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歐陽豐臣出席一場重要訪問,卻又遇到重要客戶登門拜訪,他分不開身,因此由逸韻──也就是特助賽門接待王亨利。
王亨利是「MIC集團」王飛群的兒子,據逸韻的瞭解,歐陽豐臣相當地想跟「MIC」簽約,只是長久以來,「MIC」似乎對「維若」愛理不理,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這次是否能簽約,王亨利是舉足輕重的關鍵人物。
逸韻當然也小心翼翼、不敢得罪。
王亨利是個年輕人,長得不錯,相貌英俊,不過跋扈、囂張的性格全寫在臉上,顯然是個被寵壞的富家公子。
「這家店還算不錯。」他一進門就對店內的裝潢評頭論足。
「這間店是歐陽總裁特別挑選的。」逸韻含笑。「真高興您喜歡。」
她不太喜歡王亨利看著自己的眼神,很詭異,似乎藏著某種詭計。但這是大客戶,她也得沉著一點應付。
「賽門先生,你看起來很年輕──」
「我不年輕,二十二歲了。」逸韻刻意壓低聲音說道。
「你跟著歐陽總裁多久了?」
「兩年。」
「兩年?」
王亨利不禁想笑。
奇怪,難道歐陽豐臣看不出來,「他」不是男人,而是個俏生生的女人?
他色迷迷地打量眼前的人,笑嘻嘻地趨上前,逸韻則稍稍往後退。
「他」只是穿了西裝,剪了一頭短髮,這些人就瞎了,沒發現這樣一個美女嗎?那張紅艷的櫻桃小嘴、水漾的大眼,多麼惹人憐愛啊!
王亨利對她產生無比的興趣。為什麼「他」要扮成男人?
他興致來了,想跟「他」好好玩一玩……
「賽門,坐過來一點,我們比較好講話。」王亨利笑呵呵地說。
逸韻遲疑了一會兒,才坐過去。
亨利高大的身形完全遮住嬌小的逸韻。她有些慌張。
「幫我點煙。」他玩遊戲似地開始使喚她。
逸韻目光一閃,強自鎮定地拿起打火機替他點煙。
王亨利吸了好幾口煙,故意往她臉上吐氣。
逸韻連忙轉過頭,煙味噁心得讓她想吐。
「小子,怎麼這麼怕煙?會不會抽煙?」王亨利故意調侃。
「我不會……」逸韻不停咳嗽,聲音不自覺地變回輕柔的女聲。
「在E國,只有女人不會抽煙。」王亨利意有所指地對她說道。
「什麼?」逸韻一時還會意不過來。
忽然,亨利整個身軀往她身上靠過來。
「賽門,你真是個很特別的『男孩』……」享利話中有話。「眼睛比女人還有神,皮膚比女人還白,沒有鬍鬚,甚至,也沒有喉結。」
他忽然伸手壓住她的喉嚨,她大吃一驚,往後倒。
「你要做什麼?!」逸韻驚恐地大叫。
「脫去你的衣服,看看我的直覺對不對──『你』是不折不扣的女兒身!」王亨利賊笑著用力一扯。
他高大的身軀加上力氣,逸韻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她只能一邊抵抗,一邊不斷大喊:「放開我、放開我──」
亨利不顧她的叫喊,門外的服務生也置若罔聞。
很快地,逸韻的衣服被撕破了,露出雪白的襯衣,也露出嬌嫩的肌膚。
「救命、救命……」逸韻淚流滿面,亨利依然沒有停下動作。
這時,歐陽豐臣終於趕到約定的地點。
才剛走近房間,他就聽到房內傳出逸韻淒厲的叫喊。
他一震,迅速打開門──逸韻正被亨利壓在身下。
「亨利!你在幹麼?!」歐陽豐臣怒聲大喝。
他二話不說抓住亨利,用力把他甩出去,亨利摔得四腳朝天。逸韻整個人縮成一團啜泣,歐陽豐臣倏地湧起一股怒氣,立刻脫下外套,溫柔地覆蓋在她身上。「別哭了。」
亨利站起來,拍拍屁股,仍然是一臉賊笑。「豐臣,我只是跟她玩玩,沒有要幹麼。因為我從來沒見過那麼美麗的『男孩』,我想證明我是對的,她其實是個女人。」
「夠了!」歐陽豐臣嚴厲地瞪了他一眼。「不要再說了!」
他拉起逸韻,溫柔地低聲道:「去把臉洗乾淨,叫服務生找幾件衣服給你。」接著對亨利怒喝:「有什麼事情,等會兒再說!」
半個小時後。
歐陽豐臣和餘悸猶存的逸韻端坐著,面對一臉無所謂的亨利。
「你為什麼會用一個女扮男裝的特助?」亨利直接問道。
「這是我的事情。」歐陽豐臣冷冷地回道:「以後,不許你對她這麼無禮。」
逸韻顫抖了下。兩年來,這是歐陽豐臣第一次在外人面前為她說話。
「我就是喜歡,有什麼不可以?」亨利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有錯,他挑釁地看著歐陽豐臣。「對你,我永遠不覺得自己有錯!」
「你──」歐陽豐臣瞇起眼睛,握緊雙拳,怒目相視。
王亨利依然不以為意,繼續說道:「我這次回來,要在這裡多停留幾天。歐陽總裁,你就好好招待我吧!我們這次破天荒的合作,不透過我,你是沒辦法順利簽約的。」他盯著賽門,眼神裡有著毫不遮掩的猥瑣。「賽門小姑娘,後會有期!」
逸韻連忙低下頭,心底又氣又惱。
亨利得意地離去,豐臣則是面色鐵青。
他們兩人之間好像除了客戶和業主的關係以外,還有另一層特殊的關係,好像一個犧牲奉獻,一個為所欲為……
「你們有什麼關係?」逸韻忍不住開口問。
「兄弟。」他咬牙說道。
逸韻驚訝地瞪著歐陽豐臣。
「不是同一個媽媽。」他站起身倒酒。「也不是同一個爸爸。」
他沉著一張臉,簡單地解釋:「我十五歲時,媽媽再婚,繼父有一個兒子,就是亨利,他小我六歲。」
如果這個世界有灰姑娘,那他就是灰王子吧……
王飛群是個有權有勢、卻也相當勢利的富豪,他不願意收養歐陽豐臣,讓歐陽豐臣冠上他的姓,就怕日後多一個人分遺產,所以,歐陽豐臣一直沒有改姓。
而媽媽為了討王亨利的歡心,不斷要他忍讓,甚至巴結亨利。亨利是個無法無天的小孩,豐臣為了母親,忍耐地討好他,卻換來亨利的戲弄和嘲笑。
亨利要他幫他做每一件事情,爭功諉過,倒楣的永遠是歐陽豐臣。
那還不打緊,亨利常常偷他爸爸的錢,卻栽贓給歐陽豐臣。
王飛群當然相信自己的寶貝兒子,只覺得歐陽豐臣是個無可救藥的壞孩子,相當討厭他。
亨利就是這樣不斷地傷害他,最後,歐陽豐臣受夠了仰人鼻息的生活,逃離那個好似城堡卻沒有愛的家,獨自到台灣念高中,因此認識了費維雋,和費維雋成為莫逆之交。大學畢業後,他以優異成績申請到國外深造,這是讓王飛群對他另眼相看的開始,王飛群還幫他出了學費。歐陽豐臣在美國邊唸書邊打工,幫企業設計軟體,幾年下來,也存了不少錢,他便用那些錢跟費維雋一起創立「維若」。
繼父不愛他是情有可原,畢竟,他不是繼父的親生兒子,他恨的是母親對自己那冷漠、無情、勢利的態度,雖然他已經成年,可是想起母親及過往時,總讓他懷著一股恨。
他所受的苦,所有的一切,都是母親造成的。他曾經對自己發誓,總有一天,他會比王飛群強,他的集團會贏過「MHC」──
「『MIC』總裁就是我的繼父王飛群,我跟他的關係並不好,因此如果要成功簽下這份合約,就必須依賴王亨利!」這是歐陽豐臣身不由己的地方。「他只有這麼一個寶貝兒子,亨利是他的全部。」
天知道歐陽豐臣多麼希望能夠拿到「MIC」的合約,只要合約到手,「維若」幾乎就掌握了三分之二的歐洲電腦遊戲市場。
然後,他會逐漸吞食剩餘的三分之一市場,有一天必定會超越「MIC」,他要向看不起他的媽媽證明,他將會超越繼父的成就……但是,在那一天來臨之前,他只能忍氣吞聲。
***
今早,歐陽豐臣異常沉默,除了討論廠房與設備增加等工作事務以外,他們一句話也沒說。
兩人各據辦公室的一方,各懷心思,不發一語,直到下班。
窗外飄起細雨。
她放下工作,稍作休息,抬頭看著歐陽豐臣。
這幾天,他顯得心煩意亂。
她知道他在煩惱些什麼。他在煩惱「MIC」的合約。
都是她,豐臣才跟王亨利起了爭執,是不是因為這樣得罪了王亨利,「維若」就失去和「MIC」的合作機會?
逸韻咬著唇,想著該如何幫他爭取到合約。
這時,門板上傳來敲門聲,接著,保全人員推著推車進入辦公室。
推車上是滿滿一車的白玫瑰。
歐陽豐臣沉下臉沒說話,逸韻詫異地問道:「這是什麼?」
「王亨利先生送的。」保全人員抱起一大束玫瑰花和一盒禮物放在辦公桌上,然後拿出兩張卡片給歐陽豐臣和逸韻,接著又推著推車出去。
室內的氣氛突然僵冷,逸韻顫抖著手打開卡片。
親愛的賽門:
我承認我的玩笑有點過火,請接受我最誠摯的歉意,請以最真實的身份跟我一起用餐吧!我深深期待著。晚上七點接你。
禮物盒打開,裡面是王亨利準備好的洋裝,鞋子及首飾。
歐陽豐臣也打開另一張卡片,上面的傲慢字跡可以想見王亨利咄咄逼人的模樣。
我要跟賽門約會,我保證不會再對她做出逾矩的行為,務必成全。
他面色凝重。亨利果真約逸韻了……
「不要去。」歐陽豐臣以命令的語氣說道:「亨利是個花花公子,一向惡名昭彰。」
「我要去。」她想起王亨利還是心驚膽顫,可是如果她赴約,也許能夠幫助歐陽豐臣,讓「維若」跟「MIC」簽約……
「他是好意請我吃飯,要跟我道歉。為了公司、為了利益,我必須赴約。」她的態度非常堅決,說出的理由也完美無缺,讓歐陽豐臣啞口無言。
逸韻繼續以公事口吻說道:「你想想,如果你需要我時,我又派不上用場,那你花那麼多錢請我有什麼用?」
她把自己當作「商業籌碼」,一直以來,不都是如此?
她不只是他的特助、替他工作的下屬、陪他應酬的夥伴、為他打點的傭人,除此之外,現在,她也是他的商業籌碼,替他爭取「MIC」的合約。
「你……難道要恢復女兒身?」他有些猶豫。
「無妨。」她也無所謂了。「反正紙包不住火,這兩年來,我一直裝男生也夠了,最後還不是被王亨利識破,乾脆趁這個機會向大家表明我是名副其實的女人吧!」
看她說得輕鬆自在,他卻忐忑不安,深覺不妥。
「外面的員工──」
「他們再怎麼驚訝也不敢問的。」她微笑地道:「這世界不就是這樣嗎?即使我們身上什麼也沒穿,大家還是會睜眼說瞎話,說我們的衣服有多漂亮。」這就是人性的虛偽。「我就是國王的新衣,縱使他們在私底下議論紛紛,也不會明白表現出來。」
跟著他的這兩年,逸韻也看多了人類各式各樣的嘴臉和勢利,無論如何,她決心要幫他拿下合約。
「時間快到了,我先去換衣服。」
她轉身進入辦公室後面的休息室,歐陽豐臣看著她的背影,眼底有著掙扎和無奈。他很猶豫,將逸韻當作籌碼是對的嗎?
像是不給他後悔的機會似的,沒多久,她煥然一新地走出休息室。
當她站在他面前時,他的心跳幾乎停止。
兩年來,她都以中性的打扮遊走各處,就算是在屋內,她也穿著運動休閒服飾,因此眼前的她,讓他幾乎認不出來。
短髮意外地突顯她柔美的五宮,藍色的深V剪裁禮服,讓她微露酥胸,光芒四射,甜美又性感。
他沉黑的眼眸中添了抹激賞,還不及說什麼,突然之間,王亨利已經擅自闖入辦公室。
王亨利一看到逸韻,完全傻了。
「真是令人驚艷!」他讚歎不已。「我猜的沒錯,你是全世界最美的短髮女孩。」
「走吧,王先生。」她主動挽起亨利的手。「不然時間要來不及了。」
臨走前,王亨利還對歐陽豐臣擠眉弄眼,比了個勝利手勢。「哥,謝啦!」
多年來,王亨利只在達到目的時,才會喊他「哥哥」。
他們離開之後,歐陽豐臣失神地望著大門好久。
好空洞的感覺……這房間裡,空蕩蕩得讓他心痛。
***
在昂貴的餐廳內,服務生送上高級的法式佳餚,以美酒佐餐,還有玫瑰花佈置的典雅餐桌,樂團伴奏,王亨利安排了一場氣氛浪漫的晚宴。
「我要正式跟你道歉,我以後不會對你毛手毛腳了。」說完,他還對她行了個禮。
「我接受。」這樣的轉變,讓她有些受寵若驚,反而不知如何是好。
樂師正以小提琴演奏著浪漫的樂曲。
「喜歡嗎?我願意把全世界都送給你。」這是王亨利取悅女人的手段,向來無往不利。
「你就像太陽,溫暖了我的胸口……」他說盡所有的情話。「你是個值得被寵愛的女人,我要給你全世界。」
這些陳腔濫調,或許可以騙倒其他女人,獨獨對她沒用。
她很努力地聽著、笑著,可就是無法控制地想著歐陽豐臣,覺得眼前的一切都索然無味外。
「你在想什麼?」看到她神情恍惚,王亨利有些不悅地問。
「沒什麼,我只是有點累。」
他皺起眉頭,相當不爽。「為什麼跟我約會會覺得累?現在才十點!你是第一個跟我約會時說累的女人,我不准你說累!」
怎麼有這樣任性無理的男人,不依照他的意思,他就不高興?
「現在不會累了。」但為了合約,她趕緊露出笑容。
「太好了。」他牽起她的手。「我現在精神很好,我們去夜店吧!」
她點頭,沒有再說不。
只有亨利能夠讓歐陽豐臣拿到「MIC」的合約,她會竭盡所能地幫助歐陽豐臣,因為……這是歐陽豐臣的希望。
愛,就是奉獻。
***
同時間──
天邊掛著一輪新月,寂靜的夜裡,只聽得見蟲鳴。
歐陽豐臣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難以成眠。
他乾脆起身,黑暗幽靜的室內讓他升起一肚子怒火。
他已經好久沒有過那種想毀掉一切的忿怒,今晚的怒意竟然如此洶湧,強烈得令他想要掀桌、摔椅子,想要破壞所有的一切。
而讓他如此瘋狂的理由是……他把臉深深埋入手掌裡。
十一點了,逸韻還沒回來。
好幾次他想打她的手機,還是忍住了。
他的胸口刮起一股黑色的旋風,帶著一股莫名的火焰。
他想起對母親的恨意,想要證明他能贏過繼父,這些恨讓他不擇手段地想簽下合約。
但現在他後悔了,他不該讓逸韻成為籌碼,可是,若是因為她而得到「MIC」的合約……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他在黑暗中感覺自己的胸口被嫉妒與怒氣嚙咬得亂七八槽。
終於,他聽到鑰匙開門的聲音,他又躺回床上,沒有出聲。
逸韻看著歐陽豐臣關閉著的臥室房門,整個晚上的疲倦忽然瞬間深深地湧上來。
她沒有開燈,疲憊地坐在沙發上。
他們明明距離這麼近,為何心卻如此遙遠?
什麼時候,她才能進入他的心?
***
王亨利又約她吃飯,逸韻依然赴約。
恢復女兒身之後,她開始每天打扮,成為業界的最新八卦。
今天,她穿著粉色花紋短洋裝,秀出修長美腿,不同的風情,卻同樣令人驚艷。
為了追求她,一連數天,王亨利每天都送上珠寶、首飾等禮物給她,在固定的時間來公司接她下班。
歐陽豐臣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自忖著:難道亨利真的動心了?
從小到大,王亨利的新鮮感不會超過三分鐘,跟女人約會不會超過三次。
可是,今天是他們的第五次約會……
算了,反正絕對不會有第六次的約會,他自以為是地想。
這天夜裡,他又一個人躺在床上輾轉難眠。
這是什麼爛日子?他簡直就是獨守空閨的怨婦!他瘋了,他真的瘋了──
突然,電話鈴聲大響。
「哈囉?」他接起電話。
是王亨利。「哥哥,是我。」
當他聽到「哥哥」兩個字,就知道王亨利有求於他。從小到大,總是如此。
他將自己的聲音調整得很平靜,問道:「什麼事?」
「哥,我想我愛上逸韻了,今晚,我要跟她求婚。」
他的話聽在歐陽豐臣的耳裡有如一拳重擊,痛得讓他的心冷到谷底。
「你們才認識沒多久……」他小心地措辭,以免洩漏自己的情緒。
「愛情只要看對眼就對了,我只在乎當下。」王亨利興致勃勃地說:「我擁有過太多女人,但沒有一個女人給我如此截然不同的感覺,遇到逸韻,我才發現愛情原來是這麼美好。哥哥,祝我成功吧!」
「那也要看逸韻的意思。」歐陽豐臣咬牙地回道。
電話那頭沉靜一下,又說:「哥,你知道我的個性,我要什麼,沒有得不到的。而現在,我要她。」王亨利半是提醒半是吩咐。「只要你促成這件事,哥哥的合約我一定盡力完成。」
掛上電話後,歐陽豐臣彷彿看到合約就在眼前。
他從沒想過要用美人計,完全是誤打誤撞,沒想到,王亨利竟然認真起來。一切都變調了。
這不就是你要的嗎?只求成功,不擇手段。
那麼,為何心底的空洞越來越大?
深夜十二點。
逸韻一回到房間,看到室內竟然燈火通明,有點意外。
她走進房內,只見歐陽豐臣半倒在沙發上。
「你……還沒睡覺?」
不知是否是燈光的關係,他看起來很憔悴,神色頹喪。
他沒回答她,反而問道:「他跟你求婚了,是不是?」
「是的。」她老實回答。
他有些發愣地盯著她。
她穿著優雅的桃紅色禮服,腰部綁著刺繡腰帶,胸前戴著閃閃發亮的貝石項煉。她美得如此不真實,如夢似幻一般,讓他抓不住。
「他跟我求婚了。」她索性坐在他面前。
好幾天了,她一直想跟他好好談一談,因為面對王亨利的熱烈追求,逸韻快招架不住。
她拿出一個粉紅色小盒子,取出一隻晶瑩剔透的鑽戒。
「我不收,也不肯戴,他就叫我帶回家,好好想一想,還說是送我的,要我不用還了。」想起王亨利那富家公子的作風,讓她不禁搖頭苦笑。
看到她微笑的表情,他怒不可遏,已無法分辨她笑容的情緒,他只知道──她居然笑了!
「真不愧是富家公子。」歐陽豐臣冷笑地諷刺。「而你也樂在其中,享受被追求的滋味吧?」
他竟然說這種話!為了拿下合約,她不惜跟王亨利約會,討好王亨利,她所有的犧牲,都是為了成全他,他卻如此傷害她!
一股淚意湧上,逸韻忍住眼淚,告訴自己不要在意。
就差那麼一步,就能完成他的願望了。
如果能夠成就他,她心甘情願被他誤會,只是,如果要她犧牲自己的幸福,跟不愛的男人結婚,她做不到,除非,他不愛她……
他愛她嗎?只要歐陽豐臣有一點點喜歡她,她絕對不會離開他。
室內沉靜了好半晌。
她提起勇氣問:「你希望我結婚嗎?」
歐陽豐臣眼神狂亂地看著她,心裡掙扎。
他不要合約!該死的!他可以不要「MIC」的合約,就是不准逸韻跟王亨利結婚了!
他面無表情,手緊握著椅把。
「如果我答應和王亨利結婚,『MIC』的合約也保證沒問題。」她想知道他的選擇會是哪一個。「如果我不答應王亨利的求婚,我明白他的個性,『維若』絕對無法得到合約,甚至,我怕王亨利未來會對我們不利。」
聽了她的話,他胸中潛藏已久的決心、對勝利的渴望變得堅定。
他不能輸,這次拿不到合約,將來就沒有贏過「MIC」的機會。
「這是我的事業計劃。」他開口,清晰地說道:「第一步,創業並壯大『維若』,第二步,跟MIC簽約:第三步……」他要逐一把「MIC」的股份吃下來,他要擊垮「MIC」的王飛群。
想要贏過「MIC」,一步登天當然是不可能,他一直在暗中策劃佈局,一直在忍辱負重,好多年過去了,第一步實現了,第二步計劃將要開始。
要成為一位跨國企業鉅子,要成就偉大的事業版圖,就要踏過無數夥伴的屍體,爬上頂端。
他要贏,就算傷痕纍纍也無妨。
「結不結婚是你的事,反正……」他的唇彎成一個冷淡無謂的微笑,口不擇言地說:「女人都甘願成為金錢的奴隸,就像我媽一樣。當初她會嫁給老頭子王飛群,每個人都知道絕不是因為愛,而是為了老頭子口袋裡數也數不完的錢……我媽媽是這樣,而你,很明顯也是這樣的女人。」
話語一出口,他就後悔了,這些話太傷人了。
這一瞬間,他的無情,他的冷漠,他的殘酷,徹底摧毀了她對他的愛。
看著他冷酷無情的臉孔,她的內心已經受了千刀萬剮。
她心灰意冷,決心成全他。
心一橫,她輕聲說道:「我會答應王亨利的求婚。」她轉身,頭也不回地回房。
逸韻的答案,有如一把刀刺進他的心臟。
但他不能怪她,因為,是他殘忍地把她推向懸崖。
他已不能回頭,連她都跟著捲入這絕望的黑洞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