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
秋天的亞伯達省是一片金黃色的世界,草原上金黃色的麥浪隨風翻飛,巍峨壯闊的洛磯山脈層峰上點綴著湛藍的冰河,沾滿露珠的樹葉閃爍著白色的反光,萬物靜靜地鋪陳,只有蓊鬱叢林中的河水潺潺地清唱著大自然的優美音韻。
卡那斯基山區是洛磯山脈最優美的秘境,在這遺世孤立的山中草原上,有一棟高聳的日式木屋,那是韓氏夫妻所建造的。木屋外,春天有鳶尾花、茉莉花盛開,夏日裡,還有新娘花爬滿圍牆,而到了秋天,滿山遍野的楓林橘黃橙紅交錯,景色之美令人流連忘返。
此時,韓芭比正在廣闊的院子裡做著關於太陽能的研究,為了解決天氣太冷植物長不出來的問題,她將太陽能集中在花苞長達幾個小時。看著眼前沾著露珠,微微顫抖的茉莉花,她相信自己已達到了初步的成功——在如此冷冽的天氣裡,庭院還能長出茉莉花。
韓芭比的本名叫做韓媚兒,不過「媚兒」這個中文名字並沒有對外公開。她的濃眉大眼、櫻桃小嘴、像雪般白皙的肌膚,還有一頭烏溜溜的黑色長髮,成功地塑造了她東方芭比娃娃的形象。所以,韓氏夫婦把她的英文名字取為Barbie,當她出名後,世人便自然而然地只知道她叫韓芭比。
雖然被稱為芭比,但她可不是只供觀賞的洋娃娃,她有著跟頂尖計算機旗鼓相當的聰明腦袋。十七歲時,她自告奮勇參加了以中央計算機為對手的世界圍棋大賽,經過七天七夜的奮戰,她居然奇跡似的打敗了計算機,從此以後她聲名大噪,大家都稱她「天才芭比」。
媚兒從出生之後,就隨著必須到世界各地做研究的父母四處遷徙。父母替不同國家的高層做各種五花八門的研究,她也有了好多個家。從北半球到南半球,她住過一望無際的沙漠,也住過冰天雪地的西伯利亞,以及遼闊崢嶸、氣勢開闊的大峽谷。父母要研究臭氧層對冰山融化的破壞程度時,她甚至還一起在阿拉斯加住了半年。當每個「研究案」成功的時候,各國政府除了供給韓氏一家優渥的獎金外,也把當時在各地做研究時為他們所蓋的研究室,當作禮物送給他們。
經常得做與大自然相關的各項研究,自然得常住在人煙罕至之地,韓氏夫婦怕媚兒太過孤單、閉塞,變成食古不化的鄉巴佬,於是每年都抽空帶她去旅行一到兩個月,在各大都市停留。所有世界頂尖的摩登都市,媚兒幾乎都去過。如溫哥華、紐約、舊金山、洛杉磯、上海、東京、漢城、雪梨、巴黎、柏林、北京……她甚至去過荷蘭阿姆斯特丹的紅燈區,也瞧過櫥窗裡的男女拉上簾幕後,到底在做什麼。所以十八歲的她,對於男女間迷戀的愛和性,雖沒親身經歷過,卻一點都不陌生。
媚兒正打算趕快記錄下茉莉花實驗的結果,手腕上的數字相機手錶卻突然發出嗶嗶的叫聲,她連忙按下鈕,父親韓天金博士的影像立即出現在眼前——
韓博士穿著白色長袍,戴著厚重的眼鏡,不修邊幅的灰色長髮,在頸後隨意紮成馬尾。
「媚兒,妳回來屋裡一下。」
「有事請現在說,我很忙……」媚兒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她最新設計的聚光太陽能面板。
「是很重要的事情!妳必須親自過來一下!」
「爸爸,很抱歉,我現在真的沒空……」
韓博士明白女兒做實驗時完全不理會外界事務的怪癖,但他仍堅持著。「妳馬上抽空過來,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妳說!」
「到底是什麼事?」媚兒微皺眉頭。「爸爸,我的實驗進行到一半,有什麼重要到非得立刻打斷實驗的事嗎?」
「我瞭解,問題是這件事比研究還重要一百倍,快點過來!」韓博士鮮少用命令的口吻。
「比研究還重要?」這倒是讓她好奇心大發。「好吧!我立刻過去!」
從庭院到木屋還有一大段距離,走路大概要二十分鐘,不過拜他們家研發的太陽能電動車之賜,不到三分鐘,媚兒已經進入大門了。
木屋門前有幾座美麗的彩虹風車,媚兒脫了鞋子踩上木頭地板,室內全是清一色的木頭隔間與設備,屋外大風呼呼的聲響,更令人感到光影婆娑的室內之迷人。
木屋裡的研究室擺著龐大的主機,如同一座發射台似的不斷發出唧唧的聲音。一旁的韓博士夫婦,正難得放下手邊的工作休息著。他們喜歡席地而坐,靠在窗邊聊天,窗外的風總是吹亂映在窗紙上的景色,天冷時覆蓋著電毯,喝著機器人泡的咖啡和烘烤的蛋糕,就是他們最大的享受,同時也是最簡單不過的幸福。
見媚兒進門,他們立刻丟給她一個問題——
「妳覺得這個男人如何?」
媚兒端詳著計算機屏幕上的照片。「還不錯,很像雜誌上的模特兒。」她憑直覺回答道:「高大、英俊,又性感,看起來很聰明,而且勇敢、強壯……」他有著東方人的神秘、英國男人的紳士氣質,那雙深邃的眼神更突顯了他搶眼的氣質,不由得深深吸引了媚兒。他雖然是東方人,卻像極了最近剛竄紅的好萊塢男星——休?傑克曼。
「喔?妳對他印象不錯嘛。我說啊,這種男人最適合做﹃丈夫﹄——」韓媽媽話中有話。
媚兒忍不住撇撇嘴。「就為了看一個超級帥哥而找我來,不是太無聊了嗎?」她按下計算機開關,那照片立刻消失在三人眼前。
韓爸爸插話。「這跟妳的終身大事有關,妳說,有沒有比做研究還重要?」
「終身大事?」媚兒一下子會意不過來。
韓媽媽開口。「如果這個男人跟妳結婚……」
結婚?媚兒彷彿被螫了一下。
「他除了會保護妳以外,還有很多錢,可以讓妳一輩子不愁吃穿……」韓媽媽仍喜上眉梢地往下說。
「什麼?要我結婚?」媚兒終於懂了,她驚慌失措地說:「我不想要現在就結婚!我可是天才……」
「天才?天才就不用結婚嗎?」韓博士夫婦倆異口同聲說道。
「女兒,大家都把妳捧得高高在上,正因為如此,這世界上根本沒有男人敢追求妳。當年媽媽是運氣好,才碰到妳爸爸,我們一路恩恩愛愛到現在,可是妳卻一直都沒這種機會……」韓媽媽愁眉苦臉地說道:「身為女人,還是擺脫不了世俗的枷鎖,就算是天才,還是要結婚生子,逃不掉女人的天職!」
媚兒望著媽媽不語,長年做研究,加上保養得宜,擁有一張娃娃臉的媽媽,看起來仍然比實際年齡年輕許多。媚兒心底一凜,原來在父母心中,她這個天才女兒最終仍然必須要走入家庭,成為丈夫的附屬。他們甚至已經在幫她尋找未來的「依靠」!
「是啊!趁妳現在正值荳蔻年華,趕緊找個好男人嫁了,不然我們擔心妳這樣繼續下去,就要一輩子小姑獨處。」韓爸爸在一旁跟著說道:「對方非常懇切地拜訪過我們,說非常中意妳,還特地來向我們提親。這個年輕人不但謙虛又真誠、虛懷若谷,人也長得英俊瀟灑,而且他手下的企業橫跨歐亞美三大洲,更是富可敵國……」
「你們什麼時候碰面的?」媚兒皺起秀眉。
「就在去年妳參加世界圍棋比賽,贏了中央計算機得到冠軍的那次……」韓媽媽詳細敘述著:「他說是由報章雜誌得知妳的種種事跡,私心愛慕妳很久了!那時,他甚至還從台灣坐飛機到美國看妳比賽整整七天,然後,他趁妳不在家的時候,親自登門拜訪我們。」
「孩子,我看得出來,他真的很仰慕妳,我光看他看妳照片時充滿愛慕的眼神就知道。」韓爸爸在一旁加油添醋。「跟我看妳媽時的眼神一樣,溫柔得似水。」
「他到底是誰?」這突如其來的消息,令媚兒感到腦袋快爆炸了。
「他叫做雷震烈,是國際間鼎鼎有名的財經大亨,企業經營項目橫跨食衣住行育樂,他名下的霸凌財團中,最有名的是霸凌計算機,專門生產工業計算機、軟件、網絡……」韓爸爸說得口沫橫飛。「據說他還跨足研發武器,名下還有一間太空研究室,負責製造航天飛機,準備橫越地球和太空,打算要征服宇宙!他才不過三十出頭,卻事業有成,他快速致富的故事,根本就是一則傳奇。」
韓天金會對未來的「女婿」雷震烈如此滿意,並不是只有這些原因,還因為一份始終留在心底,讓他一直都在忐忑不安的良心譴責中度日的強烈罪惡感!
他這一生最好的生死之交雷生亨,也是姓雷啊!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當年他為了名利,自私地出賣了好友,這個秘密他一直隱藏在心中。
當雷震烈一出現求親,除了完美無瑕的外在條件外,「雷」這個姓氏的特殊情結,更激起了韓博士當年背叛好友而想贖罪的心態,他想讓女兒嫁給雷震烈!
媚兒當然無法接受父母親的說法。「爸爸,我根本就不認識他啊!」她無法想像號稱天才的雙親竟也有不理性的時候,她用手摀住耳朵,不想再聽了。
「雷震烈先生當然明白這樣很唐突,所以打算先跟妳好好認識彼此,在這一年中認真地與妳交往,等到明年秋天妳十九歲時,就可以舉行婚禮了!」韓媽媽笑咪咪地說著。「婚後妳應該會立刻懷孕,等妳二十歲,我們就可以抱到孫子了!」
媚兒震駭不已。原來父母連她結婚的日子都安排好了!婚禮就在一年後!「但是,我根本不愛他……」
「那是妳固執己見!因為妳還沒看到他,等妳一看到他,妳就會愛上他的!他是個很迷人的年輕人,妳自己剛才不也這麼說了嗎?」韓媽媽慈愛地看著女兒。「連我都在第一眼就被他吸引了!」
韓爸爸為了說服女兒,甚至提出一番科學理論。「人類跟動物不一樣,愛跟愛情是不同的。愛,是一種由賀爾蒙分泌而激發出來的感情反應,只是一種行為而已,就像動物也懂得對另一半用舔、觸等動作來表示愛。然而,唯有愛情才是人類獨有的能力,愛情令人類愛的表現,由單純的行為提升為一種情懷。我相信妳對雷先生的愛情是可以慢慢培養的。」
望著父母親篤定的臉孔,媚兒仍在絕望中繼續奮戰。「爸爸、媽媽,你們捨得輕易把我嫁掉嗎?」
「這不是捨不捨得的問題,而是為了妳好。我們找不到這麼十全十美的男人了!妳沒嫁給他,是妳的損失!」
「萬一我們不和,那怎麼辦?他根本是個老男人啊!你們捨得看我不幸福嗎?」媚兒使出哀兵策略,她知道父母很疼她。
「他哪有老?不過比妳大十二歲而已,況且他是個既成熟又穩重的三十歲男人,一定會好好地照顧妳。妳嫁給他,不會不幸福的,只有嫁給他,妳才會過得幸福!」韓媽媽信心滿滿地掛保證。「他會對妳很好,好到妳不愛他都不行!」
媚兒暗暗握拳。該死!看樣子,爸媽好像徹底被那個姓雷的給迷住了!
「爸爸、媽媽,你們這麼早把我嫁掉,不擔心晚年的生活費嗎?」媚兒換另一個方式來說服父母,畢竟,金錢實在是挺誘人的。「我現在正在研究一套思考軟件,如果順利的話,全世界會有三十億人口都用我的窗口,那將來我就是比爾?蓋茲第二,全世界最有錢的富婆!」
「就算如此,財富也不是一蹴可幾,那要等多久?」韓爸爸不以為然地道:「況且,人的一生有比錢更重要的東西!」
「是啊!」韓媽媽接口說道:「老實說,我們在地球生活得厭煩了,想去外層空間居住,女兒,妳辦得到嗎?」
「我當然辦不到!」媚兒垂頭喪氣地擺擺手。「你們真是強人所難!雖然到太空旅行將來一定會像電影般實現,可是現階段,人類去一趟太空,一天的旅費就起碼要一百萬美金……」
「女兒,我相信以妳的頭腦將來一定會有賺不完的錢。」韓爸爸輕聲安撫她。「可是雷先生答應立刻讓我們做永遠免費的太空旅行,我們高興在太空待多久就待多久,可以一下到月球、一下到火星……直到我們不想待了,再回到地球!」
「是啊!」韓媽媽想到終於能在有生之年實現她住在太空的理想,就不禁眉飛色舞起來。「我真希望到妳二十歲時,可以帶著孫子到月球基地和我們見面。」
「你們太過分了!」媚兒氣得臉色發青。「我們是一家人,但你們竟然為了自己的夢想就背叛女兒!」
「妳想太多了,我們怎麼會背叛自己的寶貝女兒呢?」韓媽媽正色說道,語氣裡的真摯不容懷疑。「我們愛妳啊!就是因為愛妳,才替妳找個跟我們一樣愛妳的男人啊!」
「你們為了錢出賣我,我再也不相信你們了!」媚兒一轉身,頭也不回地朝外面跑,跳上電動車疾駛而去。
「怎麼辦?」韓媽媽眼看追不上女兒,著急起來。「我以為我們的天才女兒一定可以冷靜地接受我們的分析和安排,而且她一直都很乖,這次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反彈?」
「別想太多了!」韓爸爸冷靜地說:「她只是需要發洩一下情緒罷了,等她冷靜了,和雷先生見個面,加上雷先生的真心和猛烈追求,她不動心也難!到時,媚兒就會感謝我們替她安排這樁好姻緣了!」
「說得也是。」韓媽媽這才稍微放下心來,點了點頭。
心情欠佳的媚兒,在山谷間的湖邊閒晃。
平靜的湖水翠綠得像一方琉璃,而線條柔和的山巒在淡紫的煙霧中,迤邐成一扇優雅有致的綠屏風。
媚兒在湖邊坐了好久。入夜以後,初月升起,湖水和山上灑滿月亮的光華,鏡面般的湖水映照出四周山丘的輪廓。湖面上襲來冷颼颼的晚風,螢火遠遠近近、高高低低、疏疏落落地在闃暗的山谷裡閃爍著。因為這片美景,她突然有了片刻澄明的心境!
媚兒喝著未經蒸餾的黑葡萄酒。葡萄酒的口感馥郁香醇,啜一小口,就能令她通體暖和,酣然舒暢,雖然只穿著一襲羊毛薄衫,卻渾然不覺得冷。
難得這陣湖畔清風,把她的雜亂煩慮吹得乾乾淨淨。可心底隱藏的那股叛逆因子,卻是呼之欲出!
長久以來,她就像是芭比娃娃的翻版——乖巧、聽話、善良、充滿智能,是個人見人愛的天才美少女。但是,如今父母親竟然罔顧她的意願,徹底讓她心底那一小部分的劣根性傾巢而出!
雖然父母是愛她的,但是她絕不能忍受自己有如一尊傀儡般地被人操縱。
這件事關係著她的終身幸福,她不會那麼容易屈服的,她要做自己!
媚兒站起身,信誓旦旦地對著眼前的景色大聲發誓:「看著吧!憑著我的天才頭腦,我會讓一年後沒有婚禮!」
直到深夜媚兒才回到家,韓氏夫婦已經就寢。他們在桌上留著簡單的字條和一直保溫中的食物,字裡行間充滿對她的關愛。
她雖然感到飢餓,卻吃不下任何東西,畢竟這則晴天霹靂的打擊早讓她無暇思及這些瑣事。
她進了房間,快速地打開計算機,開始調查雷震烈的相關資料。
雷震烈——果然如父母所說,真的相當富有。他不但是台灣最有錢的企業家,甚至躋身富比士排行前一百名的富豪之中。他今年三十歲,行事相當神秘低調,不喜歡曝光,她甚至找不著他父母的名字,以及他的過去。只知道他現在住在台灣,坐鎮於霸凌財團。
哼!這種人講好聽點,是叱 風雲的大企業家,說穿了,也不過是個滿身銅臭味的愛錢鬼,他憑什麼娶她他根本不夠資格!
原來他也是台灣人?媚兒的父母也在台灣出生,可是都在幼年的時候就移民到美國。因此,媚兒從來沒有去過台灣,不過為了他,她很樂意離「家」出走到台灣,跟他來一次面對面的「親密接觸」。
媚兒上網找尋班機的資料,預定了最近一班飛往台灣的飛機。然後,她迅速收拾簡單的行李,帶了證件和不少的現金及信用卡,在計算機上設定開機時間和鬧鐘留言。
黑漆漆的深夜裡,她直接開走爸爸的吉普車,引擎聲大響,卻敵不過大風狂吹的巨響,沒能吵醒沉睡中的父母。
滿山谷的螢火蟲閃爍的頻率很像手機上訊號的光,帶一點微綠,在岑寂的黑暗裡一閃一閃,像在尋找什麼似的。
一邊開車,她一邊怨懟地想起了素昧平生的雷震烈,那個人簡直如惡魔般的可惡!好!她決定以後要叫他「雷魔鬼」!
加拿大的清晨,世界像被凝結了,大地彷彿靜止著。
早晨七點整,計算機定時鬧鐘準時響起,一如往常地發出機器貓的叫聲。「起床了!起床了!」
不過,這制式的機器聲音才叫了幾聲,隨即被媚兒嬌滴滴的嗓音取代——
「爸爸、媽媽,你們真是自私鬼!根本不顧慮我的感受!你們要我結婚,好,我答應。但是這一年,我想要過完全屬於自己的生活,四處流浪,一年後我會乖乖回家嫁人,請別替我擔心,我一個人會過得很好!請別找我,只要你們找我,我就會躲得不見人影!bye bye!」
媚兒深深明白,父母想找到她是易如反掌的事,因此她先聲奪人,要爸媽不可以找她。
至於說一年後會回家嫁人,當然不過是媚兒安撫父母的緩兵之計。她壓根兒不打算嫁給那個雷魔鬼!她打算利用這一年,好好地整整雷魔鬼!
想跟她結婚?她要那個姓雷的付出重大代價!
真是個另類的morning call!媚兒的聲音一響起,韓氏夫妻立即被驚醒了。
自私?韓博士的心裡抽搐了一下。是的,他一直都是自私的,才會喪心病狂地做出傷天害理的事……
「糟了!媚兒離家出走了!」韓媽媽非常擔心。「她會去哪兒呢?要報警嗎?」
「不行!媚兒那麼出名,現在更是全世界青少年崇拜的偶像,萬一被媒體知道她也會離家出走,那她會身敗名裂,一輩子都留下這個污點!」韓博士冷靜地說道:「而且我不擔心媚兒,她是個聰明的天才,她有能力過得很好,我們要相信她啊!」
「那雷先生那邊怎麼交代呢?雷先生這個星期天還特地要從台灣飛來這裡跟媚兒認識呢!」韓媽媽憂心忡忡地道。
「老實告訴他,順便試探他的真心,至於他還要不要媚兒,就由他決定。」韓博士安慰地拍拍妻子。「反正我們媚兒沒有任何損失。」
「好吧!那我們趕緊跟他聯絡。」
接通了視訊系統,透過計算機屏幕,雙方面對面談話。
雷震烈西裝筆挺,髮型嚴謹,神清氣爽地出現在韓氏夫妻面前的屏幕上。
韓博士不多廢話,直截了當地道出女兒芭比離家出走的事。
雷震烈臉色微變,一股強猛的怒氣直湧上胸口。可惡!她竟敢離家出走!
「……如果你要解除婚約,我也沒話說。畢竟一年時間的變化很大,沒有人可以確定未來。」
雷震烈定定神,露出燦爛的笑容,但冰冷的眼睛裡毫無笑意。「韓博士,需要派人找尋你的女兒嗎?」
「不需要。我的女兒很講信用,我相信她會遵守約定回來的!」韓博士信心滿滿。
雷震烈點點頭,淡然又堅定地說道:「芭比要是想玩,就好好去玩吧!不過,我不會改變我的決定。無論多久,我都會等,何況是區區三百六十五天。無論如何,我仍是要她做我的妻子!」
他的真誠,深深感動了他們夫妻倆。只是,雷震烈為何這麼迷戀芭比?甚至不管芭比如何胡來,他仍然執意娶她?
媚兒坐在飛機上,臨窗望著底下那片層巒疊翠的淨土,那就是台灣!
終於到台灣了!
年輕的她體力極好,令人疲勞的長途飛行對她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下了飛機,出了海關,不過才下午兩點半,她算算時間,現在立刻趕到台北市區,也才接近黃昏而已,還有時間先探探「敵人」的底。於是,媚兒立刻伸手招了出租車,車子即刻往台北的信義計劃區前進。
十月的台北,讓近來住在寒冷北美的媚兒覺得好像是涼爽的初夏,即使身上只有一件單薄的襯衫,也並不感覺寒冷。
這是一個晴朗無風的日子,天空明淨得沒有一絲流雲。
她來到霸凌財團總部。雖說是領導統馭世界潮流的電子業,這整棟大樓卻是充滿古典和傳統氣息的純白色,一點都不前衛,乍看之下,彷彿是一座白色城堡。
媚兒在巨大的廣場前隨便找了一張長椅坐下來,就像其它稀稀疏疏閒坐在廣場的人一樣。台北秋天的陽光溫柔地照射著,感覺好舒服。
她戴著墨鏡,以悠閒的姿態輕啜著手中的咖啡,不著痕跡的將視線鎖定在霸凌財團的大門。她那副墨鏡的外表看來與平常無異,其實大有機關,因為那是一個電子放大鏡,她早鎖定了大門口,等雷魔鬼一下班出來,即使他們相距頗遠,她還是可以把他偷窺得清清楚楚。
她靜靜坐著等候,望著大樓門口熙來攘往的人群,搜尋著曾在照片看過的那個男人,她記得他有一頭整齊乾淨的黑髮,帥氣的容顏和一雙澄澈的眼眸。
當金紅色的夕陽餘暉照耀在紅磚道上,媚兒突然感覺空氣凝結起來,她的心臟緊縮,她知道,自己即將親眼目睹「他」的廬山真面目!
下班時間,雷震烈威風凜凜地走出大門口,司機畢恭畢敬地打開車門,他正要坐進車裡,卻不知為何,他感到好像有人在盯著自己看,立刻機靈地回頭,不過,並沒看到什麼可疑的人,他聳聳肩,回頭鑽進車裡。
是他多疑了嗎?為什麼他就是覺得好像有雙視線,像焚燒的大火般,要將他燒成灰燼?
看他居然回過頭,朝自己這邊望來,媚兒感覺自己的心臟有片刻的停止。雷魔鬼發現她了嗎?不!他隨即又轉過身,毫不遲疑地坐進加長型的奔馳車裡,車子快速離去。
媚兒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注視著,直到完全看不見車子的蹤影。
她的心情很複雜,帶著一股興奮、緊張以及幾許的怨恨。
他確實是個超級大帥哥,問題是,像他這種世界級的頂尖企業鉅子,身邊一定不缺比她更漂亮溫柔又聰慧的女人,為什麼他會獨獨看上她?
隨即她信心滿滿地會心一笑。
她怎麼忘了呢?她可是世界級的天才少女芭比呢!
他們或許真是門當戶對,可是一想到他用霸權想佔有她、娶她,她的心裡就充滿恨!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確定自己還可以控制情緒。
哼!真是個大笨蛋,竟然完全沒發現我在跟蹤他。
她現在確定,他的確在霸凌財團朝九晚五地工作,那麼,就可以進行下一步了……