?」「十二歲快滿十三吧,羿行和我同齡。」他們的母親五十了,許是嫁對了老公衣食不虞,任何事又有傭人服侍著,所以外表看來風韻猶存。二十歲那年生了大哥,三年後生了他這個三兒子,本來打算就此打住不再生了,可是十九年前卻又意外地產下了唯一的女孩雀兒,從此大家呵護的對象就換人了。

    他從沒怨過妹妹奪走了家裡人所有的注意力,因為與他相差將近十歲的小雀兒可愛得緊呢!

    「難怪我記不得他,我都忘了自個兒十二歲長得什麼樣子了!」「你呀,什麼都沒變過,尤其是這副個性。」「三哥,你這句話是讚美還是貶損?為什麼聽起來怪怪的?」叉著腰,金雀兒敏感地睨著他。

    「三哥又不是二哥,怎可能對你說重話?」金末日的確高竿,一句比較的話不但可以輕易挽救自己,更能突顯出自己待她的好。

    為了不教妹妹懷疑自己,只好委屈一向當慣惡人的老二了。

    「說得也是。」金雀兒跳上柔軟的沙發蹲坐著,「三哥,你覺得范羿行人好不好?」「你先回答我,你想不想嫁他?」「如果他人很好,為什麼不嫁?」她幻想夫妻生活很久了,終於讓她等到爺爺解除禁令,還一口氣省略戀愛的步驟,直接步入禮堂,這可是她求之不得的夢想!

    「可是你們沒有感情基礎……」金末日將男女之間普遍可能發生的問題搶在今天一次說出,這麼一來日後若出了什麼岔子,他就不會有太深的愧疚感,畢竟他已事先提醒過她了。

    「感情可以婚後培養啊!」金雀兒說得理所當然,「爺爺和二奶奶、三奶奶都是這樣過來的!」金末日不知怎麼回應才是,瞧她興致勃勃的模樣,彷彿婚姻大事對她而言,就像玩扮家家酒般那樣簡單。

    都怪害人不淺的爺爺做了壞榜樣,淨教導她一些亂七八糟的觀念,耳濡目染之下,活在二十一世紀的女孩,竟將嫁為人婦奉為追尋幸福人生的第一目標。

    「三哥,我未來的老公喜歡什麼樣的女人?」金末日思索了老半天,一逕盯著她瞧,嘴唇掀了又掀,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你不知道嗎?你是他的同學耶!」「我不太確定。」雀兒的語氣是在怨怪他嗎?金末日不敢置信的瞠大了眼,心都要痛了。

    他的寶貝妹妹竟沒好氣的吼他……她以前不會這樣的,她現在仍是他的妹妹,還不算是范羿行的妻子,怎能胳臂就先往未來先生那兒伸了?

    「什麼意思?難道他不分任何類型、只要是女人都喜歡?」她的老公這樣濫情!那怎麼行?!

    「不是。」「那是什麼?」金雀兒快要失去耐性了。「三哥,你不要吊人胃口好不好?」「雀兒,不是我吊你胃口,而是我真的不曉得羿行喜歡怎樣的女人。從大四他和女朋友分手後,我就沒聽說他和哪個女人走得特別近了。」「他交過女朋友啊?」金雀兒噘起了紅潤的唇瓣,有些失望的樣子。

    「羿行已經二十九了,三哥都換過那麼多女人,他怎麼可能一個都沒交過?他條件又不差!」活到這把年紀,范羿行若沒有與任何女人交往的紀錄,那才真的是「異形」。

    雀兒就是這麼與眾不同。一般說來,女人聽到他的說辭應該會很開心,因為范羿行近幾年來似乎都是孤家寡人……但沒想到,雀兒在意的卻是第一句話,為此還很不高興。

    「三哥,你是花花公子耶,幹嘛拿他和你比?!」反了,金末日確信自己疼籠了十九年的妹妹,一顆心在不到一小時的時間內就被范羿行徹底吸附去了。老天,她都忘了范羿行長得是圓是扁了,竟已如此袒護他!嗚……他要哭了。

    「三哥比不上他嗎?」幾近心碎的問道。

    「當然。」豈料,金雀兒竟給了他一個十分肯定的答案。「爺爺耳提面命過了,花心蘿蔔不能愛!他說我是金家的女兒,自然要有金家的骨氣和氣勢,絕對不能和其他女人一起分享一個男人。」應得這麼快,金末日二度受創。

    「三哥,我老公以前的女朋友長得怎樣?」「長髮披肩瓜子臉,看起來很溫柔,氣質也不錯。」金末日就事論事,雖然他自己不太喜歡小家碧玉型的女人。

    「很溫柔又有氣質?!」金雀兒幾乎自沙發上彈跳起來,「三哥,那我不是不合格了嗎?」跳下沙發,她跪在茶几前抓著兄長的膝蓋猛晃。

    「你有沒有在他面前提起過我?」面色頗顯緊張。

    「有啊,昨天他到總部開會,我的秘書剛好取回你的生日禮物,他看到限量發行的模型車,還問我什麼時候交了個喜歡這種男孩子玩意兒的女朋友呢!」「啊?!」瞬間,金雀兒覺得她的世界在搖晃,好不容易才盼來的婚禮難道就要泡湯了嗎?「三哥,我討厭你!」她氣得捶打著他的大腿,拚命的捶、死命的捶。

    「怎麼了?三哥做錯什麼了?」金末日痛得齜牙咧嘴,卻又不能喊疼,著實可憐極了。

    開玩笑,學過跆拳道和柔道的雀兒,打起人來力道可不小。

    「我討厭你的生日禮物!」「那架模型車是你指定的……」金末日茫然的看著她。

    「我現在不喜歡了,誰教你讓范羿行看到了。」「不能讓他看到嗎?」

    「廢話!」金雀兒生氣地道,「你沒聽見他怎麼說嗎?他覺得玩模型車的女孩很男性化……哦,我真的會被你給害死!我要跟爺爺講,說你想毀了我幸福的婚姻!」「雀兒,你還沒嫁給他。」金末日突然覺得太陽穴抽痛。

    「我本來可以的,但現在說不定不行了!」她難過的垮下雙肩,哀怨的樣子和個被拋棄的女人無異,「他喜歡溫柔的女生,可是我好粗魯的,還學了防身術,興趣既不是彈琴也不是插花和烹飪,而是收集各種款式的模型車,他一定不會喜歡我的。」爺爺說金家的寶貝千金一丁點兒差錯都不許,為了確保她自己一個人時候的安全,當同齡小朋友在上才藝班時,她一定是在一些訓練身體的場所,例如柔道、跆拳道館裡揮汗如雨。

    所以,打從國小一年級開始,班上的男同學就沒有人打架可以贏得過她。

    她也很討厭自己這樣好動的個性,可是她就是忍不住想找人較量,原本以為長大後再改就行了,但沒想到日復一日累積下來,她已是惡習難改了。

    「或許那句話只是他的玩笑話,他沒有別的意思……」從沒見過妹妹這般的沮喪,金末日驚愕不已,看來她已被爺爺徹底洗腦,想嫁人想瘋了。

    「我才不相信!」像被判了死刑,金雀兒頓時覺得自己的人生無望,「他以前的女朋友一定會做菜吧?」「呃……好像會。」搞不懂妹妹的意圖,金末日還是據實相告。范羿行與女友同居時,常會看到他帶著女友的愛心便當來學校吃。

    聞言,金雀兒更覺烏雲罩頂,喪氣得吐不出一句話。

    她真的很在乎!徹底體悟了這點,明白她的壞心情起於自己的失言,金末日不捨見她沒有精神的模樣,忙不迭的打氣道:「其實男人挑老婆的條件不見得一定要會煮菜,一起上館子吃飯不是比較有情調嗎?」「范羿行也這麼想的嗎?」吹彈可破的白皙肌膚隨即恢復了一絲希望的光采。

    「為什麼不是?」羿行請原諒我,為了我的寶貝妹妹,不管你的心態為何,就姑且算是這樣想吧!

    「就是啊!我每天忙得要命,從小就是跆拳道、柔道的,根本沒時間研究廚藝嘛。」有了他的保證,金雀兒說起理由來開始大言不慚。

    她本身對廚藝向來就興趣缺缺,無法理解為什麼在廚房忙了兩、三個小時,才弄出一、兩盤小菜,而且吃都吃不飽,一點兒也不符合經濟效益,聰明的現代家庭主婦不應該將寶貴的時間浪費在廚房裡。

    「而且羿行也不知道你學過跆拳道和柔道。」又說了一個謊!老天爺明鑒,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這一切都是為了誘哄妹妹,用心良苦這麼多,不全然是為了自己,大半部分他還是以雀兒的未來做考量……金末日努力地撒清責任。

    「他真的不知道我很厲害?」臉上的興奮愈來愈濃。

    嗯的一聲,金末日沒臉正視妹妹的笑容,只好別過頭去。

    「太好了!換句話說,我從今天開始學習做個好妻子也不遲嘍?」晴朗無雲的夏夜,星光點點,金雀兒快樂得手舞足蹈,望著天空那輪皎潔的明月,好不期待地哼著不知名的流行歌曲。

    善意的謊言不是謊言!金末日說服自己,只要范羿行不嫌棄雀兒,自然什麼問題都不會發生。

    看著雀兒喜悅的模樣,他不禁想起了那篇題目為「我的志願」的作文,老師給了這樣的評語——

    一、嫁人不算是志願,但老師相信你的爺爺和爸爸,為了你的幸福,一定會挑選一個適合你的丈夫。

    二、只要你不要再使出跆拳道踢打王小明,老師相信你會是個溫柔的女孩。

    三、上次的分組烤肉,老師吃了一支你烤的香腸,結果腹瀉一整天。

    四、目前你還只是個小學生,應該以課業為重,嫁人的問題留待日後再傷腦筋。

    唉,連當年的國小老師都不看好她會成為賢妻良母了,甚至在字裡行間建議她別癡人說夢,千萬別朝著志願去走……他實在不得不佩服老師的明察秋毫,居然一句話料中了多年後的事實。

    雀兒的個性……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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