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 洛杉礬
屈語庭將自己背在肩上的背袋放在手裡,並且急急忙忙地衝進走道跑向機艙,她同時發覺其他同機的旅客對自己投來的眼光。但是此時的她根本無暇顧及別人對她的看法,因為幾個小時前她叫的計程車遲到了整整半個小時,害得她現在才必須這麼狼狽的衝進機場。這些小錯矢那不在她當初的預計內,而這一切也只能說是自己活該倒楣。
她上了飛機先喘了口氣後,好不容易地走到自己的位子,但是此時她又發現一件更慘的事實,她的座位竟然是靠窗的座位。
她非常不滿意地走到被劃定好的座位排前站定,不高興的看著靠走道坐的男人一眼,示意他先讓開,好方便她進去。
「先生,抱歉!是不是能請你……」她話是說得很好聽,只可惜語氣卻騙不了人,它代替主人向對方明白此時她的心情非常不好。
她話還沒有說完,靠走道坐的那個男子已經解開身上的安全帶站起來,退到一旁,讓大小姐她坐進自己的座位。
當屈語庭開始跨步走向自己的座位時,好死不死的讓她看到那個男子的眼眸中帶著一抹懶洋洋的笑意,和一股耐人尋味的興味,使得她原就不好的心情更加惡劣,她心頭一怒,抿緊了唇,將原本要說的「謝謝」兩個字吞了回去。
這種自以為是的男人完完全全犯了她屈語庭的「大忌」,而且惹她厭已到了無可比擬的地步,所以接下來的行程她已可以想見自己有多痛苦了,她心裡暗想著。
就在心中這麼想的同時,老天爺似乎和她過不去,明知道她看眼前的陌生男子不順眼,竟然還讓她一個腳步不穩,不小心往他身上跌去。而男子一雙有力的手也準確無誤地扶住她,但很快便放開、事情的發生就只在一瞬間,讓她幾乎以為剛剛的一躍根本沒有發生過,但被對方摟住腰的感覺依舊。如果可以,她真想馬上打一通電話告訴姐姐她不回台灣了,但也只能想想,因為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屈語庭坐進自己的位子,卻又因為坐在走道的那名男子直打量她的神情令她感到很不舒服,尤其是他的眼神,似乎要傳達某種訊息給她似的,而此時他竟朝她這邊靠過來。
她抬起一對鶩愕的眼睛直直瞪著他看,向他控訴自己對他的行為感到很不高興。
「小姐,請別會錯意,我沒有任何不良意圖,只是要告訴你,你的安全帶還沒繫上。」簡潔有力的話為他剛才的行為作了說明。
她匆忙地扣上自己的安全帶。
「謝謝。」這句原本不想說的話,最後還是脫口而出。只是她在說這句話時仍故意不去看他,還刻意將眼光調到機窗外的景色上。
等飛機升空之後,她整個人才放鬆下來,隨手拿起一份精美雜誌,不經意地翻閱著,想要找一篇能幫助她平復煩亂心情的短文來閱讀。
因為屈語庭心中明白,儘管她想要忘卻身旁那名陌生男子的存在,但是免不了地,眼光就是會不聽話地朝他的方向瞄去。
她不得不承認,對方是個極具魅力的男人,而且身上還散發出一股成熟男人的內斂之氣,她不知道他是不是清楚自己正用眼角餘光瞄他,因為他一坐下後就完全專注於他手中的一疊文件。
飛機飛了多久她不太清楚,直到飛機降落在香港,空服小姐廣播往台灣的旅客必須到航站大廈等候換機時,她才趕緊拿著自己的背袋,隨其他的旅客離開飛機,準備到機場人員指定的地點等候上機。
在航站大廈等候上機的時間裡,屈語庭到化妝間以最快的速度重新在臉上補妝,並且用手刷了刷頭髮。她的一頭秀髮凌亂有致,在國外因為跟著流行,她將頭髮整個染成深棕色,長度恰好披在肩上。由於輕微的捲曲,整頭髮絲顯得益發濃密,展現出一股很特殊的女人韻味,襯托出她本身自主獨立的性格。
她從旅行袋裡取出粉餅,沾了點蜜粉撲在鼻樑上。她的美是令人艷羨的,但是對於別人的讚美,她向來是淡淡地一笑置之,而這種反應常讓她的朋友認為她太不懂得滿足了。
離去前她再一次對著鏡子匆匆一瞥,順手整理穿在身上的連身短裙,這才離開化妝間。看看時間還來得及,她又順道買了份雜誌。
這回她不像先前一樣勿忙地衝上機,不過令她為之氣結的是,這一次她依舊是靠窗的座位。
可惡!今天真是……她已經找不出任何的形容詞足以形容這次的旅途了,只求到台灣時不會又出什麼差錯就好。
她全心全意地看著剛買來的雜誌,只覺得在飛機快起飛時剛好有人坐下,完全沒去留意鄰座的同伴是男是女。
直到她翻閱完手上的雜誌時,她抬頭看了看四周,順便讓眼睛休息片刻,赫然發現坐在自己身邊的人,居然是上一班飛機坐在她隔壁的陌生男子。她也只能無可奈何地告訴自己,今天老天爺大概放假一天,自己就忍耐點吧!只好繼續當作沒他這個人存在。
「可以和你聊聊天嗎?」
像機器人般,屈語庭輕輕地轉過頭迎上他的雙眼,用一種懷疑的眼神看著他。
「最好不要!」冷冷的回答他的問題後,她還裝得很有禮貌的樣子。
看到她那副模樣,他的唇角隱隱約約露出一個強忍住的笑意。一旁的屈語庭則不在乎地聳聳肩,拿起另一本雜誌來翻閱。
然而她不知道,就在她早先不小心跌入他懷中時,他對她已經產生了莫大的興趣,說得更明白一點,他直覺地發現自己竟然莫名其妙地喜歡上她。尤其是她一臉的不耐煩及不親切的語氣,竟讓他感覺到極有趣,像是發怒中的情人對著他發噴,這是至少有個女人能這麼快挑起他的興趣,讓他為了能再一次接近她,不惜使用特權向航空公司的服務人員要求換位,讓自己能夠坐在她身旁。
杜司岑知道這女孩這一趟也是要去台灣,所以他已經準備好一下飛機就以人情壓力向航空公司查詢她的資料,雖然這麼做不夠君子,但如果代價是覓得佳人,那一切都是有價值的,對於「她」——他是要定了!想到此,他的嘴角又忍不住地向上揚。
而正專心看著雜誌的小美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經是置身虎口的小綿羊。
* * *
台灣桃園
屈語庭一出海關便開始尋找姐姐的倩影,眼睛隨處觀望,看著眼前的景象。她早已忘了有多久不曾回台灣,只記得每次姐姐邀她回來,她總是以課業太過繁忙而拒絕,但現在當她踏在這塊土地上時,才知道自己有多懷念台灣。之前在台灣的記憶對她而言是快樂的,但也隨著人事的改變令她感到悲傷。
就在她猛一回神之際,便在人群中看到了姐姐,而且是「帶球」的姐姐!她沒想到姐姐竟然懷孕了,怎麼她連這事都不知道?就算她人不在台灣,但是依舊和姐姐及姐夫有電話往來,多少應該會聽說才是,可是姐姐懷孕的消息為什麼她竟完全不知道?
看到許久未見的姐姐,她心中的情緒是難以言喻的,她真想馬上飛奔至姐姐的身邊,再次感受親人在側的滋味。
但是在她看到姐姐手中所舉的牌子時,她卻遲疑了,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要走過去。姐姐竟然在牌子上為著「屈語庭,姐姐在這裡!」 天啊!如果可以,她真想將姐姐休掉。她不知道自己是走過去好,或是乾脆叫輛計程車坐回姐夫家算了,不過最後她還是屈服,盡量克服逃走的意念,告訴自己她必須、一定要朝姐姐屈語辰的方向走去。天知道這是一段多艱矩的路程,去年和阿定上萬里長城都沒有現在這麼痛苦。
「小語,在這裡,在這裡!」屈語辰這時也發現妹妹的身影了,於是趕忙朝妹妹大叫,根本連形象都不顧地直朝她揮手。
屈語辰覺得妹妹變得更漂亮了!她的美和自己是完全不同的;自己是置於古代女性的古典美,而小語則完全是現代型的知性美,配上獨特的性格,真是完美得無話可說。嫩白的肌膚加上優雅迷人的氣質,總是讓旁人在她身上感受到一股清新自然的氣息,任何一個女人只要站在小語身邊都會遜色不少,而這份不足正是小語身上所散發出的女人味。
她一舉手一投足,即自然地將女人的自然氣息展現出來,再配上她修長的身段,凹*有致的標準身材,真是讓所有的女人羨慕,就連她都會忍不住地為小語著迷。
「嗨!姐,好久不見了。」屈語庭走到姐姐身邊,第一件事就是將她手上的牌子拿下,因為實在太難看了。
「小語,我真的好高興你最後還是決定回台灣來度假,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屈語辰興奮地說,同時還有意無意地摸模自己的肚子。
屈語庭哪會看不僅她的暗示,只是故意置之不理。
「小語?」屈語辰輕輕地拉她,「你沒有發現我有什麼改變嗎?」
姐姐的稚氣行為又出現了,她原本以為經過姐夫的調教後,姐姐應該會比以前更成熟些,沒想到她錯了,看來姐夫是那種會放任老婆為所欲為的新好男人。
在受不了姐姐無聊的舉動時,屈語庭定定地看著姐姐。「有,我有看見你懷孕了,而且肚子還不是普通的大。」說完她的眼光便四處打量,想尋找姐夫的蹤影。
「原來你發現了呀,我還以為你看不出來呢?」
屈語庭心中泛起一股被打敗的感覺,她又不是瞎了眼,怎麼會看不出姐姐已經懷孕的事實。
「只要是有眼睛的人看到你這副德行都會知道你懷孕了,一般人沒有那個能耐能將肚子養成這樣。」
「哦,是這樣呀。」
「不過,你真的讓我感到很驚訝,因為我記得你之前都說不要小孩的,怎麼這麼快就改變心意?」
「還不都是方中承,都是他陷害我的。」屈語辰無奈地道:「你都不知道,他最小人了,明知我不會算什麼安全期、危險期,他偏不用保險套,說什麼他會幫我算,結果算完的結果就是這樣。」她指了指自己的大肚子。
「是啊,姐夫最小人了,沒想到我姐的眼光這麼低,當初竟會嫁一個小人。」屈語庭暗諷地說。
「屈語庭!」屈語辰生氣地朝妹妹大叫。
她們不知不覺走到機場出口處,依舊看不到姐夫的屈語庭開始覺得不對勁,平常寵姐姐寵上天的姐夫該不會沒陪姐姐一起來吧!這真是怪現象,尤其自己的太座此時又大著肚子,所以她覺得事情實在大大不對勁。
「姐,姐夫呢?怎麼這麼久還不見他的人?」在心中懷疑不如問個明白。
「你說中承呀,他……嗯,他沒來。」屈語辰將頭低下,不敢多看她一眼。
「什麼!你說姐夫沒來!那你怎麼到桃園的?不要告訴我是你自己開車來的。」她不敢想像姐夫要是知道姐姐自己一個人開那麼遠的車到機場接她時,會怎麼對姐姐,但有一點可以確信的就是,他絕對會暴跳如雷。
「誰教他不讓我來,說什麼我是孕婦,不應該長途坐車,這樣太勞累會影響肚子裡的小孩,說來說去,他就只知道關心孩子,完全就不要我,所以……」
「所以你就趁他不注意,自己偷偷開車出來,對不對?」
「嗯!」屈語辰依舊低著頭,不敢迎視妹妹責怪的眼神。
「姐,我拜託你好不好!」
「好嘛、好嘛,我承認我不該這麼任性,可是我還是平安的到達機場,而且也接到你了,大不了等一下回去時,車子由你來開。」
天啊!這時候姐姐還有心情扯別的,屈語庭怕到時候姐夫情緒失控,自已會遭受池魚之殃。
「姐,你有沒有帶行動電話?」
「沒有。」屈語辰低頭回答。她當然不能帶行動電話出來,不然她就會接到老公打的電話。
「算了,反正到時候總是要面對的,現在我們先去找車吧!」屈語庭拉著姐姐走出機場,直接走到停車場。
「等一下,小語!」屈語辰忽然想到什麼似的叫了出聲。
「又有什麼事了?」
「我忘記車子停在哪兒了。」屈語辰睜著一雙無辜的眼看著屈語庭。
「你……你說什麼……」屈語庭完全沒辦法相信眼前這個人會是自己的姐姐,也不知道姐夫當初是看上姐姐哪一點,竟然會為了娶她和家中鬧革命。
* * *
杜司岑不知道自己是好運,還是命中注定和她有緣,竟再次讓他遇到飛機上的那個女孩,而且還巧得和自己的好友屈語辰站在一起。
看到屈語辰他猛然想起,在還沒出國前,小辰就直噥著要介紹自己的妹妹給他認識,想將他和她妹妹送作堆。難不成她就是小辰的……
以前他一直沒有要安定下來的打算,他認為自己就像風一般,四處飄蕩,到處遊走。
其實他也不是不想結婚,只是還沒有遇到合意的人選。直到今天早上為止,他依舊覺得沒有哪個女人能讓他甘願放棄自由生活,但此刻一切都不一樣了,當他遇上她時,他知道他的世界將變得不同。
杜司岑故意走到她們的身旁,而且故意「不小心」地輕碰了屈語辰一下。他先是忙不迭地低聲抱歉,然後才假裝驚訝地叫了一聲:「語辰,怎麼是你,你在這裡做什麼?」
屈語辰被這熟悉的聲音給嚇了一跳。
「司岑,怎麼會是你,你不是在國外嗎?怎麼回來了?」
「那邊的事情已告一段落,所以我提前回來。」他的眼光停在「目標物」屈語庭的臉上,並對屈語辰說:「不為我介紹一下?」
「哦,這是我妹妹屈語庭,這是杜司岑。」單純的屈語辰完全感覺不到他們兩人之間的不對勁。
完全如他所想的,她果真是小辰的妹妹,這下他連去航空公司查詢都可以省了,他知道小辰一定會竭盡所能地幫助他,將妹妹介紹給他,這一點他很有信心。
「你好!」屈語庭禮貌地打了聲招呼後,漠然地說:「抱歉,我們趕時間要先離開了。」不等杜司岑回答,她拉了姐姐就走。
奇怪了!今天所有倒楣的事全落在她頭上,一切不順心的麻煩事全讓她給碰上了。
還好姐夫的車子有自動尋找的訊號,方便她們找車。
當她們坐上車後,屈語辰忍不住問她:「你覺得司岑這個人如何?」
「不怎麼樣,沒感覺。」
屈語庭從剛剛看到杜司岑至現在還不能相信,他們竟還會再見面。其實地早已在無形中勾起她的注意了,她沒想到他和姐姐竟然還是舊識。剛剛聽到他的名字時她並不感到陌生,他的名字她至少聽過N遍了。
每次總是聽姐姐說他有多好,是全天下女人的理想對象,好像全天下的男人全死光了只剩他。姐姐反覆地提起他,她當然知道姐姐的意思,她無非是想要將他們兩個送作堆。
車子開往台中,這時的屈語辰早忘了老公會不會生氣,整個心思完全放在妹妹及杜司岑身上。
「喂,你認真點好不好?我現在是在問你對杜司岑的看法,不是問你阿貓、阿狗的事。」
杜司岑如果聽到這句話,可能會當場氣絕,竟然有人將他這一位在企業界呼風喚雨的大人物和阿貓、阿狗一起作比喻,想想真的只有屈語辰才想得到。
不管屈語辰怎麼說,屈語庭就是對那個自負的男人沒什麼好感。
「他太自以為是了,不是我喜歡的典型。」
「不,他才不會呢!每次中承欺負我,他都會幫我出氣。」屈語辰急切地為杜司岑辯解。
「是啊,那你當初不去嫁他,幹嘛嫁姐夫?」屈語庭取笑她。
「話不能這麼說,當時是中承對我比較好,而且我喜歡的人是中承,當然嫁給他。再說司岑那時不知有多少女人喜歡他,他忙都忙死了,哪還有空陪我。」
「所以姐夫就活該倒楣要娶你。」姐姐說得好似如果當時杜司岑沒那麼忙,她可能真的會嫁他似的。
「屈語庭,你不要以為我老公不在我身邊,你就可以欺負我哦,等一下回到家我就告訴他。」
哇,不得了了,有人已經氣得兩頰鼓鼓的,活像人家欠她幾百萬似的。
「是是是,是我不對可以了吧?只要你不再提那傢伙的事,我保證等一下姐夫如果生氣,我還會幫你,如何?」
「真的?」那就先休兵好了,反正來日方長,不急在這一時。
「難不成我真會眼睜睜看你被姐夫訓啊!」姐夫其實真該給姐姐一次教訓,不然她根本就天不怕、地不怕的,誰教她有個有錢、有權又有勢的老公給她撐腰,誰會吃飽沒事做找她麻煩,躲都來不及了。
「好吧,我們暫時不說他。」
聽到姐姐說這句話,屈語庭真是謝天謝地。
說實在的,雖說她們是兩姐妹,但個性卻相差甚矩,連外表都不甚相似。
屈語辰的個性較溫和,做事可說是糊塗到家,直到遇到方中承,她的迷糊個性更是發揮到了極點,而這一切都要感激方中承對老婆的溺愛簡直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
而屈語庭的個性較獨立,待人也不像屈語辰那般地熱絡。
屈語辰大學沒畢業就嫁給方中辰,而屈語庭可是個准碩士,雖然她今年才二十六歲,比姐姐小三歲,但她反而比較像姐姐。
屈語庭在姐姐結婚後才出國再繼續深造,而這一去就沒有再回國,直到幾天前姐姐來電要她回國,直嚷著很想她。而她想想反正也沒事,再一個多月她就要完成碩士的課業,論文她也都寫得差不多了,這也是她接受姐姐要求的原因。但是沒想到才一回國,就遇到杜司岑這號難纏的人物,現在想想自己還真是不該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