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紹煒回到了倫敦。
二十四歲的未婚妻妮可守候在機場入境處,一看到他出現,妮可馬上沖過去緊緊抱住他——
「史賓塞!我想死你了!」她欣喜若狂地在他面頰印上好幾個熱吻。
「我也想你。」他擁抱著未婚妻,語氣平淡地順著她的話回道。
他對妮可的感覺就跟對其他女人一樣,沒有特殊的想法,當然也沒有所謂愛情,妮可背後所帶來的財富和商機才是他關心的重點。
「我們快點回家吧!爸媽都在等你!」
「好。」他習慣性地帶著隨身公事包,摟著妮可往機場外走。
車子離開公路,經過熱鬧的大街,新穎的櫥窗中展示著最新流行的時尚商品。倫敦是一個千變萬化的城市,他喜愛這第二個家鄉,她是世界文明的重鎮,也是世界商業金融的先驅,她的風情萬種令人魂牽夢縈。
此時,看著這些以往令他興趣盎然的頂尖流行資訊,他卻失去了以往的新鮮感,心思不由自主地飄回幾天前,他想起那天嬉媃絕望的表情。
江予說得沒錯,他下了一步陰狠的棋,重重傷了她,成功地完成他要的報復,但是有些美好的事物,似乎也隨著嬉媃的離去而一並被帶走。
「史賓塞,你在想什麼?」妮可的呼喚讓他收回放失的心緒。
「沒什麼,」他隨口答道:「我在看那些櫥窗。」
一很奇怪對不對?」妮可附和著。「今年流行黑色,可是我很不喜歡,一看到黑色就覺得心情不好。」
嚴紹煒露出嘲諷的一笑,沒有回答。
他倒覺得黑色很不錯,掩飾了許多好與不好,以及不想讓人知道的事物。
妮可帶著未婚夫回到她家,位在倫敦最精華的住宅區,這是一座恍如宮殿的建築,簡直是白金漢宮的翻版。
他們稍作休息,隨即和妮可的父親葛裡曼一同用餐。
「爸爸,我們想盡快舉行婚禮!」主菜都還沒上桌,妮可已經迫不及待地對父親提議。她深愛著約森,一直都擔心其他千金小姐會搶走他。
嚴紹煒向來對這樁婚事沒有意見,今天卻對妮可的提議感到莫名的抗拒,他不想現在結婚,還不是時候。
「我可捨不得女兒這麼早嫁人,」葛裡曼愛憐地看看妮可,轉向嚴紹煒說道:「史賓塞,再等兩年吧!讓妮可多多陪我們。」他只有這個寶貝女兒,有些事情還需要多觀察並確認。
「我才不要!」妮可立刻反對。
「真是,有了約森就忘了爹娘!」妮可的母親拿任性的女兒沒辦法,妮可的眼裡只有約森。
嚴紹煒一聽到葛裡曼要暫緩婚禮,立刻以優雅禮貌的笑容安撫妮可:「沒關系,妮可,伯父說得對,再緩兩年,也可以讓你多玩玩!」
妮可在大家口徑一致的勸說下,不得不嘟著嘴點頭。
葛裡曼是個精明的商人,嚴紹煒看出他一方面想確認自己的心態,一方面也捨不得獨生女這麼早嫁人,這正好給了他喘口氣的機會。
當年因為彼德.約森子爵和葛裡曼是好友,兩家又有商業往來,自然而然地,嚴紹煒和妮可就這樣認識了。妮可是個漂亮的英國女孩,她熱愛中國文化,對嚴紹煒更是一見鍾情,無法自拔地迷戀著散發東方神秘氣息的他。
嚴紹煒對妮可沒有感情,如果順其發展,兩人只會是一般朋友,不過妮可家境富裕,政黨關系良好,對他未來的發展大有幫助,妮可又對他情有獨鍾,這些優勢都對他對生父的復仇計劃很有幫助。
於是,頂著約森家族原本就豐沛的人脈和資源,再加上妮可父親的大力相助,他在短短的時間內,爬上國際企業的頂端,現在也成功地完成了計劃。
然而,有些事他還是失算了,例如——貝嬉媃。
他沒想到她對他竟然會有如此大的影響力,讓他竟開始對於聯姻的事感到無動於一衷。
現在有了兩年的期限,時間是最好的治療,他會恢復正常的!
看著妮可嬌俏亮麗的笑瞼,他肯定地這樣對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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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後
七百多個日子,一晃眼就過了。
每天夜裡,嚴紹煒夢中都會有一張縈繞不去的臉,那是貝嬉媃,她總是以哀怨的眼神凝視著他……
今夜,屋外一樣烏雲密布,沒有月光,他又被熟悉夢境驚醒。
他又失眠了。
兩年了,為何夢中依然會出現她的面容,而她臉上的淚痕甚至清晰可見?
既然睡不著,嚴紹煒索性爬起來。他扒扒凌亂的黑發,任由睡袍領口敞開到腰際,下床倒了一杯酒,一手夾著香菸,心煩意亂地在房間裡踱步。
一股莫名的氣在胸口盤旋不去,他惱怒地發現貝嬉媃竟然像細菌一樣侵入他的生活,她的美麗、她的天真單純、她的淚……在在都讓他無法遺忘,也無法不被她吸引。
寒冷的冬天即將過去,溫暖的春天就要到了,再過一個禮拜,他和妮可即將步入禮堂。
嚴紹煒眉毛緊皺,他一口氣將酒喝光,將杯子放到桌上,熄掉菸蒂,然後不耐煩的撥開前額的發絲。他打開落地窗,走到陽台,任由深夜的冷風吹襲,瞇起眼注視遠方。
夜這麼黑,她在遙遠的那一端,過得如何?
他彷佛看到她躺在床上,黑檀般耀眼的秀發技瀉在枕頭上,那張天使面孔睡容甜美,柔軟的雙唇微微翹起,濃密的睫毛蓋住明亮的大眼睛。
他用力抓著陽台欄桿,手背上青筋浮露。
就算對她念念不忘,又能如何?他跟她早就一刀兩斷,再無瓜葛。
算了!他不想跟自己的意念對抗了!再繼續反抗下去,只是徒然讓自已陷入痛苦的掙扎裡。
既然真的對她放不下,他就要得知她的下落!
只有如此,確定了,他才能關上這段記憶,繼續往下走。
他深吸一口氣,拿起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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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種子散布在倫敦每一個角落,今天是個喜氣洋洋的日子,泰晤士河畔的古老教堂鍾聲響起,教堂外聚集了無數政商名流,參加這難得一見的盛會。
史賓塞.約森子爵即將步入禮堂,他的未婚妻又是倫敦百貨業鉅子葛裡曼的女兒妮可,可以想見,這將會是場鑽石級的皇家婚禮。
教堂外的庭園裡花團錦簇,會場布置風格更是高貴優雅,妮可穿著白色手工繡花婚紗,笑容可掬,臉上洋溢著專屬於新娘的美麗與喜悅。
葛裡曼牽著女兒的手,站在教堂外等候。等新郎到來,儀式就可以開始進行。
左等右等,新郎卻遲遲不見蹤影。
一位隨從神色匆忙的跑進會場,手裡拿著一封信,他附在葛裡曼的耳邊竊竊私語,葛裡曼瞬間臉色大變。
等不及父親開口,妮可急忙把信搶過來,粗魯地撕開。
下一秒,妮可美麗的臉部扭曲,說多難看就有多難看。她塗著蔻丹的長長的手指猛地握緊,兩眼緊盯著這張簡短的信箋——
妮可,請原諒我,我無法跟你結婚。約森
短短幾個字,毫不留情地將妮可打入黑暗的地牢,她的手腳彷佛被約森用牢固的麻繩捆綁,她狂亂的掙扎,卻無法掙脫!約森帶給她的恥辱,恍如在她身上狠狠地留下烙印,讓她一輩子也洗不去……
賓客們的議論紛紛和四周的美麗場景,都將成為她往後的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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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陽光的照射下,潔白的雲層散發出七彩光芒,飛機穿越雲層,隱約可以看到底下的陸地和海洋。
這一刻,盡管已經飛離英國,嚴紹煒仍舊有些無法相信.他竟然在最後一秒,做了或許連三歲小孩都不會做的不負責任行為,他什麼都沒有交代,就在婚禮上成了落跑新郎。
妮可和葛裡曼家族以及約森家族都因此而蒙羞,即使妮可要將他大卸八塊,他也會欣然接受,不過現在的他真的無法考慮其他人、其他事,從他得到徵信社傳來的消息和地址之後,他的心就已經飛到台灣了,也才發現自己對於嬉媃的思念是如此之強烈。
原來性格確實有著強烈的遺傳性,他的身上流著父親貝朕的血液,果然也是個自私並且忘恩負義的男人!
然而,那股思念在獲知她的下落時,脫柙而出,他再也不管其他事情,只想再看她一眼。
一眼就好!
就為了睽違兩年的這一眼,他迫不及待地搭上最近的一班飛機,再度踏上台灣。
經過長時間的飛行,他下了飛機,馬不停蹄地立刻驅車前往徵信社查到的地址。
位於亞熱帶的台灣,盡管是春天,卻無風無雲,艷陽高照。
他站在那個地址前,百思不解。
這裡,不是早荒蕪許久了嗎?
他很熟悉這裡的。
這裡,曾經是他的家。只是景色依舊,人事已非。從他媽媽和爸爸簽字離婚的那一刻起,這裡就易主改為「白園」了。易主後,過了些年,貝朕又搬離這裡,帶著妻小住在熱鬧的城市裡,任由莊園荒廢,在他的印象裡,這座宅院在貝朕夫婦倆去世後,一度還要廉價出售……
他一邊沈思,一邊緩緩地走向大門。
庭園中央有一棟全新的白色建築物,跟以前的宅院相似,卻又不太一樣。有著害裡島南洋風的度假別墅大量使用透明落地窗增加采光性,池塘也重新整理過,花園裡,石板步道的兩旁,小巧可愛的花朵迎風搖曳,清爽宜人的花香隨風飄送,後方還有一小片樹林作為天然屏障,宅院前方過了馬路就可以直達碧藍大海,這裡就像一座遺世獨立的世外桃源。
大門外的木板上寫著四個字——天使之家。
「白園」竟然變成度假用的民宿。
今天正好是周末,有幾輛休旅車往「天使之家」駛來,在一旁的空地停下。接著便有一組一組的人們提著行李下車,准備登記住宿。
嚴紹煒心念一轉,朝前方的海邊小徑走去。
走下沙灘,他望著碧藍海水深思著,這裡有種寧靜的美麗,幾個旅客攜著孩子在海邊玩耍戲水,他忽然有些期待能在沙灘上看到嬉媃。
徵信社的報告書上寫著,她現在是經營民宿的老板娘。
他的心為此深深地震動著。
他一直以為,他如此重重地傷害她,她或許會一蹶不振,然而,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她竟然經營起民宿,還經營得有聲有色。
隨著時間越來越晚,路燈一盞盞亮起,前來投宿的人也越來越多,其中絕大部分應該都是熟客,從他們很熟悉民宿設備和位置就可猜到。
嚴紹煒心裡依舊有事梗著,他在海邊望著「天使之家」的大門,漫步晃著,就是無法走進「天使之家」
夜晚的海風有些涼,抬頭望進黑幕般的蒼穹,散布著點點星光。
深夜十一點了,在微微的燈光下,「天使之家」顯得沈靜。
這時,一個身形窈窕的女子走出來,她站在門邊,不知道在等待什麼。
她是貝嬉媃。
這一瞬間,彷佛彗星劃過天際,燦爛奪目地照亮了他的黑暗。
兩年了,終於,他又見到她了。
夜色曖昧不清,撥雲而出的月光映照出她一如往昔的美麗,那張讓人難忘的俏臉,如珍珠般發亮的眼瞳,精致的秀眉與鼻,豐潤的紅唇,長發散落在纖細的肩上,一 身紫粉色長裙的穿著,有著老板娘的干練模樣。
突然,從小徑另一端傳來喇叭聲,遠方車燈照射過來,嚴紹煒也跟著往來車方向看去。
只見貝嬉媃開心地往前迎去,一輛黑色的吉普車在她面前停下,接著,嚴紹煒便聽見她愉悅的聲音響起
「江予!你來了!」
江予?嚴紹煒心髒緊縮。
車燈熄滅,車主下車了,真的是許久不見的江予。
「對不起、對不起……我來晚了,今天公司比較忙,你等很久了吧?」他一臉疲累地連連道歉。
「千萬別這麼說,」嬉媃善解人意地揚起笑容。「你每個星期五都不辭辛苦地過來這兒幫忙,我感激都來不及了,應該是我要對你說謝謝才是啊!」
他們挽著手一起走進「天使之家」,江予還替嬉媃把「天使之家」的鐵門拉上。
「江予,」黑暗中又傳來嬉媃的聲音。「我替你准備了宵夜,還有熱茶……」
「謝謝你,嬉媃,最近店裡生意怎麼樣……」
沒多久,「夭使之家」只剩下一盞從一樓傳出來的燈光,夜更深了,沒多久裡頭的所有燈光都熄滅,只剩下無邊無際的月光,是唯一的光源。
而嚴紹煒,始終神情呆滯地立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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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和的金光照射在「天使之家」的屋頂上,大清早,廚房裡就傳來鏗鏗鏘鏘的鍋鏟聲。
嬉媃不到五點半就起床准備早餐,住在「天使之家」的客人,都可以享受一頓免費的精致早餐。
店裡還請了兩位菲傭幫忙,她們一起在廚房忙碌著。由於是采自助式,因此西式早餐有面包、吐司、果醬、白煮蛋、香腸、蛋卷可以選擇,中式早餐則有稀飯、各式小菜,飲料則有咖啡和自調的養生茶、果汁等等……種類繁多,應有盡有。
嬉媃已經褪去以前不解世事的大小姐純真樣貌,俐落的身影在各處穿梭、忙碌。
咖啡香很快便引來了饑腸轆轆的客人們,大家在充滿花香鳥嗚和海濤聲的庭院中用餐,新鮮的食材加上嬉媃的創意,即使是看似平凡的果汁,也獲得客人一致贊賞。
過了早餐時間,客人興致勃勃地出游了,這裡離多處旅游勝地皆不遠,游山玩水都行,是個很方便的住宿點。
「天使之家」好不容易才有了短暫的寧靜。
江予這時才從客房走出來,他身著輕便的牛仔裝。「對不起,我睡太晚了,你都忙完了!」
嬉媃不以為意地笑著說:「有什麼關系,你上班很累,多休息一下,一起吃早餐吧!」
「好。」
「想吃什麼?」
「熱稀飯。」
兩個人坐在庭院的陽傘下愉悅地用餐,菲傭開始打掃房間,江予吃完飯後也開始貢獻體力。
「我帶了一些開花的薰衣草和種子,可以種在那邊空著的角落。」
嬉媃開心地點頭。「好,我們一起種吧!這樣傍晚客人回來的時候,就會有不一樣的心情!」
他們找來鋤具挖土,撒種澆水,忙得不亦樂乎,嬉媃站在那一畦薰衣草旁邊,想像著薰衣車迎風招展,散發出清爽的花香時的美麗畫面。
「過一些時候,等種子發芽長大,就會變得更朝氣蓬勃!」
「江予,謝謝你的大力幫忙!」
「千萬別這麼說,」江予對她眨眨眼。「別忘了當初成立『天使之家』的時候,我也有投資,這店有一半是我的,我當然希望店會越來越美,也讓更多人欣賞這些美景。」
她露出會心的笑容,是的,當初若不是江予大力相助,她一定走不出那一段灰色歲月。幸好這一切的努力都值得,她重新開始生活,也成功了。
他們彼此注視微笑著,氣氛相當祥和美好,在外人眼底,他們是一對感情很好又外貌相當的伴侶。
在黑暗的一角,有道往這裡注視的目光卻充滿痛苦。
江予跟嬉媃……原來他們在一起,而且明顯是感情很好的男女朋友。
既然如此,那他可以離開了吧!
不是說只看她一眼就好,既然知道她過得很不錯,那就放手吧!
忙完了園藝工作,接下來,嬉媃和江予也沒閒著。
「走吧!我們去魚市場,快來不及了!」江予催促著。
他們來到附近的漁港采購新鮮海產和啤酒,因為「天使之家」固定在每個星期六晚上舉辦月光營火晚會,以便吸引更多游客。這個活動得到好口碑,經常有些新客人因為熟客口耳相傳介紹而來。
采買好海鮮和當天的食材,回到民宿後,嬉媃又忙著摘取後方庭園種植的有機蔬菜,江予則忙著撿拾樹枝和海邊的漂流木供晚上的營火生火用。
夕陽西下時,游客又回到了「天使之家」。
夜晚的涼風徐徐吹來,晚會時間一到,庭院中的大石桌上已經擺滿了炭烤小魚、魷魚、石花凍、海膽,還有鮮肥多汁的帶殼牡蠣等海鮮,那些牡蠣一烤熟,便啵一聲的打開,露出讓人垂涎欲滴的飽滿蚵肉。
饑腸轆轆的游客已經迫不及待要大快朵頤,嬉媃料理了透明光澤的小管生魚片,讓客人品嘗原味的新鮮小管,另外也准備了小管米粉湯,以小管燉煮的鮮美湯頭,香氣四溢,還有免費的德國啤酒任由旅客暢飲,隨著氣氛越來越熱鬧,漂亮的女老板也被游客拱上台獻唱。
貝嬉媃落落大方,唱著優美的英文情歌,更加炒熱游客的興致,之後,伴唱機播放著輕快的西班牙舞曲,大家圍繞著營火,興高采烈地跳起舞來。
嬉媃的男伴當然是江予了,她扭動著玲瓏曲線,成為在場每個人注目的焦點,尤其是男人,無奈女主人已經名花有主,自然只能遠觀。
嬉媃的美,讓江予很自豪,同時卻也費了不少心力。他知道一個年輕女子經營民宿不容易,嬉媃又長得太漂亮,很容易招惹一些是非,他擔心那些男客會對她想入非非,索性每個周末來陪她,分擔周末假日的業務量。
跳動的火光中,他們擁著彼此,開懷大笑。
「江先生,什麼時候娶老板娘啊?」老客人起哄問著他。
「快了!快了!」江予總是如此回答。
「那要快一點啊!不然老板娘美貌動人,就要被我們搶走了喔!」
「不行!誰也不能搶走她!」江予故意誇張地說道:「誰敢搶走她,我就找誰拚命!」
「來啊,來啊!」一位壯碩的大漢站出來佯裝要跟江予較量一番,逗趣的表情讓全場的人哄堂大笑。
這一切,嚴紹煒都藏身在暗處看著。
貝嬉媃現在的生活非常快樂,在她臉上,一點也看不到曾經受過的創傷,她已經拋棄過去的陰霾,並且建立自己的事業,身旁也有護花使者江予,江予確實是個好男人,嚴紹煒很明白的,如此,他應該替她高興才對。
然而,他卻有很強烈的失落感……
他沒有離開,一整天,他都偷偷跟在一旁,觀察貝嬉媃的一舉一動。
這夜,營火晚會畫下了完美的句點。嚴紹煒卻有著百般復雜的心思,心裡的聲音也越來越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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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傍晚,游客分批離去,又將結束悠閒的假日時光,重回工作崗位。
唯有此時,嬉媃才可以喘口氣,晚上,江予也驅車離去。
晚上收拾完之後,她送他到門口,微笑道別。「下星期見!」
「下星期見!」
他們彼此擁抱,就像家人一樣。
其實,他們之間的感情一直就像是兄妹般的親情,江予對嬉媃從來沒有男女之情,或是任何的非分之想,他一直當嬉媃是妹妹般的疼愛,而且是替「好朋友」守候保護著女朋友。
是的,雖然他因為嬉媃的事而辭掉秘書職務,並和嚴紹煒斷了連絡,可是,江予相信總有一天他會回來對嬉媃懺悔的,他不相信嚴紹煒忘得了嬉媃。
江予離去後,嬉媃把鐵門關上,回到了自己的臥室。那是頂樓的小閣樓,累了整整三天,明天開始,她就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她花了很長的時間,洗了個舒服的熱水澡,換上白色棉質睡衣,雖然疲憊,卻無法入睡。她站在臥室落地窗前,聽著海浪的拍打聲。
雖然父母不在世上,企業也落入外人手裡,但是她依然守著成長的地方,在江予的熱心幫忙下,把「白園」改裝為民宿,目前已有營收,江予是個不可多得的好朋友,她很高興孤獨的人生裡有這樣的一個新家人。
其實,在她的內心深處,還是留著那個結疤的烙印,雖然她試圖遺忘,那股痛卻偶爾會泛起。
嚴紹煒是這麼地恨她,而這股強大的恨,也轉成對她的傷害,如今,過了兩年,他過得好嗎?
他有沒有因為報復了她,而快樂地活著呢?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現在她的重心全部放在「天使之家」和繪畫上。
她睡不著,也不想睡,轉念一想,乾脆去海邊散散步!
月光下,海水發出神秘的光芒,宛如天神撒落的珍珠般,吸引她一步一步前進。
已經過了午夜,因此貝嬉媃直接穿著睡衣走出門,沙灘上靜悄悄的,這世界彷佛只有她一個人。
如今的她,懂得以簡單的物質和心情來領略世界的美好,這算是被傷害過後的收獲吧!
嚴紹煒不動聲色地跟在她後面,他熾熱的目光盯住她,此刻的她,有著他從未見過的美麗。
光看著她,他的內心就輕輕湧出激動,不斷推擠,逼迫他承認這種講不清楚、說不真切的感覺,他想抱著她,唯有碰觸到她,心中的不確定和洶湧的欲望才會獲釋。
是的,他一直牽掛著她,也捨不得放下她……在這月光籠罩的沙灘上,他的心和眼都亮了。
原本以為只要再見到她一眼,確認她現在的生活就好,誰知卻無法離開,即使看到令他大感意外的江予和她默契良好的互動和情誼,他依舊是捨不下。
他好想跟她說話,看著她的身影,他大步踏上前。
聽到背後有踩在沙地的聲響,貝嬉媃連忙回頭,隨即一臉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
「嬉媃……」他出聲喚她。
在月光下,他的黑眸閃爍,看起來仍然有如神只般不可一世,她一直盯著他性格的臉龐,一時間不禁陷入恍惚,眼前的他是真實還是幻象?
「是我,我是嚴紹煒!」
這名字立刻讓她覺得有如被一桶冰水灌入體內,浸得她通體發寒。
嬉媃默默轉過身子,不肯正視他,但嚴紹煒知道,淚水已經沾滿了她的臉。
事隔兩年,他為什麼又出現?
她深吸一口氣,回頭審視那張英俊的臉,月光使他的輪廓更加鮮明。
「嬉媃!我……」情急之下,他伸手抓住了她。
「放開我!你沒資格碰我!」她大聲尖叫。
偏偏他就是不放,並且用力握緊她,她感到手腕傳來劇烈的疼痛。
「放開我!」
「除非你聽我說!」他的硬脾氣一絲不改,仍舊這麼強硬。
兩年了,他的脾氣或許依舊,她卻變了,她絕非當年那個任由他欺負的小丫頭!
她使力掙扎,他卻無動於衷,眼底還閃爍著得意的光芒。
她情急之下,彎起膝蓋,用盡全力往上一頂。
「噢!」登時,他痛得放開手,臉色發青地弓起身體,跌倒在地上。
「嚴紹煒!」她大聲地對他說:「請你弄清楚!我已經不是兩年前那個天真爛漫,任你玩弄的女孩,你絕對不可能再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吼完,她不顧耳邊的咒罵和呼喚聲,拔腿就跑,沖回「天使之家」,顫抖地打開鐵門,然後火速地關上並上鎖。
直到回到閣樓房間,她才發現自己雙手抖個不停,狂跳的心也無法恢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