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妻不如近鄰 第一章
    林心兒是林雲天最寵愛的女兒,自從妻子在她幼年時去世,他沒再續絃,專心地將女兒養大,也因為如此,才會將女兒寵得無法無天;可就算如此,他還是甘心無怨無悔地為女兒付出,特別是女兒日漸出落得亭亭玉立,總是教他不經意地想起自己往生的妻子,不由得感到暖心。

    而林家隔壁,住著陪林心兒長大的楚天,比她大了十歲的他一直是長輩們眼中最優秀的傑出青年,父母親皆是商界鼎鼎有名的人物。

    從幼兒園、國小、國中,到目前的高中,林心兒一直在他的呵護之下成長。

    儘管林心兒逐漸長大,依舊無損兩人之間的情誼,只要她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事,找楚天肯定沒有問題,這是她向來不變的定論。也因為有楚天的存在,到目前為止,她還沒有談過初戀,也沒有喜歡的對象,因為她覺得那個人一定要跟楚天一樣好,否則她寧可不要。

    這日,因為某個難以啟齒的原因,林心兒不打算回家,反而窩在楚天住處的客廳裡,那種舒適感教她臉上有著淡淡的幸福。

    不過在她對面的人,臉色可就不太好看了。

    楚天看著林心兒。「心兒,你確定你跟林叔提過你在我這兒了?」

    「不用擔心啦,我爸不會生氣的。」她不甚在意地擺擺手。

    「我知道他不會生氣,但他真的知道你在這裡嗎?」楚天對她的大小姐脾氣瞭如指掌,他擔心不知情的林雲天著急,雖然她動不動就離家,不過她的脾氣他哪會不瞭解。

    「你不相信我?」

    「怎麼會呢?」他不想懷疑她,但是林心兒的離家紀錄實在是太嚇人了,前後到他家的次數已經不下百次,要他怎麼相信。

    楚天今年已經二十八歲,擁有沉穩又出眾的外型,以及高大健碩的身材,是許多女人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在學生時代,他就已經是學校裡出名的風雲人物,不管是運動還是功課,樣樣都在行,畢業後亦成為一家公司的負責人。他的愛慕者之多,遠遠超過林心兒的想像,不過楚天對她的好一直都沒有改變,這也是為什麼林心兒只要有事第一個就找上他。

    「那就不要逼我打電話嘛。」她已經留紙條了,那就算是有交代了。

    「為什麼不要?」楚天看出她神色有異。

    「別再提了啦。」

    「心情不好?」心兒是個樂觀的女孩,甚少有事可以教她不開心,唯一能教她變臉的只有成績。

    「我……我的成績單寄回家了。」

    「成績單?」那似乎是她的死對頭,好像愛跟她作對般,從來沒有好分數在上面出現過。

    「對啊。」

    「學校的月考還沒到,怎麼會有成績單?」楚天有些不解。

    「不是學校的啦,是補習班的。」

    林心兒在拿到成績單時幾乎都要昏過去了,雖然她的成績一直都不是很理想,可從來沒有那樣的紀錄,連她自己都看不下去,更不要說父親若看到那樣的成績,心臟如何承受得起。

    「很慘嗎?」楚天有時真是不瞭解林心兒,明明有個優秀出色的父親,為什麼成績還是這麼不長進?

    林心兒悶悶的說:「全掛零。」

    「什麼?」楚天的語調不自覺高昂起來。

    心兒還真不是普通的異於常人,竟然可以考這種分數!

    「楚天,不要這麼大聲好不好?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都是零分?」難以相信,真的是難以相信,不過這種事發生在心兒的身上似乎又是那麼順理成章,反正她從以前就是個課業白癡。

    林心兒不悅地白他一眼,「對啦。」

    「你不會是因為這樣才來我這裡的吧?」

    「不然呢?」明知故問。

    說起來林心兒跟楚天的關係一直都很微妙,說是好朋友嘛,他比她大十歲,勉強也可算是長輩了;可說不是嘛,只要有麻煩事發生,她總是第一個找他。

    「我才在想,你怎麼會如此好心來看我。」

    這一陣子楚天忙著開拓公司業務,很少有時間跟她碰面,沒想到才剛從香港回來,林心兒就已經在他家等人了。

    「我這幾天可以住在這裡嗎?」

    「為什麼?」有必要為了成績單這種東西而離家嗎?而且只在自己家隔壁。

    像是看出他心中的疑惑,林心兒為自己辯解:「不行嗎?考零分的人又不是你,你當然無所謂。」

    「我看你還是打個電話比較好。」

    「不要。」

    「心兒,不要讓林叔擔心。」楚天仍舊不放棄說服她。

    「不會啦,我只是想要調適一下自己的心情,因為成績單的事真的給我太大的衝擊了。」

    「那學校呢?」總不會連學校也不去吧?

    「先不去了。」現在她真的沒有心情。

    唉,怎麼會考這麼差的成績?她真的是不想活了,這樣的恥辱她是一輩子都不會忘的。

    「我以為你一向很勇敢,不會被擊倒,怎麼會慘敗在成績上?」

    「你不要一直提成績啦。」那是她的致命傷,一個不小心就會讓她崩潰,特別是這次的分數真是太難看了。

    「那你希望我怎麼做?」

    「什麼意思?」難道楚天要見死不救?

    「因為我不能夠私自收留你。」都這麼多年過去了,心兒已經不再是小女孩,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難道她真的不瞭解事情的嚴重性?

    「別這樣啦。」林心兒哀求道。

    「不行。」楚天態度堅決。

    「楚天,你真的要這麼絕嗎?」林心兒有些動氣了,他一個人住這麼大的房子,又不差多她一個人。

    「心兒,我們不是說好了,你十八歲以後就不可以在這邊留宿了。」

    「這次不算。」

    「不行。」他已經是個男人,他不以為自己可以接受這樣的事,就算林叔相信他的為人,他還是要給心兒這樣的觀念──別如此相信一個男人。

    「不要這樣嘛,我幫你按摩好不好?」林心兒討價還價,試圖跟他交換條件。

    楚天仍舊堅持。「不行。」

    「我不要回家。」她不管,她已經打定主意了,無論如何都要賴在這兒。

    「小姐,這裡是我家,你又要佔我的床,如果你不回家,請問我睡哪裡?」

    「你可以睡客廳啊。」她承認她向來就是這麼任性。

    「不行。」楚天覺得自己真是被她打敗了。

    林心兒骨碌碌的大眼一轉,「那我去睡客廳!」

    「林心兒!馬上回家。」楚天忍無可忍的大吼。

    「心兒!」楚天發出一聲低吼,他就知道留她下來肯定會有問題。

    半夜醒來看見林心兒躺在自己身旁,他覺得自己的血壓開始不停地升高。

    她怎麼會睡在自己的床上呢?而且還睡得十分香甜,一點都不擔心會出事。明明要她睡在客廳的,為什麼她又來到他房間?真是太沒有危機意識了。

    林心兒一點都不在意楚天的吼叫,她現在最想做的就是好好睡一個好覺。

    「你為什麼在這裡?」

    難怪他睡到半夜發現自己身邊似乎有個柔軟的東西,而且還十分的溫暖,教他不由自主地靠過去;可在他終於回復意識時,他才愕然地發現,那個柔軟又溫暖的小東西,竟然是他一點都不想要看到的林心兒。

    「嗯?」林心兒懶懶地應了一聲,她好不容易才睡著,為什麼楚天要這麼無聊地叫醒她?況且她一點都不打算起床。

    「你說呢?你又在幹什麼?」楚天不讓她繼續睡。

    林心兒真是困到一點也不想睜開眼,可楚天一直拉她起床,力道大得要她不起來都不行。

    一睜開眼,她就看到楚天的眼中充滿憤怒的火花,意會他氣憤的緣由後,林心兒不高興的嘟嚷:「就算我來你房間睡覺,你不高興也犯不著這麼大聲,你不覺得你這麼做太過分了?」

    「你說我過分?今天是你跑到我房裡睡覺,我都還沒有說你,你竟然還敢說我過分?」不能怪他修養不佳,他真的被出現在他床上的林心兒嚇到了。

    「只有這一次而已,又不是每一次。」林心兒一臉無辜。

    「心兒!」

    林心兒根本不理他的吼叫,她現在只想好好地補眠。「楚天,別這麼小氣嘛,我現在是不能回家,又不是故意要賴在這裡。」

    「心兒,你到底起不起來?」她難道不瞭解一男一女同躺在一張床上的後果?還是她太看得起他的能耐了?

    「不要……」

    「限你在我趕人之前離開。」楚天下了最後通牒。

    然而他的話對林心兒根本沒有任何效用,因為她還是賴在他的床上,而且雙眼閉上逕自睡她的。

    楚天氣憤地瞪著她。

    過了好一會兒,林心兒悄悄睜開眼,怯怯的撒嬌:「我一個人會怕啦。」硬的不行,她就來軟的,就不相信楚天真的這麼絕情。

    「怕什麼?」這裡是他家,保全措施做得滴水不漏,有什麼好怕的?

    「我一個人會害怕。」

    林心兒的膽小是有名的,尤其是入夜後,一個人睡在陌生的環境特別讓她恐懼;這間房子裡就只有楚天的房間她最為熟悉,其餘的地方她都睡得不安心。

    「心兒……」他的耐心幾乎消磨殆盡。

    若是可以打人,楚天肯定會毫不猶豫地出手,可他從不動手打女生,特別是他這個小冤家,若是一個不小心讓她有什麼三長兩短,說不定還要賠人家一個女兒,而他從不以為自己可以再生一個這麼教人頭痛的林心兒。

    所以他只得忍了下來。

    「我要在這裡睡啦。」反正她就是決定賴著不走,看他能拿她怎麼辦。

    楚天看她這麼霸道的樣子,根本拿她沒有辦法,唯一能做的就是眼不見為淨地離開自己的房間。

    「楚天,你不要走啦。」林心兒連忙坐起身喚住他。

    「我為什麼不能走?」楚天拿了枕頭就要去客廳,這是他最後的辦法。

    「我一個人會怕耶。」

    「有什麼好怕的,我不就在這間房子裡?」

    「太遠了啦。」

    楚天懷疑他聽錯了。「太遠?我在客廳,又不是叫不到人,你怕什麼呢?」

    「可是我還是會怕……」

    「心兒!」她是打算整死他是不是?

    林心兒委屈得快要哭出來,「你不要這麼凶嘛,我又不是故意的。」

    「那就自己一個人睡,不要找麻煩。」

    「我一個人不敢睡。」她聲如蚊鳴。

    看著她那可憐兮兮的模樣,楚天真是徹底被她打敗。「哪裡不敢睡了?」

    「這裡。」林心兒指了指楚天超大的床說著。

    楚天歎氣,「那把電燈打開好不好?」

    「不好。」林心兒還是不依。

    「為什麼不好?」楚天努力發揮最後僅存的耐心。

    「燈太亮我睡不著。」

    「林大小姐,你會不會太欠揍了,怎麼這麼麻煩?」

    「我本來就怕啊,這又不是新聞。」

    楚天承認她的膽小是出名的,不過以前這都跟他無關,現在卻不一樣了,因為她開始影響他的生活作息。

    他無可奈何的攤攤手,「那你要我怎麼辦?」

    「陪我啦。」

    「陪妳?」她到底知不知道這句話後面的意思?

    「對啊。」林心兒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怎麼陪?」看著她天真無邪的模樣,楚天真是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來陪我睡啦。」

    「林心兒,你有沒有說錯?」她居然要一個男人陪她睡!

    她睜著無辜的明眸看他,「沒有啊,我真的不敢一個人睡嘛。」

    「那請問我要怎麼陪你睡?」楚天抱臂看著她,好整以暇地發問。

    林心兒指著地板,「你睡地上,這樣我就可以看到你了。」

    「我睡地上?」這是他的家、他的房間,為什麼他要睡地上?

    「嗯。」林心兒點點頭。

    「我不能睡床上嗎?」這下換楚天跟她討價還價了。

    林心兒偏著頭,想了一會兒,「這樣不好吧?」

    「有什麼不好?反正又沒有人知道。」

    「可是我不要啊。」

    「妳不要?」楚天被她這麼一亂,確定今晚他是別想好好睡了。

    「對啦,你睡地上。」林心兒說完,逕自鑽進被窩裡不再理他。

    「我要睡床。」楚天突然說道。

    「什麼?」

    楚天二話不說的來到床邊,看見林心兒不知所措的模樣,他竊笑在心裡,然後用不容反駁的語氣丟下一句:「我要睡覺了,你不要再吵。」

    「你真的要睡床上?」

    「妳若是不要,妳可以去睡地上。」這次楚天學林心兒,反將她一軍。

    「我才不要,我是女生耶,哪有女生睡地上的。」林心兒立刻抗議。

    「不要就拉倒。」

    「楚天!」林心兒氣極地大叫。

    「不要叫這麼大聲,我沒有聾。」

    他真是太過分了,看見他真的躺在自己身邊,還佔了一半的床位,林心兒真想狠狠地踢他幾腳。

    「你不可以睡這裡啦。」林心兒試著推他離開,他卻不動如山。

    「為什麼不行?你不是要我陪你睡嗎?」

    「可是……」

    「我要睡了。」楚天累得不想再跟她爭辯。

    「你!」林心兒氣得要命,可是又無可奈何,只能氣呼呼地坐在床上,睜著一雙大眼睛瞪他。

    「心兒,快睡。」楚天沉聲命令。

    「不要啦。」

    「那就不要一直看著我。」

    「我偏要。」她跟他槓上了,就不信這樣他還能睡得著。

    楚天知道她的倔脾氣,逼不得已,他只有長臂一伸,將她柔軟的身子給拉下躺好。

    他突如其來的動作讓林心兒猝不及防,「你……你幹什麼啦?」

    「睡覺。」

    「我不要啦。」林心兒孩子氣地不肯妥協。

    「別吵,我這樣摟著你,就不會怕了。」幸好她的膽小,還包含怕男人在裡頭,否則他真是收服不了她了。

    「我……」她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反應。

    「快睡。」楚天一個翻身,將她給圈在自己懷裡,心滿意足地閉上眼。

    「你不要抱我,我自己會睡。」

    「來不及了,我已經抱了。」

    「那你的手可以拿開啊。」林心兒抬頭,一雙美目怒瞋著他。

    「心兒,你相不相信我會讓你閉嘴?」

    「嗄?」見他突然睜開眼,那灼亮逼人的目光教她有些不敢直視。

    「睡覺。」

    被他這麼一嚇,想反抗的念頭全都被瓦解,林心兒只有乖乖的聽話。

    她心不甘情不願地閉上眼,慢慢地,她開始覺得這樣也沒有什麼不好,楚天的懷裡很溫暖,教她感到十分的安全。

    「楚天,我喜歡你這樣抱著我。」

    「不要說話。」楚天的喉頭動了動,稍微挪動身子,完全地將她摟在懷裡。

    因為不再開口,房間裡一片寂靜,所以沒有多久林心兒就沉沉入睡了,只是原本要入睡的楚天卻在這時睜開眼,靜靜凝視著她熟睡的樣子,心裡的悸動不知不覺又再次出現。

    看著她信賴的臉龐,他只能輕輕地在她的紅唇上印下一個吻,一個只有他知道的淺吻,那是他一直都隱藏在心裡的情感。

    不曉得這小妮子何時才會發現自己對她的感覺?守著這株小雛菊已經這麼多年了,這份情愫只有增加、沒有減少,只是礙於兩人年齡的差距,教他僅能一直耐心地等候著,等著她再長大些、再成熟些、再懂事些,然後明白他的情感。

    想來,今晚他是難以成眠了。

    看了看懷裡的可人兒,楚天決定明天無論如何都一定要她回家去。

    沉寂的夜晚並不適合男人與女人,他怕自己會控制不了衝動。疼愛的人明明就在身邊,他卻要若無其事地扮演大哥哥照顧她,這對他而言幾乎是種折磨;他的感情已經快要潰堤,他怕自己會一時不小心地洩露自己的情感,更害怕會將她嚇跑,所以也只能繼續保持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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